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红鲱鱼
1
当阳光照入房间的一瞬间，女孩们欢呼雀跃起来。
雨，终于停了。
乌云，也跑得无影无踪。
久违的太阳高挂在头顶，发射出万道光芒。
哀求了陈瑜一整晚的白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陈瑜也疲惫不堪地陷入沉睡中。村长毕竟年纪大了，觉比较少，所以还是在清晨准时醒来。
女孩们没有打扰陈瑜和白泽，她们搀扶着村长来到一楼。
李思和夏菁已经在准备早餐了。
“天终于晴了。”夏菁看到几个女孩，高兴地说。
“是啊，警察也快来了，我们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羽羽回答说。
“你们先吃饭吧，我回家去打一个电话，问问道路清理的情况。”村长说着，朝大门走去。
“你一个人不会有危险吗？要不我们陪你去吧。”夏菁担心地说。
村长笑了笑，然后抬头望着天空说：“在这朗朗晴空之下，我想凶手应该也不敢露头了吧。”
“那您快点回来，饭马上就好了。”
“好。”
众人目送着村长离开，开始摆放碗筷，准备开饭。
睡梦中的白泽翻了一个身，嘴里喃喃着。在梦中，他还在思考着案件，而且因为是在梦中，所以思维不再受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反而想到了很多之前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睡梦中的他，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正在剧烈的晃动。
这代表他在梦中高度兴奋，看来困扰着他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梦中的白泽自言自语道。
“我早点想到这一点就好了，可惜，现在是在梦中。”即便身处梦中，白泽还是清楚知道这并非是现实。
“不行，我必须早点醒过来！”白泽试图活动下自己的手指，唤醒自己。但是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好像一个植物人一样，身体动不得分毫。
“哪怕动一下也好……”白泽知道陈瑜就睡在他的身边，只要他能够轻轻碰触一下对方，对方一定会被他惊醒，然后察觉到异样把自己叫醒。想到这，白泽继续挣扎着。
就在大家把一盘盘菜肴端上饭桌的时候，村长回来了。
“怎么样？”大家围过来问道。
“警方说，现在落石已经完全停止了，清障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他们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抵达我们村了。”村长回答道。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了。”羽羽兴奋得跳了起来，但是旋即又落寞了下来，“在这里待了一星期，虽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是忽然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你们暂时还是走不了的。”李思忽然泼起冷水来。
“为什么？”羽羽不解地问。
“就算明天警方到了，既要询问我们这些当事人，又要勘查现场、取证，这些程序起码要持续一两天，所以你们暂时走不了。”
听完李思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最后，这沉寂被楼上白泽的一声惊叫打破！
2
“怎么了？”
大家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案件，大惊失色地就往楼上跑，结果在楼梯上和迎面下来的白泽撞到了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顾不得扶起摔倒的白泽，着急地问道。
“没事，没事，大家不要紧张。白泽老弟做噩梦了而已。”
这时，走在白泽后面的陈瑜笑着向大家解释。
“切，这么大人还怕做噩梦，害得我们虚惊一场。”羽羽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其实……”白泽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大家解释那种好不容易梦醒但是却把梦中得到的答案忘得一干二净的窘事。
“没事就好，我们吃饭吧。”村长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沉了一周，终于阳光明媚的缘故，饭桌上的气氛也要比前几天好很多。大家似乎都走出了案件的阴影，有说有笑了起来。
换作平时，白泽一定迫不及待地加入女孩们的话题中，趁机套近乎。但是此刻他却没有这个兴致。他机械地把饭和菜送入嘴里，脑子却在高速运转，想要回想起梦中的答案。
其实，他也并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在梦中是否找出了案件的真相，只不过在醒来后有一个恍惚的印象。
“对了，白先生。我刚才又和警方通了电话。他们说明天就可以过来了。”村长见白泽一反常态一直不说话，连忙和他搭话。
“哦……”白泽头也没抬地敷衍了一声，继续他的思考，忽然，他的眼睛一亮，“电话！”
众人被白泽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羽羽小声地嘀咕道：“他今天起床后就不太对劲，该不是受到我们的怀疑，心理崩溃，疯了吧。”
“我没疯。”白泽还是很在意自己在女孩们心中的形象，连忙争辩道，“我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新线索，这条线索之前完全被我们忽略了。”
“什么线索？”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电话！”白泽再次复述了一遍刚才嚷出的那个词。
“电话？”众人也异口同声地复述了一遍。
