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女学生刺杀高中教师

23日深夜,110获报一名男子倒卧在丰岛区池袋四丁目路上,警察赶到时,男子腹部遭刀子刺伤,送医后因失血过多死亡。死者为田无市高中教师泷泽俊夫(三十七岁)。池袋署在附近以涉嫌杀人逮捕埼玉县上福冈市某初三少女A(十五岁)。少女承认杀人。据查,少女与死者通过电话交友认识,而后导致此案发生,该署已对少女展开侦讯,对作案动机等详细犯案经过进行进一步调查。

即使看了报道,桧山仍旧无法接受事实。直到现在,他还觉得美雪昨天所说的事情是个恶劣的玩笑。这则不起眼的报道里刊载的少女A,无论如何都没法和桧山所认识的祥子联系起来。

只是,这样他就稍微能够理解祥子在进高中之前,为什么会去拜访吾妻郡的小柴夫妻了。

祥子之所以会回到那个留有不愿再次碰触回忆的小镇,应该是源自无法压抑的罪恶感。她决定去见见自己所知道的被害者家属,想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稍微安抚被害者家属的心情。明知希望渺茫,祥子还是决定回到那里去寻找答案吧?是害死了一个人之后不知如何是好的罪恶感,驱使祥子前往那个小镇的吗?

小柴的妻子说过,希望加害者来谢罪。那么听到小柴太太这么说之后,祥子是否见过了泷泽俊夫的家属?

假如美雪说的是事实,那么祥子虽然害死了一个人,但桧山认为祥子犯下的案子几近于过失,祥子和美雪都有值得同情的地方。话虽如此,桧山自己也很清楚家属的被害情感并不会因此而消除。撞死桧山父母的大学生也是过失犯罪。

然而,假如他知道祥子曾发生过这起案件,他会怎么看待祥子呢?那个时候他还会雇用前来面试的祥子吗?他还会爱上祥子吗?桧山对于思考着这些的自己感到强烈的厌恶。

现在自己该想的,是找出恐吓三个少年、指示他们杀害祥子的人。桧山对那个人的憎恨再次燃起。

或许泷泽的家属也牵涉其中──

一离开图书馆,桧山便用手机发信息给美雪。

“如果你知道泷泽俊夫先生家属的住址,请告诉我。”

中午的高峰时段过去,桧山拿着咖啡进了办公室。

由于是星期六,店里人很多。假如是平常,他会很高兴,但现在他只想远离一切。

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美雪打来的。桧山虽然犹豫,还是接了电话。

“我是早川。”

从没听过美雪这么沉重的声音。

“你知道泷泽家的住址吗?”

一段漫长的沉默。

“你去见他们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桧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他点了烟:“可是我一定要见他们。无论什么方法都要查出来。我非见他们不可。”

“我从改过自新辅导员那里问到泷泽先生家人的住址,不过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住在那里。”

“美雪老师去过吗?”

“没有……”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请告诉我住址。”

几秒之后,美雪以平静的声音念出了泷泽家的住址。

“如果只是见面的话,应该不会待到太晚吧?”

美雪跟他确认。

“嗯,我还得去接爱实。”

明明没人看得见,桧山还是硬挤出微笑。

“嗯,今天我会早点下班,和爱实在咖啡店等你。”

挂掉电话之后,桧山从架上拿出地图。看着向美雪问来的地址,翻开地图。

泷泽俊夫家人的住址,是东京都东村山市秋津町三丁目──

东村山市秋津町就在所泽站和东村山站中间,而航空公园就在所泽站的下一站。看来不算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敲门声响起,步美进来了。

“店长好。”

或许是从神色严肃地瞪着地图的桧山身上感觉到紧绷的气氛,步美只稍微看了桧山一眼,便立刻进了更衣室。

桧山打算立刻就去拜访,打上领带,还穿上外套。他认为星期六下午有人在家的可能性比较高。不,就算不在,他也愿意等到他们回来。

正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步美正好从更衣室出来。

“我现在要出去一下。7点以后只剩你和福井两个,不过我应该可以在那之前赶回来。”

他看着挂在墙上的班表对步美说。

“我知道了。”步美点点头。她对走出办公室的桧山微笑道:“小心慢走。”

