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 三、穷奢极侈

这在背后大叫的正是秦潇!

他飞身从倒钩上取下那块白色的东西,在座位上仔细看。只见这是一块皮质样的东西,惨白色,背面还沾着些许血肉。这东西有弹性还有韧性,仔细看上面还有纹路,甚至还隐约间可见毛孔。

他思索着回想着,猛地想起以前在古书上看到过的一个故事。他拿着那块白东西跟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对比,更加确定,这就是一块萎缩了的人皮!

他接着又想起周烔以前在租界破获的一起乞讨团伙案。乞讨并不犯法,但那个团伙却是把正常健康的人掳去,折断手足,残害得面目全非,而后赶到街上去乞讨。怕这些被残害者呼救或听到任何声音,他们将这些人的耳朵用铜汁烧聋,舌头割掉,有的甚至还刺瞎双目。就这样这群被残害者过着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地狱般悲惨的日子。关键是这些人手足俱被折断,很多连动都动不了,想死都没可能。

要说那次案件的破获,还是靠了工部局的一位董事。他家千金在被奶妈抱出玩的途中丢失,这才有了巡捕联合英军法军在租界的联合搜查。最后竟扩大到清界,要求衙门联合侦办。

等找到了这位千金,她的手脚已被折断,而一只手已被前后折断过两次,再不能复原。军警要是再晚来一步,这孩子估计就耳聋口哑了。

为此工部局大为光火,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严查此案,势必将歹徒绳之以法。这才抓出了一伙横跨几个省,主要成员上百的特大害人乞讨团伙。

据他们招认,他们属于一个九流以下的见不得光的古老门派。这门派还有个挺文绉绉的名字叫“采生折割”,专门就是拐骗、偷盗小孩致残后,推到外面,利用人的同情心赚钱。这伙人仅在十年间就在苏浙沪一带残害了上千名儿童,竟然还残害了几百名妇女。

而等到被害人员从各个窝点被解救出的时候,用周烔的话讲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惨不忍睹。可这些被解救出的人还成了问题,大多数已无法辨认本来面目,又不能说不能听,完全无法帮助他们回到家中。

当然这个事情就是后话了,但在当时却把工部局和英法租界头头脑脑的体面人都给吓坏了。他们全把老婆孩子送回了本国,再也不敢让孩子待下去了。

而秦潇记得周烔说过那些人招认除了“采生折割”这残忍的门派外,江湖最阴暗处还有另一邪恶门派叫“颠倒六道”。专门是把兽皮披在小孩身上,经过长期折磨和秘法,让兽皮与小孩合为一体,再割掉孩子的舌头,让他们成为不能人言的兽型人。这些兽型人多数是以猴、狗、猪的形象出现,为他们用各种办法赚取钱财。

而此刻秦潇手上的就是一块人皮,而那只远超野兽的聪明猿猴实际就是个被控制残害的猴皮人。

秦潇这一叫,不光门口的小二,包括所有食客都是满座皆惊。见秦潇上前奋身挡住了耍猴人的去路,食客都围上来看个究竟。

那人见秦潇大叫拦住自己,先是震惊,而后却轻松笑道:“这位小爷,你没说笑吧?这是人?”

“你让大家伙看看,这到底是猴还是人?”

众人都纷纷道:“这不就是猴吗?”“对呀!怎么是人是猴还分不清了?”

“肯定是喝高了胡说呢?”……

小二见状忙过来,他就知道秦潇可是喝了三坛平沽高粱,那是老酒烈酒,保不齐早就醉了。他打哈哈道:“这位先生,我看您老准是花了眼了,看这猴聪明就以为是人了!没事,我扶您老回去歇会儿,再叫后厨给您老烧碗醒酒汤,保准一会儿就好!”

可是秦潇一挥胳膊就回绝了小二的好意,他拿起手上那块皮道:“这就是从你们说的猴身上刮下来的,就是人皮!”

人群有近的看了看道:“乖乖,还真像人皮!就是色儿淡了点儿,像是我家小三的屁股!”

旁人哄笑,耍猴人却道:“你说人皮就人皮啊?可谁知道不是猴皮下的东西呢?”

“你倒是看看,这猿猴从头到脚哪里有一点像人?”

大家又是纷纷议论点头,秦潇急道:“胡说,真猴猴皮下还怎么可能有人皮!定是你把猴皮披在了孩子身上,经过残害,强迫他卖艺为你赚钱!”

耍猴人阴恻一笑道:“你也说了,猴皮下怎么还能有人皮?所以这就是猴,那也不是人皮,就是猴皮下的东西!”

秦潇无意间的言语漏洞,竟被人抓了话柄反制,他一时间懊脑自己喝酒太多连话都说不周全了,但他还是说:“胡说!猴皮下不可能有这样的皮质!”

耍猴人继续阴笑道:“那这位小爷怎么知道猴皮下没有这样的皮质?”

