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千钧一发

就在欧阳文去桂家庄园之前,那个自称是邓兆山的少将又走进了“浣花书局”。正巧,乔雪虹也在,她埋头在柜台后面清账,少将快速地走到她身边。

“我不得不来这儿见你!”他焦急地低声说,“有件事儿很紧急。”

乔雪虹抬头看看四周,就从柜台后走出来,“这儿不能说话,跟我来……”

她把少将带到门外的那片树林里,两人在浣花溪边装作散步的样子,然后她埋怨道:“你不该再上这儿来找我,这不符合我们地下工作的规定!”

其实她刚才清理账目,就是想把这家书局关掉。一来她今后要专心做策反工作,也无瑕顾及这里。二来临工委怕这个接头地点已经暴露了,决定另外安排一个联络点。但她和叶子还来不及收拾完东西再转移,少将就找上门来了。

“对不起,有件很紧急的事,我必须面见你们临工委的最高领导。”他皱着眉头,显得很忧虑,“我这次来成都,第一个策反对象就是郊外78师的赵毅然部……但那天我在黄龙溪码头被盯上,也是在这个赵毅然的防区,对方又是打着他妻子的招牌来接我,我才差点儿中计,上了她的车!这样看起来,赵毅然已经暴露了!”

乔雪虹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疑虑,“那天见面,你为什么不说?”

“当时没想到这里。这几天我去见了一些人,得到一个消息,说他们已经注意到赵毅然了!”少将坦然作答,声音十分镇定。“四川省主席王陵基前两天召见了他,扬言要给他换防。驻成都中央军的一个军长秦修强,也去找过他麻烦,看来要出事儿……”

乔雪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的思想感情却在急剧地变化着,掀起了难以平静、矛盾激烈的旋涡。临工委正在对这个少将进行考察,当然是对他本人有怀疑。但他确实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可说是以一身系成都之安危!倘若他说的那种险情当真发生了,一定对党很不利。因此对他说的这件事,应该给予高度重视。但若通知临工委跟他接头,而这个少将真有问题,不可靠,那又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呀!

她的心哆嗦了一下,胸口不禁怦怦直跳,又抬头注视着少将,用一种包含着审查的眼光目不转晴地紧盯着他。然而对方却镇定地经受住了,也用一种灼人的目光应对着他,反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在怀疑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把那个缠绕在心头的问题吐出来,“那天在黄龙溪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个人是怎么逃走的?你的警卫员都牺牲了,为什么你没受伤?”

少将似乎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直截了当的质疑,他惊愕地看着她,那表情很真诚,“我说的都是实话!幸亏那天围上来的,都是些草包黑狗子,武器不精良,枪打得也不准……我的警卫员是刘伯承将军派给我的,是个智勇双全的神枪手,他拼死抵抗,以一挡十,我才得以脱身!说实话,倘若不是我肩上的使命,我一定会跟他并肩作战,共同抗敌,哪怕是一起牺牲了,也决不会独自逃生!”

乔雪虹听他说得在理,神情又镇定自若,紧绷着的心也就松弛了,胸中升起一丝快慰。“我们并不希望你说的那种情况发生,你身上负有重要使命,我们当然希望你能安全到达……现在能见到你,真是万幸!”

“可你们不该怀疑我!”少将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我能活着见到你们,是一个同志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没想到我九死一生地来到成都,你们却不信任我!”

乔雪虹犹豫了一下,只好把临工委的意见告诉他。“临工委决定,由我对你进行审查,确实没问题了,才能跟你见面。这是我们地下工作的规定,希望你能理解!”

少将又振奋起来,他甩了一下头,显得很坚决,“我相信自己没问题,甘愿接受组织的审查……但赵毅然这件事很紧急,不能因为你们对我的审查,而把这事儿给耽误了!所以我希望尽快跟领导碰面,商量一下78师提前起义的问题!”

话说到这份儿上,乔雪虹觉得自己没有权利不相信他,再拖延下去,可能真会给革命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好吧,我立刻去向组织上汇报。”她冷静地说,“你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我会派人去找你,通知你下一步怎么做?”

