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十 九、求仁得仁

秦潇让明墉押着杰弗逊回府去通知,自己则抢了辆马车在路上飞奔着,目的地直指十六铺码头。

在法租界待久了,他很熟悉这码头上的事物,尤其是经常带人去巡视的周烔。

可眼下仅仅几个月没见,周烔怎么变得那么陌生了?

难怪这几天周烔一直对他们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原来是要做这件事!

他不相信以周烔一个副探长的身份会不知道这件事,码头走私一直是巡捕的重要财源,不管是进货出货他们都要管,说不知道谁会相信!

可周烔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他可是怎么都不信,难道他不痛恨把他父亲杀死在黄海的日本人吗?

难道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丧尽天良的东西流出去吗?应该不会!

秦潇修正着自己的判断,他坚信周烔一定是被蒙在鼓里,或是另有隐情!

因为他坚信自己师弟的纯良本性,内心的良知!

周烔一直是他们中有仁义却从不多说的,他的仁义全在心里,全在骨子里。

他心里焦虑,把马车赶得飞快,不多时夜幕中的码头就出现在眼前。

他眼看着有一艘大船已经离港,而正有一艘还在码头边装运着货物。

经常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船只,人会变得麻木,可秦潇却从未像今天此刻一般痛恨这些货船。

它们带来的有必需品,有消费品,但也有着数不清的违禁品,甚至是毒害品。

它们运载出了繁华,但也承载着罪恶。

不过没有一次货物离港能让他如此揪心。

眼见着近了,他索性离马飞身到了船前,双手比画着叫道:“都住手!别搬了!都别搬了!”

果不其然,周烔正在那里站着看着货物上船,他见秦潇来了,先是一愣,随即低头旁顾。

而旁边一人却先是一惊,看了看周烔,转而笑着说道:“哎呀!是秦老弟呀!你怎么什么热闹都不落下呀!怎么?我委托的事办完了吗?”

秦潇定睛一看,原来是袁克己,见他在场,秦潇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见他一袭白色纯丝长袍,还是那么潇洒风流,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气派,但此刻在秦潇眼里这就是个衣冠禽兽!

秦潇强压怒气,瞪圆双眼道:“袁公子!那件事回头再说!这里现在运什么货你知道吗?”

可袁克己却是洒脱地打开折扇,边摇边道:“知道呀!有何不妥?”

秦潇见他还是这样气定神闲,当时就气急道:“你这运的都是害人性命的东西!你竟然还这样无动于衷?”

谁知袁克己却轻笑道:“秦老弟这话过了,害人性命得分怎么说!”

“之前你说我运进来军火是残害百姓,我知道你不识大体,也就任你揣度,不跟你计较了!可现在呢?我是把害人的东西运出去!你怎么还要装作义正词严般跟我纠缠不休呢?”

秦潇见他脸上显得不屑,心中更气,怒道:“什么叫把害人的东西运出去?那些走肉就是要运到边境打仗用的!还有那些致幻白丸,我可是亲眼见过,是能要人命的!”

袁克己微微吃惊,他显然不知道秦潇竟知道这么多。他看看周烔,见他微微摇头,再一想这走肉的细节自己也没告诉过他,应该不是他说的。

于是他轻哼一声道:“你也知道那些人肉要送去打仗?那好!他们要去对付的可是英军法军,有何不可呢?”

“可边境上还有我们的百姓!”秦潇对他的强词夺理怒不可遏。

“什么叫我们的百姓?我可听说这些东西比狗都听话,只要不去交战,百姓怎会受伤?”

这话虽是歪理,但有一定的逻辑,秦潇一时倒是不知该怎么反驳。

见他语塞,袁克己马上道:“还有那些白丸,你该知道是‘仙乐散’的进化配方,吸食者可是会轻者成瘾成狂,重者极乐丧命!那些东西可是要运到海外去卖给那些洋人的!就是那些曾经用鸦片毒害我们国人的洋人的!你说我们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有何不可呢?”

这话倒像是说得慷慨激昂,连码头上不少装卸工人都跟着叫好。

秦潇顿时语塞了,以洋人祸害国人的手段还治他们,这不是解气的好事吗?

而一旁周烔开口道:“是呀!师兄!之前袁公子来找我时就是这么说的!我觉得把这些害人的鬼东西再卖回给他们,实在是雪我国耻,报我民仇的好事,所以我就答应帮忙了!我可是分文不取,就是为了能出口恶气!师兄你就别计较了!”

秦潇听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怎么也转不出这思维的圈子。

这行径听起来是以毒攻毒,似乎站在国仇家恨的角度上确实说得过去。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呢?他似乎被绕进去了,怎么也绕不明白。

这时周烔问道:“袁公子,那些什么走肉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跟我提过?我说怎么这么多货呢?是不是还有什么死畜生?”

袁克己搪塞道:“没什么,也都是一路招呼洋人的,而且比药丸更厉害!”

秦潇却是猛地一惊,果然周烔还被蒙在鼓里!

