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经理早吓得筛糠:“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我可没犯案子呀!”

钟扞示意将经理控制住。挥手命令特警继续进行锼查大堂里依然传出婚礼的喜庆乐声和欢笑声。

杨涛看看钟扞,说:“我看有点儿不对……”

钟扞神色黯淡,半自语:“白潭?白潭到底什么意思?”

杨涛陷八沉思。

搜查完毕的特警队长向钟扞报告:“饭店和周边单位搜查完毕,没有可疑情况。”钟扞一脸的愤懑,他转头看杨涛,“白潭会不会不是地名?”畅涛猛醒他皱着眉头思索,“……我想起来了,白潭好像是黑道上的一句黑话!”

“什么黑话?”

“妈的……白潭好像是酒吧……对,人间酒吧!”

“人间酒吧?在什么地方?”钟扞追问。

队长立刻递上一份城市地图。

“……人间酒吧……五福路口?…

路……”杨涛不肯定地说。

杨涛紧张地在地图上寻找,红桥大道?不,好像是幸福。

钟扞口气严厉:“好像?……杨涛”

杨涛抬起头,“我再核实一下……我离开半个小时,行吗?”

钟扞摇头:“不行,来不及了……”

杨涛想了想,掏出手机,迅速拨号;“问庄振明……妈的,不在服务区……我给他妹打个电话……”,电话接通,“是庄丹宁吗?我是扬涛……”

钟扞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街头,青春靓丽的庄丹宁接着手机,“杨涛?你在哪儿?”

“我就在青城……”

“讨厌……我哥这人真是。你回来也不告诉我!……我现在正一个人逛街哪……”

“丹宁。没想到吧?”

“你呀,从来就神出鬼没的,怎么样。在省厅混得不错?”

“一般吧”

“总而言之,你比我哥运气好!”

杨涛对着手机,“难说……你哥立过三等功,我可还是个白丁。”

钟扞焦急地碰了碰杨涛饧涛会意。

庄丹宁一边悠闲地磕着瓜子边接着电话:“我想起来了,上次正赶上你从省里回来,咱们一起给我哥开个庆功PARTY!”

钟扞急不可待。杨涛继续说道,‘是啊,你还记得那个酒吧叫什么名字吗?”

“叫……人间,人间酒吧!”

“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

庄丹宁笑着说:“你考我?你的记性不是一流的吗?”

杨涛故意激庄丹宁:“你的记性也不怎么样……”

庄丹宁大声说:“少罗嗦,就在幸福路123号!”

杨涛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钟扞松了口气,杨涛说:“谢谢你,丹宁!”

庄丹宁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呀?”

杨涛看了一眼手表,“对不起……明天我跟你约时间!”

庄丹宁一头雾水,“杨涛!你神经病呀!”

电话里已经是一片忙音,钟扞和杨涛带着特警分别跳上警车。警灯闪烁,警车呼啸而去,吕萌含泪走在人行道上,她感到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一辆汽车急利在吕萌旁边,庄振明从车上跳下来。

吕萌站住。庄振明同情地看着她。

吕萌泪光闪闪,她努力掩饰着。

庄振明埋怨着:“你真不该来趟这个浑水……”

吕萌一抬手,制止庄振明说下去,“……振明,我觉得丁然一不对劲。”

“不对劲?”庄振明一脸的不解。

吕萌看着自己的脚尖,若有所思,“嗯,丁然一绝不是想自杀—一她干嘛非逼我到凯旋饭店来?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可她,还能有什么目的?”庄振明不解。

吕萌摇头,突然她抬起头,“振明,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庄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紧急任务……对不起……”说着跳上汽车驶去,吕萌看着远去的庄振明,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态这时她的手机鸣响,她低头看了看号码,“是我……爸,好,在我们单位门口见面!”

吕萌赶到刑侦大队门口时,吕伟进早已在路边等候,吕萌迎上去,“爸,你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吕进伟急切地问:杜一鸣到底怎么了?!”

吕萌道:“杜一鸣涉嫌谋杀林凯年。”

吕伟进听了,一屁股坐在便道的长条椅子上,呆呆地想着什么。

吕萌观察着父亲的神色,问:“您已经知道了?”

吕伟进点头:“我接了个电话,有个人自称是警察,说杜一鸣被抓了……”

吕萌坐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说:“没抓住,跑了,正在通缉他……爸,这跟您有什么关系…您……那个打电话的人决不是警察……

……是不是想害您?”

嘛要把您往这事里卷吕伟进脸色难看,不语,吕萌期待父亲说话好大一会儿,吕伟进终于开口:“萌葫,爸爸因为工作上的事得罪了一个人。

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但这个人扬言为了报复我,要向你下毒手!”

吕萌吃惊地看着父亲,吕伟进继续说:“这个人知道咱们家的情况……知道你妈和你哥在美国。也知道国内只有咱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他还知道拿我没办法,我不吃那套。所以只有用你来威胁我。”

吕萌不解:“为什么?”

吕伟进眼睛盯着远力,简单地说就是利益,利令智昏。”

他把头转向吕萌,“萌萌……你要相信爸爸。”

吕葫点点头,突然看着吕伟进的额头惊呼:“爸!你这儿怎么青了?谁打的?!”

吕伟进掩饰着:“撞的。没事。”

吕萌冷下来,“爸,你别骗我,我是干什么的?会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伤?”

吕伟进有些慌乱,“萌萌!你怎么会对爸爸这么不信任?!”

凯旋饭店花园,郑金走米,显得非常懊恼。庄振明持手机迎上,“郑队,快!江大队电话!”说着把手机交给郑金。

“我是郑金……白潭?……白潭是黑道上的一句隐语,应该指浴室……”他突然急切地说,“是幸福路蓝星剧场后边一条胡同里的洒吧,叫人间酒吧。我马上过去!”说完他挂了机撒腿向车上跑去,庄振明紧紧跟上。丁然一在角落里冷冷看着。

正是车流高峰期,街道上,各种车辆缓慢地移动着,钟扞急得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前,他拼命接着喇叭。街道十字路口,又遇红灯,钟扞鸣响警笛,绕过其他车间红灯前行,所有警车跟在后面疾驰而去。

钟扞的车猛地停在人间酒吧门前,数辆警车随后而至,钟扞、杨涛及众特警几乎同时从车上跳下来,钟扞奔到门口,推门,门锁着对面小杂货店主──一个瘦小的老头走了过来,问:“你们找谁?”