这是个合理的办法,少将同意了,“我因为身份暴露,也不敢住在军营里,暂时住在总府街一个朋友家。38号,门前有个铁狮子。你让人送信来,悄悄塞在铁狮子脚下,再按五下门铃,三长两短,然后就走开,我自己会出来取。”

乔雪虹听他如此安排,更觉得他谨慎可靠,两人说好,就赶快分手了。

她没直接去找大哥,回到书局里又呆了一阵,和叶子分头观察了一阵周围的情况,确信没有异常,才又换了一身行头出门。一路上她格外小心,换了好几次车,又转了几个弯,没发现有人跟踪,才赶到华夏银行。乔雪虹哪里知道,敌人这次为了钓一只大鱼,特地把线放得很长,甚至有意松钩,只期望能把成都地下党一网打尽!至于浣花书局的那个小联络点,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对乔雪虹这个女流之辈,他们觉得她在地下党组织里只是个小角色,也没予以重视,便放任她自由地去跟领导汇报。

华夏银行设在市中心的春熙路上。那里有一条笔直的林阴大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小商店,尽头有栋精致的三层小楼,银行的营业大厅在一楼,办公室都在二楼,行长的办公室和会客室在三楼。这银行是香港一个跟共产党关系密切的大银行家开办的,除了掩护地下党组织,其赢利也多半于用革命。乔兴海是个典型的“红色资本家”,把办公室布置得很漂亮,地上铺着色调和谐的地毯,家具都是一色的紫檀木,古色古香,墙边那几排整整齐齐的壁橱里,摆满了古玩、瓷器,门旁还有一台精致的大座钟。

一个银行职员带着乔雪虹上楼来,在敞开的门边轻轻敲了两下:“行长,有人找!”

乔兴海坐在一个雕花太师椅上,伏在那张巨大的紫檀木桌子上办公,抬头看见妹妹盛装而来,立刻预感到发生了重要的事,否则她一般不会直接来这里。

“哦,陈太太!”他连忙站起来,亲热地招呼她,“我们到会客室去谈吧!”

“陈太太”文雅地点点头,跟着银行行长来到同一层楼的会客室。这里的风格又是西洋式的,有明亮的打蜡地板,印花的贴墙纸,沙发也是欧式的田园风格,图案绚丽的沙发布跟墙纸很搭调。乔兴海常在这里接待存面大、数额高的储户,现在他索性把乔雪虹带到这里来,反而不会引起员工们的注意。

乔兴海沉着地把门关上,坐到妹妹对面,“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来这儿?”

“邓兆山又来找我,紧急要求见面,还要求见我们临工委的最高领导。”乔雪虹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我觉得这事儿很为难,只好来找你,看应该怎么办?”

乔兴海一直聚精会神地静静听着,没插言也不打岔,目光专注地盯着小妹。直到她把话说完,他才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眼珠子又在眼眶里急速地转动着,思索着这个新的情况……很显然,他曾对少将有过的一些怀疑也发生了动摇。

“你又跟他接触了一次,感觉怎样?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他冷静地问小妹。

“真的没发现。”乔雪虹皱起眉头说,“他叙述的整个过程都合情合理,有关赵毅然的情况也跟我们掌握的一样……我们曾把78师的情况向上级汇报过,上级也同意我们把这个师作为第一批策反对象。倘若少将说的情况属实,赵师长就危险了!”

“可不是吗?”乔兴海蓦然一惊,“我们一直在考察这位少将的身份,但不能误了大局啊!恰巧这时候,电台又出事儿了,和老家联系不上,真让人焦心!”

他也微微蹙起眉头,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反复思考着,象是自言自语,“这个少将晚来了几天,确实让人犯疑……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你是说,去跟他接头见面?”乔雪虹的思想已经向这方面倾斜。

乔兴海站住了脚步沉思着,没有吭声。虽然他脸上平静无波,沉默不语,但十分熟悉他的小妹却很明白,这种沉静的脸色正是他内心波澜起伏的反映……

“跟他分手后,我在书局里和来这儿的路上,都反复观察过,也没发现任何敌情!”乔雪虹继续说,“我觉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个少将是我们的敌人……倘若他真是我们的同志,我们这样对待他,会不会影响策反工作呢?”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乔兴海耸耸肩,“我也正在反思,我们对这位少将的态度,是不是太谨慎了一点?”

乔雪虹高兴得站起来,“哥,你同意去见他啦?”

乔兴海没有立刻回答,又一手托腮,仰面思索了一下,才果决地说:“去见他,我亲自去!就算是风险再大,我们也得冒这个风险。为了78师,为了赵毅然,为了尽可能地争取更多的人起义,为了成都最终能实现和平解放,我决定,豁出去了!”