秦潇又被人用自己的话驳了回去,就像是对不明事物的辩论,你所说的可能随时都是对方反诘的理由。

谁知人群却**起来,人们也进入了辩论,说猴皮下有这样皮质的和没有的各执一词,辩得不亦乐乎。最后还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道:“去找只猴来,把皮一剥一看不就都清楚了!”

马上就有人出声响应,一时间另找只猴的呼声甚嚣尘上。

秦潇心中又怒又气又急,别说这匆忙间到哪里再找另一只猴,就是找到了当众剥猴皮这种残忍行径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而就在此时,他一扫眼,却看见了那只猿猴正蹲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而它也用前爪不时地拂拭着。

秦潇心念一动,怎么把被残害者给忘了!这孩子口不能言,显然是被割去了舌头,可那混蛋为了让他卖艺表演,却不能把他弄聋。他一定听到了听懂了自己在为他伸张正义,这才哭个不停。于是他马上道:“这人是不是猴,一问便知!”

接着他低头问道:“你是不是被这人残害的人,是他给你披上猴皮把你变成猴的?”

见猿猴畏畏缩缩不敢有动作,秦潇顿时明白这是平时饱受耍猴人残害,对耍猴人怕到已极,根本不敢有任何忤逆,于是提高声音道:“不要怕!有我在!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那猴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而周围也有人看见了这猴在哭,也纷纷奇道:“看见没,猴竟然哭了?”

“猴怎么会哭?这就是人,要不能那么聪明?”

“不对,牛还会掉泪呢?那也是人了?”……

耍猴人却笑道:“你也听到了,会哭的又不只是人!它要是人,怎么不应你呢?”

说罢他袍袖一摆似是不经意间向猿猴后部拂去,可秦潇却看得真切,这袍袖下藏着一根细长钢针,他再不能忍了,举手就拦住了耍猴人的去势,而另一只手疾出,直切向耍猴人手腕。他这两下力道都不大,但就是快得让人无法躲闪。

耍猴人的钢针还没接触到猿猴,就已经被秦潇一格一切给打落了。众人见一根细长钢针落到地上,纷纷发出噢声,也不知是明白了真相还是没明白。

可那猿猴见秦潇出手如电打落了钢针,也觉得此刻碰到的就是不世的救星。他立刻扑到秦潇脚下,跪倒后拼命磕头,止不住的泪水都甩到了空中。

耍猴人见状,猛拉系在猴颈处的铁链。秦潇见状,飞踢一脚,而后双掌齐下,猛地把铁链夺了过来。

这时耍猴人见对方是个高手,索性耍起赖来道:“大家可看见了!这人见我的猴聪明,就想抢去占为己有!大家看了……”

还真有不少人跟着起哄,一时间秦潇明明占了上风却有理说不出。耍猴人更是仗着围观者起哄叫嚣开了,现在秦潇得了猴却显然处在了群论下风。他本想着凭着自己功夫,抱着猴用轻功跑,没人能追得上,但这样一言不发地走了不成了他最大的污点?

而正在此时,就见猿猴突然张开嘴巴朝向众人,他嘴中的舌头果然已被齐根切去。众人见状又有了不同倒向,可耍猴人却道:“怎么的?猴崽子小时候舌头生了烂疮,为保它的命,只好切了舌头,这有什么不对?”

有人又觉得有理,可猿猴死命地指着自己的牙齿。众人一看顿时再次生疑,猴牙和人牙其实很相似,不同就是猴子都有一对未退化的上獠牙,而人没有。

秦潇见了当即明白道:“看到了吗?他要是猴,怎么没獠牙?”

耍猴人又冷笑道:“训练它时怕它咬我,早就把獠牙给磨平了,这也叫理由?”

秦潇这次是真的见着什么叫道理并非掌握在对的人手里,他每说一句,都能被对方以听似合理的理由反驳,而且人群中竟还有不少人支持他。这些人完全忘了一个根本原则,那就是猴子不可能像人一样认得汉字会挑汉字。但此刻他确实是无从反驳,只得在那里想着人猴区别好再论证。

而此时却见那猿猴突然止住了眼泪,好像是在下着极大的决心一般。但见它把屁股扭了过来,而后用两只前爪猛地揪住尾巴根。大家见此情景都是屏住呼吸,而秦潇却是极为惊愕,他想干什么?莫不是……

就见猿猴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怒号,而后双爪抓住猴尾猛力摇摆,接着猛地发力,就听“咔嚓”“噗”两声过后,一条猴尾就被生生地揪了下来。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是目瞪口呆,就连原来支持这是猴的也开始怀疑了,猴子怎么可能揪下自己的尾巴呢?

而这一幕同样让秦潇震惊莫名,他感受到了这个被迫害的孩子想脱离魔掌视死如归的勇气。他双目血红道:“到了此刻你们还看不出,这到底是人还是猴吗?”

