第三十三章

隰县城北五十里有个地方叫杀人沟,两座大山夹着一条缝隙,这里密林丛莽,阴森恐怖,是隰县、永和通向晋中和省城太原的必经之路,自古是歹人出没强取买路钱的地方。尽管杀人见血的事并不多见,但人们依然提起来害怕,走起来心悬,仿佛刀子随时都在脖子上搁着。白永和每次路过,总是四下里察看,丝毫不敢分心,唯恐歹人突然站在面前。因为白管家在此遭劫,就如提着脑袋瓜过关那样紧张,所以,一进杀人沟就和财旺狠抽几鞕,两匹马飞速冲了过去。

前行二三里,路边崖畔散落着几户人家,名叫山神峪,这才让马慢走起来。正是薄暮时分,斜阳衔着西山摇摇欲坠,余晖涂抹的天地一片金黄。山风掀起阵阵林涛,一波一波的金浪涌来,人家犹如汪洋中颠簸的小船。近村,听见女人呼喊孩童的悠长嗓音,听见牛羊归栏时“哞”“咩”的叫声,看见一孔孔被柴扉包围着的土窑。好一幅山村牧归图!要在平时,白永和也许会优哉游哉地欣赏片刻。今天有要事在身,无暇分神,一幅旖旎的山居图竟成了过目即忘的碎片。

没走多远,一群晚归的牧牛挡住去路。好客的牧人说:“天色不早,客官不如就地住下。山村虽小,也有留客的住所。”

白永和知道,此地离石口镇不过十里,不用半个时辰就可到达,那里人烟稠密,比较安全,就作揖辞谢。一阵吆喝,才从牛群中分出条路来,挤挤擦擦地穿了过去。

走了几步,猛想起什么,勒马回头,喊住牧人问道:“老乡,请问你们去哪里放牧来着?”

其中一位牧人回道:“杀人沟。”

白永和一听杀人沟,头皮都有点发紧,就问:“你们就不怕强盗把牛抢走?”

“哪来的那么多强盗?大股的早让县里给收拾了,就三五个草寇,也不敢明目张胆抢劫,偶尔遇上,只要给点过路钱也就放行。我们是此地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怕他们做甚?”

白永和从身上掏出几个铜元,给了两位牧人,说:“听说前几天杀人沟又抢了人,你们知道不知道?”

一位蓬头垢面的牧人想了想,说:“听说过,不知道具体情形。”

一位精瘦的老汉道:“啊,有这么个事。是大前天吧,我正要吆牛回家,见几个土匪拦住骑骡子的人要钱,骑骡子的人说,穷过路的不带钱。一个土匪用刀指了指骑骡子的人说,‘你就装吧,看你骑得高脚子,长袍马褂,也不像穷鬼。劝你识相点,你是给麦色儿,还是给老铁?’那个骑骡子的人眼睛来回转,他不知道土匪说的甚。有个小土匪火了,一把把他从驮上拉了下来,说:‘老大说你是给金子还是给银子?’那人一听,忙赔着笑脸说,‘我不过是伺候人的下人,哪来这些东西’。就从身上掏出几个大洋递了过去,连声说:‘不成敬意,孝敬各位好汉。’老大待理不理地接了过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吓得他喊爹哭娘,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大说:‘再不给就拉了你的票子!’另一个土匪接着说:‘吹了他的灯!’看样子,这个人八成是听懂土匪的黑话了,吓得双腿筛糠打战,脸上没了血色,裤子都尿湿一大片。脚夫知道自己没事,但怕土匪急了,把他的骡子顺便拉走,便不停地给这个人使眼色。这个人没法,又从身上掏出几十个大洋,这才过了关。还算幸运,只是被敲诈了几个子儿。要是遇到前几年那帮土匪,恐怕连一个子儿也剩不下。”

白永和说:“这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只看见是个瘦高个,眉眼看不清楚?”

白永和心里有了数,说:“老乡,劳驾你了。”

白永和和财旺快马加鞭,不多时就来到石口镇,找到白管家住的旅舍。白管家听店家说有人找,就斜卧在炕上,头上捂着一块手巾,呻吟不止。一见东家到来,好像见到救星,双目炯炯,身子往直坐了,惭愧地说:“我对不住您呀,三老爷!”

白永和按住白管家,让他还斜躺着,说:“不说这些了,只要你人在,比甚也强。”

于是,白管家诉说了被劫经过,时间地点过程与牧人说得大致相仿。说到钱数,却和牧人说的大有出入,钱给抢光了,才保住一条命。

白永和安慰了白管家,就和财旺去另一间客房住下。店掌柜见东家来了,不敢怠慢,亲自送茶倒水。白永和叫他坐了,闲聊了一会儿,就单刀直入地问:“掌柜的,白管家是单独来的,还是脚夫送来的?”