“没错。刚才村长说他去打了电话，这才提醒了我。在村子里，手机没有信号，通讯只能用座机，而这个村子里的座机只有一部，就是村长家的那一部。”
“是啊，这怎么了？”村长也有点迷糊了。
“我们之前的分析，一直认为凶手有共犯。”白泽说出了刚才的发现，“第一起案件，凶手需要共犯帮助他运送萨克医生的尸块去祭祀广场。在第二起案件中，凶手需要让共犯伪装成李思的样子出现在西峡谷。但是这两起案件的时间跨度是好几天，这段时间，凶手是怎么和共犯联系的？”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夜里，应该是凶手和共犯一起实施的杀人并分尸，分尸完毕，共犯负责运送尸块。而第二起案件，也许是他们事先约定好了时间、地点，然后让对方等在西峡谷。”欣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第一起案件，按你的说法是可行的。但是第二起案件，不确定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凶手怎么能预知我们什么时候发现李思失踪，又什么时候去祭祀广场查找，然后在那目击到共犯伪装成的假李思？总不能让共犯一直等在那里吧？”
听完白泽的分析，大家总算明白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难道是凶手偷偷用村长家的电话通知对方的？”羽羽问。
“怎么可能。要知道这附近手机都是没有信号的，共犯的身上总不会背着一台座机吧。”白泽对羽羽的猜测给予了否定。
“也许，共犯运送完医生的尸块后，就回到了公路那边，找个有信号的地方等着凶手打电话通知他下一步的行动。”羽羽还是不甘心，继续猜测道。
“那更不可能。我们被落石堵住的地方，是离这个村子最近的公路，那里都没有信号。共犯只能去更远的地方，但是从公路到西峡谷，起码要走几个小时，就算他等到了电话，也不一定能来得及出现在那。”白泽说到这，看了村长一眼，“更何况，那段时间，村长一直在家里。凶手是怎么躲开村长去打电话的？除非村长就是那个凶手！”
3
“我？我怎么可能是凶手。”村长显然没想到白泽会再次把矛头指向他，紧张地反驳道。
“就如同我之前所说，这三起案件的间隔有四五天，即便事先制定了完整的计划，但这期间充满太多不确定因素，所以凶手和共犯之间一定要频繁联系，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个环节都能够顺利进行。”白泽直视着村长的眼睛，希望可以从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而在村子附近，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唯一可以和外界联系的座机就在你家里。如果凶手不是你，他是怎么在你眼皮底下使用电话的？除非，你也是凶手的共犯。”
“村长年纪那么大了，怎么可能是凶手呢。”这时，夏菁站出来替村长争辩。
“这三起案件，因为有共犯存在，所以年纪大并不会成为凶手行凶的障碍。相反，这反而是一个最好的障眼法，可以用来迷惑大家。”白泽继续他的推理，“更何况，当初村长还想要杀我灭口，这就是最关键的证据！”
“白先生，之前的事我不是解释了吗，我是怕你出意外才去你房间里看你的。”村长没想到白泽还对当初那件事耿耿于怀，连忙又解释了一遍。
“反正不管如何，现在种种证据表明，你的嫌疑最大。”白泽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有一个方法可以查证村长是不是凶手。”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欣欣说话了。
“什么方法？”大家一起问道。
“通话记录！”
十分钟后，大家聚集在村长的家里。因为村长是嫌疑人，所以这次的电话由欣欣负责。
欣欣来到电话旁，看了眼大家，然后按下了110。
报警电话很快被转到了专案组，在听完情况说明后，警方破例同意向他们提供通话记录。
“看看，我说得没错吧。只要我们说这边发现了嫌疑人，急需通话记录来查证，对方一定会同意的。”白泽得意洋洋地为自己邀功。
“你好，刚刚经过我们的技术部门查询，已经掌握了该来电号码最近一周的通话记录。时间分别是……”
然而，通过免提传来的通话记录，却让刚刚飘到半空的白泽再次跌落到深渊。通话记录显示，这部座机最近一周内，除了和警方的几次通话外，再没有拨打过任何电话。
“好的，通话记录我们已经了解。我们这边会控制住嫌疑人，也请你们尽快前来侦查。”虽然结果让欣欣也很意外，但她还是委婉地和警方交流了一下后才挂断电话。
“怎么样，我就说我不是凶手吧。”村长沉冤得雪，他埋怨白泽道。
然而，此刻白泽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的事情，因为从通话记录上已经可以证实他之前的推理是完全错误的。不管凶手是村长还是另有其人，他都没有使用电话和共犯联系。那么，他们到底是使用的什么方法进行联系呢？
4
大家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往返在村长家和老祖宗家的路上，只知道这条路，他们每天都要走上好几次。
村长家和老祖宗家一个在村口一个在村子最里面，每次一来一回，就等于把这个只有一条主路的村子游览了一遍。
虽然现在天色已经放晴，但是每家每户的大门依然紧闭着。村民们都遵守着村长的嘱咐，在警察到来前，不轻易外出。其实在这样的村子里，平时如果没有什么工作和集体活动，村民们也基本都是一整天待在家里。
路过夏菁家被烧毁的花楼时，大家都刻意别过头去，不愿意回想起那恐怖的夜晚。白泽却一直紧盯着花楼的残骸，他想上去查看下有没有远程杀人机关的线索，但是烧焦的花楼随时有崩塌的危险，所以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里盘旋了一下，就马上消失了。
接着，众人又依次路过了李思、萨克医生和大舅家，每一家都大门紧闭。看着这些熟悉的房子，每个人的情绪都不尽相同，有人悲伤、有人哀怨、有人愤怒、有人担忧……“好了，村长的嫌疑已经被洗清。现在案件又回到了原点，嫌疑人依然还是你。”刚一到老祖宗家，李思就率先向白泽发难。因为刚刚还被白泽指控为凶手，所以村长这次没有出言劝阻。