自己这个师弟认死理,有些一根筋,虽然身在租界位为巡捕,可是心中对洋鬼子的愤恨却是丝毫未减。

而袁克己正是看中了他这点,才施以误导,加以利用的。

可现在这情况,自己该如何反驳呢?看着码头上的上百人,还有持枪的巡捕,自己孤身一人是没法阻止的,可自己该如何做呢?

这时他突然灵光一现,对周烔肃然道:“师弟,你知道这些走肉是什么吗?”

“别听他废话,赶快装船!”袁克己唯恐迟则生变。

周烔却接问道:“是什么?”

“那是我华人同胞的尸身,被邪术改造成了不死的杀人利器!你知道他们被用来干什么的吗?”

周烔已经有所震惊,接着目不转睛地听着。

“他们要被运到边陲,帮助密谋割据的祁主使打下地盘,建立新国用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周烔瞪眼大声问袁克己。

袁克己不耐烦道:“不管它们是怎样的,反正都不是活人也不关人命!还有运出去可是要从英法殖民地抢夺土地,又不干咱们版图的事儿!况且滇缅寮那一块本来就是大清的,是这些年国弱了才被抢走的!被咱们华人抢回来,也是情理之中!”

周烔似乎被这解释给说服了,轻轻松了口气。

“这不是真相!实际上它们被运过去先要来打我们中华的版图!那些割据分裂者打下他国地盘只是为了做战略缓冲,最后还不是要打回神州?历史上无数次发生了,难道师弟你没看到吗?而且这些走肉我是领教过,刀枪不惧,没有痛觉,被砍断了手脚还能杀人呢。而且是毫无人性,一味地就知道嗜血杀戮!你觉得把它们放走,真的不会给百姓带来伤害?其实它们到哪里就是哪里百姓的灾难!”

周烔再次一惊,瞪眼看着袁克己。

袁克己忙道:“别管那些,不管怎么说,这些比鸦片还强劲害人的东西可是要运到海外,去收拾洋人的!这总是假不了的!”

周烔似乎又被这个理由给说动了,在那里犹豫不决。

秦潇转而严肃地问袁克己道:“袁公子,你真是要把这些东西运出去害洋人?”

“那还有假?”袁克己正色道,“告诉你们,我出身名门,身份显贵,也有一份爱国之心!”

他似乎有些被气着了,突然豁出去般道:“不怕告诉你,秦老弟!我派你出去追查贪赃就是个局!我知道你本事不大,意见倒是不少!满嘴的仁义道德,深明大义,却什么爱国救国的事情也做不了!像你这样的人,本公子我见多了!什么叫志大才疏,什么叫伪善假道,什么叫夸夸其谈,就是你们这种人的注脚!可你们又做过什么?整天嚷嚷着解救黎民、拯救苍生,可哪里见过你们杀过一个贪官酷吏?整天喊着驱赶洋鬼、救国救民,可哪里见过你们拿着刀枪对洋鬼子动手?就包括那些革命党,也都是色厉内荏的主儿!这么多年了说要推翻大清,可做过什么?除了放过听不着响的几声枪,搞过几次放爆竹般的暗杀,可还做过什么?除了用嘴喷,就是用嘴到处喷!我问你,这些能有什么用?可我就不一样!有我大哥二哥在,我虽然不能在官场上纵横捭阖,但照样能有一番作为!这些年上至亲贵权臣,下至反贼逆党,哪个不得和我称兄道弟,给我几分薄面?我建立了庞大的关系网,既可以帮革命党买枪买炮,又可以扶植新生势力,待到时机一到,他们转眼间就可推翻这腐朽的朝廷!到时我爹辛苦了半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说不准就能在我手中完成!你以为我那围局是干什么的?就是去摸那些权贵的底的!你还当我是他们的真朋友?去他们姥姥的吧!我早就记下大账,等着新朝一立就跟那帮鳖孙子一块算账!我为什么安排人去抢劫,那还不是看现在革命势力势单力孤,想弄点儿钱帮帮他们?没想到被一伙儿关外的给截胡了!不过没关系,我的机会大把!就像现在,我就是要把这些祸害东西弄出去给洋鬼子们尝尝,让他们自食其果!你说我干的是不是比你们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更多、更彻底!”

秦潇听着,心中的疑惑终于全被解开了。

原来那个围局就是袁克己的,而那第一伙露面的劫匪就是他安排的。

本来胖瘦两位权贵还想着安排人火中取栗,没想到被他算计在先了。

也幸好关外这些人的驾到,要不然他自己现在可能还灰溜溜地,没头苍蝇般到处乱转呢!

不过他这么说就能掩盖他私藏的祸心和野心了吗?这人诡计多端,计谋老辣,所图所想定不会向他说的这么简单。

不过看着周烔似乎又被他说动了,秦潇猛地又想到了一点,道:“好,袁公子,我说不过你!但你的阴谋企图总有露馅的一天!到时清者自清!我只问你一点!这些致幻剂运出去,你就能保证它们不会再回到国内吗?”

