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来到“柠黄”9小时，罗星账户余额是-19 932个图灵币。
即便资产成了负的，镧依然没有抛弃自己，这点令罗星十分感动。也不知这个孩子是心地善良，还是被那一顿重庆火锅收买了。两人落魄地蹲在街头，目光茫然地看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高先生，接下去怎么办？”
罗星对着天空叹了口气，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组织可以去打劫？”
“死心吧，就下午那事，四大组织肯定已经加强了警戒，我也已经上了他们的黑名单。”镧也学着罗星的样子叹了口气，“‘兰’通常不参加黑吃黑，所以我才能进得去赌场。”
罗星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土，说道：“你手里还有80个图灵币吧，借给我一点。咱们先找个住的地方。”
“别想了。即便是情侣酒店，一晚上最少也要100个图灵币。”
100个图灵币，足够在“幽红”住半年了。罗星恍然间觉得，两座城市的货币计量单位也许并不一样，可能100柠黄元等于1幽红元。
“那……有没有能将就过夜的地方？”
镧上下打量的罗星一番，问道：“高先生，您对住宿条件要求高吗？”
“有个顶就行。”罗星答道。对于罪物猎手而言，风餐露宿也是常事。
“那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
在镧的带领下，罗星一路来到了郊区。正当他怀疑今晚要在城外过夜时，镧却指着城墙附近一座高大的仓库说道：
“进来吧，就是这里。”
仓库的铁门虚掩着，也没有人守卫。罗星推门进入，建筑里空****的，只有一座偌大的升降台立在房屋尽头。镧招呼罗星走上升降台，按下按钮，电机发出咣咣的铁锈声，带着两人向地下落去。
“这里是‘柠黄’的贫民区，官方叫‘破产保护区’。”镧解释道，“城墙四周共有13个入口，出入自由。”
“你经常来吗？”罗星问。
“在地上生活太贵了，我上去只为了赚钱。”
“这里需要交能源税吗？”罗星继续提问。
“只要是‘黄’提供保护的区域，不管是皇宫还是老鼠洞，能源税都一分不能少交。不过来到这里，你可以申请破产保护。”
正说着，升降台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条幽长的通道。罗星走了出去，身后的镧继续说道：
“一旦申请了破产保护，你可以和地上做生意，也可以去赌博或者卖命，只不过收入的98%都会被‘黄’拿走抵扣能源税，直到还清为止。事实上，即便破产了，能源税也一直在累加，只是滞纳金固定成了本金的2倍。在我的记忆里，还没人能成功还清。”
走出不远，前方一下子豁亮开来，一座地下城镇出现在罗星眼前。这里的道路很窄，看不到汽车，只有一些两轮电动车来往穿梭。城镇的建筑全部依托岩层本体结构建成，好一些的在外面贴了砖，差一些的只是简单漆了一下表层，远远看去，好似奇幻作品中兽人的洞穴。
出口处，一名老婆婆坐在破旧的木桌后，大口吸着卷烟。看到镧，老婆婆热情地打了招呼：“镧？你不是一周前刚上去过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我这次带人来的。”镧指了指罗星，“这位是高进，高先生。”
老婆婆不停打量着罗星，仿佛在鉴赏古董一般，看得罗星很不自在。不一会儿，她好像失去了兴趣，问道：“暂住还是申请破产？”
“如果暂住，能源税和滞纳金都需要正常交。”镧解释道，“但只要不挑剔，你就可以享受这里的低物价。”
“那暂住。”
老婆婆，哼了一声：“过去吧！”
走远后，罗星回头看了看老婆婆倔强的身影，问道：“这点小事随便一台机器就能完成吧，为什么要人来干？”
镧笑了笑，不答反问：“高先生，你觉得‘柠黄’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个地下区域？”
罗星思索许久，答道：“为了人口？”
“果然聪明。”镧由衷赞叹道，“如果把交不起税的人都赶去外网，按照地上人的玩法，‘柠黄’早就从地球上消失了。为了维持人口数量，四大组织跟‘黄’商议后，共同建设了这个区域。
“对于‘黄’而言，将破产者集中在这里，既满足了逻辑底层的阿西莫夫定律，又能使‘娱乐至死’的目标持续下去。对四大组织而言，这里就像养猪场一样，一旦缺人，就会想方设法从这里捞人上去。”
“捞人？莫非能源税也有优惠吗？”罗星插言问道。
“在这件事情上，‘黄’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不用动这个脑子，只有四个组织的老大，才有直接与‘黄’对话的资格。”
罗星点点头，镧继续讲述道：