杨涛反问:“这酒吧这两天都开着吗?!”

店主答道:“昨晚上还开,今天早上停业了,东西都拉走了。”

钟扞看着店主,抢先道:“什么时候走的?”

店主想厂想:“半小时之前吧,连人带东西,全拉走了。”

钟扞脸色一下变了,他抬脚一下踹开大门冲进去,杨涛、众刑警紧跟着进去。

酒吧营业厅内光线十分昏暗,东西乱七八糟,一副刚刚溃退的样子。钟扞呆呆地站在中间,两眼失神地看着这空屋子,跟进来的杨涛及特警队员朗处散开,钟扞痛断肝肠地叫了一声:

“阿强!”

杨涛震撼地看着钟扞,要说什么,钟扞突然抄起一把破椅子呐喊着狠狠向吧台砸去。很快,一切复归平静。特警队长走上前报告:“……什么都没发现”钟扞一拳砸在柜台上,杨涛走过来说,“走得特别仓皇,有些抽屉还有没拿走的钱,说明钟扞猛然冲出酒吧,杨涛及特警紧跟而出。钟扞大声询问店主:“是什么人拉走的东西?”店主望着生气的钟扞,胆怯地说:“卡车上印着迅捷搬家公司……”

钟扞狠狠地嚷道:“查!通知指挥中心……查迅捷搬家公司的所有车辆!”杨涛立即拨打手机,这时,郑金的车开到,郑金和庄振明跳下车,跑到钟扞身边,问:“扑空了?”钟扞没理郑金,朝特警…挥手,“上车!”郑金和庄振明交换眼色后,跑回自己的车辆,数辆警车呼啸着开了出去,郑金开车跟了上去。

钟扞铁青着脸,闷闷地开着车。杨涛对着手机喊着:“……对,所有的路口……查迅捷搬家公司的车辆!”

郑金驾车,庄振明坐在旁边说,睛看着前方说:“你不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奇怪吗?”庄振明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

郑金把脸扭向庄振明,生气地问:“你说谁?!”

“丁然一”

郑金白了庄振明一眼:“我是说钟扞的卧底!”

杨涛满头大汗地看着眼前的手机。手机鸣响。“有消息了!”

杨涛一下拿起电话。正驾车的钟扞转头看着杨涛,“……再说明确点儿……二号公路……第一个出口……”钟扞闻声立即转向,数辆警车紧跟钟扞车转向,郑金的车也紧跟其后,警车几乎同时拉响了警笛一废弃工厂院内,远远看去一股浓烟升起,杨涛惊呼:“有浓烟!”

钟扞喊道:“快!”

空**的场院中央,烈火熊熊。一辆有迅捷搬家公司标记的卡车被焚烧。数辆警车冲进来,特警训练有素地将场院围住并开始对周边进行搜索。钟扞走到大火跟前,一脸愠怒。特警们开始灭火,杨涛走过来报告:“没有发现尸体……”钟扞松了口气。郑金走到钟扞身后,钟扞头也小回,“回去怎么向省厅交代!!”

杨涛看着郑金,郑金不语。钟扞从牙缝里骂道:“真混!”

办公室里,江克对着刚刚回来的郑金大发雷霆:“我让你去灭丁然一的火,你为什么不拿手机?干了十六年的刑警还要我告诉你吗?就晚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晚了!”

郑金低下头:“当时心太乱。”

“还辩解!”

“江队,这两天被丁然一搅得……唉!我心里比谁都难受!”

郑金面带愧色。

江克被激怒:“出这么大的漏子还堵不上你的嘴?!”

吕萌犹豫着从江克办公室的门口走开,走到楼梯拐角,正碰上匆匆走来的钟扞吕萌顿了顿对钟扞说:“我想跟你谈件事。”

钟扞不耐烦地说:“你等我忙完正事再说吧!”

吕萌一下怔住,呆呆地看着钟扞向江克办公室走去,钟扞一进江克办公室便拿出手机,“这是刚刚收到的信息。”

江克急忙拿过来,小声念道:“杜一鸣仍在本市,你等我消息……是阿强发的?”江克抬起头望着钟扞,钟扞看了一眼郑金。

江克对郑金说:“阿强是一号卧底。”郑金点头。

钟扞说说:“应该说是有人冒充阿强给我发的!阿强从来不直接跟我联系,这是工作纪律。他不会破坏,这只能证明他确实暴露厂!”

江克问郑金:“讯捷搬家公司的查清了吗?”

郑金回答:“前天被盗,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钟扞盯着郑金:“酒吧老板呢,也没找到?”

郑金瞥了钟扞一眼:“正往这边儿带。”

钟扞两眼发直:“必须找到阿强!只有找到阿强才能拿到杜一鸣杀人的证据,也才能抓住杜一鸣身后的王爷!”

郑金问:“替他传话的人是谁?”

钟扞摇头,“……但是,阿强曾经被困在人间酒吧是可能的。”

郑金说,“既然这样,怎么解释在你赶到之前让他们跑了?”

钟扞两眼直视视郑金:“你又怎么解释杜一鸣在你重重包围之心安全脱逃?!”忽然门被人推开,宋朝平站在门口,他看看房间里的人,傲慢地说道:“江大队,我的留置时间到了……我来跟你告辞……”

钟扞站起来走到门口。侧身从宋朝平身边走出房间,宋朝平冷冷地看了看钟扞的背影。

江克笑着说:“你的曹副总在楼下等你……”

“不忙,我得在你这里给你们霍竭长打个电话,杜一鸣逃跑不能怪罪你和郑金……我主动承担判失误的责任。”不等江克表态,宋朝平已经拿起电话中午,市公安局门口,停着一辆捷。

定定地看着手一中的一张照片:钟扞在整形中心,脸上毫无表情。

只见吕萌从大门口匆匆跑出,曹小鱼把照片放进信封,开门下车。,吕萌迎上前来,笑着说:“小鱼,等半天了吧?”说着把撂资料递给她,“队里正上案子,忙的走不开,这资料都是开办整形医院能用的……你先看看吧。”

曹小鱼边翻看边漫不经心地说:“不错……你们为什么把朝平扣了三十多个小时?”

吕萌笑道:“我算哪级领导?你问错人啦。”

曹小鱼关切地问:“你的辞职报告批了吗?”

吕萌支吾着:“……我不打算辞职了”

曹小鱼吃惊地抬头,“开玩笑?!”