“哥!”乔雪虹热泪盈眶地扑上去,抱住了他,“我跟你一起去……”

“也只好这样了!”乔兴海微笑着拍拍她的肩,“别忘了,我并不认识他。”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兵分两路,乔雪虹立刻回书局去通知叶子撤退,那个联络点不能再用了,准备先让叶子在亲戚家躲一躲,再想办法出城去找游击队。乔兴海则直接派人去总府街给邓兆山送信,他们约好第二天早晨九点钟,在城西的青羊宫碰面。交通员依言把那张重要的纸条在塞在铁狮子脚下,又藏在一边,亲眼看见一个佩戴少将军衔的人出来取走了,才放心返回,又向乔兴海作了汇报。

他们都没料到,这个邓兆山果然是冒牌货!他看了纸条,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桂府,丽岚接到消息后大喜,她也没告诉桂永泰,就赶快布置了行动计划,准备一举抓获成都临工委的头头,把整个地下党组织连根拔掉后,再把这丰功伟业报告给父亲。然而她高兴得过了头,又被欧阳文给灌醉了,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欧阳文知道此事后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多考虑就跑出丽岚的闺房,想立即赶回城里去通知乔家兄妹,制止这场见面。然而漫天大雾又阻碍了他,使他无法说动司机送他回城!找个地方打电话吗?不行,这里是特务的老巢,若有监听就麻烦了!欧阳文乱了方寸,急出一头汗来,不顾一切地在这座宏伟的庄园里奔跑着,又跌跌撞撞地在大雾中摸索了很久,终于摸到了桂家庄园的围墙边。抬头一看,那青砖砌成的厚厚围墙似乎插向了云雾之端,或许围墙上还有玻璃碴,甚至拉了铁丝网!即使他能翻过这座高墙,难道在大雾弥漫中还能不迷失方向地走十几公里吗?

欧阳文无力地靠坐在围墙下,严密地思索起来。冷汗湿透了衣衫,他已不再烦躁和恐慌,反而显得格外的镇定,仔细地思考着——这场大雾肯定要等到明天早晨才能消散,那时丽岚可能还没醒来,自己可以借口要看校样,让司机火速送他进城。他计算了一下时间,从这里回报社需要近一个小时,再从报社赶到青羊宫可就来不及啦!若不能及时制止这个接头,必将酿成大祸……不行,他得尽早起程,必要时直接赶到青羊宫!欧阳文毅然做出这个决定,才霍地站起来,又去找那个女佣。他今晚只好睡在桂家的客房里,这样反而消除了日后的嫌疑,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一夜没睡,辗转不安。次日凌晨天刚亮,他就爬起来,推开窗户往外看。还好,也许是尚未入冬,这场大雾来得快也去得快,现在已渐渐消散了!欧阳文连忙穿好衣服,叫那个女佣去找司机,说他有事要立刻回城。女佣已断定他是小姐的心上人,对他当然是毕恭毕敬,却多事地非要端来早点,让他吃了才上路。

欧阳文吃着早点心急如焚,三口两口吞完,又催着司机发动轿车,驶出了桂家庄园。路上他尽力控制着焦燥不安的心情,还不时跟司机聊上几句。眼看快进城,他又犯愁了,不知是先回报社?还是直接去青羊宫?他看了看手表,刚过八点,估计再有半小时就能回报社……他突然想起来,报社里有一辆半旧的吉普车,平时就停放在院子里,大家轮流开,但钥匙却放在他抽屉里。报社的人都是夜猫子,现在多半都没来,他若开着车去救乔家兄妹,总比他坐着特务头子的车去要稳妥一些!

他拿定主意,心里才踏实下来,便靠在椅子上假寐。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虽然他也想到了,他贸然赶到青羊宫很危险,敌人一旦发现他是去通风报信,立刻就会逮捕他!但危险再大他也得去,决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捕而不管!当然,他也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和任务,才决定换辆车再赶去。这次能弄到这么重要的情报,可见打入敌人内部有多么必要!否则便会给党带来严重的损失,后果将无法估量。

半小时后,车开到了报社,司机恭敬地目送他下车,又开着车绝尘而去。欧阳文迅速观察四周,发现没人监视,一颗心才安定下来。现在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他能及时赶到青羊宫,就万事大吉!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编辑部,心急火燎地打开了抽屉,突然脸色大变,原来钥匙并不在这里!再伸头出去看院子里那辆旧车,也已经没了踪影!欧阳文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大约九点时分,火红的太阳终于从云端里露出了半个脸,大雾之后总是一个灿烂的晴天,这也是川西平原气候的一个特点。青羊宫门口人来熙往,渐渐热闹起来。这是一个著名的道教观宇,传说是道教的祖师爷李耳,也即太上老君升天的地方。这个号称“道家仙境”的道观门前塑有一只青铜铸造的山羊,据说也是个仙物,一大早就有不少人去摸摸羊腿,挨挨羊头的,希望能给自己带来大吉大利。