袁克己促狭笑道:“我说老弟呀,你知道这东西多贵吗?在京城也就顶尖儿的人能用得起!就算是流回来了,那祸害的也就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你难道胸怀大到还为他们的死活担心吗?”

谁知秦潇道:“所谓的致幻剂说白了就是药剂丹药,我知道这种原始的生产过程!那可是触目惊心,产量少,所以贵。可是它们说穿了也就是一些化学元素,倘若能把这些元素给研究出来,那就能大量生产,到时候价格也自然会下来!你说到那时,这些东西会不会回流回来?会不会继续毒害国人?”

袁克己显然没想到这点,一贯能言善辩的他竟一下被问得懵住了。

周烔闻听此言顿时恍然道:“师兄说得没错!难怪义父总说鸦片危害之大,但迟早会升级换代,让更多人买得起而深陷其中!所以这大烟无论何时,都要坚决禁绝!洋人化学远远先进于我们,迟早会破解出配方构成,到时受害的还不是我们大清人!所以袁公子,这次的货运就到此为止了!”

他对外面的手下喊道:“兄弟们,让船工把货都搬下船!今晚这船货不能离港了!”

周烔的突然反目给了袁克己结实一击,现在无论他怎么游说,周烔都认进死理去了,坚决不肯让步。

此时码头上百十多人都听周烔的,他只有几个随从,自然奈何不得他们。

就见袁克己叹气道:“没办法了!这是你们哥两个逼我的!”

说罢,他突然抽出一支短小手枪,向空中放了一枪。

而就在众人还惊愕着不明就里之时,从码头两边迅速拥出了几百人,他们两方各执短斧长枪,前面的不少还手执火枪,迅速把这里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烔和手下的巡捕兄弟迅速抬枪,对着来人。

不多时,两人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走到了里面,向袁克己施礼。

秦潇一看,认得正是冯兴庄和严曲九,是他们带着自己帮派的弟兄策应袁克己把这里围住的。

冯兴庄道:“周探长,你叫手下把枪放下,俺们斧头帮和你们巡捕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伤了和气!”

一旁严曲九也道:“周探长呀,袁公子和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又是金主,干吗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呀?”

此时周烔这边只有十来杆枪,剩下的都是码头苦力,根本就不能和这两拨人马抗衡。

不过他还是硬气道:“我说你们红枪会和斧头帮的吃错了药吧?竟敢挟持巡捕?赶快把枪放下!”

“还有老严老冯你们,知不知道这货是害人的东西,绝不能让它们离港!”

“周探长,刚才已经走了一大船了,那时你咋不拦着?”

“那时我不知道!现在明白了,就绝不能再放走了!”

“我说吃错药的是你!”严曲九道,“没有袁公子,巡捕兄弟哪里来的这么多油水,你是不是想砸了他们的饭碗呀!”

周烔平时对手下弟兄极好,所以大家开始都是同仇敌忾。可一听严曲九这么说,很多已经把枪口放下了。

周烔一见局面逆转,顿时怒道:“亏你们还是江湖出身,难道就不知道江湖道义吗?难道就不知道世间正义吗?”

袁克己却是哈哈笑道:“周老弟这话是我听过最梦幻的了!人连饭都没了,谁还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

“你闭嘴!命可以没有,但仁义不可丢!”

“你这话好可笑,你问问你的弟兄们谁想和你一起丢命,恐怕就是一起丢饭碗都没人肯吧?”

巡捕们都知道这袁公子手眼通天,见他这么说,众人把枪都放下了。

转眼间,秦潇和周烔就成了两个光杆,面对着几百人。

虽然以这两人的功夫拼命一击,也可以给对方造成重创。可这说穿了都是同胞,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怎能下得了手?

就这么对峙间,码头上的工人已经在催促下把货物全部装船了,而随着汽笛声起,货船已经渐渐驶离码头。

秦潇是一脸沮丧,周烔也是怒火难捺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大师兄,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秦潇只是摇摇头,如果让他为了那些东西动手和自己的同胞相残,那他是不会做的。

袁克己见二人满脸颓唐,笑道:“干什么这么严肃?以后大家还有得合作!记住这些虚仁假义以后可要不得了!”

说罢,他就带着冯严二人和这几百人浩浩****地撤了。

周烔气急道:“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正义仁义在了!”

秦潇忍不住抢白了一句:“如果不是你给他们开路,他们也不会走得这般从容!”

周烔顿时涨红脸道:“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表面风光的小角色!这些都是黄大哥他们定好的,我只是来执行罢了!怎能全怨在我头上?”

“不是吗?如果你能早做防范,早点儿通知我们,至少我们还能有个周详的计划!现在呢?只能眼睁睁看着祸害离港!”秦潇愤然道。

“你……你……”周烔一贯不善争辩,被堵得语塞,他一贯自认行得正,做事仁字当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抢白?

