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婚礼停止

第二天,端木艳娇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到单位巡视一遍。经过新婚的洗礼,她吸取了人类另一半的力量,走起路来格外轻盈有力。当她再次返回到2号楼时,梅荔虹正从新房里端着脸盆来到洗脸间。梅荔虹见端木艳娇扎着腰带从外面回来,笑着问她这么早到哪里去了。端木艳娇说回单位转了一圈。梅荔虹呵呵一笑说:“真不愧是优秀领导干部。”

“什么优秀?习惯了。”端木艳娇说完,带着诡秘的微笑,贴在她的耳边问,“销魂吧!”

梅荔虹咯咯一笑,伸出了三个指头。她朝门外望了望,侧身问端木艳娇:“你呢?”

端木艳娇嘻嘻一笑,压低声音说:“快到天亮才成功。”

洗完脸,他们几位仍旧回各单位食堂用餐。发射中队司务长专门为袁友方、赖西清和梅荔虹多加了一个煮鸡蛋。平时轻易不开玩笑的郗祁生,笑着说:“累了吧!多吃点。”说完,瞟了哈德林娜一眼。

哈德林娜也笑着说:“喜事临门,应该吃点好的。”

赖西清边剥鸡蛋边笑着说:“眼红了吧!你们俩也结了吧。”

就是赖西清这句话,促成了郗祁生和哈德林娜最终定下了结婚的决心。他俩向齐司令汇报后,又专程去向哈德林娜的父母讲了结婚的打算。憨厚的巴特图鲁捻着胡子说:“羔羊大了,总有断奶的一日;女儿大了,总有嫁人的一天。按照蒙古族的风俗,嫁女是件大喜事,所有亲朋好友都来祝贺,当父母的不光送走心爱的女儿,也要送去丰盛的嫁妆。不知你们婚礼打算如何操办?”

哈德林娜知道,蒙古族嫁女送的嫁妆无非是牛羊马匹骆驼,她哪能要呢。她说:“草原的骏马,总有松开缰绳任其驰骋的一日;牧民的女儿,也有离开父母自立图强的一天。阿爸阿妈你们放心吧,我们是部队的人,就按部队的规矩办吧!”说完,哈德林娜把上次为端木艳娇、袁友方等人举办婚礼的情景,给两位老人细细道来。

转眼到了1963年9月30日上午,他俩到基地组织部领取了结婚证,下午回到4号,到2号楼西头楼上察看新房。他俩进屋后,看到上官彩真、侯玳妮、凌芸杰等几位女军官正在里面忙碌着。

这次布置比上次端木艳娇结婚时又更上了一层楼,一个大红灯笼在房间中央高高挂起,灯笼四周贴着一对戏水鸳鸯、一双展翅飞燕,窗户两边玻璃上贴的是左右对称的四匹奔驰骏马。右侧靠墙的一张双人**,放着有点退色但洗得干干净净、叠得四四方方的两床军被。床正中的墙上,贴着一个剪成心形的大红喜字,而最有情趣的是在喜字的左右侧上方,贴上两位长着翅膀的小天使。这两个天使,既有西方人的美丽,又有敦煌飞天飘逸潇洒的神韵,是凌芸杰妈妈费了三个晚上剪出来的精品。当哈德林娜和郗祁生进来时,凌芸杰指着天使,问他俩:“喜欢不?”

哈德林娜和郗祁生看到如此温馨的房间,贴着如此绚丽的剪纸,再看着如此热情的同志们,感激地说:“太美了!谢谢你们。”

凌芸杰嘻嘻一笑,说:“只要新郎新娘满意就好,这是我妈特地为你俩精心设计的,也是我妈我爸为你俩送的礼物。”

郗祁生和哈德林娜连忙说:“谢谢芮阿姨!谢谢凌副司令!”

“我爸说,他要把东风基地的将军都叫来贺喜。”凌芸杰说完,望着他俩说,“你俩可要详细介绍介绍互相勾搭的经验哟。”

凌芸杰一席话,说得郗祁生和哈德林娜脸红起来。哈德林娜捶了她一拳,笑着说:“总是没个正经的时候。”

凌芸杰笑着说:“向你取经嘛,我也要钓个金龟婿啊!”