“在地上区域，‘竹’主要承担物料运输，‘梅’负责重工业生产，‘菊’负责农业，‘兰’负责医院和赌场。其余的产业，四大组织均有瓜分。在它们四个里，‘兰’算是最仁慈的，经常会在地下城设置一些岗位，象征性地发一点钱，以便拉拢人心。那个老婆婆一个月的薪酬是5个图灵币，虽然不多，但只要不去地上，也足够吃住了。”
走过几个街区，两人来到了距离出口最近的旅店。这里是一座灰褐色的半球型小楼，一眼望去好像虫卵。
“每晚1个图灵币，开几间？”坐在前台的大胡子大叔只是扫了一眼来客，甚至没有过问来历。
“1个标准间。”罗星说道。身后的镧一愣，罗星瞪了他一眼：“都是老爷们儿，叽歪个什么劲啊。省着点儿，钱还有别的用处呢。”
“行吧。”镧走过去付了房费。
房间比罗星想象中的更加宽敞，除去墙壁返潮、卫生间有一股怪味、热水还限时供应外，和地上并没有太大差别。一进房间，罗星便瘫倒在床铺上。在过去的一天里，他从“幽红”飞来了“柠黄”，打劫了回春堂，吃了重庆火锅，最后在赌场输光了所有的财产和全身的器官，已经很疲惫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镧拉过一把钢管椅坐下。
罗星没有理会他，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说道：“既然打劫行不通，那就只有靠赌了。”
“本钱呢。”
“你身上的器官不是还没有卖么。”
“你算是赖上我了，对吧。”
“你可以走啊，我从来没有阻止过。”
镧笑了笑，没有作声。他之所以一直跟在罗星身旁没有逃走，恐惧心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这个外来人很神奇，跟着他说不定会遇上好玩的事。他的这种心理，早就被罗星拿捏准了。
罗星在床头柜里一通翻找，拿出连接内网的装置——当着镧的面，他并没有暴露自己能力的打算。
“再借给我几个图灵币，我要联系‘幽红’那边。”罗星恬不知耻地说道。
镧取出手机在床头晃晃，刷掉了5个图灵币，装置解锁了3小时的内网使用权，并且可以不受限制地联系外城。
罗星平躺在**，将装置罩在头上，却没有打开。他偷偷地用左手打响指，接入了内网。截至目前，他还不敢完全信任镧，因此需要多留一些底牌。
罗星离开房间，拨通了斯特拉的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开始在地下城的内网闲逛。无论在“幽红”还是在“柠黄”的地上，内网空间都相当于在现实上叠加了一层虚拟空间，只有登录内网，才能看到城市应有的繁华。“柠黄”地下的内网却与现实没有太大出入，除去少量经营虚拟美食的店铺外，甚至看不到几位访客。
仔细想来也很合理，来这里的人都快交不起能源税了，哪怕接入内网只需要花费很少的图灵币，也要精打细算。
转悠了1小时左右，罗星基本摸清了地下城的结构。这里的公共设施很简单，只有旅店、民宿、蛋白质棒发放中心，以及四大组织设立的贷款机构，既没有学校，也没有医院。破产来到这里的人们通常会贷款买一座小房子，再想办法和上面做生意维持生计。
市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圆柱形建筑，一番勘察后，罗星确定这里是人造子宫中心。在这个性欲很大程度可以靠内网解决的时代，想要落魄的年轻人生养孩子完全是天方夜谭，于是超级人工智能们扛下了这个任务，这点即便在“幽红”也是一样。
这里的人造子宫中心同时也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和创收机会，女性来这里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可以过活，年轻人也可以通过捐献**和卵细胞获得少量的图灵币补偿。再加上四大组织时不时前来“选拔”人才，这里和地上世界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有一件事情令罗星觉得很奇怪：这里几乎看不到老人。看门处那位老婆婆年龄虽大，细说起来也不会超过50岁。
一位忍不住烟瘾，来内网消遣的大叔解答了罗星的疑问：
“托卡马克那个大家伙就埋在下面，它的维护也需要人啊！这里还有一条规矩，如果你欠下的钱超过了50万图灵币，就会被强制遣往托卡马克工作，这也算是为这座城市贡献最后的力量吧。”
“去托卡马克工作的人们，没有回来的吗？”罗星追问。
大叔吐出一口烟雾：“想什么呢，那东西辐射很强吧？下去就是玩命的买卖。”
大叔的回答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尽管部分细节还有些模糊，罗星也终于摸清楚了“柠黄”的全貌。
完成摸索任务后，罗星并没有急着返回，而是分析起那场让他输掉全部身家的赌局来。
