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莫沁然是冲在最先的,她水性一看就相当不弱,且头脑极为清醒,在如此关头尚能把之前甩在外面让后来的明墉借力的绳子收盘起来。

不多时,她就第一个被喷出到了水面上,而放眼四看,眼前的一切却让她诧异不已。

秦潇和明墉相继浮出水面,看着四下也都是吃惊不少。

就见他们是置身在一个圆底之中,四周都是层层砌起的青砖,直通向上。那些砖头都极为粗糙,显然做工是很低劣的。

难道他们上升到了一口井里?这发现可是让他们莫名。

且不说为何会有被凌空抽上来的水流,光是按之前判断的地理位置,此时应身处渺无人烟的外蒙,难道这里还有人家村舍?

还有这水虽然源源不断地被抽取上来,可井中水位却未明显上涨,显然是这井底还有其他的水源出口。

不过此时这些细节已经来不及多想,三人都在水里泡了很久,赶快出去才是正事。

这次秦潇自告奋勇,率先运功而行,很快身影就出了井口,可怪就怪在他上去了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呼叫声。

莫沁然和明墉虽然错愕,但也只能先后上去了。

出于对莫沁然的感敬之情,明墉让她跟在后面。

等他一出井缘,立刻就被眼前的光亮耀到了眼睛。他赶忙遮住眼,这是他待在黑暗中太久的自然反应。

不过让他微感奇怪的是,这光线好像并不像阳光般的有角度照射,而是像四面八方都有很均匀的光。

这不就是秘境里那样的吗?整个外壁都是光源才能产生的效果。莫非又回到了秘境?想到此他虽然无比狐疑,但还是满心欢喜。要是那样就太好了,自己马上就可以狂奔去寻找思蕊!

可还没等他睁眼,颈边一凉,像是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随后一个凶狠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敢动敢叫宰了你!”

明墉一惊,随后就明白了为什么秦潇上来后没发出什么动静。他此时已经能睁开眼了,一瞥间秦潇果真被人用刀架着脖子。

他暗骂:这个脓包怂蛋!竟然中了埋伏也不通知一声。

此刻他蓦地想起了还没出来的莫沁然,刚想开口叫唤,就听又一个声音道:“别动!敢动敢叫宰了你!哎?怎么还有个女的?”

明墉一听另一人以几乎同样的口吻说出同样的话,就是多加了个问句,知道莫沁然也出来了。

他只是想着:莫姑娘呀,莫姑娘,你可真是处处争先!这下想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

他只是看着秦潇就生气,暗中咒骂着怂货云云,但他也忘了自己三人要是不出来,难道还能继续在井里泡着?或是掉头回去?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用刀架住秦潇的问道:“你们是哪里的细作?一共多少人?”

明墉见此人说话干脆,行动利落,穿的又像军服,看着就是个军人。

不过此人的军服那是十分特别,一身土黄,头上还戴了顶赭色的皮帽,下面一根带子系在下颌,脚蹬翘头短靴。不过此人的一身装束都十分陈旧甚至有些破烂,显是行军在外已经很久没有缝补了。

再看他手中的刀,青黢黢的,样式十分古朴,竟像和他的残剑一样都是古物。

秦潇不说话,那人一揪秦潇的领子,恶道:“小白脸,哑巴了?信不信我宰了你?”

而此刻就听莫沁然道:“军爷,没别人了,就我们三个!我们也不是细作!”

这时走过来一位穿戴着盔甲的,看样子是个军官,此人过来扫视三人道:“两个瓜娃子,还有个挺俊的瓜女子,说的还是汉话,这倒不像是细作!”

明墉听此人满嘴陕西口音,心想难道我们奔流了这么远,都到了陕西了?

他混迹销赃圈,少不了接触陕西这盗墓大省的土耗子们,自然听得出口音。

可那人接着道:“可不是细作到这鸟不拉屎的漠北来干啥?在这地界突然出现为啥?”

莫沁然急道:“将军!我们真的只是落难了,被冲到了这井下,这才逃生上来,您可千万别误会!”