吕萌摇摇头。曹小鱼看着吕萌不语。

吕萌换了一个话题:“……小鱼,你过去的的男朋友钟扞……刚调到我们队,现在就在楼上。”

曹小鱼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这不会是你不想辞职的原因吧?”

吕萌看着曹小鱼的脸,也笑着说:“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

曹小鱼显得从容不迫,“他是个活人,在哪儿工作都正常,有什么可吃惊的?倒是你,出尔反尔,萌萌,你跟我们提的条件应该说很苛刻,为了你,我不惜跟朝平吵翻……一切都为你争取下来了,你这么轻描淡写一句。我有点儿不能接受……”

吕萌回到刚才的话题:“……小鱼。我真没想到,知道钟扞在这儿你都脸不红心不跳,难怪林凯年和宋朝平都那么器重你,你又一次让我见识了你。”

曹小鱼根本不为所动,坚待自己的问题:“你不辞职的决定什么时候做出的?”

吕萌坦然回答:“刚才。”

曹小鱼追问道:“没有改变的可能了。”

吕萌沉了一下,看着曹小鱼说:“对。”

两人走到大门外,继续交谈着。

曹小鱼表情沉闷:“……真没想到我第一仗就出师不利、萌萌,你说佩服我,我更佩服你,昨天还是风,今天就变成雨,而且你一点都不内疚。”

吕萌看着曹小鱼有些不高兴,就调皮地一笑:“我内疚,你的气就能消了?”见曹小鱼绷着脸仍然干不笑,哄她道:“……哎小鱼,说钟扞吧,我记得你跟我说。钟扞是你认识的男人里最好的一个,他好在哪儿?我眼睛是二点零的,真没看出来。”

曹小鱼无奈地看她一眼,说:“别急。你会看出来的,我走了。”

吕萌拉住曹小鱼:“哎哎别走,怎么一提他你就躲躲闪闪的?你们好了多长时间?你是不是对他还有感情?要不要我……”

曹小鱼板起脸打断她:“感情最害人,这话是你教我的……萌萌,记住,别跟钟扞说你认识我。”她拉开车门吕萌忙说:“哎……”

曹小鱼嘲过头:“更不许跟他提起我。”

吕萌纳闷,她不明白钟扞和曹小鱼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提及钟扞,曹小鱼竟是这样一种态度。

杨涛带着人间酒吧的老板刘北东匆匆走进办公室,钟扞、郑金等人都板着脸。刘北东的眼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有些紧张,胆怯地说:“……警…察同志,找我什么事?”

钟扞沉着脸:“你的酒吧为什么关闭?”

刘北东答道:“关闭?没关,今天晚上就营业。”

“那你为什么把东西拉走_厂?”

“拉东西?谁拉东西?酒吧里的东西给拉走了?!”刘北东似乎明白了什么,说着就要往外跑,杨涛一把揪住刘北东:“往哪儿跑?!”

刘北东哭诉:“哎哟我上当受骗了!警察同志,你们看着人拉东西怎么不拦呀?!我那点家当值不少钱哪!”

郑金站在门口,厉声说:“你别给你在哪儿呆过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谁在你的酒吧里,一个别落,说清楚!”

刘北东一屁股蹲在地上:“可是我的东西……”

郑金向前走了一步,瞪着眼:“还废活是不是?!”

刘北东软了下来:“可我说不清楚……我说我说。前天赌输了,输给大脑袋,因为钱多,我说赊两天,大脑袋说不还钱,借他酒吧使一天也成,我一算酒吧里的东西加一块也就那么些钱,所以就这么着说定了,今晚大脑袋把酒吧还我。”

郑金问:“大脑袋是谁?”

刘北东摇头:“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他从不跟人家说名字,我知道他跟黑道上有来往,所以平时也不敢得罪他……我知道他手机。”

郑金催促道:“赶紧打。问他在哪儿,按老规矩办!”

刘北东连声答应着,拿出手机欲拨号,钟扞提醒道:“慢,不能让他听出是在公安局。”

刘北东忙点头:“哎哎,这位夫宫不是已经说了嘛。”说完便拨号,所有人都看着刘北北。少顷,他抬起头说:“没开机。”

郑金审视着他:“你说的是实话?”

刘北东向后侧了侧身:“有半句假话,你们可以从严从重判我……”

钟扞走出,郑金跟着出来、他们看见了正站在楼道里的宋朝平。宋朝平上前几步说:“……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等查到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恐怕你连抓人的劲儿都没有了。据我的判断杜一鸣还在青城。也许现在正躲在哪儿幸灾乐祸呢!”

钟扞冷冷地看着他。

郑金走上前:“朝平,你的副总亲自开车来接你,快走吧……”

宋朝乎看看钟扞,向他抱了抱拳:“后会有期。”

钟扞笑道:“我相信你在青城有一言九鼎的能力,好在我跟青城没关系”

宋朝平反诘:“是吗?”

郑金送走宋朝平,走进江克办公室,他脸上露出不满。杜一鸣的司机根本不知道杜一鸣逃跑,钟扞凭什么扣着朝平不放?!朝平在咱们青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对钟扞够忍让的了。”

江克问:“如果宋朝平真跟这件事有关。你怎么办?”

郑金愣了愣说:“咱们不能猜,这也不是猜的事儿、我只相信事实。江队,钟扞刚到,他对咱们这儿的情况一无所知,一旦他戴上有色眼镜,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都变色儿。”江克望了望郑金没有表态。

钟扞在刑警队办公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地来回走着电话铃响起,他一把抓起来,“喂!……鸽子!阿强一点消息都没有?!再想想办法!”

鸽子对着公用电话话筒,低声说道:“钟扞,咱们要面对现实,从今天起,你不要再跟我联系,这么频繁来往会有意外,这个中间站必须保留,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说完挂机离开了。

钟扞像傻了一样,半响才放下电话,他呆呆地坐在那儿看着电话,有种说不出的痛苦,他感到无助和孤独,他没想到刚来青城开局竟是这样。少顷,他站起来。沉重地开门往外走!

吕萌上楼。正碰上脸色阴沉的钟扞,吕萌愣了一下,低头欲走,钟扞叫住她:“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是不是跟阿强有吕萌停卜来,回头看钟扞,“阿强是淮?”

钟扞一愣,继尔说道:“那你想跟我谈什么?”

吕萌不屑地说:“你的正是忙完了?”

钟扞反感地:“对不起,我不喜欢这样的口气。”

“……你不觉得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有些奇怪吗?”