他会输掉的关键，是肉眼中与熵视野中的骰子上出现了不同的数字。这只有两种可能性，对方要么欺骗了肉眼，要么欺骗了熵视野。
熵视野会被欺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首先，这是他第一次来“柠黄”，之前更是和这里的赌场没有任何交集，赌场的人不可能知道他有控制熵的能力；其次，想要欺骗熵视野就要在骰子上做手脚，龙舌兰用的还是上一把的3个骰子，如果能做到，上一把的庄家早就那样做了。
确定龙舌兰欺骗了他和观众的肉眼后，罗星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她是怎么做到的？
通过熵视野，罗星看到了骰盅里骰子运动的全过程，直到骰盅开启的瞬间，龙舌兰都没有对骰子进行任何操作。这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龙舌兰压根就不在乎能摇出什么样的点来。
换言之，无论摇出的是什么点，她都能展示出“大”的结果。
这种事情靠赌场常用的设备是做不到的。龙舌兰要么使用了罪物，要么她也和自己一样，有特殊的能力。
没等罗星想出对策，一声怒骂打断了他的思考。
“说了多少遍，那混蛋已经死了！扔去城外喂狗了！”一名胖妇人双手叉腰，气愤地大喊道，“老娘这里不养闲人，快滚！”
与胖妇人对峙的男人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他没有理会胖妇人，而是对着二层大喊：“老王！你个欠钱不还的混蛋，我知道你躲在情妇家里！再不滚出来，信不信我把这里炸平？”
罗星一下子认出了这个熟悉的烟嗓，居然是他们的银蛇队长。
面前的胖女人不乐意了，挑衅道：“炸平？你要是有本事把炸药弄进城，还会来地下叽歪？”
“你等着。”
银蛇也不纠缠，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了房子后面。罗星心想大事不好，想要脱出内网前去阻止，可估算了一下，几分钟内不可能从旅店赶来这里。
半分钟后，房子上方传来一声巨响，继而是漫天的火光和浓烟。整个二层楼在爆炸中化作瓦砾，墙壁上燃着火苗。银蛇跳上惨案现场，看着目瞪口呆的胖妇人，大笑道：
“看到了吧，老子身上的炸药比烟还多！哈哈哈！”
“杀……杀人啦！”胖妇人的尖叫声好似烧开的水壶，“快来人啊！”
“吵什么吵！”银蛇一声怒吼，胖妇人吓得缩成了一团。“那混蛋的命比蟑螂还硬，正面扛一发RPG也死不了！”
说罢，银蛇扒开瓦砾堆，扯出一名穿着西装、灰头土脸的男人来。
“子骁！”胖妇人一声惊呼，满脸灰的男人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慌张。
“给了你37 000个图灵币让你去黑市买东西，货呢？”银蛇揪住西装男的衣领，大喊道。
“急什么！”西装男喷了回去，“不是说了，我在投资嘛！投资要有周期，周期！懂吗？”
兜帽男指了指胖妇人：“这就是你投的资？”
听到这话，胖妇人的怒气一下子战胜了恐惧。她冲过去用力一推，银蛇脚下一个踉跄，居然摔了个屁墩。
“老娘和子骁两情相悦！”
罗星匆忙右手打响指，退出了内网。
他要尽快赶过去。
◇
镧错愕地看着房间里的访客，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误入恐龙群的小壁虎。
20分钟前，罗星突然从**蹦了起来，连招呼也不打就冲出了旅店。正当镧犹豫要不要出去找他时，罗星却带着两名五大三粗的男人和一名棕熊似的胖女人回来了。原本宽敞的标准间立即被塞得满满当当。
“我不管，你要赔我钱！”胖女人扯着一名带着兜帽的男性，“500个图灵币的贷款我还没还清呢，你炸了我一层楼，少说也要陪我200个！”
“小婷，算了吧，看在我的面子上！”另一名好像从土堆里爬出来的男人劝着胖女人。
一番鬼哭狼嚎般的争吵后，胖女人拿走了兜帽男120个图灵币，愤愤地离开了旅店。
终于安静了下来，罗星向两边做过介绍后，便疲惫地瘫在钢管椅上，跷着腿问道：
“队长，你怎么来了？”
“我来讨债。”银蛇瞥了一眼老王，“这家伙叫王子骁，今天不把欠我的37 000个图灵币拿出来，我保证敲掉他所有门牙。”
“讲点道理行吗？”老王愤怒地插言道，“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打劫黑市吗？我要上下疏通，打开渠道啊！这些不需要钱吗？”
“扯犊子吧。”银蛇取出一支玛格纳姆左轮枪，上好子弹，对着空气瞄准了一番。“我看你就是想拉我下水。”
老王不置可否地笑笑。罗星忍不住问道：
“队长，枪和炸药你是怎么带进城的？”
银蛇把左轮枪拍在桌面上，吓得镧一哆嗦。他解释道：“这东西简单，当年我分解了20把藏在‘柠黄’的各个角落，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拼出一把。炸药麻烦些，不过花点钱就能搞定。”