店掌柜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是脚夫送来的。”

“脚夫你认识不认识?”

“他是南路人,叫刘帮,常跑这条道。”说完,有些后悔,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脚夫甚时走的?”

“第二天一早。”

“拉没拉客?”

“没拉客,天不明骑着骡子就走了。”

“算没算店钱?”

“算了……没有……”

白永和取出两块大洋,交给店掌柜:“连白管家在内,一块结了。”

“哪里能用得了这么多?”

白永和又掏出两块大洋递给店掌柜,倒叫店掌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东家,您这是做甚?”

“不做甚,感谢你对白管家的殷勤照顾。”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你认为用不了的那部分,就是我要你说实话付的报酬。”

“白东家的话,叫我越听越糊涂。”

“我要问甚,你心里清楚。不想吃官司,就毛裢里倒西瓜,痛快点。”白永和给财旺使了个眼色,财旺便到门口监视外边的动静去了。

店掌柜知道瞒下去非但无益,弄不好还要吃官司,就把他无意中看到的白管家和脚夫分钱的情形,及白管家为了堵他的口给了他十个大洋,又求他派人去永和关送信的事全说了出来。

“好了,没你的事了。咱俩的谈话,不要让你我之外第三人知道。”

店掌柜连连答应,连钱也没敢拿,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白永和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忠厚可靠的白管家,会干出见财起意的事来。他的行止,无异给劫难中的白家雪上加霜,因此,就更可鄙。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当众鞭挞这个不义之徒,以解心头之恨。便问财旺该如何处置?财旺说:“虽说事情已经明了,但没有证据,不好随便动粗。咱白家是礼义之家,在找不到证据之前,最好不动声色。”

白永和心想,财旺说得在理,就说:“也好。不过,你黑夜多留点心,不要让他跑了。”

财旺说:“有我在,他跑不了,跑了,不就露了馅。您放心睡吧。”

如今的财旺,已不是前几年嘴上没毛做事不牢的愣小子了,早出脱成能写会算、能说会做的精干后生。白永和越来越看重他,特别是白管家动了要走的念头后,白永和就把财旺作为管家的最好人选。这次出来,不仅是做伴,还有考查的意思。所以,财旺刚才说的话,虽说没有顺着他的竿竿往上爬,但他心里很认可财旺的想法。白永和想到这里,就放心地睡了。

天不明,主仆二人就起了床,敲开白管家的门。

白永和强装平静地说:“白管家,你不是想走吗?我成全你。咱们就此分手,你回你的家,我走我的路。钱,我就不给你了,你手里的钱,即使是劳金加养老金也绰绰有余。人呀,千万不能做无义之事,贪不义之财。丢了钱,还能挣回来,丢了人,可就不好往回挽了。念起你在白家二十余载也不容易,我就不说你什么了,你做的事你知道,我等你良心发现的那一天!财旺,我们走!”

白管家一见三老爷要走,就扑下炕来搂住三老爷的腿,左一个嘴巴,右一个嘴巴不停地扇,两行清泪也被扇得水珠四溅:“三老爷,我不是人呀!听上那个脚夫的话,五十元是抢,两千元也是抢,索性说全抢光了。钱在炉灶里放着,您全拿着……”说着说着,跪在地上,竟“呜呜咽咽”哭起来。

白永和说:“我说过了,我丢了钱还能挣回来,你丢了人可就不好往回挽了。财旺,我们走!”

财旺没有走,却把锅端了起来,炉灶里放着一个小布袋,他提起来,顺手一倒,只听银元叮叮当当滚下一地,不仅声音清亮,借着灯光还闪现出诱人的光芒。“三老爷,我们正在用钱之际,我把它拿上好赎两位老爷。”

“财旺,别动!这个钱还是留着让白管家养老用吧。走!”

财旺看着白花花的银元就这么拱手让给白掌柜,有几许可惜和不平,已经走出门外的身子禁不住又扭回来:“白管家你好好享用吧,啊!”说罢,浓浓唾了一口,这才撵三老爷去了。

上了路,财旺气急败坏地说:“吃里爬外的东西!”

白永和表面镇静,心里一点也不平静,仰天长叹道:“不怕虎有三只眼,单怕人有两条心。人啊,人,怎么是这个样子?”

财旺不解地问:“三老爷,到手的钱为甚不要了?”

“强夺不如巧取,我们拭目以待。”

财旺想了想,明白了三老爷的意思。三老爷是要让他亲自送回来,既不失东家的大度,又让白管家良心发现。脸上露出赞佩的神色,心里道:“高,就是高!”

