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住院反思

柯美玫、梅荔虹哪能找到郗祁生呢?此时,郗祁生和武润学、英勇飒镝和凌副司令正被急救车风驰电掣般送往513医院的路上。他们被烧伤了,是在给导弹喷水消防时被烧伤的。

按照发射程序,按下点火按钮时,导弹进入初级点火状态,但发动机的涡轮泵尚未启动,只有当按下主级按钮后,导弹才会起飞。这些技术细节,只有专门学过导弹发动机理论的人员才知晓。当时的场坪上,英勇飒镝正指挥四辆消防车待命,以备导弹不起飞时实施喷水消防。此外,场坪上还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他就是凌副司令。他一直和英勇飒镝在一起,向英勇飒镝问这问那,可是,技术问题英勇飒镝根本回答不了,他只好把郗祁生叫过来请教,问着说着,就到了点火时刻。

凌副司令看见导弹尾端呼地冒出一股火,导弹却迟迟不起飞(其实这是他的错觉,实际上还不到3秒钟),他焦急地大声喊叫:“赶紧喷水!”

听到凌副司令的呼喊声,武润学手持水龙头直奔导弹冲去。

“打开水龙头。”郗祁生边喊边跟在武润学身后冲了过去。

凌副司令看到武润学跌跌撞撞的样子,他大吼一声,身先士卒,也冲了上去……

英勇飒镝紧跟着也一个箭步冲上去……

发射时刻,发射场东面临时医务室里,513医院冯芯霞院长正领着医院的外科主任欧阳瑛诚、护理部主任司马婉茹等医护人员,透过窗户,紧紧地盯着发射场坪,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导弹升空的神圣时刻。

“点火了!”护理部主任司马婉茹第一个看到一股红红的火焰从导弹尾部喷出,接着又看见几个人握着水龙头朝导弹冲去,不一会见一人倒下去了……

“不好,有人受伤。”司马婉茹大喊一声。

冯芯霞果断下达命令:“进场抢救,准备救护车。”

冯芯霞、司马婉茹和欧阳瑛诚跑步冲到发射台前。在徐乃学、冯芯霞的指挥下,被烧伤的几位同志迅速上了救护车。在一声接一声“喂喔喂喔”的嘶叫声中,救护车从3号发射场向513医院呼啸而去。到了医院,医生立即对烧伤患者进行紧急处理,迅速控制住了伤情。

冯芯霞每天都到烧伤病房巡诊。这天,还没有走近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喧笑声。她顿时拉长了脸,正待进去制止时,从病房里冲出了笑得弯腰弓背的司马婉茹。到了值班室,冯院长倒竖着柳叶眉,训斥道:“嘻嘻哈哈,像什么样子?”

司马婉茹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止住笑,说:“差点把我笑死了。”

冯芯霞不依不饶地批评说:“笑,还笑。把病房搞成俱乐部,你这个护理部主任怎么当的?我倒要听听,什么东西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司马婉茹坐下来,说早饭后,凌副司令、英勇飒镝从11病房过来,和郗祁生、武润学几个人玩……

凌副司令和病友聊了一会,笑着问武润学过去受过伤没有。武润学仰着圆圆的娃娃脸说没有。凌副司令逗他说:“当兵不受伤,白把兵来当。凡是打过仗的老兵,没有哪个不挂花带彩的。听好了,过去受伤不叫受伤,叫挂花叫带彩,多优雅啊。那时候,谁挂花带彩,谁就光荣。”凌副司令瞅了瞅武润学、郗祁生,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几个已经进入光荣榜了。我提议今天来个故事会,讲讲自己受伤的感受。”

大家一听,都拍手叫好。凌副司令嘿嘿一笑,非让武润学先说不可。

武润学晃了晃娃娃脸,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说:“那天没想什么,听到首长喊喷水,俺就毫不犹豫冲上去,竟忘记打开水龙头,还是听到郗技师喊,俺才打开的。向前冲的时候,只感到有一股火迎面扑来,差点跌倒。现在回忆起来,总感到缺乏点英雄色彩。”

英勇飒镝吐了口痰问:“缺乏英雄色彩?”