正此时,两辆马车风驰电掣赶到,车上跳下几人,细看下,莫沁然、盛思蕊、明墉都来了,最后下车的竟然是宋婉毓。

几人到了港口边粗略一问,都是看着离岸已有二十多丈的货船跺脚。

盛思蕊先按捺不住了,几步点上了最近的一条船,探囊飞手一摆,一把飞镖就向着船上射去。

就听到哎呀几声,似乎是射中了几个,可还没等她高兴,就听一梭子嗒嗒声,盛思蕊大惊,忙身形向后急撤,而那艘她踏脚的船已被打穿了不少洞。

在盛思蕊惊魂之际,众人都是愕然,没想到这货船上竟装上了机枪!这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宋婉毓轻轻拉着周烔,却见自己的丈夫,自己已经认识了十来年的人脸上现出了前所未见的杀气,那张憨厚忠实的脸孔因为气恼扭曲着。

而他也第一次没有对她和颜悦色,只是愤恨道:“我一定要把它拦下来!”

宋婉毓一怔,默默地摇摇头,手探到兜囊里两次都半途拿出,但见到周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都要气炸了。

她实在无奈之际,只得从兜囊里掏出个小铁盒递给周烔道:“哥哥,钱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会自己选择的!”

周烔忙不迭地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针管暗绿色的**,正是那剩下的最后一针变身药。

此时众人都看到了,秦潇伸手过去道:“给我打上!我去把那艘船弄沉!”

而周烔这回却无比灵活地把他的手打开,恨恨道:“谁也别跟我抢!我犯的错自己弥补!莫姑娘上次就是你给我打的针,这次还是你来吧!”

宋婉毓紧紧地攥着周烔的衣袖,轻轻地摇着,眼中全是不舍。

而周烔却轻轻放下她的手道:“婉妹,让哥去吧!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会不安生!”

船已驶离了港口过百米,这个距离,岸上人怎么也奈何不了了。

村山从驾驶舱走出来,看着岸边,对跟在身旁的史密斯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可笑可悲的中国人!他们自己从来不知道团结,有利益什么都可以不顾!这样的民族实在是不堪一击!”

史密斯邪邪一笑道:“可不是?这群人还跟绵羊一样,怎么压榨都不知道反抗!不,他们还不如绵羊,就算他们被杀死前,都不懂挣扎!”

“所以说!”村山突然豪气满怀道,“我们的计划一定会成功!从南疆开始,我们一路制作走肉,用不了多久,这个孱弱的国家就会彻底崩溃!到时我们帝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占领广袤的领土!那个时候,史密斯先生你就可以名利双收,在这东方富庶的土地上,成为一代领主!”

这话说得史密斯哈哈大笑,似乎是壮志得酬一般。

“你想好了,真的不想为你们大英帝国争取些利益吗?”村山道。

“算了,那国家就差点儿把我当成通缉犯了!难道我还要回去等他们审判吗?等我有了钱,有了土地,有了数不清的奴隶,就可以建立自己的国度!到时就可以和祖国讨价还价了!”史密斯得意道。

村山心道:到时候你一个人,被怎么吃了都不知道!

不过他却客气道:“既然大家的目的一致,就要开诚布公!你可以把走肉控制体系改进的方法和药物配方给我公开了吧?”

“那可不行!”村山的套话被史密斯断然拒绝。

“为什么?我们已经支付了足够的金钱,还有,难道到了现在,先生你还不信任我吗?”

史密斯干笑道:“中国有句俗话叫‘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知道制作的方法,不过配方不在我手上,这样子对我们都安全!”

“你是说配方在杰弗逊那里?”村山吃惊道。

他没想到一直看起来跟个鹌鹑一般的落魄人,竟然有着至关重要的配方!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把杰弗逊留到后面。

“你不要担心!等他赶上来,你要多少走肉就有多少!而且我也会制作呀!不会影响你使用的!”

村山暗骂这帮白猪也是信不过,个个都比豺狼还精!

就在这时,底舱的机枪声响了,而且是各种枪声骤起,接着人声鼎沸号叫四起。

他们忙向下看,一看之下全被镇住了!

就见一个巨人正扒着船舷大步踏上船来,各种子弹打在他身上仿佛无效一般,而他的大脚一用力就将甲板踩塌了一大片。

村山忙叫着还击,而史密斯却惊呼道:“这不是传说中死了多少年的海德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时船上的人也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拼了,几颗手榴弹在巨人身边炸响,而又有一挺机枪加入了对巨人的扫射。

巨人的腿部似乎受了伤,打了个趔趄。不过他猛抬头就看见了顶层驾驶舱外的两人。

就见巨人瞪着红灯般的巨眼,猛地双掌向他们拍来,两人想躲,可无奈那巴掌实在是太大,竟连着驾驶舱和他们一同被拍在掌下。

而这掌拍落过后,他们就什么东西都不会再看见了。

岸上的几人焦灼地看着货船上的举动,这时明墉突然叫道:“不好!”