主仆二人快马加鞭,两日光景就来到灵石。

白永和见了缉查队队长和戒烟所所长,明白案情虽然不小,但也不是不可挽回,那就是得用一笔不菲的钱把人赎回。

白永和让财旺侧面探探口风,原来这帮人狮子大张口,要五千大洋。白永和一听,脑袋就有点大,狂叫:“干脆把我的命要了吧!”

财旺劝道:“您总是说事在人为,咱们再走走门路看看。”

“我看,走门路也是白走!还没说到正题就把几百大洋蚀了,不等放人,还不把带的钱全蚀完。这帮人心也太黑了!”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钱丢了还可以挣,命丢了不能再生,还是破财消灾吧。”

白永和踌躇再三,终于下了决心:“财旺,这样吧,你把钱看管好,两位老爷出来,给点路费,让他们快快离开。如果我回不来,你也不必久等,回永和关料理家务去。从今日起,你就是白家的管家了,凡事和三太太商量着办,万万不可疏忽。”

财旺没有想过,他稚嫩的肩膀能挑得起这样的重担,也没有想到三老爷会这么器重他。他知道,三老爷这是要以一身顶二命,孤注一掷了。感恩的、担忧的、负重的、茫然的情绪,一时间充斥在他单纯的心里,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情绪,想了想,说:“三老爷厚待我,我定当厚报。只是我走了,您怎么办?我回去无法向老太爷、老太太和三太太交代呀!能不能再想个别的法子?”

“除非你有大钱,别无他法。我就不信,这牢别人坐得,我白永和就坐不得?大不了坐他三年两载,能要了命!”

说毕,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柳含嫣,一封给李茂德,展读再三,封了,交予财旺,义无反顾地走了。

事情果真如三老爷所说,进去了三老爷,出来了大老爷和二老爷。

财旺在缉查队门口接上两位老爷,几天不见,二人身上的长袍烂了,马褂被人剥了,胡子拉碴的,一副狼狈相。财旺赶忙引至客栈,让他俩洗漱干净,又出去买了两身衣裳穿了,这才有了人样儿。二老爷白永忍喊叫着饿,说十来天没吃饱饭,把肠子也吊瘦了。财旺引至城内一家像样的饭馆,两人如饿狼吞食,一阵光景,满桌饭菜就一扫而光。财旺说:“此地不宜久留,三老爷让二位老爷立即上路,马,我雇好了,钱,你们拿着,剩下的事我来料理。”

实心眼的白永平和缺心眼的白永忍酒足饭饱,也不问他们的兄弟如今安在,就没命地走了。当然,这件事三老爷不让说,财旺也不敢贸然说破,怕一位进去不算,这两位也二进宫了,就更麻烦。

财旺提着一大堆吃的、用的,来牢狱看望三老爷。

牢卒只让把东西放下,不准见面。财旺故意把一块大洋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响声,又装作弯腰去捡,牢卒看见大洋,眼珠仁早不听他的使唤,恨不得把那钱勾了去,随口说:“你进去吧。”那块大洋就进了他的腰包。

财旺见三老爷在又黑又潮的监号里躺着,盖着烂被,铺着麦草,鼻子一酸,声泪俱下:“三老爷,财旺看您来了!”

白永和听说财旺来了,一翻身坐了起来。人虽然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好:“哭甚哩?我不是好好的,体肤俱在,毫发未损。大老爷、二老爷走了吗?”

“走了。”

“没有问甚?”

“没有。”

“啊,这就好。只要他们平安回家,我就放了心。”

“三老爷您是怎么进来的,大老爷、二老爷是怎么出去的,我怎么就想不明白?”财旺把窝在肚里的疑团抖了出来。

“此事简单得很。我对他们说我是一家之主,贩烟的主意是我出的,钱也是我掏的。要钱我没带来,要人我来顶着,让他们回去取,我做人质。他们见两位老爷身上再也榨不出油水,走了两个瘦的,来了一个肥的,还有甚不乐意的?”说着,竟哈哈笑了起来。

“三老爷,您有情有义,敢作敢为,真是世上难得!”

“这也是被逼出来的。首先是咱的人的不是,世上什么事不能做,偏偏要做这黑路上的事?什么钱不能挣,偏偏要挣这亏心钱?公家依法惩治,我们没有说的。可是,这些人不是秉公执法,而是借故敲诈,有钱走人,无钱受罪。如按律判罚五千大洋,我没说的。如没有章法,就这样给他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白白侵吞,我于心不甘!”