武润学扭头望着指导员,说:“是呀!你看电影中那些英雄,高喊着‘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冲啊!’多来劲啊。当时俺怎么就没想到喊上几句呢。”

凌副司令听了他那憨实的叙述,哈哈大笑:“那都是电影导演胡编乱导的,真正打仗时,那里顾得上喊叫,就一个心思去消灭敌人。”凌司令说完后,怜惜地问他:“疼吗?”

“奇怪,当时一点都不觉得疼。被冯院长抬上担架后,才觉得疼,到医院后就死疼死疼,把俺疼得心都碎了。不过,疼归疼,俺可没哭。”武润学得意地说,“首长,俺想听听你第一次受伤的故事。”

凌副司令笑了笑说:“咱第一次受伤的故事最没意思,还是听你们指导员的吧。你们指导员名叫英勇飒镝,他打仗特别英勇,杀敌也多。”

武润学还是坚持己见,说听了首长的,再听指导员的。郗祁生也嚷嚷要听凌副司令的,连查房的司马婉茹也附和着说要听凌副司令的故事。英勇飒镝最后鼓动说:“首长,官兵同乐,你就满足大家的要求嘛!”

“好。”凌副司令看了大家一眼,“不过,听了之后,不能笑话咱,也不能外传。司马,要是在医院传开了,拿你是问。”说着,专门看了司马婉茹一眼,而后低头沉思片刻,就说开了。“咱参加红军后不久,就碰到一场恶仗。当时咱年纪还没有小武大,个子也小,班长让跟着他。那天,耳边子弹嗖嗖地飞来飞去,手榴弹呼呼地响个不停,后来敌我双方混战一团,班长也不见了。突然,几发炮弹打过来,火光冲天,尘土飞扬,咱也嗡的一下失去了知觉,等到醒来时,咱用手一摸,满脸是血,再一摸,抓到了一节打出来的肠子,又一摸,抓到了一条炸断的胳膊,吓得咱边哭边喊:咱的肠子打出来了,手臂没有了。不一会,班长跑过来,大声斥责,哭什么,你的手臂不是好好的吗?咱止住哭,低头一看,是啊,咱双手不是还拿着断臂和肠子吗?原来是白狗子的手臂和肠子炸飞落到了咱的身上了。”

说到这,病房里爆发出了满堂的笑声。武润学笑得喘不上气,郗祁生笑得捂着肚子直叫疼。英勇飒镝笑得右手摸着光头,左手抹着眼泪,喉咙又涌出了一口痰,他出去把痰吐到痰盂后,扶住墙还是笑个不停。司马婉茹笑得弓着腰跑了出去,刚好碰到冯芯霞过来。

一个星期天,王来喜、莫慈均、周扒皮等人专程来看望烧伤的几位战友。郗祁生说他的伤不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武润学要多住点时间。王来喜关切地说,你们既然来了,就彻底治好,别着急出院。

武润学逗趣地说:“还是王分队长说得有道理。回去多累啊,站岗放哨,劳动训练,24小时没个空,连觉也睡不好。俺要在这把过去缺的觉补回来。”

周扒皮笑着说:“就知道睡觉,回去可别又不敢站岗了。”

武润学刚到中队时不敢单独站岗,为此经常有人拿此开他的玩笑。他瞪着眼睛争辩说:“谁不敢站岗了?王分队长经常说,活着干,死了算,连死俺都不怕。这次俺端着水龙头往导弹跟前冲的时候,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怕。一股大火喷过来,烧着了头发眉毛,脸上还燎起水泡。那股火真厉害,吹得俺站也站不住,好在凌副司令帮俺紧紧地抱住了水龙头。俺和凌副司令一起对着导弹哗哗地喷水,总算把导弹喷到天上去了。”武润学说起当时的情景,还感到十分过瘾和开心。

周扒皮听后哈哈大笑,说:“扯淡,导弹是你喷上去的?”