只见船舷尾侧突然有火光冒起,货船被烧着了。

几人大惊,忙到下面找船货船边划去。

可是此时正逢汛期,小船吃水浅,明墉、秦潇二人费尽力气,才能保证船身不会随波逐流。

可是这样下来,却是很难靠过去。

这时就听货船上接连三声轰隆的爆炸声,团团火球骤起,而货船已经变成了火海一片,正在快速地向水下沉去。

而火光中,哪里还能见到周烔的影子呢?

宋婉毓哭着大声呼唤,喊得声嘶力竭了,可就是没有任何回应,也没出现任何人影。

直到船彻底沉到了江里,周烔都没有再出现。

崩溃的宋婉毓痛哭不止,只是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水性较好的秦潇和明墉立刻潜水去找,可是找了几轮直到二人气力用尽,这才悻悻地返回小船。

盛莫二人劝着宋婉毓,众人回到岸边。而此刻巡捕房的黄总探长带着人来了,忙指挥找人打捞自己的好兄弟。

可是集齐上百人找了三个多小时,还是一无所获。下潜人说汛期水下水流太急,当夜不好找,要是被激流冲走那就说不准了。

宋婉毓是彻底癫狂了,她跟周烔苦尽甘来后没过几年太平日子,本想着就这样跟他心满意足白头到老的,没承想现在已经人去影空。

回想着和周烔的点点滴滴,她是心碎欲裂,万念皆灰,直想着陪周烔一起去了。

幸亏盛莫二女不离左右,才没给她轻生的机会。

不过宋婉毓还是因为悲痛过度晕死过去,众人忙找来郎中,可是一号脉却查出了喜脉。

众人更是悲喜交加,悲的是这孩子一出生可能就没了爹,喜的是周烔在不幸中竟然还留了个后。

等宋婉毓醒来后得知此事,更是难抑复杂的情愫,可是她却再也不想寻死了,她要将周烔的孩子好好带大,告诉他他爹爹是个英雄。

出事后一直忙左忙右的黄世荣这时表示,周烔的孩子就是他的干儿子干闺女,以后他们一家都由他来照顾,不必有任何顾虑。

不过秦潇却对这个貌似忠肝义胆的大哥很是怀疑,这事情应该是他吩咐周烔做的,事后他又来得如此及时,是不是本来就有所图谋?

不过他最恨的是自己,要不是当时他一个劲儿地激周烔,师弟也绝不会做出这样不管不顾的事情!

毕竟他现在已经有了妻室也将有儿女,他要真是就这样走了,那秦潇还不得埋怨自己一辈子?

想着想着,他来到门外,却见到几个巡捕正在门口挂白灯笼。

他顿时大怒,上前一把扯掉道:“你们干什么?周烔还生死未卜,你们就想给他出殡了?你们安的是什么心?盼着我兄弟死是吧?”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挥拳就要揍那个领头的。

这时他的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他愤而侧目,却是吃惊地叫道:“义父!你……终于回来了!”

出手阻止秦潇的正是让众人朝思暮想,苦寻无踪,多年后突然露面的李白安!

就见他身材依旧挺拔英武,衣着仍是朴素随意,面容却满布沧桑,只是神情坚韧依然。

他的脸下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划过脖颈直入胸膛,显然是曾经受过什么重伤。

秦潇见了朝思慕想的义父,喜极而泣。

他赶忙抓住李白安的手哽咽道:“义父,快跟我进府!大家这些年都想死你了!”

“现在思蕊、婉毓、明墉还有钱先生都在府里,可惜周烔他昨晚……”这大悲大喜间的转换过于突然,让秦潇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李白安听到几个年轻人的名字时脸上还露着暖意,可听到钱千金时面色微变,待得听到周烔时却说:“潇儿,不要过于难过!烔儿这是舍身成仁!是大义!就算是真的葬生了,也是英雄豪侠所为,是死得其所!况且现在只是找不到人,未必人就真死了!他这几年的作为堪称大丈夫!吉人自有天相!也许冥冥中有另一份造化等着他也说不准!”

听义父如此说,秦潇倒是略略放下了悔愧之心,可是李白安却接着道:“我先不进去,我们师徒到外面,为师有些要紧话要跟你说说!”

秦潇完全不知为何义父时隔多年,刚一出现却不急着看望大家,似要先跟他说什么要紧事,他不禁目光中有些疑惑。

李白安见状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两年来除了思蕊,你们的近况我都大概知道!你们这些年都做得很好,为师很是宽慰!尤其是你,深陷泥沼中还能自己幡然醒悟爬出来,就这个也够为师欣慰的了!”

秦潇听了一惊:怎么义父知道他们的近况,可是为什么不出来和大家相见呢?还有义父既然知道自己堕落到了崩溃边缘,为何就不现身斥责点醒自己呢?

不过他还是说:“其他人是都很努力,可是弟子我真的惭愧!”

