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家既存在虐待行为又充满欺诈犯罪的养老院吗?回到家之后,这个问题始终徘徊在王晴脑中。她躺在**,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装修公司派人对养老院进行修缮,包括粉刷墙壁、修剪草坪、更换灯具,还有一些敲敲补补的工作等。据说,做这些是为了应付下周重阳节区里领导的来访。嘈杂的装修声让原本就烦躁的王晴更加无心工作,她几乎一整天都待在老年活动室内,与几位老伯伯下象棋。

这天夜里是王晴值班,她吃完晚饭就回到了护工办公室。这时,一位油漆工正在粉刷房门,他看到王晴走进来,提醒道:“小心点,这油漆要一小时才会干。”

“好的,辛苦了。”王晴礼貌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除了她之外,办公室内还有另外三名值班的男女护工。

晚上7点半到9点有观影活动,大多数老人都在放映厅看电影,只有一些身体不适的老人在宿舍区休息。另外,季老伯因为对电影没兴趣,也一个人留在了宿舍。王晴本想去陪他聊聊天,但季老伯

表示想早点休息,于是王晴也就没有去打扰。

护理长秦雅凡走进办公室,嘴里正啃着一个包子。王晴看了看手表,7点45分,她问道:“秦姐,这么晚还不走?”现在面对秦雅凡的时候,王晴心里总有些疙瘩,秦雅凡虐待老人时的可怕样子时常浮现在王晴的脑海。

“哦,我等他们弄好再走,等会儿还要把地下储藏室的门漆一漆。”秦雅凡从抽屉里拿出储藏室的钥匙,“我去帮他们开门。对了,你有纸巾吗?借我一张。”

“有的。”王晴从口袋里取出一包未拆封的纸巾,递给秦雅凡。

“嗯,谢谢。”秦雅凡接过纸巾包,拆开折叠式塑料包装,取出两张纸巾抹了抹刚吃过肉包子的嘴。

“哦,不用还我了,您拿去用吧,我这儿还有。”

“那谢谢了,你继续忙,我先下去了。”秦雅凡把纸巾塞进裤子口袋,走出了办公室。

“好,您慢走。”王晴低头继续工作,她要将今天的健康表全部输入电脑。

不一会儿,之前那名油漆工在门口探出脑袋,问道:“下面储藏室的门开了吗?”

“哦,护理长刚下去开门。”王晴回答。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油漆工拎着满满一桶木漆转身离开。

半小时之后,王晴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觉得有点疲倦,于是跑到外面的走廊,在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罐咖啡。此时,她正好看见院长的弟弟宋逸走了进来。宋逸穿着厚厚的外套,走起路来像一只乱窜的小鹿。他也看见了王晴,便随口打了声招呼:“在值班啊?”

“嗯,是的。”王晴没有跟他多搭腔。她察觉宋逸讲话带有严重的鼻音,还不停地吸着鼻子,判断他得了重感冒。王晴不想靠近他,除了怕感冒传染给自己,主要还是觉得此人非常讨厌。

宋逸也很识趣地没有接话,径直走向走廊深处。王晴猜测他可能又要去找院长商量什么大计了。

接下来没什么事,王晴决定去宿舍探望下季老伯,看他睡没睡,顺便也散个步。王晴拿了个手电筒,穿过黑漆漆的草坪来到季老伯所在的宿舍楼。季老伯房间的灯暗着,王晴将手电放在门玻璃上往内照了照,却惊讶地发现季老伯不在自己**。王晴有些担心:这么晚了,季老伯一个人会去哪里?她走出宿舍楼,在附近寻找。五分钟后,王晴在C栋楼的底下发现了季老伯。他正一个人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束小黄花,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

王晴的推测没有错,季老伯果然在这里——张秀娣曾经跳下来的地方。季老伯的内心始终忘不了这场悲剧,他无法接受最亲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逝去的残酷事实。王晴赶忙上前将季老伯扶起,并拍掉季老伯裤子上的灰,问:“季伯伯,您……您不是说睡觉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季老伯用手背抹了抹湿润的眼眶:“我……我睡不着啊,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我都想着秀娣。咱们这一把年纪,也谈不上什么爱情不爱情了,能有一个天天说说话、谈谈心的老伴,就已经很知足了。我和秀娣都无儿无女,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想到秀娣她就这么……”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尽管再多的眼泪和思念也无法唤回天堂的张秀娣老婆婆,但老人还是想为她彻彻底底地哭一场。“今天……是她生日,我就是想来看看她……”老人最后补充了一句。

王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伤心欲绝的季老伯,也许张婆婆的死已经成了他心中无法抹灭的伤痛。她将老人扶到宿舍,陪了他一会儿,看着老人入眠后才离去。

王晴回到值班室,心情很沉重。她一直在想,等自己老了之后,会是怎样的场景,是儿孙满堂还是孤苦伶仃?她不知道,她只希望

到那个时候,身边有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