钟扞慢慢走到吕萌面前,“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吕萌摇头:“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

“你这话等于什么也没说”

“那我再说清楚点。丁然一用自杀威胁我,非让我去,可我到那儿之后,她却一点事儿没有,我总觉得还会出事……”

提及丁然一,钟扞脸上立刻露出反不关心丁然一的事。”

吕萌表情沉下来,她没想到钟扞竟是这样一种态度,当然也没有继续向下说的必要,于是转身上楼。钟扞不解地看着吕萌的背影。手机突然有信息传来,“是阿强!”钟扞大叫一声,转身冲出屋外,他大声说道,“有消息了!特警队和一队马七出发!地点是长江路2l号301,杜一鸣现在就在那儿!”大家几乎同时站起来,各拿各的东两往外冲。

楼道内,郑金和江克正好碰上,一听这消息,江克脸色变了,“长江路21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金回答:“我也不知道”江克转身下楼,郑金跟着,吕萌从旁边跑过来,庄振明边向外跑边问身旁的扬涛:“怎么可能是同一个地方?”

杨涛道:“这还不明白吗?一定出大事!”

庄振明又问:“钟扞知道吗?”

饧涛摇头:“估计他不知道…

庄振明停住脚步:”我,我去告诉他……”

杨涛一把拉住他,“说也轮不着你,有郑金!”

杨涛和庄振明跑过来,一眼看见站在那儿的吕萌。吕萌一把拉住庄振明,“振明,你必须告诉钟扞长江路21号是什么地方!”

庄振明不知说什么,长叹一口气,“……听天由命吧。”

正是下班高峰,街道上车水马龙,警车闪着灯疾驶着。坐在特警车里的钟扞急不可耐,郑金在一旁观察他的神色。

钟扞命令:“鸣警笛,从便道走”少顷,又问郑金,“长江路21号是什么地方?”

“是饭店”

钟扞愣了,盯着郑金的脸,“饭店?”

郑金强调说:“凯旋饭店!”

钟扞大惊:“就是丁然一约见吕萌的饭店?”

郑金点头。

钟扞愕然,怔怔地愣在那里。

警车在街道上飞驰。钟扞和郑金表情凝重地坐在车内,谁都没有吭气,另一辆车上,杨涛开着车,庄振明坐在旁边,皱着眉头:“青城会出大事”

杨涛笑了:“根据什么?”

庄振明看也不看杨涛道:“预感”

“不明白。”杨涛疑惑道。

“肯定跟你和钟扞的到来有关系……”

杨涛转头看他,差点跟一辆车撞上,他拼命打把。

钟扞所乘的特警警车急杀在凯旋饭店门口,其他警车也纷纷停下。钟扞、郑金、杨涛、庄振明及几名特警快速跳下车。

大厅电梯口特警急切地拍打按钮,杨涛转身向楼梯跑去,庄振明跟了过去。杂沓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奔跑。

电梯在三层停下,门一打开,郑金、钟扞等人冲出来向楼道跑去。庄振明和杨涛也从楼梯处跑过来。

301客房外,郑金推开众人,后退半步欲抬腿踹门。

钟扞猛地扑过来撞开郑金,“闪开!”

钟扞侧身倒地,横着踢出腿去。门被踢开的同时,传出一声枪声。郑金震惊地看着。钟扞横滚探出半身,躺在地上举枪向着屋里,又迅即爬起。

“阿强!!”钟扞惊讶地叫了一声。

阿强正对房门斜靠在沙发上,胸间插着一把匕首,腋下夹着一支霰弹猎枪。一根细细的尼龙丝从阿强腋下的枪中引出来,穿过两处联到门后的把手上。郑金后怕地闭上眼睛。

钟扞撕心裂肺地喊道:“阿强……”

天色渐渐暗下来。吕萌趴在法医室门口。警车闪着警灯无声地开进来辆接一辆。吕萌马上往楼道里跑。车灯都开着,有一只担架下来,上面躺的人蒙着白布。吕荫被惊得站在门口没动,钟扞抓住担架把手,郑金上前,抓起另一边。杨涛低垂着头,默默地走到后边双手去抬,庄振明上前轻轻推开杨涛一只手,紧紧握住,钟扞、郑金、庄振明和杨涛抬着担架进入大厅。江克走出来,默默地摘下警帽。

吕萌注视着。她看到钟扞冰一样冷的脸,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队员们默默跟在担架后边走着,走到法医室,担架放在地上,钟扞扑通跪在阿强面前,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痛苦不已。江克默默转身出去。大家都默默跟出。

指针指向晚上八点,另一间屋里,听有的人都默默坐着。

江克突然对庄振明问道:“郑金哪?”

杨涛说:“我刚才看见他跑下褛了,估计是找丁然一去了。”

江免生气地说:“混账,让他回来!”

庄振明连忙起身出去钟扞仍跪在阿强担架前呆呆地看着担架。吕萌站在法医室门外边,看着钟扞。沉默半晌,她戴上手套、口罩“钟扞……”吕萌欲言又止。

钟扞猛然同头,沙哑着嗓音道:“验伤……”

指针已指向晚上十点。江克等依然默坐着。忽然,江克站起来说:“庄振明、杨涛一一你们继续监控杜一鸣整形中心。”

庄振明问:“现在?”

“马上二去!”江克语气强硬。

阿强的尸体蒙着白布放在手术台上,无影灯亮着。吕萌无法平静自己的情绪,但又清楚地知道她的职业不允许她这样。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旋即睁开。钟扞神情木然地站在一边。

吕萌用一种平静的职业语调说道。

“致死原因,尖锐金属刀具刺人胸部左侧肋间心脏部位2点45毫米,主动脉破损,失血过多,死亡时间八小时以上”

钟扞闻听,双手捧头,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吕萌继续验伤,“除此之外──被害人颈部有勒痕。从方向和力度确定是由手掐所造成。”

钟扞的脸抽搐了了一下。

“胸前和两上臂多处烧灼伤,手臂部分创面已结痂,胸部创面新鲜,是不同时多次烧灼所造成。”

钟扞痛苦地闭上眼睛。

“右手食指中指骨折,无皮外伤,呈不规则形态,系受外力强行折断。”

钟扞牙关紧咬,咀嚼肌突了起来“腹部皮卜出血形成黑紫瘢,形状圆钝,肌肉张力消失,是由重力外击导敛。”