李白安摇头道:“任何人都会走弯路,都会迷茫无措,也可能沉沦,但只要能站起来,走出去,也不失为大丈夫所为!其实为师也想过要现身点醒你,可是一个人如果都过不了自己的一关,那未来他还如何能面对千难万险,如何能百折不回呢?”

听义父这样说,秦潇顿时肃然。没错!那个孟圣人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说,不就是说的人要如何过自己这一关吗?如果连自己都克服不了,那还何谈什么大任什么难关呢?

秦潇深深点头道:“义父说得对!徒儿经此之后,确实不再乱想了!”

“这就好!凡天下豪侠者,必将自己置于最后,而将国民放在心上!这就是大仁大义!这也是我辈武林人士的最高追求!”

秦潇惶恐点头,但心中却泛起了个不小的疑问,如果历史上的豪侠们都能在国难关头挺身而出,那些朝代为何会灭亡呢?

而历史中除了东周的寥寥几笔,为什么没有什么侠士的记载呢?

当然这些他只是一想,并没有说出口。

李白安在前面开始走得飞快,秦潇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几个转弯,竟然来到了秦潇曾经居住的小木楼前。

秦潇惊讶义父竟然知道自己曾经沉醉的陋室,看来的确是没少关注他们呀!顿时也觉得心中温暖满溢。

这二人当然是直接从窗户进去了,秦潇就见李白安的身形比较之前更加轻盈迅捷,显然功力有进步,虽然还是与自己见过的那两个绝世高手不可同较,可是在江湖之内也绝对是顶尖的了。

两人随便坐下,屋内久未住人,弥漫着潮腐气,连口水都没有。

李白安见秦潇忙乱地想找水,忙道:“不必了,为师说完就走!”

秦潇一惊,义父为何如此匆忙?大家都不见,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李白安却道:“为师现在身份特殊,在哪里都是个危险人物,还是少露面的好!”

秦潇更不明白了,怎么义父刚刚露面就成了危险人物了呢?难道……难道他成了刺客?

不过让他挂念的是另一件事,他急问道:“义母可好?我们大家都很是挂念!”

“她已经痊愈了,现在安稳地生活着!”

秦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事也是一直让他们几个小的牵肠挂肚的。

他接着问:“那她在哪里?我们很想去看望她,还在秘境中吗?可明墉却说那秘境已经不复存在了呢?”

“那里确实已经不存在了!为师已经将整个秘境连同你义母、先圣和残留上古族人一同用船运走,安置到南太平洋一处岛屿上了!那里人迹不至,也是个世外桃源,他们可以在那里安度了!”

秦潇一听兴奋了,忙道:“那太好了,这下我们可安心了!等什么时候义父你有空,带我们过去拜见!别说,沁然还很是思念羽澄姐姐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羽澄,李白安顿时神色迷离黯然道:“她……两年前去世了!”

“怎会这样?”秦潇惊道。

“她在那秘境中生活了几百年,离开时间一旦过长,人体在外面就会加速衰老!她算是老死的!”李白安话中透着无尽的哀伤。

秦潇心中一凛,没错了,赵信他们那些汉军也都是加速衰老死的,看来在秘境中时间被无限地拉长了!赵信他们待了快两千年,结果到了外面两年就开始加速衰老,那羽澄待了八百多年,也就是说她是……

却听李白安道:“所以我为了保住这些远古先民,才不惜代价用东渊巨船将秘境一并带走了!”

秦潇咋舌道:“那得是多大的船呀,才能将秘境装下?”

“中华先民的智慧我们迄今也难以企及!”李白安叹道,“哪怕是现在先进的西洋科技也打造不出那样的娲族巨型木船来!”

秦潇一听惊道:“您到了极东娲族的那一與?”

“何止,东渊、西狩、南巅我都走遍了!那三个金盒我也都打开了!而且那时我还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秦潇是惊得都快掉了下巴,真是难以想象,这得是多么绝拔的毅力,才能将这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做完!

那不记得自己是谁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略有激动问道:“那既然四與宝盒都被打开了,不是这帝王的天下就要结束了吗?”

李白安微微一笑道:“你说呢?”

不过,李白安却是脸色一转道:“这些我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义父这次来找你是有别的要事!”

一听李白安不容置疑的口气,秦潇立刻坐了下来,等着他的训示。

可李白安说的事情,更让他瞠目结舌。

李白安自从把秘境拉到了孤岛上,把爱妻和先圣族人都安置好后,他再乘船出来,却是先遇到了孙文和同行的革命党。

这时国内的革命事业似乎已经准备得如火如荼,很快革命之火将如燎原般展开。

但这一切都只是革命党人乐观的预测和幻想,每次各地掀起的起义都以迅速被镇压告终。

李白安虽然受孙文器重,进入了革命队伍,而且担任着军事联络的要职,可是每每鞭长莫及,根本就来不及救援各路同仁,他深感无力。

为此他利用自己师父胡进锐传下的漕帮帮主河神腰牌,广纳江湖武林人士。

可让他沮丧的是,那些还有传承的名门正派,都不愿掺和到革命这种公然造反的事情中来。

而且李白安也发现,在这些大派中,既有惊天动地本事也具备侠肝义胆的是凤毛麟角,根本就无从寻觅。

他只得从隐匿的江湖人物中寻找帮手,终于通过各种关系,还真让他找到了几百名可称为豪侠的人物。

不过将这些人安置到各个预备的起义据点后,他们的力量又变得杯水车薪一般。

这也好理解,现在的对抗已经完全不同于冷兵器时代,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就能制服整营的火枪兵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发生了。