“就算我是凶手，我也没办法和共犯联系啊。”白泽还在为这件事困扰。
“只要你想和你的同伙联系，总归还是有办法的。例如信鸽啊、烽火啊、弹弓传书什么的。”李思忽然间脑洞大开，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是这样想的。
“你是不是古装电视剧看多了？”白泽想不出太好的反驳词汇，只好胡搅蛮缠地奚落道。
“对了，也可能是通过摩斯密码来联系。”羽羽想起在一本小说中看到的情节，不禁脱口而出。
“喂喂，你到底站在哪头？”白泽拉长着脸说道。
“我也没说凶手是你。我就是说凶手也许是利用摩斯密码之类的暗号来和同伙联系的。如果是用手电的灯光来传递暗号，即使在西峡谷也能看到……”羽羽好不容易想出一种可能，所以越说越兴奋。
“如果真的是摩斯密码的话，那凶手只能是你们这些外来人。因为我们这些村民，平时出村的机会都很少，有的人就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更不用说什么摩斯密码了。”李思冷笑着说。
“别人不会，不代表你也不会啊。你可是大学生，而且很喜欢推理小说，所以我想你应该懂摩斯密码吧。”白泽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李思就是凶手了，但是还缺少至关重要的证据，所以他一直在向李思挑衅，希望能让对方露出破绽。
“没错。我的确懂得摩斯密码。但是，在第三起案件发生的时候，我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而你的嫌疑却是最大的。”李思的辩驳再次占据了上风。
“说来说去，还是拿你的不在场证明当挡箭牌。我现在就去花楼，一定要把你设置的机关找出来。”白泽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朝着大门走去。
“你现在去花楼，我可提醒你要小心哦，因为那里随时可能会塌……”望着白泽远去的背影，李思还不忘再丢下一枚炸弹。而这，也正是白泽最顾忌的一点。
5
从老祖宗家走到夏菁家的这几分钟里，白泽胸中的怒火很快就自行熄灭了，望着被火熏得漆黑的花楼，还有那摇摇欲坠的外墙，他现在心中更多的是后悔。
白泽后悔自己这么冲动，中了李思的激将法。他说了要来调查花楼，但是花楼的危险他也是知道的，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
要不我就在这待一会儿，然后回去告诉大家说没有发现吧。白泽想了一下，拿定了主意。找不到线索总比被砸死强吧，他在心中开脱自己。
“你怎么还不上去？”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泽回过头去，发现是欣欣和羽羽，后面还有陈瑜和叶潇。
“你……你们怎么来了？”白泽心中暗叫不好。来了这么多人，自己如果因为胆怯不敢上楼，那就丢人丢到家了。
“我们怕你一个人有危险，来帮帮你。”欣欣看穿了白泽的想法，笑着说。
几个人找来绳子，分别绑在白泽和欣欣的腰间，另一端绑在二楼没有被火烧过的楼梯口的柱子上。陈瑜拉着白泽的绳子，叶潇和羽羽拉着欣欣的绳子。做好了双重保险，白泽和欣欣这才一步步地向着花楼的大门走去。
绳子是为了防止花楼突然坍塌的保险绳，不管是地板塌陷还是天棚崩塌，后面的人都可以第一时间把进入花楼的人拉出来，虽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但这已经是现有条件下能想到的最佳方法了。
欣欣体重比较轻，所以走在前面。这是她自己提议的，白泽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毕竟比起美女的好感，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这是两个人在大火后第一次进入花楼，屋内已经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两根漆黑的柱子支撑着天棚。脚下的地板也已经烧焦变形，两个人尽量避开烧焦的部分，一点点缓步前行。
平时只需要几秒就能到的距离，两个人足足走了几分钟，才来到已经变形的花楼窗户前。他们向外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小巷，尽管现在外面已经是一片光明，但是小巷依旧笼罩在暗影之中。
窗户四周和白泽记忆中一样，没有任何家具，所以如果有远程杀人的机关，应该是安装在窗户四周的墙壁上。两人对着焦黑的墙壁查看了好久，没有发现丝毫异常。接着，两人又看了看天花板和地板。天花板因为距离很高，所以没怎么被烧焦，窗口的地板是被烧毁最严重的，因为起火时，大舅正好站在这里。
两人用手电四下查看了好一阵子，没发现任何线索。无奈之下，便决定离开。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忽然一点炫目的光芒闪进了白泽的眼中，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起初，白泽以为那是射入室内的阳光，但是在仔细辨认之后，他发现阳光的角度并不能直射到自己，但是自己刚才的确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这说明在窗户附近有可以反光的东西。
想到这，白泽忽然兴奋起来，开始仔细寻找。
在头部和眼睛变换了几个角度后，那缕耀眼的光芒终于再次出现。虽然光源只有针眼大小，但是只要角度正确，就会变得无比的炫目。
白泽壮着胆子，踩着烧焦的地板来到了窗前，举头凝视刚才发现光源的方位，在看清发光体真面目的时候，他不由惊呆了。
那是一截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色金属丝线，正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熠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