钟扞禁闭双目,泪水从眼角溢出,他泪光闪烁,激动地说:

“……吕萌,你知道阿强是谁吗?他是十几年前刑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他是三年前的二级英模,两年前的一等功荣立者,他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侦查员,一个谦和可亲的人,一个女民警的丈夫,一个三岁男孩儿的爸爸……阿强,他不是青城的刑警,可他出生人死就为了铲除青城的黑恶势力!他死了,才33岁,他惨死在我的眼前……”

吕萌热泪滚滚……

郑金走进法医室,看见钟扞站在里间门口,他的脚步一下顿住了。只听钟扞声音嘶哑,缓缓地低语:“她妻子正在动手术,晚些再告诉她吧。”说完默默向门口走来。

郑金怔怔地让开,钟扞走了出去,缓缓地消失在楼道里。

郑金沉重地坐在椅子上,问:“……尸体解剖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吕萌默默不语。郑金抬眼看她。轻轻挥下手:“算了,让阿强好好地走吧!尸体先放进冷冻柜,等家属来了再说。”说完站起欲走。

吕萌迟疑道:“郑队长……我有件事问你”

郑金满脸疑问:“什么事?”

“今天在凯旋饭店,丁然一说要告诉我一件置你我于死地的事,她还没说你就进来了,我想知道,是什么事…郑金看了吕萌一眼,说:“我要是你,就根本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你何必要上她的当?!”

吕萌坚持道:“可你不是我即使上当。我也得知道是什么当。”

“我不会让你知道的,一会儿你留下开会”

“不行,我必须回去”

“为什么?”

“我家里有事”

江克办公室里,江克和丁然一在淡话。丁然一说:“我知道我在您心目中是一个什么形象,我也知道你们今天找我是为什么。江大队长,咱们就免去开场白,切入主题吧。”

江克道:“既然知道,你说说,看咱们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凯旋饭店301房间刚死了你们一个侦查员,这个房间,今天是我订的。”

江克略为吃惊地看着丁然一,直截了当地问道:“……郑金走了以后,你又回房间了吗?”

“他走我就走了再没回去,你们可以去调查。”

江克望着丁然一的脸,问:“你从凯旋饭店出来之后去哪儿了?”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公民应该有隐私权吧。”

“但在做案情调查的时候,公民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调查。”

丁然一头也不抬地说:“……我去野外散步去了。”

江克追问:“什么地方?”

“郊亭镇”

“那么远,你怎么去的?”江克神色严肃。

“搭了一辆不认识的卡车。回来也是这样。你别以为我没说实话。”

“丁然一,我于刑侦已经干了一辈子……”

“这能说明什么?”

江克忍着气愤,转换话题:“你为什么要选凯旋饭店。”

“因为郑金常去那儿,他和那儿的客户部肖经理是哥儿们,我去可以手打五折。我不是第一次在那儿包房,同学朋友亲戚,来青城玩的都住过那儿。”

钟扞站在门口一直听着,脸上冷似冰霜,转身走去。

丁然一走后,江克站在窗前沉思着,郑金匆匆推门进来问丁然一都说了些什么,江克叹口气,郑金略显紧张地看着他江克反问:“你找到钟扞吗?”

“没有。”

江克沉重地摇摇头:“你我都没脸见钟扞啊……”

“我一定要抓到杜一鸣,抓到那个神秘的王爷!你放心,我也一定会改变钟挥对咱们队的看法……”郑金打保票似的说江克没好气地道:“你先查清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吧,抓住杜一鸣,我看没那么简单……有件事,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你跟吕萌到底是什么关系?”

郑金吃惊地看着江克:“你也怀疑我?!”沉默片刻,郑金说道,“……吕萌从美国回来之后,上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我们队破的11-12杀人碎尸案,那个案子能破全亏她了,我就是从那之开始喜欢她的,但是吕萌确实不知道……”

“连吕萌都不知道的事,丁然一能知道?!”江克面带疑虑。

“这么质问我,我也糊涂了……我只知道丁然一在美国被她师抛弃之后,硬说是为了我放弃一切回国。”

江克问道:“丁然一在美国干的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郑金低声道:“我去不了美国,我的朋友能去美国。”

江克嘴角挂着嘲讽:“你这个刑警队长把侦查手段都用到了美国,用到自己妻子身上了?!”

郑金固执地低下头:“江队,我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这你知道。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说出心里藏着的这份感情。可是那天,面对丁然一……”忍了忍,他终于说出来,“可怕的不是背叛,可怕的是无耻……在这种情况下,我说出了心里话……”

郑金又想起那天和丁然一的对话,丁然一生气的脸:“郑金,两个月前你还不同意离婚,现在你怎么突然这么坚决?”

“因为现在我知道了真相。”

丁然一讥讽道:“什么真相?!无非你现在是心里有人了……我不仅瞧不起你,我更瞧不起藏在你心里的那个女妖精!”

郑金拍案而起:“我不许你侮辱她!我现在明白了。我一直不同意跟你离婚是想报复你!”

丁然一冷笑道:“你已经报复我了……郑金,我在美国的老师爱我,我没跟你隐瞒一个字,你敢说出你爱的人吗?干嘛像藏着一件偷来的东西那么见不得人!”

“我的感情是我的事,她不知道,这跟她没关系。”

丁然一蔑视地说:“郑金,明天咱们就去办离婚手续……把你心里那点脏东西藏好吧!”

郑金勃然大怒:“我再一次告诉你,她不是脏东西,她非常纯洁,我也没必要跟你藏,她叫吕萌。是我们大队的法医。”

丁然一突然转头看着他,冷笑道:“郑金,让一个人说实话难道会这么容易?我明天就走找她。”

郑金说完,望着江克,见江克不表态,郑金继续说道:

“……后来,丁然一来队里闹……我征刑警队的威信一落千丈……”

江克叹口气:“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人,也许放下自己的错误并不难,但要放下自己的正确去宽容别人就不容易做到了。

丁然一毕竟是你妻子,你怎么能像对敌人一样?”

郑金心烦意乱“……江队,你批评我什么都行,但我现在最难受的还不是我自己,最难受的是我影响了你的升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江克脸沉下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在想我这个副局长人选会不会被影响,就这一点,你就叫我很难相信你不会干出一些出格的事。”

郑金吃惊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克。

曹小鱼站在辉业集团大门前,黑色奔驰车开过来,宋朝平从车中下来。曹小鱼不悦地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曹小鱼看着宋朝平的背影。不解地:“你怎么了?”随即跟上。

两人走进宋朝平办公窒,宋朝平闷闷不乐地走到饮水机跟前。曹小鱼注视着宋朝平,嘲讽道:“你也有被霜打了的时候?”

