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角斗场
苗靖大摇大摆地走进九夷区青鸟度假景区派出所，正在值班的两名民警看着她问道：“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苗靖问道：“你们所长呢？我找他。”
其中一名民警道：“我们所长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
苗靖还未开口，就看到从门外走进一个穿警服的男子。他看到苗靖，先是一愣，接着满面笑容地道：“你怎么来了？快，到我办公室去坐。”
苗靖笑道：“我好不容易轮休，咱们师兄妹也好久没聚一聚了，想请你吃个饭吧，你还推说要值班，我就是来看看你是真在值班，还是找借口拒绝我。”
赵刚把苗靖领到他的办公室，边给苗靖倒水边道：“最近你们刑警队不是很忙嘛，周队长怎么会放你的假呢？”
“人又不是铁打的，有上班自然就有下班，人总要生活的。”苗靖往沙发上一坐，笑嘻嘻地道。
“可不是，”赵刚把茶杯放在苗靖的面前道，“我还真羡慕你呢，一毕业就进了刑警队，不像我，在派出所做个小片警。”
苗靖笑道：“你现在都是个管三十几人的所长了，不像我，就是个听差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天天在领导眼前，升职就一句话的事，像我这样的小片警，流放在这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领导见了都不记得我是谁，以后是真没什么前途。”赵刚撇着嘴自我解嘲道。
“你才工作几年呢，就在市中心买了三居室，还不用贷款，你这样的片警我都想干。”
赵刚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我哪有那么多钱，钱大部分是我女朋友出的。”
“是嘛？你啥时候交女朋友了？哪天带出来给我认识认识。”
“当然可以。”赵刚说道。
苗靖语气一变道：“师兄，到现在你还在骗我。你当我不知道你钱的来路吗？”
“苗靖，你在说什么呢？”赵刚脸上变了颜色，站起身来，看着苗靖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苗靖坐在那里并没有动，而是一脸诚恳地道：“师兄，今天晚上我能出现在这里，我想你我的心里都知道是为什么。”苗靖看着赵刚慢慢伸向口袋的手，继续道：“没用的，你的电话，现在只有一个功能，就是当电子表用，不信你可以试试。”
赵刚犹自不信，按亮手机后才发现，果如苗靖所言，没有信号。他的脸色立时变得非常难看，手不自觉地伸向腰间，苗靖早已先发制人，一把九二式半自动警用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在了赵刚的要害部位：“别动！师兄，我不想开枪，但你不要逼我。”
赵刚把目光投向了门外，寄希望于下属。苗靖道：“外面的人已经被我带的人控制了，师兄，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苗靖一声招呼，门外立时走进来两名怀抱微型冲锋枪的特警。赵刚面如死灰，苗靖一示意，立时一名特警上前将他铐了起来。
苗靖道：“师兄，走到这一步，别再执迷不悟了，都是干这一行的，我就不多说了，配合我们工作，还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赵刚沉默了。苗靖继续道：“师兄，我们进警队时的誓言你都忘了吗？你是个聪明人，别一错再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赵刚沉默片刻，扭头看向苗靖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我配合。”
九夷青鸟度假村的西北部有座一层的房子，里面是一些常用的健身设备。因为是深夜，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音。但是在房子的下一层，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可能是隔音效果做得好，从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这里大约有二百平方米，被做成了两个拳台，其中一个拳台顶上的白炽灯亮如白昼。拳台的周围有三十几个人，其中大部分是男性，年龄最大的四十几岁，最小的不足二十岁。他们满身名牌，时尚多金，都是追求刺激的富二代，花的都是老子的钱，一点都不心疼。
而这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两个穿着运动短裤、**上身的男子。其中一个穿红色短裤、身材高大魁梧，一身腱子肉给人满满的力量感。他轻蔑地看向拳台对面另一个穿黑色运动短裤的男人。男人身材没有对方高大，皮肤略黑，面无表情，略一抬眼，便露出阴森森的寒光。
一个穿白衬衣、打着红色领结、戴白手套的人站到了拳台上，看装束还真有点职业拳赛裁判的样子。他站到了台上，大声说道：“请双方拳手上场。”随着他这句话，两个已经戴好拳套的男子拨开拳台四周的围栏，钻进了拳台。
裁判左手抓着红方拳手的拳套介绍道：“这是来自举办方的拳手旋风。”右手抓着黑方拳手的拳套介绍道：“这是来自挑战方的拳手铁拳。”两位拳手举起手在拳台上走了一圈向大家致意，裁判接着说道：“现在两位拳手都就位了，请大家下注。”
他刚一说完，便有服务生开始记录下注的筹码。