耍猴人也万没料想到这小子竟有如此勇气,竟然把自己费力给他粘在尾椎骨上的猴尾硬生生给揪下来。他眼见大势已去,就脚底抹油想溜。

可秦潇却一眼看到他叫道:“哪里跑!你这个残害小孩的恶魔,跟我去见官!”

那人见状撒腿就跑,秦潇一个箭步跟上去就要拿他。

众人见人跑了,再没了疑惑,倒是继续围着看热闹。

秦潇的手掌已接近了那人肩部,可谁知那人头也没回,袍袖往后一挥,一大把银针就被射了出来。

秦潇见状忙低头闪避,可后面看热闹的哪里来得及躲闪,不少人都被银针射到,纷纷惨叫不已。

而等秦潇再跃身出手,那人已经在两丈外了。可这点距离当然不在秦潇话下,他再次猛地抓住那人肩头。可那人却去势不减,秦潇只觉得手下一空,只剩件袍子被抓在手里。他气急,没想到这人还有金蝉脱壳的本事。他再次飞起身形,直抓向那人顶门。

可就在手掌将将接近之时,那人突然一挥手,一团白烟就朝他面门铺散过来。秦潇忙扭身回头躲避,等烟雾过了,他再回身看,却见那人到了海河边,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里。

本来秦潇的水性也还不错,但就这时他却听后面有人叫道:“哎呀,疼死我了!”

而后酒楼前中了银针的围观者,就有人开始倒在地上扭了起来,边扭边叫疼。秦潇只得愤愤地一跺脚,赶回去看个究竟。等他到时,已有不少人都忍不住痛倒在地上扭了起来。

秦潇暗想莫非这针上喂了毒?可店小二却不干了,揪住秦潇道:“这先生,这祸可是你惹的,出了人命我们酒楼可吃不消!你可不能走!”

而就在这时,却见猿猴拿着那只耍猴人匆忙逃走落下的口袋,从里面倒出了两个小瓶。他拿一个小瓶对秦潇比画一个往身上抹的手势,而打开另一个瓶子往自己屁股上身上的伤口抹药。

秦潇明白了,忙拿着第一个瓶子给中针的人敷药,半刻之后,那些人果然消除了痛感。

而秦潇再去看猴孩儿屁股上的伤势,就见原来的猴尾连着边上的猴皮都被扯掉,却没怎么出血,也不知是伤得不重还是他的药膏有灵效。

而猴孩儿处理好伤口,扑通一下跪倒在秦潇面前,连声磕着响头,泪水不住流下。秦潇见这孩子承受着这么巨大的痛苦却不能说出来,顿觉心如刀绞,赶快把孩子扶起来。而那猴孩儿却抓住秦潇的衣襟,再也不肯撒手了。

同样抓住他不撒手的还有小伙计,他说今天的买卖全被砸了,必须要秦潇赔钱。可猴孩儿却指着那大口袋,秦潇当即明白这聪明的孩子要说什么,那里可是有上千铜钱,还不够赔吗?

最后秦潇又搭上了十块银票才被伙计放行,可他带着这猴孩儿却要去哪里呢?他这个样子是决计找不到家人了,就是找到了也没人再肯认他。而这张猴皮估计也是脱不下来了,要不他准得当时就死了。一想着这孩子以后就要披着猴皮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秦潇就无比心痛。

他实在无法,就把猴孩儿带回了里士满酒店。可酒店的人却死活不让猴子进去,任秦潇再解释都不行。最后他只得施展轻功带着猴孩儿回了房间,而后再在门迎一脸惊讶的表情下出去,买回了吃喝再从大堂招摇而入。

猴孩儿见他进屋顿时就扑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仿佛再也不想撒手一般。秦潇心中极为痛楚,但又实在没有可行的办法。

好在猴孩儿抹的不知什么药膏,效果极好,没到晚上身上的伤口竟然全都结合在一起了。秦潇暗想这可能就是那伙邪人的秘药,他们驱使人猴做危险表演,人猴会经常受伤,那就得有这样能帮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不过这样也好,秦潇在澡盆里放满热水,给人猴好好洗了个澡。

起初他还担心被热水一泡,他的伤口会再次崩开,可这情况竟没有发生。等他换了三缸水洗净那身肮脏的猴毛,给他擦干全身毛发后,却发现那些伤口还都被黏合得死死的,包括拔掉猴尾产生的最大的那个。

他不禁好奇这是什么灵药,怎会如此强力?等他打开药瓶仔细查看后才明白,这哪里是药,分明就是一种秘制的强力胶。他不禁又是一阵心痛,这孩子每次受伤都没有经过任何消毒去炎,就这样把伤口粘上,没死当真是造化了!