宋朝平只顾在饮水机前倒水。

曹小鱼用平静的语调说:“宏进集团撤出谈判,还有十几家公司都有撤资倾向……你有什么想法?”

宋朝平喝了口水,缓缓说道:“小鱼,说说——当年你为什么跟钟扞不辞而别?”曹小鱼呆了,她怔怔地看着宋朝平。宋朝平透过水杯观望着曹小鱼,“你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人,所以你一点也没想到我会知道钟扞,是吗?……女人啊,真是虚伪。

曹小鱼也为自己打了一杯清水,冷静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个虚伪的女人辞了!”

宋朝平表情复杂:“……据我所知,钟扞曾经找过你很长时曹小鱼笑了笑:“还不够详细。”

宋朝平摆弄着手中的水杯道,“再详细的,我也没必要知道了,只要钟扞到青城来不是投奔你,只要我还没动把你辞了的念头,知道这些多就够了。”

曹小鱼头一歪:“你跟我示威?”

“我没必要向任何人示威”

“你说完T吗?说完,我就出去了。

“你别走!”

曹小鱼背对着宋朝平,少顷转过身,嘲讽地说道:“朝平,我承认你聪明过人。不过,你昨天不仪放跑了谋杀林凯年的凶手杜一鸣,不仅让你的铁哥们郑金不清不白,你自己还被公安局扣了半天,现在,警方又死了人……”

宋朝平走过来看着曹小鱼,笑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曹小鱼口气强硬地说“有没有关系,你也犯不上跟警方较劲!特别是那个钟扞!”说完曹小鱼欲走,宋朝平一把拉住她。

宋朝平平静地看着她问:“你就这么容易被激怒吗?”

曹小鱼不语,眼睛深处满是愤怒。

宋朝平松开她:“你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火,看来钟扞这个人还真值得我琢磨。”

曹小鱼转身出去。宋朝平依然看着,知道她的身影消失。

少顷,宋朝平拿起电话:“大有重点一定放在杜一鸣整形中心,杜一鸣很可能还在里面没出来,你要做好长期准备。另外,最好别让警察发现。”

钟扞的车驶离刑侦大队大院,曹小鱼的车开过来,停在僻静处。她在车内看着大门,目光十分复杂。

钟扞把车急刺在杜一鸣整形中心大门前,他看着车窗外面,内心无比痛苦,把头伏在方向盘。

继续在对面蹲坑的庄振明和杨涛仔细辨认着。庄振明说:

“是钟扞。”

杨涛接道:“他想阿强……”

“我今天才觉得,他也是个性情中人……杨涛,如果有一天我牺牲了,你能像钟扞对阿强那样,我就知足了。”

“杨涛,咱俩中学就是同学,咱们一直是朋友……我心里一直有块疙瘩,想……”庄振明望着杨涛,“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从杜一鸣办公室拿的那枚钻戒,是怎么回事?”

杨涛以攻为守道:“……咱们一起办案见的不义之财还少吗?我什么时候看见钱两眼放光?

庄振明叹口气:“不管什么原因,这是赃物……你和吕萌,都是我信任的人,可你们都让我特别失望。你拿赃物;吕萌在杜一鸣逃脱前二十分钟从杜一鸣那儿出来,你们到现在都装得像没事儿人儿似的……”

“我是拿了赃物——可你还没问我原因就失望?”

庄振明生气道:“哼,谁还不会找理由?我不想你撒谎。”

杨涛欲言又止。

钟扞痛苦地靠在后座看着整形中心大门,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向旁边看去,发现一辆汽车隐在树丛中,钟扞发动车,对着那辆车开去,钟扞的车临近的时候,那辆车开走了。

钟扞急忙拿手机拨号:“指挥中心,我是钟扞,请查一下车号CE7325是哪儿的车?……车是辉业集团的?是宋朝平的人吧?……我知道了。”

钟扞的车在街道上快速行驶着。

吕伟进坐立不安地在客厅中来回走着。这时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来。他看着电话,少顷,拿起话筒。吕伟进不语,对方也不语,他终于沉不住气了,问:“找谁?”随后脸色立即阴沉下了,“……我不是说不让你往家里打电话吗?你提的要求我全答应了,你还要怎么样?!”他音调一下提高了,“你别以为这是你威胁我的结果!是,我是怕你伤害我女儿,对,我应该感谢你手下留情。我不会再拖了……后天吧,后天我一定给你答复,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开一天会,你不会连一天都等不了吧?!后天,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不会拖了,你满意了吗?!”

电话断线了,吕伟进看看话筒,生气地把它摔在电话机上。

电话铃又响起来,吕伟进一把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吼道:

“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咱们无非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爸。”吕萌悲哀而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吕伟进大惊:“萌萌?!”

“爸,你有大事瞒着我。”

吕伟进惊慌地说:“萌萌,你别胡思乱想……萌萌,我没想瞒你,事情来得太突然,爸爸,爸爸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萌萌,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吕萌半晌不语,随后道:“……我马上回去!”她匆匆从楼里跑出钟扞来,走到自己的车前开车。

钟扞出现在她身后,喊道:“吕萌。”

吕萌一惊回头:“钟扞……”

“对不起,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钟扞看着她说:“我想见你父亲。”

吕萌愣住了,“你要见他?为什么?”

钟扞解释道:“我想了解杜一鸣的情况。”

吕萌犹豫着:“可他们快有几十年没来往了。”

“不来往总有原因,这几十年里,也许就有线索。”

“你想什么时候?”

“现在……”

吕萌睁大眼:“现在?”她望着钟扞不容置疑的眼神。“……那、好吧,上车吧,我开车。”

“你不打个电话说一下吗?”

“如果打电话问他,他一定会拒绝,走吧。”

钟扞的目光在吕萌脸上停留了几秒,吕萌目光炯炯,两人几乎同时开门上车。

吕萌静静地开着车,钟扞坐在旁边,两人都沉默不语。车路过凯旋饭店,钟扞痛苦地闭上眼睛。“……阿强牺牲在凯旋饭店,你事先预感到了吗?”