所以就算这些高手能在一战一回甚至几回中都能占到便宜,可依旧没法战胜装备人数都远超己方的整营清军。

而这样的问题在黄花岗起义时表现得淋漓尽致,当时有十来名好手埋伏在广州城中各处,等待着响应。

可还没等他们完成下一步任务,最先的起义同志就已经全部牺牲了。而这些豪侠中竟也有人中了埋伏,英勇就义,那接下来的计划也只能不了了之。

于是李白安痛定思痛,认为再这样一盘散沙、广泛布点地干下去,不仅起义难见成效,自己招来的热血英雄也会被慢慢地耗光。

所以他再次把众路英雄集结在一起,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选个合适的地方,先打下个州府,先让革命的旗帜屹立不倒再说。

孙文当然极其支持,说实在的,这些江湖英雄,除了李白安,在他这里就没人再能指挥得动了,所以李白安当仁不让地就成了此路人马的领袖。

这是通过一位孙文信任的中间人,辗转经过了一个月才转达到的。

秦潇不解道:“现在电报已经那么普及,为何不用?”

“电报?”李白安道,“任何涉及机密的,都不能用可能会泄密的渠道!别说现在,就是当时黄海一战时,京津就已通了电报,可是战况密报还是要通过专人急递送达,为师也是快把两匹马跑死送信的!”

秦潇愕然,不再提问,听着李白安继续讲述。

那封信没有署名,但送信的说此人来头极大,甚至可以左右朝野,尤其是在清军精锐中更是一呼万应。

信中内容是他愿意协助孙文的革命,首先是可帮忙提供武器弹药,其次是各地的布防都可以告诉革命党。

但军火要自己出钱买,他只能提供门路。

别说第二条,就光是武器弹药,就已经足够让革命党人兴奋了。

他们不是没有渠道弄到,只是能买到运进的量太少。分到各个革命据点,有个百十把长枪就已经不错了。

这时经过孙文的不懈努力,革命党海外募款已经极有成效,只要能买到军火,不怕出钱,更别说是还有各地布防了。

不过那人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革命党和清廷争的是天下,绝不能出现分裂割据势力,日后仍然是一个中华。

这当然也是孙文所愿,更不是问题。

但下面说的就是此时在南陲,正有一小撮人在抢夺地盘,意图另立王国。

这些人虽然不多,但悍勇异常,清军已经完全不能抗衡。

所以如果孙文能答应他派人去剿灭这伙妄图分裂的野心分子,他承诺的条件全部都会兑现。

中间人说了此人口碑极好,一诺千金,不用担心他会反悔。

不过,孙文他们一直是在东部沿海地区谋求起义,对南陲出现了这样的势力还真是一无所知。

他们联系了云南的革命党领袖蔡先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不过他也说那伙人虽然占了些城镇,但看着人数颇少,成不了气候。

而他们革命党人正在积极筹划在昆明起义,一举占领首府,并没有任何精力去顾及其他。

于是孙文就把这个任务派给了李白安,因为他这支豪侠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用枪,都持着各色奇异兵刃,不过战斗力却是不容小觑。

而且等有了大量武器后,各地起义军也就能与清廷抗衡了。

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冠冕堂皇一点说就是人尽其用,而说得不好听就是,这群江湖人物,也就能用在对抗个别骁勇狠辣的势力身上了。

不过,李白安凭着一腔救国救民的热血,毫不为意,带上人马就上了路,并在哥磊城上与他们对峙上了。

当时李白安就想把王妃擒来看个究竟,可等他到了近处,却看出是盛思蕊一行。

他很是惊讶盛思蕊怎么成了王妃?不过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没有贸然动手。

果然再经过打探,才知对面那群势力已经打下了缅寮境内不少地方,现在在向滇境扩展势力。

据说那位号称是大王的戴着个黄金面具,武功是呼风唤雨,神鬼莫测,惊涛骇浪,飞沙走石,总之百姓都给传神了。

而他还有两头圣物,据说都是千年成精级别的,看过的都吓得不敢不拜服。

到这里,李白安也明白了,对面为首的就是那位祁主使。

要说他的武功,那还真是当世没有什么人是对手的。

他将这些与群雄们一说,却招致嘘声一片。

那些人有的说首领长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有的说拈叶飞花即可杀人谁见过,有的说好虎他也架不住群狼,众人齐力怎么不还得把他给撕碎了,云云。

总之就是没人信李白安口中那个神乎其神的人物,还真的是神了!