裁判接着说道：“现在我宣布比赛规则，我们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允许拳手使用除了武器以外的任何攻击方式，直到一方认输或倒地不起，比赛才算结束。现在比赛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红黑双方拳手的目光中都射出兴奋阴狠如野兽般的贪婪目光。
两个拳手试探着靠近对方，旋风首先出拳攻向铁拳的头部。铁拳下盘沉稳，机灵地躲过这一拳，同时出脚踢向旋风的小腹。
随着比赛的进行，观赛者都围向拳台边，口中为自己下注的拳手加油助威。两个拳手正一来一往地搏斗着，台下的人们脸上有的兴奋，有的失落，所有的情绪都被拳台上的情势左右。尖叫声、欢呼声、助威声交织成一片。
正在两名拳手激战正酣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打开，呼喊声便扑面而来，兴奋的人群注意力依然在拳台上自己下注的拳手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后警察。
“别动，我们是警察，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随着一声声厉喝，痴迷疯狂的人们这才注意到这些不速之客。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鲜明的警示标志，拳台下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胆小的便照警察说的抱着头蹲在地上，胆大的便四处寻找逃跑的路径，霎时间乱作一团。
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离后门最近，他不甘心就范，便趁乱溜向出口处，王晓妍挡在前面，同时出声警告：“站住，别动！”
花衬衫男人并没有把王晓妍这个纤弱的女警放在眼里，他停住脚步，在转身的一瞬间，快速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王晓妍开枪。他想冲破王晓妍的封锁，夺路而逃。随着一声“小心！”，一个身影飞起，将王晓妍扑倒在地。
子弹擦着男子的后背飞过，射入了对面的墙内。紧跟着又是一声枪响，惨叫声起，花衬衫男人手腕中弹，手枪掉在地上，人也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几个民警将二人围住，几把手枪和微型冲锋枪，同时指在了花衬衫男人身上的要害部位。扑倒王晓妍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把她拉起来。王晓妍虽然从警时间不短，可她毕竟是技术警察，一直做的都是勘查现场和痕迹分析的工作。自从周昊宇将技术人员也带到一线后，她才有这种亲身参与抓捕罪犯的机会。面对面的枪战更是第一次，对于刚才的遇险，她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四下张望，不远处，周昊宇手中的枪口上还残留着开枪后的烟气。
刚才王晓妍遇险，周昊宇隔得远，救援不及，在男人扑向王晓妍的同时，他立刻瞄准、射击，枪法又快又准，一枪就放倒了那个持械顽抗的凶徒。
大家疑惑地看着那个出手救王晓妍的男子，他忙举起双手道：“我是刑警队的沈博闻，自己人！”
王晓妍心下立刻明了，这个救她的人，就应该是几个月前开始进行秘密侦察的警方侦察员了。
周昊宇看己方已经控制了局面，便快步走过来，向王晓妍和沈博闻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们受伤没有？”王晓妍定了定神，才向他报之一笑，说：“放心，我没事。”
沈博闻则一脸羡慕地道：“周队，你出枪好快！”
周昊宇呵呵一笑，这才指着沈博闻向大家介绍道：“他就是这次行动最大的功臣，这是刚从简宁市调到我们刑警队的侦察员沈博闻。”
王晓妍向他伸手道：“你好，我是王晓妍，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沈博闻粲然一笑，伸手与王晓妍相握：“你好，相互救助是咱们警察的本能，你就别客气了。再说，真正救你的是周队的那一枪。”
沈博闻指着被民警扣押的花衬衫男子向周昊宇道：“这个人就是这次拳赛的挑战方，那个黑方拳手就是他带来的，我一直盯着他，你们进门后，他就想从后门冲出去，我跟了过来，只是没想到他身上会有武器。”
周昊宇拍了拍沈博闻的肩膀笑道：“干得好！”
拳台上的两名拳手似乎对警察的到来视若不见，对刚才的枪声也置若罔闻，依然死死地纠缠在一起。两名拳手身上、脸上已经布满了鲜血，部分皮肉外翻，但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旋风已经筋疲力尽，正节节败退。铁拳却越战越勇，拳拳不离旋风要害部位。
铁拳扑过去，将旋风脖子夹在了自己左臂的腋下，右肘不停地击向旋风的后背。旋风已经没有了还手的力气，像破麻袋一样任由铁拳击打，铁拳放开了他，退后一步，飞起一脚踢在旋风的腹部，旋风被他踢得吐出一口鲜血后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抬起上身。
铁拳似乎不想放过旋风，又冲向他。肖楠就在台前，他大喝一声：“住手！”人已穿过拳台的护栏，出现在铁拳的背后。他猛地扑了上去，从后面用胳膊勒住了铁拳的脖子，想制止他的攻击行为。
铁拳也不管身后的人是谁，他手上虽然戴着拳套，但是身体却力大无穷。他向前弓下身子，身体猛地向侧一甩，将肖楠甩到了台下。铁拳似乎是打红了眼，他冲向台边，照准倒在地上的肖楠踹了下去。肖楠向旁边一滚，躲开了这致命的一脚。铁拳踩了个空，马上又抬脚向肖楠踹去。
这时周昊宇已经赶了过来，他见势不妙，快速出脚，从侧面阻拦了铁拳的进攻。这一阻挡的时间，让肖楠躲过了这一脚，从地上爬了起来。周昊宇闪身拦在了他和肖楠之间，铁拳立时将周昊宇当作了目标，右拳快速向周昊宇的头部攻了过来。