那人接着道:“落难?冲到井下?你们在匈奴的地界落难?当我是啥?瓜皮吗?”

三人一听匈奴的地界,顿时傻了眼,这匈奴不是汉朝时的称呼吗?这怎么错乱了?

却听莫沁然问道:“什么?军爷们莫非是汉朝大军?”

这几个当兵的都白了她一眼,那将军道:“模样挺俊倒是个憨瓜!好像你不是汉人似的!”

明墉和秦潇都傻了,这是哪里跟哪里呀?怎么从水里出来,竟然到了汉朝!

还是莫沁然反应快,马上施礼问道:“我们兄妹三个当然都是汉人!不过在外太久了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号了,哪位皇帝在位?”

那群军士齐声道:“大胆!敢对天子放肆!”人虽不多,气势倒是惊人!

不过那军官却摆摆手道:“看你年纪轻,不怪你!当今的大汉天子的名讳岂是随便能叫的?现在是元狩四年!呃,不对!应该是元狩六年了!”

秦潇对这些具体年号是两眼一抹黑,全然无知。

可明墉还算通晓历史,元狩年间,那不是汉武帝时期?妈了个巴子的,怎么我们竟然到了西汉?

却听莫沁然强压惊诧,轻声问道:“那现在是汉武帝刘彻在位时期了?”

那军官一听到刘彻的名字,顿时手握刀柄大怒道:“都说了当今天子的名讳是不能随便说的!”

可想了想,又把手松开疑道:“你说啥?啥汉武帝?”

莫沁然当即就明白说错话了,皇帝的谥号那是死后才给加上的,他们还在武帝年间怎会知道?

她忙道:“这位将军,我们真的不是坏人,真的只是落难的兄妹!”

一个军卒从明墉腰间抽出残剑叫道:“不是坏人还带着利器!不是来刺探就是来下毒的!”

那军官眼睛转了转,而后道:“也不跟你们废话,到了司马那里让他一问便知!”

这时却又从远处走来一人,看样子顶盔掼甲也是个将军,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哎,还真从水井里抓到人了?”

第一个将军不无得色道:“那是当然!我们军曹司马可是懂兵法的,他说水井里敌人会潜入进来,让我带人守候,这不是来了!”

第二个将军却道:“哼,等了快两年才来!”

“那也是来了!”前将辩道。

“好了,我不跟你废话,带他们到施军侯处问话!”

“啥?俺们抓的人,干啥去军侯那儿?当然去赵司马那儿!”

“哎呀,不跟你争,反正他们现在都在大帐,一起过去!”

三人被押着一路走,不是三人打不过这些军士,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知身处何地,不敢贸然出手,否则就更加进退维谷了。

明墉边走边向上下左右看,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个像秘境一样的地方。也就是在一个魔族的飞船内部,可是这里看过去就要小很多,而且要亮很多。再有就是穹顶不像秘境里那样是圆的,而是呈椭圆渐收缩状,到了最顶归于一个看不清的洞中。

他看看莫沁然,发现她也在观察,看表情显然是和自己的结论一致。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当时先圣不是说秘境那艘飞船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艘了吗?怎么这里还有?而且武帝驾下的军队怎么还在里面?

此刻大家已经看到了一顶大帐,说是大帐,其实就是个土屋子上面给罩了个顶而已。

三人被推搡进去,而后就被押着跪在地上。

那军士们都是手脚粗野,对莫沁然这样的天仙美人也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秦潇急道:“你们怎么这么粗野?”他倒是有怜惜之心。

军士抽了他一巴掌道:“闭嘴!”

秦潇被抽得大怒,这几天他自觉受了不少委屈,憋了不少闷气,被这一抽双膝离地险些爆发起来。

这时莫沁然却看着他道:“哥,不要急!看看怎样再说!”

这一声哥好比一汪春水,顿时浇灭了秦潇的心火,他只得悻悻地跪了下去。

这时三人抬头,先看到帐后立着的两杆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