李白安也有些恍惚了,莫非自己之前和几个能力不济的徒弟在一起,潜意识中把祁主使的能力给夸大了?

而现在有数百高手在此,没准儿真的就能和祁主使分个胜负高低!

被众人盲目的热情鼓舞着,他也就不做他想,积极备战。

终于祁主使的手下开始攻城了,这个哥磊是个弹丸小城,城墙都没京城王府的府第厚实。

但群雄一出手的确给对方造成重创,杀得他们狼狈奔逃。

豪侠们大受鼓舞,不顾李白安的劝阻,一路追杀至磨勘城下。

而这场大胜随着祁主使的出手开始急转,祁主使几乎一招一个,接连毙掉了数十位好手,而且各人死状极其惨烈,几乎就找不到整块的尸首。

群雄们这才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赶忙随着李白安的号子撤回了哥磊城中。

可祁主使自从认出李白安后,却不急于攻城,反而退了回去。

退回城中的群雄们陷入了空前的集体沉默,死掉的人中有他们公认的几位高手。这些人都没能过得了一招,那还有什么胜算?

一时间人心浮动,差点儿就散伙儿,被李白安好不容易才给重新聚回到一起。

他心中暗怕,此时那个祁主使只要一个人来,估计就能把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全歼了。

可也是奇了怪了,往后五天祁主使竟根本没有动静。

这时人心已经躁动,眼见队伍要散,李白安只得登高喊话,把他这辈子能想出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那一套全都说干净了,众人才放下散伙的心,硬着头皮继续和深不可测的恐怖对手对峙着。

于是,他就说是要去搬救兵,日夜兼程就来到了上海。

他之前来过上海法租界几次,知道周烔、秦潇和明墉的近况,但他没有现身相见。

他很珍惜和他们的这段师徒缘分,很想让这些年轻人有自己的未来,有自己幸福的生活,所以不想打扰他们。

而这次是情非得已,但他还是犹豫了要不要就这样把他们拽进浑水中,而且还有可能是淹没他们的滔滔浑水中。

为此他在周烔府上隐藏起来,想看看这些孩子到底过得怎么样再做打算。

他正赶上明墉押着个鬼佬回来报信,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盛思蕊和莫沁然都在这里。

他见这些孩子都是群情激奋,热血侠肝不减当年,心中既是喜悦也有迟疑。

而回想起之前他听到的盛思蕊、宋婉毓二人的私语,却是给了他一份信心。

宋婉毓说:“思蕊现在已经和明墉在一起了,师兄也找到了莫姑娘,以后呀大家就在上海好好住着,大家做邻居,永远在一起。”

而盛思蕊却说不行,她还要找老怪物祁主使解除婚约,才能和明墉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宋婉毓就说:“你们以前那些都是假的,何必当真?”

可盛思蕊却反驳道,在她看来经过的一切就是真的,如果不把这事情解决,她会一生寝食难安。

看来思蕊还是那个认死理的思蕊,她要回去见祁主使,她既然曾经跟那老怪有过交往,那或许这事还能有转机。

至少祁主使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对武林仅存的这些豪侠们斩尽杀绝。

于是当几个孩子闹哄哄地赶去码头时,他却悄然下来走进后堂,去看看阔别已久的老友钱千金。

钱千金见了他十分激动,差点儿背过气去,等平静下来后才老泪纵横地和他倾吐离情。

钱千金话还是说得不利索,所以耗了很长时间,可李白安却是单刀直入向他介绍了现状,问他自己想把几个孩子带到前线去可否。

钱千金差点儿被惊成石雕泥塑,等他缓过劲儿来,才像是用出全身力气般叫道:“白安!……这些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你还要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可李白安却坚定道:“救国救民怎么能是火坑呢?习武之人的侠肝义胆正当此时,正当此用!”

钱千金激动道:“什么救国救民……那是圈套……是把你们这些忠勇的……武林人士……耗尽的圈套!”

“你们没了,不管谁坐江山……都能做得安稳……几千年都是这样!……白安你还看不出吗?……”

钱千金急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你怎么执迷不悟呢!都一样!……一样!”

李白安想着去码头那边看看几个孩子怎么样了,没说完就先行走了。

不过他还是来晚一步,周烔已经不知所终了。

李白安下潜了好多次,耗费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在水底发现周烔的一点儿踪迹。

他深信,以他的水性要是找不到,那就是找不到了。

所以他就沉重地走回周烔府上,边走边在想着钱千金的话,难道真的会如他所言吗?

他就这样心情矛盾地走到了门口,正踯躅着要不要进去,刚好碰到秦潇出来,这才上去相认。

他说了这些,也没隐瞒钱千金的话,之后问秦潇:“潇儿,我不逼你!你自己判断你该不该去。”

谁知一句果断的答复响起:“我去!我也要让他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