“三老爷,大清腐朽,民国混乱,哪里能说下理。识时务者为俊杰,三老爷您还是能伸能屈才好。”

“再等两日,如没有消息,你就回去,家里不能没有人照料。我与他们磨几天洋工,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几日后,财旺等不上三老爷的消息,一路唏嘘回到永和关。

本来,白鹤年见两个孙子身陷囹圄,就急出一身病。刚调理得好一点,又传来三娃义赎兄长的事。这样一来,白鹤年病上加病,以致卧床不起。舐犊情深的白贾氏也丢魂落魄,整日恍惚不安,没病和病了差不多。没有三娃这根顶梁柱,白家不是就要塌天?没有三娃在他们身旁,他们活得还有啥意思。白鹤年拒不吃药,天天就是一句话:不如死去。白贾氏则天天捻着佛珠,不停地求佛保佑。还催着柳含嫣赎人,就是典窑卖地,砸锅卖铁,也要把人赎回来。

柳含嫣看了白永和的信,既急火攻心,又无可奈何。她的男人进了局子,她能不急?全永和关就数她急。可是,她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嘱托她要稳重沉着,静观待变。眼下白家正在用钱之际,能少花冤枉钱就少花,实在不行再破费也不迟。柳含嫣心想:你这是何苦呢!舍不得几个钱,却舍得自己的身子,虽是生意人,骨子里还烙印着儒生的迂腐和天真。可悲,可叹。她离他那么远,没法探监交流,只能按男人的安排行事。她心里不仅装着自己的男人,而且还有白家一大家子人。她不能乱了方寸,她要保持平静。她知道,自己乱了,这个家就瘫了。她只能按三老爷的嘱咐,从容处事,静观待变。不料想,这样一来却遭到白贾氏三番五次的责难。说她不明事理,心术不正;说她爱财如命,见死不救。柳含嫣有口难辩,有苦难诉,只好打折牙往肚里咽。现时,她只能依靠财旺来操持这个家,极力维持渡口和各字号的稳定,至于远在碛口的字号,她鞭长莫及,况白永和已有安排,也只能任由李大掌柜掌控去了。

白永平和白永忍回来,被爷爷、奶奶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一个骂他们不学无术,一个骂他们不务正业;一个骂他们养尊处优,一个骂他们惹是生非;一个骂他们缺心少肝,一个骂他们不顾同胞……总之,把他们对大娃和二娃的积愤,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一向四平八稳的白永平,回到自家窑里,倒在炕上,蒙被便哭。说对不起爷爷、奶奶,对不住三娃,他把三娃害了,害了!可谓声声泪,字字血。哭够了,说够了,又找柳含嫣赔情道歉。说他要去把三娃赎回来,自己屙下的自己吃了。冯兰花说:“要是能替的话,我愿意替三弟受过。”柳含嫣说心领了,祸已经闯下,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只要大哥平安回来就好,至于三老爷,她会想办法。

白永忍领了爷爷、奶奶的现成,回得家去又领了祁娇娇的现成。可以想见,以祁娇娇那张没遮拦的嘴,遇到一身晦气的白永忍,什么话说不出来?一直盼着男人给她带回来好吃的、好穿的,没想到却带回来一身骂名,白家人还以为是她祁娇娇出的馊主意呢!本来,半月二十天不见,想着要与他亲热亲热,没想到回来个背时运的倒霉鬼,哪里还有这个心思!她逮着白永忍就是个数落,直数落得白永忍给婆姨叩头求饶。祁娇娇指着鼻子说:“你把两千大洋扔了,又把三娃贴了进去,再赎三娃出来,一里一外万把大洋也不止,白家的光景不败在你手里不息心。”说着说着,竟唱起了口歌:“白永忍,不能忍,没有本事瞎折腾。谋一事,瞎两事,丢人败兴活不成人。”

白永忍听了,恼羞成怒,忍不住扇了祁娇娇两个耳掴子。祁娇娇岂是吃素的,两人就在炕上打起滚来。儿子如寿既说不了,也没法阻止,傻愣在那里哭泣。女儿如兰放学回来,见父母厮打,劝没人听,喊又喊不住,扭头就走,到祖爷爷、祖奶奶那里告状去了。

白永忍心想,反正是活不成人,不如一死了之。于是挣脱祁娇娇,边下炕边恫吓说:“别人看不起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婆姨都见不得,活的还有甚意思?死了算了,死了算了!”出了门,照直朝河滩跑去。

祁娇娇见男人朝河滩跑去,这才后怕起来,边擦泪边撵,边撵边喊:“二娃要跳河了。”

人们听说二老爷要跳河,纷纷朝河边跑。待追到白永忍时,白永忍反而心平气和地往回返,反问追他的人:“你们匆匆忙忙做甚去?”

众人说:“听说你要跳河,救你来了。”

白永忍说:“笑话,我为甚要跳河?我是到河边散心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轻生的道理!”

众人讨了个没趣,散了。

随后赶来的祁娇娇,以及随祁娇娇赶来的白贾氏、柳含嫣都讨了个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