武润学不服气地说:“反正开始导弹没起来,俺和凌副司令对着它一喷,就飞起来了。”

郗祁生听了武润学的话,笑着对他说:“小武,导弹能飞起来,主要靠发动机,就像汽车有发动机才能跑一样。汽车发动机烧的是汽油,导弹发动机烧的是酒精和液氧。”

接着,王来喜说:“中队最近进行了任务总结,好人好事层出不穷,中队大力表彰了咱们消防专业组。许队长说,要学习消防专业组‘明知火烧身,敢往火海冲’的精神,还特别表扬了武润学,宣布给武润学嘉奖一次。”

武润学听到后,先是惊讶,随后显得十分自豪。当他看到大家投来一种崇敬而又羡慕的目光时,露出了骄傲自豪的微笑。

王来喜几位才离开,梅荔虹、端木艳娇、柯美玫和赵兰慧也来看望他们。梅荔虹、柯美玫发射那天未找到郗祁生,后来才知道他烧伤住院了。自从邬正智被关押后,自叹红颜薄命的梅荔虹陷进情感的旋涡苦苦挣扎,是郗祁生把她从旋涡中拉了出来。她感激他,并从心里爱上了他,听说他烧伤住院,恨不得立即就去看他,但40多公里路程,谈何容易。今天发射中队专门派了一辆卡车,她才得以过来。然而,当她看到一起来的还有柯美玫,心里顿时涌出几分醋意。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在情感问题上又是很自私的。梅荔虹知道柯美玫也在追郗祁生,但经过仔细观察,发现郗祁生对柯美玫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的心才坦然了许多。

端木艳娇、柯美玫今天来到医院,除了看望烧伤人员外,还要了结一门心事。作为分队长的端木艳娇,早就察觉到柯美玫正在热烈地追恋着郗祁生。是啊,哪个少男不爱美,哪个少女不怀春?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端木艳娇认为不要禁锢个人的感情。但她发现,柯美玫根本不顾郗祁生的态度,一厢情愿单相思。更为荒唐可笑的是,一次在填写气象观测参数时,柯美玫竟然填上了“郗祁生”三个字,闹出了人人皆知的天大笑话。为此,端木艳娇和她坐在弱水岸边认真地长谈了一次。

端木艳娇以填写气象观测参数为切入点,像大姐似的问她:“你的心里真的那样爱恋着郗祁生吗?”

“是的。”柯美玫是个心直口快敢做敢当的人,面对端木艳娇的问话,她毫不掩饰地回答。

分队长问她是否对郗祁生表白过了。柯美玫说他总是躲着我。端木艳娇又问她,郗祁生为什么总躲着你呢?这个问题柯美玫没弄明白,现在分队长提出这个问题,她正想有人给她指点迷津呢。柯美玫侧过身来,看着端木艳娇,问道:“分队长,我就是没闹明白,他为什么总躲着我?”

端木艳娇为了解开这个谜,专门约郗祁生开诚布公地聊过一次。郗祁生**了自己的心扉,谈到了对云梦菲的思恋,谈到了受处分后不愿意过多考虑个人问题的想法,还说出了“25岁前不再谈恋爱,28岁前不结婚”的誓言。当谈到柯美玫时,郗祁生直截了当地说,他对她没有感觉,不可能和她交朋友,现在不可能,将来也不可能。

端木艳娇约她出来,就是要把郗祁生的想法传递给柯美玫,让她彻底死去这份心,断却此份情。她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柯美玫,情深意切地对她说:“美玫,今天我不以分队长的身份,只是以大姐的姿态和你谈谈心。爱情是美好的东西,每个人都想尽情享受爱情的美酒,但爱情又是个难缠的东西,一旦被缠上,可能会苦涩难当。恕我直言,你现在遇到了苦涩的滋味。对吧?”

柯美玫偷偷地瞥了分队长一眼,说:“这段时间我尽失眠,闭上眼睛是郗祁生,睁开眼睛还是郗祁生。”

“我认为,爱情最根本的是男女之爱,你爱他,他爱你。我对你实话实说吧,郗祁生根本不爱你,他能不躲着你吗?”

柯美玫听了这话,眼眶里顿时涌出了一汪泪水。郗祁生怎么如此无情呢?难道我不美?