他试图用写字来问出孩子的名字,可写了自认常见的上百个孩子可能的名字,那猴孩都只是摇头。实在无法,秦潇只得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灵福。这是希望上天有灵,赐他后福的意思。他猛地想起,要是沁然在,肯定能起个更好听的名字,不禁又是黯然。

当晚他把灵福放在**去睡,可是灵福却显然是刚脱魔爪,惊恐过度,只是不住地抓住他的衣襟不撒手,还止不住哭泣。

秦潇只得半偎在**拧拧巴巴陪了他一晚,连酒都没喝透。

第二日秦潇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再看屋中,却见桌上已经摆着两屉冒着热气的包子,此外还有一坛酒。而灵福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着他起床。

秦潇一见,当即明白这些都是灵福早上从窗子溜出去偷的。他也暗怪自己怎么这么笨,那恶人定是当他是猴子一样训练赚钱偷窃,这些技能灵福怎能不会?还有昨天自己还费力抱着他从窗子进屋,他根本就能自己爬嘛!

他洗了把脸坐下,也拽过灵福坐在一边,先是语重心长告诫他再不可偷东西。而后见对方一脸委屈,又觉得这小子这么做也是对自己的一番报答。于是就不再多言,只是叫灵福一起来吃。

今天的围局是在下午,上午他又出去按照灵福的身型给他买了衣帽鞋袜。等给他打扮妥当,再看上去,虽然还是说不出的怪异,但至少不会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个脏猴了。

可灵福只要单独待在酒店一阵,就会惊恐万分焦躁不安,秦潇只得不住地劝慰他这里十分安全,告诉他不要怕。

等约定的时间到了,秦潇把依依不舍的灵福放在房内,出门上了马车就去赴约。等马车启动时,他还在房间窗口看见一脸不舍的灵福。

车七扭八绕,过了好久才来到了租界内一间幽暗的大宅后面。其实他们到达的位置只是宅子的后门,之所以能判断出是大宅,是因为这后门外都圈着个几十丈见方的花园。秦潇在上海滩没少见过西式大宅,可后院还有如此占地排场的还真不多见。

这宅子没有任何门牌名标,只是被树冠浓密的树木绕圈遮住,看不出里面的乾坤。

赶车人到了后面的铜门边叩门,不久后门开了条缝。那人往里塞了个大牛皮纸袋,秦潇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因为按计划,他是假扮卖家混进去的,也不用叫价,就等着竞卖结束、跟好拿钱的卖家就成。所以他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规矩,反正到里面悄声待着就成。

可赶车人在与里面人交涉了一番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银票塞了进去。这秦潇可是看了个真切,难道是在交押金吗?这也合乎规矩,毕竟是二十万两起拍的买卖,如果哪个二五眼叫了个高价却没钱结账,那东家损失可就大了。但现在交押金是不是晚了点儿,而且这二十万的押金怎么着也得两万两银票,看来袁克己还真的挺信任这驾车的。随即他又想到其实自己这笔生意就算做成了,酬金也不算高,毕竟也不过是追回赃款的不到一成,这钱也赚得算是心安理得。

等了一下,赶车人才回来开了车门,恭敬地请他下车。秦潇今天穿的是专门给他送来的白西装,配上赶车人的恭谨,果然显得很有派头。此时,赶车人却在他耳边悄声说:“秦公子,进去好好享受,今天的围局门票就是五千两!可别亏待了自己!”

秦潇正走着,一听这话腿肚子差点儿抽筋。五千两一张门票!这得是什么规格!他之前闲着帮忙办案子,几起下来也不过就是几十银元的赏金,而这里进门价就要百倍以上。这门票可不同于押金,是退不得的,那就是什么也没买就要花五千两。也不知东主请了多少人,要是光参与的就上百,那他什么都不用做,光门票就赚大发了。

秦潇对于贵族上流的圈子是一窍不通,难怪会有此感叹。殊不知这次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消遣,比起京城豪门巨贵们在销金窟里动辄一掷数万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秦潇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挺挺胸膛进入了铜门。带路的是个穿着一身宝蓝水绸的中年人,此人不说话,但行止态度都是彬彬有礼,温文雅致。他暗想此人绝不是主人,但下人都有如此雍容,那主人的情调可想而知。

不过让他吃惊的才刚刚开始,这道门进去并不是大宅内部,而是通过一个雕梁画柱的回廊进入了中心庭院。就见这院子里是舞榭歌台、碧池假山、画舫雨亭无所不有。看上去既有南方园林的精致,也兼具北方大户的开阔。

更别具一格的是,这中庭里还有很多西式布置的映衬。那里冒出个古罗马样式浮雕的庭柱,这边摆着个文艺复兴气息的浅盆。那边厢池边有条法式风格的扶栏,这边厢静卧着张英伦皇家气的条椅。

而各种混合中西风格的布置也让秦潇看花了眼,而最让他惊奇的是一个珐琅彩鱼缸。向里面一看,有几条硕大的五色鲤鱼正悠闲地游**其间。这鱼看着怎么这般新鲜奇特,秦潇虽然满眼都是新奇,但不方便露怯,只得故作镇定地跟着继续走。

穿过了中庭,才看到一栋用石柱做门撑装饰,几何尖角做围,圆弧盖顶的气派大宅。可是任秦潇在西方见过不少西洋建筑,也愣是说不出这是古罗马派的、巴洛克式的、哥特流的,还是拜占庭风格的。总之既像是混合杂糅,又像是各取所长,但总体感觉像是自己看过的,在西方极为前卫的超现实主义画作般让人难解其意。

带路人见秦潇看着宅子出奇,就说了一句:“这是主人找了几个不同国家的顶尖建筑师共同设计建筑的,要的就是博采众家所长!”