“雷管呢？”罗星追问。
“从装啤酒的易拉罐上扯下铝皮，掏出被子里的棉花泡到硝酸里制成硝化棉，再加1根引线就成了。这玩意儿有什么难度？”
听完银蛇的描述，镧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兴奋地说：“你们刚说要打劫黑市吗？这可是会同时上四大组织黑名单的大事，能不能算我一个？”
银蛇扫了他一眼：“细胳膊嫩腿的，你能干什么？”
银蛇一句话险些把镧说到自闭。这时，一直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老王打量着罗星，问道：“你就是老蛇说的那个队员吧！怎么来这里了？”
罗星犹豫片刻，将自己在赌场的遭遇讲了出来。末了，他问道：“队长，王先生，你们能帮我对付赌场吗？”
银蛇点燃一支烟：“如果单独对付几个人，应该问题不大。知道坑你的庄家叫什么吗？”
“龙舌兰。”
说出这3个字后，房间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银蛇和老王都一下子没有动静。少顷，老王叹气道：“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惹谁不好，偏要惹她。”银蛇补充道。
罗星一愣，自己这是得罪了多么不得了的大人物？银蛇喷出一口烟雾，继续说道：“她就是‘兰’的老大，一个身世成谜的女人。这个女人会幻术，她想让你看到什么，你就会看到什么。别问我破解方法，我也不知道。没人知道。”
“是靠罪物吗？”罗星追问。
“不知道。”
老王扭着屁股挪到罗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加入我们，一起去打劫黑市吧，凑够钱还给龙舌兰，比什么都妥当。”
“谁跟你是‘我们’！”银蛇骂道。
◇
一番商议后，众人定好了基本的方向：先去黑市把想要的罪物搞到手，再去赌场想办法挣钱，好歹把罗星的身体赎回来。
银蛇白了老王一眼：“我的钱你花剩下多少？”
“还剩两万。”
马格纳姆左轮枪猛地顶在了老王的脑门上。
“真没劲，还剩两万八！”老王面不改色地说道。
银蛇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三万二！”
砰的一声，银蛇扣下了扳机。子弹擦着老王的太阳穴飞出，在打碎了一只花瓶后，深深嵌在旅店的土墙里。
“三万六千五！这下你满意了吧？”老王取出手机，打开支付界面，扔到银蛇手里。
“那个女人的房子是用我的钱盖的吧！她还有脸让我赔钱！”
恍然大悟的银蛇抄起枪托向老王打去，老王只是轻轻一闪便躲开了。银蛇用了3支烟才平息下怒火，罪魁祸首老王却仿佛没事人似的，把玩着房门的钥匙。
取回自己的积蓄后，银蛇看了看账户余额，问罗星道：“你来这里是要去黑市买东西吧？要多少钱？”
“两万五。”罗星答道。
“你呢？”银蛇看看镧，问道。
镧吃了一惊，指了指自己的脸：“您在问我吗？”
“还能有谁。”
“我就……”
“利索点。我可告诉你，机不可失。”
镧低下头，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他握紧拳头，说道：“我想买一个可以让意识短暂接入外网的罪物，报价一万三。”
“我这里满打满算有四万，你们手里呢？”银蛇继续问道。
“零。”
“九十四。”
罗星和镧分别报上了余额。银蛇叹口气，瞪了老王一眼道：“我知道你还有两部手机，拿出来！”
老王笑笑，掏出另两部手机扔在桌上。手机与内网ID是严格绑定的，这意味着，老王在“柠黄”至少还有两个ID可用。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银蛇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支付界面。他用自己的手机扫了扫，却发现两部的余额都是零。
“我没有资产，只有女人。”老王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道。
银蛇叹了口气，收起枪和手机，站起身来对罗星说：“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去黑市。”
“可是我们的钱不够啊！”罗星说。
银蛇打了老王一拳：“这家伙不是说了去打劫吗？有四万当本金，够了。”
罗星没有作声。他清楚，银蛇队长既然说了，就一定是有办法。
见银蛇一副要离开的样子，镧匆忙招呼道：“我再去开一间房吧，你们二位住。”
“不用了，我去他家里住。二层塌了，一层还能勉强凑合住。”
银蛇揪住老王的领带：
“那可是花我的钱盖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