离青羊宫约一百米远的地方,身穿一套浅灰色绸夹袍,头戴呢帽,又用一双墨镜遮住自己半边脸的乔兴海正从容不迫地走来。他边走边仔细观察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并没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影。在他前面几步走着乔雪虹,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如一泓秋水,心里却难免紧张担忧,深怕今天会出什么意外,那她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大哥兼领导了!她不时回头跟乔兴海交换一瞥,神情很自然。远远的,她已经看见那个邓兆山站在道观的红漆门外,正在东张西望,脸上有一种明显的急不可待的神情……

乔雪虹收住了脚步,柳叶眉微微蹙起,心里一跳,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这位少将今天没穿军装,神情也一下子变了,显得有些鬼祟,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看样子情况很复杂,或许今天不适宜接头?她心里转着无数个念头,明亮的眸子往后一转,突然看见有辆车正疯狂地向自己开来,吓得路边行人纷纷避让不迭!乔雪虹也想让开身子,这辆破车已抢到她前头,突然又档在她面前,居然停了下来!

“雪虹!快,上车!”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欧阳文猛然打开车门,声音嘶哑地喊。

乔雪虹只瞥了他一眼,就全都明白了,想也不想就跳上车,坐在他身边的副座上。欧阳文立刻调了一个头,换了排档,又加大油门,车轮飞也似地转着,超过了一辆辆车,又甩掉了一辆辆车,迅速驶离这儿……

乔雪虹只来得及向路旁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了闪在一边的大哥,他跟路人一道惊诧地望着这辆从天而降的破吉普车,这样的车在成都的大街上多如牛毛,刹时间就把他妹妹——也就是今天接头的中间人给弄走了!这还用问吗?一定是出了问题!不能再进青羊宫了!乔兴海果决地把呢帽往下一压,很快就匆匆离开了。假冒邓兆山的家伙不认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气度非凡的男人走过身边……

这个冒牌货的眼光一直在捕捉乔雪虹,发现她居然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立刻惊惶失措起来,嘴角也**了一下,似乎在恶狠狠地咒骂谁?他不敢再错过时机,赶快发出了一个暗号,顷刻间,特务们就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把这里层层包围起来。而这个冒名顶替的特务嘴脸,也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昭然若揭了!

欧阳文飞快地开着车,看见恋人兼同志安全地坐在自己身边,他才宽慰地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平缓了一些。乔雪虹见车速太快,为安全起见,也不敢问他什么。直到半小时后,这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城南郊外的一片空地上,欧阳文才利索地钻出车子,掏出手帕擦着自己脸上的汗,又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快下车吧,我总算及时赶到了,你们现在安全了!”他如释重负。

“我都被你弄得云里雾里了!”乔雪虹钻下车,脸上的惊讶还未抹去,“不用问,准是接头的那个家伙出问题了?是不是?”

“他是个冒牌货,假少将!”欧阳文无限快慰地说,“还好,我及时弄到了情报,制止了你们的接头。否则我已经想好了,就算是跟敌人拼搏、流血牺牲,或者是引开敌人,让他们来抓我,也要向你们发出警告,粉碎敌人的阴谋诡计!”

原来欧阳文在编辑部里正着急,体育版的大刘把车开回来了,说他昨天出门没锁抽屉,自己又急着用车,就拿走钥匙把车开回去一晚上,今早才送来。欧阳文顾不得责怪大刘,开着车直奔青羊宫。幸亏他驾驶技术娴熟,路上也没遇到阻碍,才及时地赶到那里,拦截了这场会面。乔雪虹听欧阳文说完全部情况,见他脸上浮起一个愉快而欣慰的笑容,不禁心头一热,有股感情的激流涌上心头,迅速传遍了全身……

“幸亏你赶来了!”她含着热泪说,“否则我们也许就、就再也见不着了!”

两人一商量,这辆车已暴露,只能丢在这里,立刻赶公车回城,去向乔兴海汇报。

乔兴海听完后,也紧紧握住欧阳文的手不放,庆幸地说:“这下就好了!我们终于识破了敌人的阴谋,摆脱了他们的纠缠,化险为夷,真是万幸啊!”

当晚临工委又召开紧急会议,由欧阳文把探听来的情况向大家作了详细的汇报。临工委决定,乔雪虹不再回浣花书局,立刻掐断这条线。再让叶子出城,把这情报送给川西游击支队,让他们想办法营求被捕的少将,那个真正的邓兆山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