秦潇想着一路看过的中庭布置,不禁点头暗道这就是一脉相承啊!

带路人又说:“等先生进去了,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了!”

秦潇忙点头左顾右盼地边走边看,心想,这可是五千两,不多看点儿可怎么能值回票价!不过他还是眼界太浅,更多的不可思议还在后面。

两人来到了大宅的门前,这还是后门,但已经是两扇对开的了,只见西式扭转门把手都是包金的,门框也是描金的。进了门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横向的走廊,吊顶檐角都装饰着西式浮雕。仔细看看墙上挂的东西后,秦潇不禁是暗暗抽气。

只见墙上间或挂着大小不一的西洋油画,画的主题几乎都是田园风光和自然风景。按照秦潇的知识,这些应该都是印象主义的画作,遵循的是片刻视觉冲击下的光影关系。他见了这么多,也是眼花缭乱,再加上走着根本没法仔细看。但其中一幅田园风光的用色之强烈,表现之饱满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不知这是哪位画家的作品,如此桀骜不驯、独树一帜。

而走过回廊,又来到了一个后厅。此间却全是一派中式古典风格,各式的木架摆放其间,中央还有个中式书桌和大圈椅。这些都是纯木质的,看木头的色泽都是隐隐透出凝厚的青紫色,这种东西以前秦潇在唐季孙府上见过,应该都是紫檀的。不过这些装饰并没有什么稀奇,真正吸引人的是各处摆放的古玩和满墙的字画。

由于引路人请他在此稍等片刻,他就索性到处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全屋没有一件凡品。

他虽然不像明墉那样精通古玩,可毕竟还是见过一些,可这里的都是市面上少见的。就说那些瓶瓶罐罐,无论是窄口、阔口、单耳、双耳、有足、无足,就没有任意两件从尺寸大小到形状姿态是相似的。再看釉面彩绘,更是有光滑、皲裂、布点、渐层、粉彩、斗彩、青花、白描、山水、人物等,也是没有任意两件哪怕是色彩上类似的。

再看那些字画就更是了不得了,他也不太懂好坏,只是看着密密麻麻的题跋和收藏印鉴上的名字就知道,这些每一个都是本朝以前的。

他还没惊讶完,领路人就回来了,客气道:“公子,这边请!”

秦潇被引着走进了个弧形通道,而两边墙壁上都挂满了各色人体油画,这都是新古典主义的。之所以他知道,是因为盛思蕊每次去博物馆见到这些**画,都是大加斥责,所以他就留心记了一下。

可还没等他一一看清,他就被引到了一间虚掩的木门前,那人手一扬道:“请!”

秦潇抬头,见牌匾上书四个古劲大字“紫气东来”,他还在琢磨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人就被让到了里面,随后门就关上了。

进门就看到四扇丝质半透明屏风,屏风上用工笔画着四大古典美人。当然在秦潇看起来,除了衣着不同模样都差不多。

而透过屏风,隐约见到一张长条台案,而案后有三张椅子。他信步走进,却见这里面两边似乎都是夹层木墙,他知道这种中空木墙的作用实际就是隔音的。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墙上的挂画,顿时脸红心跳。原来两边都是挂满了各色古法春宫图,画风之露骨令人不敢多看。而墙边还有张宽大的软榻,看起来躺上两三个人都不成问题。整间屋子都用这种材质渲染布置成了粉色,整体氛围极为暧昧。

看头顶,这屋子无顶盖,木墙一直延伸向上,却是看到了一块弧形不透明七彩玻璃顶,这可能就是外面看到的弧顶。那他现在所处的应该就是大宅的中心了。

而这屋子前面却是一张垂下的竹条百叶帘,这帘子的竹条角度是刻意调整好的,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在外面却很难看清里面。秦潇心道这帘子外面估计就是空的,而自己这间只是今天参与者的一间。门口匾上写着紫气东来,再加上自己一路记得方位,此间应该就在东面的“震”位,那难道这次竞买一共只来了八位主顾吗?就是八个人,光门票东主就净赚四万,这买卖看来还是划算的。

不过他还是想浅了,这时前面百叶帘一挑,随着一声温软的“公子”进来了两位女子。只一个照面,秦潇的眼睛立刻就直了。

这两名女子俱是妙龄,容貌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是难得的美人——云鬓高挽,略施粉黛,眉眼中流转着万种风情,千般娇媚,让人一看就觉得浑身发飘。

而真正让他眼直的是往下一瞥,就见这二人都是轻纱罩身,里面轻薄的亵衣,全身衣着就似半透明般将娇美胴体朦胧展现。秦潇刚想着要低头,那两名女子就已经踏着流云步来到他面前,而后一齐行礼,之后就一左一右架着他坐到了软榻上。

一名女子见眼都不敢乱看的秦潇笑道:“公子一定是第一次来,可是面嫩得紧呢!”