上官彩真说:“别贫嘴了,赶紧把对联贴上。”

这次的对联,是中队莫慈均、袁友方等几个人苦思冥想拟就的双关妙联,凌芸杰拿出来晃了晃,对哈德林娜和郗祁生说:“是现在念呢,还是进洞房时再念?要是现在念,我就拿出来,要是进洞房时再念,你们就暂时回避。”

侯玳妮笑着说:“现在就让他俩念。”

“还是按程序,进洞房时再念。”上官彩真说着硬把他俩推出了门外。

婚礼仍然在发射试验大队二楼会议室举办。今晚来的贵宾多,规格也高,光将军就六位。齐司令和夫人高秀芬理所当然地来了,侯政委和夫人来了,凌副司令和夫人来了,政治部李主任和夫人来了,黄明辉参谋长和后勤部田中亮部长来了。几位将军穿着便装,而夫人们像约好似的,穿得甚是鲜艳,其中以凌副司令夫人芮金花穿得最为时髦。一部孙部长和夫人、贺政委和夫人也来了。发射试验大队的领导穆秋胜、张峻弘、许锦川、白翠冠也来了。发射中队的王来喜、英勇飒镝及各分队各班的代表,技术中队、加注中队、通信中队、横校中队、气象站、特燃库、化验室等兄弟单位的领导和代表都来了。可以说,此次婚礼贵宾级别之高、来宾人数之多,是发射试验大队历史上前无古人、也可能是后无来者的一次。

周扒皮成功地主持发射试验大队1963年第一号婚礼大典,被大家一致认可为发射试验大队第一号司仪,这次仍被英勇飒镝钦点。他接到任务后,总结了第一次婚礼时的经验教训,广泛征求意见,形成了超越前一次的新方案。他看了看从袁友方处借来的手表,差7分钟到晚8点。此时楼下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只见郗祁生和哈德林娜在赖西清、上官彩真、凌芸杰、侯玳妮等人的簇拥下,走了上来。

周扒皮迎上去,让哈德林娜、郗祁生稍等片刻。他走进会议室,附在英勇飒镝的耳边,说新郎新娘已经来了,但新娘父母还没到,怎么办?英勇飒镝走到齐司令旁请示说,原定8点开始,要不要推迟一会。

齐司令皱起眉头。作为儿子的婚姻大事,他虽然没有干预,但他和老伴高秀芬商量,一定要把哈德林娜的父母请来,利用此次喜庆场合与亲家相认。因此,他专程打发秘书带着警卫员去接哈德林娜的父母。不会路上出事吧?想到这,他心里不禁一惊。但他马上否定了,司机是位老司机,对场区了如指掌,开车技术一流。他对英勇飒镝说了声“等”。

坐在齐司令旁边的凌副司令说:“一定要等。你们可能不知道吧,哈德林娜的母亲可了不得啦!”凌副司令也不顾仪式的程序,侧身对高秀芬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你那个亲家母呀,可厉害了,真让咱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咱亲身经历的故事……”然后,他说起了在建场之初组织新西庙喇嘛搬迁的故事。他说,因为坏人造谣煽动,不明真相的喇嘛不肯搬迁,还把去做工作的白翠冠毒打一顿,在那种艰难的情况下,哈德林娜的母亲上门做住持的工作。凌副司令越说声音越大,竟然紧紧地吸引住参加婚礼人员的耳朵,原来说说笑笑的会议室变得静悄悄的,都在认真听他讲故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组织搬迁转移佛像时,坏人在路上挖了几个暗坑。对吧?王来喜、周扒皮、白翠冠,你们几个都在场。”说到这,凌副司令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王来喜、周扒皮问,“咱说得对吧?挖了几个坑?”