肖楠在自由搏击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刚才一个回合不到便被黑方拳手放倒了，实在不是他大意，而是对方确实力气甚大。刚才那一脚，周昊宇已经知道铁拳力量非凡。刚想到这里，铁拳的拳头已经攻到了面前，周昊宇想不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便马上向侧一闪，躲过了这一拳的锋芒。铁拳左拳马上击出，周昊宇这次没有再躲闪，而是迎了上去，左臂像蛇一样缠上铁拳的手臂，借力将铁拳的手臂与身体拉开，然后右手五指成拳，照着铁拳的肩关节处狠狠地打了下去。
铁拳一声痛呼，右肩关节立刻便脱了臼，手臂软软地垂下去，身体一个踉跄却并未栽倒。
铁拳似乎有超强的忍痛能力和进攻欲望，他转过头来，看周昊宇的目光中充满了残忍的光芒，那是一种嗜血的疯狂，似乎想把周昊宇生吞活剥了一样。
铁拳马上调整身形，抬脚踹向周昊宇的小腹。周昊宇向右一侧，避过他这一脚，飞起一脚，军警靴重重地踢在铁拳膝关节的髌骨上。铁拳再强悍也经不住他这一脚，惨叫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倒了。这时几名警员一拥而上，将铁拳死死地按在地上。铁拳嘴里仍发出嗬嗬的怪叫声，挣扎着不肯就范。
周昊宇这才向肖楠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肖楠刚才被摔得这么惨，心中的羞愧多于身上的疼痛。他抬手擦去挂在嘴角的一缕血丝，答道：“我没事。”而沈博闻看向周昊宇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周昊宇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旋风，他已经昏迷了过去。周昊宇对制服铁拳的警员道：“他可能服用了违禁药物，告诉医生，救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这时，展文睿向周昊宇喊道：“周队，你看这人是谁？”周昊宇转头看时，展文睿正揪着蹲在地上的一个男人的衣领向周昊宇展示。
周昊宇仔细看了一眼，问道：“姓名？”
那男子见避无可避，只得小声地说了三个字：“段家兴。”果然没错，正是被通缉的在逃人员段家兴。
肖楠忍着痛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还满世界地找你，没想到你就躲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回看你往哪跑！”
对于这样的结果，周昊宇还是满意的。
五个月前，在九夷区的丝山里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男性尸体，一直没有确认死者的身份。法医发现死者身体多处骨折，并且有许多陈旧骨伤，便推断死者很可能是被打死的。
根据从死者身上发现的线索以及线人提供的情报，周昊宇得知海曲市一直有一个地下黑拳场。为了保密，周昊宇从外地调了沈博闻打入了地下黑拳场团伙内部。经过几个月的跟进，周昊宇终于在今天一举将隐藏在青鸟度假村的地下黑拳场端掉了，同时也把充当他们保护伞的派出所警员清除了。段家兴的落网更是个意外的收获。
这时周昊宇也得到了申童的汇报，青鸟度假村的老板在他的居所被控制，申童已会同网监大队查封了涉嫌网络赌博的网站及冻结了其银行账户。至此，涉及本案的人员全部被擒，无一漏网。
人抓完了，清点赌资、收拾残局，人带回去后便是审讯，众人忙得不亦乐乎。
周昊宇看着王晓妍憔悴的脸色，问道：“晓妍，看你脸色不好，你这些天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王晓妍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周昊宇郑重地道，“你每天晚上都扮成孕妇，把自己当成鱼饵到街上去钓凶手，你当我不知道吗？”
王晓妍抬起头看了看他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小展告诉你的？”
“晓妍，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这个小展，我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还是说了。”王晓妍叹了口气，嘴里嗔怪道。
“小展跟你一起吗？他可什么都没说。是有人看到你在做这样的事，怕你出事才告诉我的。晓妍，你不相信我能抓到凶手？”
“我当然相信你能抓到凶手，可市里并没有给我们多少时间，一个月已经过了一大半了，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线索，你和局长立的军令状怎么办？我不想让你离开刑警队。”王晓妍动情地道。
“晓妍，谢谢你！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身陷险境。听我的话，晚上好好休息，别再去了。”
王晓妍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我也是刑警队的一员，我也想尽快把案子破了。你别那么紧张，这些天小展都陪着我，保护我，不会有危险的。”
“那也不行！”周昊宇坚决地道，“你这是擅自行动。今后没有我的许可，你不能再进行这么危险的行动！好好回家休息，养好了精神，工作起来才能事半功倍，刑警队离不开你。”
王晓妍看他一脸的关切和认真，便点点头道：“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