“可不是,公子生得风流紧俏,我们姐妹心中也是欢喜!”

说着二女就要给秦潇脱外套,秦潇一惊忙口吃道:“这是干什么?”

一女子笑道:“现在客人还没到齐,后厨正在准备帝宴,公子现在不想风流一把,难道要等到结束了还在此过夜不成?”

秦潇忙躲开二人手道:“姑娘们,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此……”

“公子莫要多言,来这里的客人都说是受人之托,可是这等规格可是一般人受得起的?既然来了,也就不必矜持,一场风流,可是免不了的!”

见秦潇还是躲躲闪闪的,另一姑娘道:“公子是第一回来,紧张在所难免!也怪我们难得见到如此英俊的年轻公子,有些失礼!”

第一个姑娘道:“我们可都是此间主人为今天专程从京城请来的,我叫梓春,她叫夏玉,平时在京城不是王公巨贵可是见不到我们姐妹的!”

夏玉接话道:“可不是,所以公子,今天我们都是你的!……”

说罢二人就左右环抱上了秦潇,秦潇见形势情急,忙脚下加劲使上了轻功,从二人的夹缝中如鲶鱼般钻了出来。

那二人扑了个空,都是很吃惊,梓春道:“公子莫非对我们姐妹放不下心?”

随即她嫣然一笑道:“啊!看来公子是要……”

说罢她手一顺,外罩轻纱就滑落下来,这雪白胴体顿时耀得秦潇马上闭上了眼。

两姐妹相顾一愣,而后都是会心一笑,二人交耳小声齐道:“是个雏儿!”

之后这两位对秦潇更是不依不饶了,围着屋子就追上了秦潇。秦潇仗着功夫,左躲右闪,愣是不让二人近身。

这倒成了一幅奇景,两个几乎**的美人在扑抱着躲闪的年轻后生,不知此间主人见了,会做何等想法。

这两人实在是沾不到秦潇的身,又扑累了,索性坐下喘气道:“公子,你要是喜欢这游戏,我们姐妹都是弱不禁风,哪里陪得起呀!”

秦潇见二人终于累坐下了,这才定住身形,往案前椅子上一坐,目不斜视道:“姑娘请穿好衣衫吧!”

这两女子又是一愣,夏玉恍然道:“看来公子是风雅人,请别怪我们姐妹造次了!”

“对呀,每日在京城对着那些半老头子,早就麻木了,看到公子才这般性急。请公子莫怪!”

“是呀,我们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好久都没遇上雅人了!”

说罢,两人起身,正正衣裳,一左一右在秦潇身边椅上坐好。

梓春一拍手,没过多时,外面帘子一掀,一个小厮头也不抬地送进了几壶酒和酒具。

秦潇受了刺激,一看酒,忙要拿过来灌下去压惊。可却被夏玉一把挡开道:“公子是贵人,这倒酒的事理应我们来才是!”

秦潇看着她慢慢地从极精美的酒壶中往一个不过寸许浅的酒杯里,姿势优美地斟酒,心都快急死了,可又不能表露。

好不容易等她斟满,秦潇刚想夺过来喝,梓春又端起酒杯道:“公子,我们不如行个酒令,就以诗来,我说上句,公子若答上了,梓春就陪酒一杯!”

“您听好了,‘葡萄美酒夜光杯’……”

还没等他说完,秦潇已经迫不及待地取掉酒壶盖,端着壶仰头就将一壶酒灌了下去。

梓春看得又懵了,她怎么知道秦潇是酒瘾发作,不得不如此,还道是秦潇不喜欢诗词,她忙改口道:“那公子既然不喜诗词,那我们不如猜个谜语吧!刘邦大笑,刘备大哭,打一字!”

谁想到听到此处,秦潇突然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扔,愣在那儿了。

这谜语正是莫沁然曾经出给过他的,而这话一出,沁然的音容笑貌就不停地在他眼前浮现,再也收不回去了。他想起了沁然跟他说过,她就是那次在广州被他看过全相的教主魔头。秦潇想起那一幕,不觉得又是感到窘迫,又是感到心跳。可这几年了,那画面都模糊了,不知再这样下去,那场景自己还能不能记得?

春夏二位姑娘见一出谜语,就惹得这俊俏公子又是发愣,又是傻笑,又是苦恼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秦潇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而外在唯一想的就是喝酒。他随手抄起另一壶,又是一饮而尽。

夏玉道:“公子真是好酒量,可是宴席还没备好,您要悠着点儿,可别喝坏了身子!”