端木艳娇待柯美玫流过一阵眼泪后,继续说:“可能你认为郗祁生太绝情了吧,其实他对待爱情还是蛮认真的。你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就明白了,因为他对原来的对象太痴情了。他还对我说过,25岁前不谈恋爱,28岁前不结婚。我认为,既然如此,何必非要去打扰人家呢。美玫,你说对不?”

柯美玫擦着眼泪,说:“我情愿等他。”

端木艳娇拉着她的手,说:“美玫,别傻了。郗祁生亲口对我说过,他对你没有任何感觉,现在不可能,将来也不可能。就到此为止吧。”

“他太优秀了,除了他,再也找不到这样完美的男人了。”

“又说傻话了,世间好男人多的是。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往发射试验大队男人面前一站,立即有一个连的男人报告出列追你。”

听了这话,柯美玫破涕为笑:“去你的。那你该有两个连的男人追了。”

端木艳娇看到她有点开窍了,咯咯一笑,说:“不是吹的,本姑娘要不是有了男朋友,我立即在大队广播中宣布招亲,或者像古代大家闺秀似的,搭上一个大舞台,抛绣球招亲。你看吧,说不定全大队的男人都跑来抢绣球。物以稀为贵,这是我们东风女军官的优势,你就放心吧。”

“分队长,按你说法,我该彻底放弃他了?”

“彻底放弃。”

“不想他了?”

“不用想了。”

“在一个中队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后怎么相处嘛?”

“革命同志,亲如兄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端木艳娇说完后,侧过身来,看着她那发育得凸显而圆润的胸部,白皙而俊秀的脸庞,无处不迸发出的青春活力。这大概就是她体内雌激素造就出来的外在表现和内心情感吧。她发现柯美玫头发上有一根草屑,替她轻轻地拿掉,端木艳娇把心里酝酿了好久的一句话说了出来,“美玫,我给你介绍一位怎么样?”

柯美玫猛然转过身来,眼睛闪着亮光,问道:“谁?”

“我们中队的。”

“哪一位?”

“你很熟悉。”

柯美玫把中队的男军官过滤了一遍:中队长许锦川,中队四大美男子之首,个子高,身体魁梧,一表人才,但年纪太大了,而且脾气暴躁,喜欢训人,要是和他结婚,天天挨训,怎么过日子嘛,不干。指导员,是个受人尊敬的好领导,但长得太丑太矮了,而且有家。副队长,形象不美,不予考虑。副指导员,有家。司务长,小毛孩。一分队长,没感觉。三分队长,有家。赖西清,人不错,可以考虑。莫慈均,可以考虑。王来喜,身材魁梧,是中队的美男子,对人热情,人见人爱,几个分队长中,他的工作最出色,要是能嫁给他,真是太幸福了。四分队长,五分队长……啊!中队还真有不少年轻英俊有才有德的军官值得自己爱。想到这,只见眼前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军官翩翩而至,先是甜甜一吻,然后跪在她的脚下,向她求婚。柯美玫憧憬着这一美好的时刻,微笑着说:“起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是谁。”

端木艳娇望着她如痴如醉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猜着没有?”

柯美玫从虚幻中回到了现实。她摇摇头说:“没看清楚。”

端木艳娇说出了三个字:“许中队长。”

柯美玫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点不相信地说:“许锦川?”

端木艳娇望着她,问:“怎么样?”

柯美玫头一扭,嘴一撅,说:“一天没个笑脸,看到谁都不顺眼,动不动就训人,我自己被他批评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和这样的人睡到一张**,那多别扭啊!”

端木艳娇知道,柯美玫此时还一门心思放在郗祁生身上,对其他人难免没有感觉。其实,许队长有很多优点,她自己就特别欣赏他刚强的男子气概。女人是一艘小船,总要靠抵港湾,许锦川就是港湾;女人是一棵长青藤,总要缠绕一棵大树,许锦川就是大树。端木艳娇心里想,要是她还没有恋爱对象,她肯定会向他伸出橄榄枝。要说年纪大点那是事实,现在有的夫妻差上十几二十岁,柯美玫和许锦川才差七岁,这算得了什么嘛。端木艳娇耐心地替柯美玫分析了一番。柯美玫总感到不对味,要是挑选领导干部,她双手投赞成票,但现在是找对象,今后要同睡一张床,共吃一锅饭。想着想着,她的嘴撅得老高,高到可以挂住一个油瓶。