桧山在所泽站前快步寻找公交车站牌时,听到从环岛传来的声音而停下脚步。穿着学生校服的少男少女正在呼吁来去的行人,他们胸前捧着捐款箱,为车祸孤儿募捐。

桧山从钱包里取出一张一万日元纸币,折了三折后塞进女孩捧在胸前的捐款箱。女孩因为意想不到的大钞而显得有些惊讶,抬头看着桧山。

“谢谢您。”少女露出笑容,向他点头致意。

女孩真诚的微笑,让桧山感到心头刺痛,便逃似的离开了。

搭上公交车的桧山远远看着募捐活动,思索着刺痛了自己内心的究竟是什么。

桧山和他们一样,因为车祸而失去了至亲。可是,他就是无法对人露出那么真挚的笑容。他每天都憎恨着害死双亲的人,自己在心里筑起围墙,远离别人,被孤独捆绑,动弹不得。

是祥子改变了这样的自己,是祥子包容了桧山的孤独。和祥子在一起,就觉得她把自己从寂寞中救了出来。可是,真正希望得救的,难道不是祥子吗?在笑容背后,祥子一定饱受着无法独自承受的苦恼和痛苦的折磨。我想当护理师,我想从事救人性命的工作──在祥子那令桧山感到坚强、羡慕不已的热情眼神底下,其实是绝望的心灵呐喊。

祥子什么都没对桧山说。不,是不敢说吧。

对祥子而言,和自己这种无法原谅犯错者的人生活在一起,难道不是生活在莫大的痛苦之中吗?

“心情好沉重啊。”驾驶座上的长冈低声说。

“是啊。”三枝只能点头同意。

车子驶入熟悉的街头。记忆犹新的街景,压迫着三枝内心。一个月前经过这里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状况。

项目小组在中午过后,决定要求涉事人到警署协助调查,刚才署里已经联络母亲了,但母亲说他本人还没有回家。

昨晚,原定8月23日举行,却因故延期的那场血腥山姆演唱会,在另一场地举行。之前无法看到演唱会的观众一定很高兴,而项目小组的成员更是高兴万分。持有原定日期入场券的观众可直接入场观赏延期的演唱会。会场周边气氛热烈。而仿佛受到这热烈的气氛推动,项目小组一度消沉的士气又复活了。

开演前,他们动员了不少警力向观众进行地毯式访查。观众人数非常多,又是一个月前的记忆,这项工作就像要在茫茫沙漠中找出一枚隐形眼镜。然而,其中有几名目击者记得看过疑似八木的人,而且警方还获得与他走在一起的人的相关证词。跟好几名目击者问到的该人的特征大致上都一致。

“三枝警部!”

长冈的眼神很紧张。

三枝朝窗外看,看到了走在人行道上的丸山纯。

“停车。”

三枝一下车,便叫住丸山。

丸山一脸惊愕。

“我们正想到你家去。有几件事想请教你,可以的话,想请你到警署来谈。”三枝的语气尽可能平静,以免吓坏丸山。

“现在吗?”

“你有事吗?”

“我知道了。”

令人意外的是,丸山老实点头,一点也不害怕地坐进了后座。

三枝对于丸山出乎意料的反应感到惊讶与疑惑,但还是坐在了丸山身旁。

“会很久吗?”丸山看看自己的学生服问。

“换件衣服应该比较好吧!”三枝说着,往驾驶座的长冈看。

长冈一副“了解”的样子,将车子驶向丸山家的大厦。

他们在米色大厦前停车。大门那里有看似住户的主妇站着聊天。

“我陪他去。”长冈朝三枝使了眼色说。

“麻烦了。”

长冈紧贴着丸山进了大门。两人的身影一消失,三枝便叼起了烟。

刚才叫住丸山的时候,看到丸山冷静的态度,三枝的直觉并没有给他任何提示。可是四年前办桧山祥子命案时,还有上次落轨意外时,稍微问几个问题,丸山就非常害怕的样子。难道走到这一步,才发现侦查方向完全走错了吗?三枝开始感到不安。

三枝点燃了第二根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二十分钟了,有点慢。难不成丸山的母亲又刁难人了?三枝下了车,走向大门。

按下对讲机。

“喂。”对讲机里传来丸山母亲不悦的声音。

“您好,我是县警三枝,请问丸山纯同学还没准备好吗?”

母亲以讶异的声音回复:

“小纯还没回来呀!”

听到母亲的话,三枝的心一下子悬得高高的。

“请立刻开门!”他朝对讲机大吼。

电子锁的门一开,三枝立刻往旁边的电梯看。电梯停在三楼。停在三楼就表示长冈和丸山上了三楼吧。三枝略略思索,环视四周。走廊尽头有紧急逃生出口。三枝跑过去开了门,便跑上楼梯。楼梯设在户外,栏杆外可以看到后院的绿意。不祥的预感更让三枝的心跳加速。从二楼跑向三楼时,头顶上响起闷闷的呻吟声。

“长冈!”

三楼的楼梯平台上有一摊血。在散乱的书包和教科书之中,只见长冈按着胸口,身子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