见秦潇依旧不为所动,梓春可是有点耐不住了。她们两个可是京城花魁级的,一般的富家公子哥儿连面儿都别想见到。这次被此间主人一天一人两千两请来,当然是有目的的。如果她们能把此间买主伺候得神魂颠倒,等下竞买他每加一次价,她们姐妹就可以多得一千两,而且根本不论这位是否是最后的买家。这也是这家私卖的常规隐藏做法,就是靠各种手段抬高卖价。可此时梓春见这位俊俏公子好像不为美色所动,不免心急。

要是光为了两千两,她们是不会过来的,只要把那些个京城的王爷呀贝勒呀伺候舒服了,怎么也有千八赏金,犯不着来回折腾。就好比上回,她将一个买家伺候得如在云里雾里,那人竟然加了十次价,最后还买走了一件。仅一次,她就分了两万两。千古皮肉只为财,难道还真是被小白脸的俊俏吸引不成?

眼见着这单生意就要泡汤,她眼珠一转有了计较。这时竹帘外突然响起一声喊:“宋宴已停当,请各位贵宾享用!”

接着外面就响起了《春江花月夜》的古琴演奏声。随后竹帘再一打开,有人端上了一副餐具,而后一道被银罩扣住的托盘就被端放到了桌案上。

秦潇见只有一副餐具,不免奇怪。

夏玉却笑道:“这顿帝王宋宴是为贵宾们准备的,我们哪里配得上呢?”说罢她把一副用丝巾包裹的筷子打开,轻轻拿出道:“公子您看,这可是象牙金头箸,价值不菲,您刚喝了不少酒,就让小女子来喂公子吧!”

秦潇见那筷子是通体奶白色,而筷顶镶嵌着鱼样雕琢的黄金头,他虽然不太识货,但也知此筷价值不菲,也就不动了。

而梓春拿起个酒杯道:“这可不同于之前的了,这可是仿汝窑冰裂杯。据说这套餐具可是南宋的古物,可是损坏不得!还是由小女子来喂公子吃酒!”说罢她从又送上来的十来个酒壶中选出一壶道:“这清爽头盘要配上甘醇的‘入竹青’才相得益彰,来!公子请饮!”

秦潇见着杯子上都是大片的裂纹,要说多好他是看不出,但要是如此昂贵的古董,他可不愿再用自己饮酒而抖的手碰了。可自打他记事后就没被人喂过,这个……这个要多尴尬?不过对于酒他还是来者不拒,杯一沾唇就吸溜了进去,只是觉得味道挺沁,其他倒没别的。

可此时夏玉却打开了银罩,只见里面有四碟小菜,应该是头盘,可秦潇却一样都没见过。夏玉边夹起一块像是青梅的蜜饯说道:“这是‘青梅卤春兰秋菊’,是将青梅去核,内填蔗霜、橙子、石榴和鸭梨粒等微渍卤制,公子尝尝!”

之后他又吃了奶房蟹钳、花烩乳鸽和蛤蜊脍,听着夏玉滔滔不绝地讲着菜式做法,他就觉得这也过于繁复了,而且完全吃不到东西。

那个奶房蟹钳是用切得精薄若纸的鲥鱼片用乳酪涂裹,包裹住时蔬叶和蟹钳肉,并用一片火腿封口,而后再用一制成剪刀状的双耳竹签插锁住,视觉感受远大于实际口味。

至于那蛤蜊脍,就是削得轻薄如透的豚鱼生汆三下沸水,而后蘸酱料吃。这刀工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但他根本就想不出这和那怪名字有何联系。

不过光这些冷菜就足以让他见识了什么叫奢华,以前他还仅仅以为吃顿好的就是大鱼大肉,最多就是名贵的食材。而这里的东西从样式到摆盘,从器具到搭配,无不精美绝伦。他不禁想到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样子,自己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区别?而两个半裸美人喂着吃,这种体验更是刘姥姥享受不到的。可秦潇只觉得极为别扭,只想着赶紧上完菜,吃过办了正事儿走人。

这时梓春却端起一杯酒递到他唇边道:“公子,在热菜之前,您先喝杯紫露酒清清口。”

秦潇是目不斜视,嘴一歪就把酒都吸进了嘴里。这酒的口感可确实奇怪,如微醺中缠绕的嫩柳,入口就像百转间将他的舌头给锁住了一般。而这酒液就仿如在他的舌尖缠绵一般,不肯离去。

秦潇就感觉这酒入口就像活过来一般,不住地在自己口腔里激越碰撞。而他再看这屋子里的事物就好像是扭转飘动起来,他一眼瞥过墙边,却看到那些鲜活的春宫里的男女就像是全部在画里活了一般,跨出画外,就在这屋中做着肉体激烈碰撞往来的事。而那些气喘吁吁、娇喘连连、呻吟浪叫就不停地往耳朵里钻。