吕萌听出钟扞冷冰冰的口气,尽量缓和地说:“如果预感到了我能瞒着不说吗?那时候我连阿强是谁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丁然一的态度很奇怪,我并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

两人都沉默着。车行至公寓楼前,吕萌停车,解下安全带说:“到了,下车吧。”

“吕萌,我可能非常无理,只有请你多谅解。”钟扞有抱歉地说。

吕萌沉了一下没说什么,两人下车。

电梯间里,钟扞和吕萌各自占据着电梯间的一个角落。吕萌问道:“钟扞,你有没有明确的想法……你最想了解什么?”

“你父亲和杜一鸣之间的恩怨。”

吕萌沉了一下看着钟扞道:“恩怨里面很可能藏着一个人的尊严,怎么可能轻易给别人看?换一句话说,对别人的尊严,我们也必须尊重……尽管我是他女儿,他不想说,我也不可能强求他。”

钟扞的目光又在吕萌脸上停留了几秒。

吕伟进听见敲门声过去开门,他显得心事重重地招呼着:

“回来啦?”这时他突然看见钟扞愣住了。

吕萌介绍说:“爸,这是我的同事钟扞。”

吕伟进连声答应:“哦,好好,进来吧。”

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吕伟进打开灯。

钟扞环视着客厅。吕萌暗中观察着父亲的神情,吕伟进显得很镇定。

吕萌边给钟扞沏茶,边对父亲说道:“爸,我知道您为难。

可我们刚刚牺牲了一个侦查员,死因跟杜一鸣有关。所以,您无论如何要放下自己的恩怨,协助我们破案。”

钟扞两眼注视着吕伟进。吕伟进看着钟扞期待的目光显得非常犹豫:“我和杜一鸣之间的恩怨,跟你们破案没关系,就不必说了。剩下的我知道的也有限,你们想了解什么?”

钟扞直截了当问道:“吕局长,杜一鸣为什么一直没结婚?

吕伟进笑了:“小伙子,咄咄逼人啊。不过,这是个人隐私,我真不了解。”

吕萌不安地看着钟扞,钟扞继续追问:“那您对他这个人怎么看?”

吕伟进勉强说道:“……杜一鸣这个人,严格说起来,医术不能说是最出类拔萃的,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名气,主要因为聪明过人。再深的,我也说不上来了,我和他是两类人,一开始就接触不多。”

吕萌赶紧接着说:“那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才水火不相容。”

吕伟进并未直接回答,“也不能说水火不容,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杜一鸣此时正坐在一密室内,悠闲地端着一杯洋酒,听着从监听设备里发出的声音。

钟扞的声音:“您能说得具体点吗?”

吕伟进:“……这个……恐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很难说具体,人之间的感觉就这样,不能说,一说就是错。”

吕萌:“可我一直觉得杜叔叔是个挺和蔼可亲的长辈。”

杜一鸣笑了一下,冲着传出声音的设备,举了下杯。

吕家,交谈在继续,钟扞专注地听着。

吕伟进说:“你的看法也有你的道理。”

吕萌努力想使吕伟进多说一些:“可我觉得,我妈好像也不反感他……”

钟扞看着吕萌,对吕伟进发出实质性的问题:“吕局长,那您认为,如果杜一鸣还在青城,可能在什么地方?”

密室内的杜一鸣突然坐直了身体,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吕伟进有些不高兴了:“小伙子,你这是给我出难题,我又不是干你们那行的,我怎么可能知道?而且,毕竟几十年不来往了,他现在究竟什么样,我一点也不知道。”

钟扞装作未看到吕伟进情绪的变化:“您能不能帮我们分析一下,他的退路大概有几种可能。”

吕伟进沉了一会儿,“不好说,这不是猜的事,我倒可以胡猜,影响你们就耽误大事了。”

钟扞继续道:“那您帮我们提供一些您知道的,跟他有密切来往的人,以前的现在的都可以……”

吕伟进面露难色:“这个,这个……还应该征求人家同意,再说,我也并不十分了解。”

屋里的气氛十分尴尬,吕伟进不安地看着吕萌,吕萌也不安地看着钟扞。

杜一鸣显然也心事重重,他放下酒杯,手放在台灯按钮上,灯一点点灭了。

吕萌送钟扞出了楼道,说:“钟扞,是不是……我爸让你特别失望?”

“阿强的尸体让我明白一点,我必须学会不失望。”

“钟扞,我爸一向非常谨慎,他说话都是有所选择的,他不可能把他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来之前我已经想到了,不过……”

钟扞打断吕萌:“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说完转身走去。

钟扞停住。吕萌走到他面前,口气坚决地说:“我送你回队里。”说着,走到车前打开车门。钟扞沉了一下,并没上车,独自走去。吕萌慢慢关上车门。

钟扞沉闷地脚步使无人的街道显得更沉静。拐过一个街角,他猛地抬头,发现吕萌的车停在一边,吕萌正站在车旁看着他。

吕萌声音低沉地说:“请原谅,钟扞,我想跟你说的是,也许你把青城的地全掀开了也找不到杜一鸣,但这并不代表我们都在成心骗你,都在成心帮他隐瞒逃窜。”

钟扞敷衍地说:“我心情不好,可能态度生硬,请你原谅。”

说完欲走。

吕萌走向前挡住他:“钟扞,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反感?”

钟扞冷淡地说:“这个时候,我对我自己都反感!我满脑子都是阿强的血!我不想多说,你听明白了吗?!”

吕萌生气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承受压力,就你一个人在努力破案,就你一个人正直是吗?”

钟扞无言,吕萌看着他继续说道:“……你不仅仅怨恨、失望,你还有敌意。”

钟扞依然不语。

吕萌的口气变得坚决起来:“钟扞,除非你不打算在青城呆下去,不打算最后抓到杜一鸣,不打算给阿强报仇,要不然,你必须放下你的怨恨、失望和敌意。”说完开车离去。

钟扞站在原地没动,迷惑地看着,少顷,独自慢慢走去。

拐过一道弯,钟扞突然站住,丁然一站在街道旁!钟扞在街角稍微隐蔽了一下自己,他向前方就看去——郑金的车开过来,停下,郑金跟丁然一说着什么,两人愤怒地争吵。

钟扞边看边思考着自己应该采取的“措施”。

郑金突然把丁然一往车上拉,丁然一拼命挣扎,大呼救命。

丁然一跑脱掉,郑金恨恨地盯着丁然一的背影。

钟扞克制着自己,站住没动,目光冷冷的。

吕萌匆匆走进家门,客厅灯亮着。吕萌想也没想就走到吕伟进卧室前,刚要敲门,手又停在半空,“爸,您是不是成心回避跟我谈话?”没人答话。

吕萌盯着房门,屋里静悄悄的。

庄振明打开门进来,随着灯亮,杨涛一下从沙发上惊坐起来。

“是我,振明……你做噩梦了吧?”庄振明望着杨涛一脸狐疑。

杨涛很快镇静下来,掩饰着:“……啊,正梦见我拿把枪对着人脑袋。”

庄振明笑了:“是你拿着枪对着别人,还是别人拿枪对着你?”