“6个。”王来喜、周扒皮回答说。

“对,坏人挖了6个坑。咱们的一辆车在急刹车时,把一尊最大佛像的脖子弄断了。那可不得了啊,住持不干了,哇啦哇啦地闹。就在这关键时刻,走出来一位身材单薄的蒙古族老阿妈,上前和住持说了几句话,住持就乖乖地听她的安排,老老实实上车,继续前进。这个老阿妈是谁,就是新娘的母亲。她的名字叫蒙……”

“蒙格丽娅。”王来喜大声替他说了出来。

凌副司令笑着说:“对,是叫蒙格……丽娅。老了,记不住了。今天婚礼,一定要等她老人家到场。”他的话音刚落,全体来宾热烈鼓掌。

此时,传来信息:“到河边了。”英勇飒镝听到后,和王来喜起身下楼,迎接两位老人的到来。

蒙格丽娅和巴特图鲁在王来喜、英勇飒镝和郗祁生、哈德林娜的引领下,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的来宾们全体起立,热烈鼓掌,欢迎刚才凌副司令讲述故事中的主人翁的到来。凌副司令当仁不让跨到前面,紧紧地握着蒙格丽娅的手说:“老人家,我们热烈欢迎您的到来。您可能记不得我了,我可永远记着您。”

蒙格丽娅看着眼前的这位长者,笑着说:“谢谢首长!面熟,但我一时记不起首长尊姓大名了。”

凌副司令嘿嘿一笑:“咱叫凌利峰。五年前在新西庙喇嘛搬迁时,您给咱们帮大忙了。”

蒙格丽娅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副司令!首长没啥变化啊。”

“老了。您老身体还挺硬朗呀。您教育出一个好女儿,招了一位好女婿。今天咱们都是来参加您女儿婚礼的。”凌副司令说完,俨然以主人身份,向蒙格丽娅和巴特图鲁介绍起来宾。他首先指着侯政委夫妇,说这是侯政委和老伴。然后隔过齐司令,说这位一会再介绍。接着凌副司令指着芮金花、黄明辉、李震虎、田中亮等,按顺序一一做了介绍。听着凌副司令的热情介绍,看到这么多领导来参加女儿的婚礼,蒙格丽娅和巴特图鲁显得特别高兴。凌副司令最后把老人领到齐司令和高秀芬面前,介绍说:“最后给您介绍的是东风基地齐司令员,这是司令老伴,他俩也是您女儿的公公婆婆,您的亲家。”

齐司令和高秀芬迎上前,握着手问候说:“亲家好!我们可想你们了。”

蒙格丽娅握着齐司令的手说:“司令好!想不到亲家是司令员。”说着,又拉着高秀芬的手说:“我女儿真有福气啊!”

高秀芬也动情地说:“我儿子找着你女儿,更是他的福分啊。”

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呢?蒙格丽娅调动了她的脑细胞,瞪大眼睛仔细地辨认着对方。是她?她又从头到脚仔细地审视一遍,蹦出了三个字:“高秀芬!”

高秀芬也几乎同时蹦出三个字:“郗丽雅!”

齐司令一愣,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也大声地喊起来:“郗丽雅!”

蒙格丽娅也一下子认出了眼前的齐啸天,大声喊:“齐啸天,你还活着!”

齐司令拉着蒙格丽娅的手,激动地说:“还活着,高秀芬也活着,你也活着,我们都活着。”

他们原来认识!

站在一旁的侯智真、凌利峰、黄明辉、田中亮、孙浩成、贺志奇、穆秋胜、张峻弘、英勇飒镝、王来喜等人被眼前的场面弄糊涂了,也把所有参加婚礼的来宾弄蒙了。

蒙格丽娅转身大声喊道:“停!婚礼不办了。”说完,她指着齐啸天对哈德林娜说:“孩子,这是你的亲爸爸。”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把会议室的所有来宾都炸傻了炸哑了炸晕了炸蒙了,就连身经百战、经历过无数战火洗礼的侯智真、凌利峰等将军们,也无一例外地定格在同一个状态下:目瞪口呆!