他赶忙想捂住耳朵,却感觉手上软绵绵的好像抬不起来。他想转眼,却一下扫到了梓春的脸,而这一扫眼睛却似转过不过来了。

就见梓春的样貌渐渐幻化重组,竟变成了沁然的模样。就见她云鬓微乱,脸色桃红,眼神迷离,婉然轻佻让人骨酥筋麻。再见她双唇微张,竟向着自己的唇上印了过来。

这一幕秦潇不知在幻想中经过多少次,可每次到了这一步前都打住了,他可不想亵玩了心中的圣洁仙女。所以等真正要实现了,他又惶恐地将头扭向另一边。

可转头才发现,沁然的脸正贴向自己,距离已不过数寸。他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火热、颤抖和弥漫出的让人心神迷醉的气息。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温柔旖旎的沙地当中,顺从着沉沦着,晕眩着迷乱着,而后就是整个人被覆没,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丝毫光亮。

他真舍不得睁开眼,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无比的春梦,只是在梦中他和沁然是那般的**似火、痴缠难分。在梦中沁然一会儿是一个人,一会儿又幻化成两个人,让他百转千回,沉溺其间。而且在梦中,他似乎还不停地和外面的世界竞争着什么,而这些次竞争也让他更为热血激**。

恢复了知觉的他,此刻就感觉自己大躺在**,而左右半身上,各有一软绵绵热乎乎的物事趴在上面。尤其是胸前左右,简直就要被那种软弹温润熨化一般。

他猛地睁开眼,就见到一左一右两个云鬓蓬乱的人正依偎在他的胸前,身上却寸缕未挂。他大惊之下再看看自己,上身的衣服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光溜溜的正被两个女子盖着。

秦潇心中狂跳,猛然挣脱开二人,飞也似地起身开始忙乱地找衣服穿。

再见这二女,却是慵懒地撑起身子,眉目含笑地看着他。

梓春先说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急什么,时候还早着呢。”

秦潇忙乱中惊惶地问道:“两位姑娘,我……我和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夏玉笑道:“公子怎么这么健忘,你呀也是个薄情人!刚才不知把我们姐妹俩儿折腾成什么样子,转眼就忘了?”

梓春道:“算了,妹妹,你我好久也没见过如此俊俏还生猛的公子了!也算我们姐妹没白春风雨露尽心尽力服侍一场了!”

秦潇此刻听得都快五雷轰顶了,他颤巍巍问道:“你们是说我们刚才……”

夏玉见他快被急疯的样子,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一笑间双眉颤抖,风月无边。

梓春道:“我看呀公子也不是什么薄情之人,可能是真没经过,一下子太紧张了!”

说完二女笑成一团,秦潇看着**一对鲜活的肉体滚来滚去,顿时就明白了。在此情此景之下,还能有什么好解释的,当然就是自己和她们……

秦潇此刻虽然已如身坠冰窟般透体生寒,可还是抱着仅存一丝的希望问道:“可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公子你都忘了?这也不奇怪!”梓春道。

“第一次用过‘仙乐散’的都会觉得是幻觉,不过下次可就真的欲仙欲死了!”

秦潇一听“仙乐散”三字,顿时觉得脑子被猛地一击,他脑中闪过记忆中的玄玉丹炉,白色怪虫,白色丹丸,海旭……

他再也支撑不住,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后惊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玉见状,好心地起身想扶起他,她边走边说:“公子,这东西外面可是找不到,可比鸦片要好多了……”

谁知秦潇却一把推开她伸过的手道:“你走!你们好狠毒!怎么会给我吃这个!”

梓春也下了软榻,和夏玉站成一排道:“公子,这可是此间主人的一番美意,您可不能负了这上品极乐!”

秦潇都快哭出来了,自己这几年送上门的痴情姑娘都不看一眼,没想到却被两个青楼女子毁了清白之身。不光这个,自己竟还被糊里糊涂喂食了“仙乐散”。那东西的炼制过程自己都目睹过,没想到这回竟然……他实在没想到,仅仅是一个下午,好像就是过隙之间,自己竟然就一下子堕落到了这般田地,这可让他还有什么脸去见沁然!

两个姑娘看着秦潇无比痛苦地在地上都快捶胸顿足了,也觉得好像这回事情有点儿大了,忙悄悄地找那透明的纱罩穿上,然后从前门溜了出去。

等门关上,秦潇都没从堕落到极致的悲痛中缓过劲儿来,可无论他怎么自怜自怨也好,忏悔痛苦也罢,该发生的貌似都发生了,自己还能怎么办?秦潇只得颓然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踉跄地穿着衣服,一边脑子空空如也地感觉着魂魄全失。

而此刻门帘外忽然有人叫了起来:“所有竞买结束,‘春江花月宴’款待完毕!请诸位贵客准备接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