杨涛想了想:“……忘了。”又问庄振明,“你不是开车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丹宁以为我值班不回去了,带了她的两个同学回家,我没地儿住了。”

杨涛试探地问:“丹宁……还没用男朋友吧?”

杨涛已经十分自然:“你是她哥,我替你关心有什么不对……唉,睡觉就睡饿了。吃夜宵去?”

庄振明想想:“好吧。”

两人来到街头的大排档,杨涛向庄振明倾诉着:“……你记得我当警察之前,一门心思考工艺美术,专攻首饰设计。可后来,我的梦想破灭了。这枚戒指就是我最后的作品,也是后来参加一次全国业余设计大赛的参展作品,得了铜奖。我当时非常需要钱,所以当场把它拍卖了。拍卖的时候,我一直坐在后台,我实在没有勇气知道是谁买了它……这事虽然过去好几年了,可我一直想找回来。那天冲进杜一鸣办公室,我一眼看见它在镜子前面,脑子就全乱了……”

庄振明听着杨涛的话,半信半疑:“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涛目光闪烁着:“什么理由都不是拿它的借口,毕竟它早就不是我的了,就像你刚才说的,它现在是赃物,这道理我也明白。”

“……你现在想怎么办?”

杨涛看着庄振明:“我想留下它。”

庄振明有点意外又有点沉重地看着杨涛。

杨涛把酒一饮而尽:“振明……你知道你的敌人是谁吗?”

庄振明平静地说:“我没敌人。”

“你的敌人就是你的天真!”

庄振明惊诧地抬头看着杨涛。

清晨,大家坐在会议室内,都沉默着。郑金站在一队会议室门口。江克和钟扞走进来。

郑金汇报道:“江队,大家已经讨论完了,就等您了。”

江克坐下说:“我和大家一样,应该做深刻的检讨。深刻的检讨就是深刻的教训,这教训葬送了一个优秀侦查员年轻的生命,不仅可耻,也是犯罪!……目前青城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已经什么猖狂,从杜一鸣刚暴露就能在我们严密的监控之下逃走,可想而知他们的关系网有多复杂,也许复杂到了咱们不敢相信的程度……”

钟扞低着头看着桌面。杨涛眼睛盯着郑金。吕萌抬起头。

江克继续讲话:“大家都知道青城有个神秘的王爷,可这个王爷是谁,一点线索都没有。但他不可能永远都没有影,他会显现出来,我们也必须战胜他。只有这样,咱们才有脸在阿强的墓前哀悼!目前,省厅派钟扞同志协助咱们队铲除青城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

吕萌看过去——钟扞没有任何表情。

“今天我宣布,辉业集团董事长林凯年被杀案由钟扞负责,命名为7·17专案。”江克宣布道。

大家面面相觑。钟扞注意众人反应,杨涛环顾四周。吕萌没有表情。郑金非常尴尬。庄振明态度暧昧。

“这是党委的决定……”

没人说话,郑金脸沉下来。

大家纷纷站起来,江克走到门口,对郑金说:“你过来一下。”

郑金沉着脸跟着走出。郑金和江克都压抑地沉默着。

郑金抱怨道:“……我承认丁然一来队里闹过之后,我就成了老大难,又连续出了几件大事,我更是不被信任的对象。尽管我自己问心无愧,但问心无愧又能怎么样?不照样夹铺盖卷下台吗?干脆,我转业,当老百姓……”

江克厉声说:“别跟我来这套,说到底就是你那个不争气的虚荣心,总觉得下得不光彩……不是你自愿下台,是打了败仗组织上让你下。看来我说你都白说了!”

郑金又说:“……下台可以,我也知道是谁的建议,我只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意见。”

江克下决心道:“好吧,你留在7·17专案组,什么时候那个王爷落网,什么时候你可以脱这身警服。”郑金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江克。江克继续道,“还有,宋朝平这个人,是你的老战友,希望你能正确对待。”

郑金火气冲了上来。江克用手势制止郑金的发作。郑金还是嚷道:“我看是钟扞跟宋朝平过不去!”

杨涛和庄振明把文件箱搬进钟扞的办公室。庄振明说:

“得,这下你们省厅的算是把我们占领了!”

钟扞走进来,一言不发。庄振明看着无趣,自己走出了房间。杨涛看着坐在桌前发呆的钟扞,自己无声地整理着材料。

杨涛取出装在塑料袋中的照片,仔细观看。

钟扞抬起头来说:“这是阿强提的杜一鸣杀人证据……照片是偷拍的,上面是杜一鸣站在林凯年尸体前。”

杨涛悄声道:“杜一鸣在尸体前出现……能作为杜一鸣杀人的证据吗?”见钟扞没有说话,杨涛又说:“……不过,从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出阿强有多危险!”

钟扞的眼圈又红了,他声音哽咽着说道:“他是个不要命的小子!”

清晨,宋朝平从刚停下的车里下来,向辉业大楼内走去。

楼道里不断有人跟他点头打招呼。

蒋大有打开办公室门,宋朝平走进,两个身穿西服的职员也跟着进来请示工作。宋朝平几句话把两人打发走之后,着急地问:“大有,怎么样?”

蒋大有摇头:“比过筛子还细,一点痕迹也没有,整形中心也没动静。”

宋朝平难以置信,说:“……杜一鸣离开青城了?不可能。”

“接着查!我相信这条鱼已经被堵在池子里,我就不信他能一直憋住气沉在水里,只要把手放在池子上,什么时候他浮出来,什么时候掐住他。”蒋大有说道。这时曹小鱼走进房间,宋朝平对蒋大有失意,“你先去吧。”蒋大有离开了。

曹小鱼把资料递给宋朝平,自己走到阳台上。宋朝平跟在她身后。

宋朝平接过资料翻看着:“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事态的恶性发展!”

曹小鱼看着宋朝平,道:“朝平,你不觉得有事不是咱们的能力左右得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