还是侯智真政委反应迅速,他让哈德林娜坐在齐司令和蒙格丽娅中间,把郗祁生也拉到齐司令和高秀芬中间,安排巴特图鲁坐好,然后向所有来宾说:“今天,齐司令和蒙格丽娅,就是郗丽雅,还有高秀芬,三名红军老战友在此意外重逢,真是天大喜事。我们对他们的久别重逢表示热烈的祝贺!”会议室立即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侯智真的一席话,把齐啸天、蒙格丽娅、高秀芬拉回到了20多年前的血腥年代……

1937年1月12日,红5军在高台被马步芳匪军包围,齐啸天时任团长,奉命坚守在县城西北角。敌人车轮般地攻城,红军的弹药早已打光,只能以刺刀、石头、砖块、木棍与马匪拼搏。战斗到1月19日深夜,全团最后只剩下齐啸天和妻子郗丽雅,以及卫生员高秀芬等五人。次日凌晨,马匪攻破城池,齐啸天等人从城墙缺口突围出去,又遇马步芳的骑兵冲杀过来,一下子将他们冲散。马匪一排子弹射向郗丽雅和另两名战士,接着又挥刀砍劈过去。怀有身孕的郗丽雅在马匪砍杀中倒下了。

齐啸天和高秀芬连夜向临泽方向转移,因为西路军有大队人马驻扎在临泽县城。他俩好不容易摸到临泽城边,马匪已经攻破县城,红军遭到重大牺牲,剩下的人突围到了倪家营。齐啸天和高秀芬不敢逗留,拖着受伤的身体,日伏夜行,又朝南追去。

齐啸天和高秀芬互相搀扶着走了一夜,天快亮时,看到一个农家小院,就进去讨点吃的。进屋后发现,里面挤着十几个红军伤员,一问才知道红军在倪家营被马匪打败,所剩人员被迫向祁连山方向突围,在进入祁连山坡的梨园口时,又遇马家军围追堵截,红军几乎全部拼光。这些人就是梨园口血战中幸存的伤员。据这些伤员控诉,红9军和红30军,加上妇女独立团,面对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敌人,用大刀砍,用刺刀挑,用枪托打,用石头砸,抱住马匪撕咬,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不到半日,9军全军覆没,30军也全部拼光,妇女独立团损失殆尽。

齐啸天、高秀芬和伤员们停留的小院子不久又被马匪发现包围。敌人用机枪、步枪胡乱扫射,拿马刀乱砍。全屋子的人就剩齐啸天、高秀芬和另外一个人活了下来。三人被好心的老乡救下,帮他们包扎好伤口,给了点东西吃,齐啸天等人又往东一步步走去。

一天晚上,他们仨实在走不动了,便倒在山边的坎下休息。天太冷,三个人紧紧地挤在一起。半夜里,听见狼的叫声,不远处闪动着一片恐怖的绿光。齐啸天和另一位战友站起来,紧握木棍,作了最坏的准备。狼群最终没来攻击,使他们又躲过一劫。

三人继续结伴潜行,每人一根打狗棍,半截破棉袄,一路讨饭,经武威、景泰、靖远、中卫,辗转回到陕北,才找到了部队。

回到延安,知情人相互证明,给他们恢复了党籍军籍。不久,齐啸天和患难相恤的高秀芬结了婚,一年后生下一男孩。为了纪念齐啸天妻子郗丽雅,永远记住祁连山下的血海深仇,他们给孩子起名郗祁生……

郗丽雅和齐啸天、高秀芬分开后,马匪一梭子弹打过来,两名战士牺牲,她受伤昏死过去。醒来后,郗丽雅跌跌撞撞,摸黑逃命。她走过一段坎坷不平的戈壁滩,只见面前横着一条河。此时天已放亮,背后一队马匪骑兵疾驰而来。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她,艰难地爬下结冰的河面,躲藏在河中一个冰窟窿下面。数九寒天,衣着单薄的郗丽雅冻得浑身打战。此时,马匪距她仅十步之遥,哇啦哇啦地喊叫了一阵,最终朝另一方向策马而去。郗丽雅在冰层下冻得浑身麻木,她使足浑身力气从冰窟窿爬出来,拖着受伤身体,一连爬过两座山头。一天多滴水未喝,粒米未进,伤口疼痛,浑身无力,当她艰难地翻过第三个山头时,昏昏然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她咬紧牙关,艰难走到了山下的一个村落。