端木艳娇见她不言语,放缓口气对她说:“我只不过是随便提提而已,恋爱婚姻是件大事,你想通了再拿主意吧,实在不愿意我再给你介绍一个,直到你满意为止。”

柯美玫回去后想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把她折磨苦了,眼前一会晃出来个郗祁生,一会又换成许锦川;一会是眉目清秀的郗祁生皱着眉头向她摇头,一会是性情暴躁的许锦川向她招手。夜里辗转难眠,白天筋疲力尽,观测和填写气象参数时恍恍惚惚,接连出了几次差错,受到了严厉批评。而她又是个极爱面子的姑娘,心想要是如此下去,工作上受到损失不说,说不定还会弄成神经病。最后她狠狠心咬咬牙,找到分队长,表态答应和许锦川交朋友。但她说,在和许锦川正式交朋友之前,需要剪断和郗祁生的情丝。今天,端木艳娇拉上柯美玫看望郗祁生,就是让她把此段情缘早做了结。

端木艳娇带着几位女同胞首先看望英勇飒镝。她们一进病房,在端木艳娇的统一口令下,向指导员敬了一个深情的军礼,然后像一群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地围了上去,十分亲热,有说不完的话,最后还是梅荔虹提醒,才依依惜别。

她们又像小鸟似的飞进了郗祁生、武润学的病房,热情地和郗祁生、武润学一一握手,随后赵兰慧和武润学一起,端木艳娇、梅荔虹、柯美玫和郗祁生一起,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赵兰慧今天特意来看望她的同乡武润学,劝他安心治疗。她还告诉他,昨天收到父母来信,说今年家乡农业丰收。这又让武润学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得到的嘉奖。他小声地问赵兰慧,中队有几个得到嘉奖。

赵兰慧欣喜地说有他,问他知道不知道。武润学点了点头说,刚才分队长告诉了。他又问还有谁。赵兰慧扳着指头一一数给他听。赵兰慧说,你是俺村第一个得到嘉奖的,俺也感到特别光荣。

端木艳娇、梅荔虹和柯美玫坐在郗祁生对面,免不了问他为何被烧伤、伤了哪里、治疗效果如何之类的话题。郗祁生像小学生回答老师提问似的,一一作答。郗祁生也问了一些中队情况。端木艳娇告诉他,最近来了不少资料,这些资料是五院发来的中文资料,是咱们中国人自己出的资料。梅荔虹也谈到了化验室正在进行的一些课题研究。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哪位伟人说过的话了?”柯美玫突然想起这句话,拿出来安慰他。

“毛主席说的。”梅荔虹乜了柯美玫一眼,心想,连谁说的都不清楚,就敢和本姑娘争夺情郎。

“全中队都夸你是好样的,明知火烧人,敢往火海冲。”柯美玫找不着别的话说,只好夸了他一通。

郗祁生谦虚地说:“哪里哟,要是你碰上的话,也会像我一样。”

柯美玫抬起眼珠子瞄了他一眼,说:“我可能会害怕。”

郗祁生说:“不会的。人到了那个时候,其实完全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就是想到要完成任务。”

柯美玫东绕西转地找话茬,就是找不到和他说再见的切入点。最后,还是按她一贯单刀直入的做法,说想单独和他说点事,说完站起身来等着郗祁生。郗祁生犹豫片刻,但还是在端木艳娇的催促下,起身和柯美玫走出病房,向右拐到走廊的尽头处。

两人站定之后,柯美玫开门见山地说:“郗祁生,我过去爱过你,追过你,梦见过你,也恨过你,骂过你,但始终没有得到你。今天,我要郑重地告诉你,郗祁生同志,我想把这段情感结束,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了。再见!”说完,伸出双手,使劲地握着郗祁生的右手。还没等郗祁生反应过来,柯美玫已经转身离开了他,跑着走出了医院大门。

郗祁生一下蒙了,他用被泪水模糊了的目光,看着柯美玫迅速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