郗丽雅走进一个院落,想讨碗水喝。突然从院子里蹿出一条大黑狗,后面跟着一个小男孩,过来挥拳撒野要打她。不能眼看着挨打,郗丽雅拿根棍子自卫。此时从屋里走出一位身穿羔羊皮袄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老者,大声喝住孩子。他扫了一眼这位衣衫褴缕蓬头垢面的女人,快步走到院外,四处张望,转身锁住柴门,把女人领进屋里,让家人端来水和馒头。郗丽雅从老者的穿戴和房屋的陈设中,断定他不是地主也是富农。“天下乌鸦一般黑”,她心里立即警觉起来。但实在太饿了,心想吃饱了再说吧。她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地啃起来,端起水一口喝光。老者看到她那疲惫不堪的样子,劝她暂且住下。后来得知这位老者叫白贵仁,知书达理,为人和善,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秀才。白贵仁十分同情郗丽雅的遭遇,住下后为她治病疗伤,过了些时日,她的伤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伤好后,郗丽雅执意要找部队去。白贵仁对她说:“从你踏进门口之时,我就看出你的身份,也悄悄派人打探过红军的消息。马步芳攻占高台后,三千名红军全部遇难,军长董振堂首级悬挂城门示众三天。接着,马家军又围歼了临泽、倪家营的红军,激战了一个多月,红军死伤惨重,不得已突围撤向祁连山。就在即将进入祁连山之时,又遇马家军围追堵截,据说,这一仗把红军全部杀光。白贵仁说,马匪真是惨无人道啊!见到红军一律劈杀,不是活埋就是砍头,即便是俘虏和伤兵也不放过。马匪对待女红军的暴行,更是令人发指,剥光衣服,当众**,捅**,挖**,连死人也不放过。受伤被俘的女红军,被他们**,然后强行指派给马家兵当妻妾。我白某虽不是圣人,但从小熟读礼经诗书,懂得仁义道德,请你听我几句话,此时无论如何不能随便走动,红军已被打散,找也没处找。”

郗丽雅不相信红军会被消灭,为此她偷偷去了趟高台,差点被民团抓去。又过了两个多月,已是春暖花开时节,郗丽雅执意离开。白贵仁见她去意已决,就介绍她到一位亲戚家暂住。郗丽雅到了白贵仁亲戚家,开始倒也客气,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听到主人说要把她卖掉,只好连夜脱逃。郗丽雅又一次翻山越岭,穿戈壁,过沙漠,走了五天五夜,遇到心地善良的巴特图鲁,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新西庙。郗丽雅此时已经身心憔悴,万念俱灰。她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感到找红军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渺茫梦想,决心在新西庙削发为尼,了却此生。但住持听说她已经怀孕,坚决拒绝,又是巴特图鲁收留了她。几个月后,哈德林娜降生了,一家三口就在额济纳旗弱水边上过起了游牧生活……

听着齐司令、高秀芬和蒙格丽娅的故事,参加婚礼的官兵无不为他们的悲壮历程所感动。端木艳娇、上官彩真等女军人早已泪流满面,英勇飒镝、王来喜等人也饱含泪花,就连久经沙场的凌副司令、侯政委、黄参谋长等领导也为之悲咽。

突然从人群中站起一人,哽咽地说:“阿姨!当年打你的小男孩向你赔罪了。”

大家抬头一看,站起来的是发射试验大队政治处副主任白翠冠。他走到蒙格丽娅跟前,恭恭敬敬地向她敬了个礼。

蒙格丽娅上下打量着白翠冠,拍着他的肩膀说:“当年调皮的小男孩,已经成长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了。你爹可好?”

“自从你离开后,我爹也呆不下去了,后来举家迁到兰州开药铺,成为八路军兰州办事处秘密联络站。解放后,我爹被选为市政协委员,前年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