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教授

五月的加州,风和日丽,气候宜人。

一架波音747 客机缓缓地降落在加州机场上。在沿着舷梯鱼贯而下的众多旅客中,有两位中国警官,他们就是遐迩闻名的“当代猎神”何钊和他的学生申公荻。

这次何钊师徒前来美国,是为了侦查一个历时五年悬而未决的疑案,替一位名叫苏姗的姑娘寻找她失踪了五年的父亲。

前几天,这位姑娘远涉重洋前往北京,找到何钊,一再向何钊苦苦哀求,恳求他伸出援助之手,帮助自己寻找父亲。

苏姗是何钊的还在美国留学的学生刘映华介绍来的。在这之前,刘映华还打电话给何钊,一再在电话里恳求说:“老师!苏姗的父亲詹姆斯教授是一位著名的能源专家,失踪前正在从事一项新能源的研究。这一研究的成功,将彻底解决能源的危机,把人类社会往前推进一大步。

他的失踪十分蹊跷。请您务必接下此案,揭开此中谜团,帮助她寻找到自己的父亲。”

苏姗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白人姑娘,瘦小、俏丽、楚楚动人,但却双眉深锁,脸上笼着一层愁云。在向何钊叙述此案的时候,她把何钊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自己内心深深的忧虑和悲痛。

苏姗读初中时就失去了母亲,从此父女相依为命。尽管父亲为了自己的研究工作,不得不把她送到学校去寄宿,但每逢双休日和节假日,他都要抽出时间来陪伴女儿,为女儿买来许多礼物,带她去逛公园,在她的心里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五年前,她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父亲亲自开车送她去学校报到。临分别时,父亲交给她一张银行卡,交代说:“苏姗,爸爸给你存了一笔钱,它足够你读完四年大学。你长大了,以后就自己掌握这笔钱吧!”

“好的,爸爸!”她回答说。

“原谅爸爸!苏姗,爸爸需要集中精力从事一项很重要的研究工作,今后可能很少有时间来看你。你要学会独立生活,自己照顾好自己。”

父亲又一再交代说。

“爸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有一点儿心不在焉地回答。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父亲对她的最后叮嘱。从那以后,父亲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几年来,她四处打听,问遍了所有的亲友,找遍了父亲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得到任何一点有关他的消息。

何钊听完姑娘的叙述以后,沉思了片刻,说:“你知道你父亲从事的是一项什么重要研究吗?”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父亲是在从事一项新能源的研究,至于是什么能源,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姑娘回答说。

何钊点点头,又说:“那么,现在如果要着手寻找你父亲的话,你又能为我们提供一些什么线索呢?”

姑娘摇摇头,为难地说:“我只能为您提供一份名单,一份我父亲的几个朋友和学生的名单。除此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事使何钊颇感为难。按理说,像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寻人小案,他完全可以拒绝接受,但一想到刘映华在电话中的一再恳求,想到在詹姆斯失踪的后面真有可能隐藏着什么重大阴谋,他不觉又犹豫起来。

见何钊沉默良久,一直没有表态,姑娘忽然“咚”的一声在何钊面前跪下,急切地哀求说:“老师,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不会要你们白干的,我会付报酬。”

何钊连忙扶起姑娘,说:“快别这样!姑娘,报酬不是主要的。只是你父亲失踪的时间实在太久,又缺少必要的线索,我是怕万一……”

“不,不!老师,只要您接下此案,就一定能够寻找到我父亲。”姑娘见何钊语气松动,立即抢着说道。

送走姑娘以后,何钊问申公荻:“你看这个案子?”

“根据姑娘的叙述,她父亲应该是主动失踪的。因此,这位詹姆斯应该还健在,而且很有可能是躲在某个地方,秘密地在继续从事他的研究。”申公荻回答说。

何钊点点头,又问:“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抛弃亲人躲藏起来呢,并且一躲就是五年?有什么研究需要如此隔绝人世,秘密进行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这就是此案的关键所在。弄清楚了这一点,也就不难寻找到这位教授了。”申公荻回答说。

到达加州以后,他们先去詹姆斯教授所在的工作单位——加州科学院去调查了一下。该院一位名叫罗伯特的副院长接见了他们,告诉他们说:“詹姆斯早年毕业于哈佛大学,后来又在该校取得了博士学位。取得了博士学位之后,便应聘来加州大学任教。由于他在能源研究方面取得的卓越成绩,十五年前被聘为我院的院士,独立从事新能源的研究。

他是一位出色的科学家。对于他的失踪,我们感到非常担心和遗憾。”

“那么,詹姆斯教授具体的研究课题又是什么?取得了何种程度的成果呢?”何钊又问。

“这个嘛,我也说不太清楚。”罗伯特颇有点为难地解释说,“您知道,每一个重大科研项目,在取得完全成功之前,都是严格保密的。否则,你所取得的那一部分成果,就有可能被人窃取,抢在你之前取得成功。”

“难道就没有人知道教授的具体研究情况吗?比如说参与或协助他从事这一研究的助手。”何钊又问。

“十分不巧,最了解詹姆斯实验室情况的是他原来的助手怀德博士。

怀德博士正好去欧洲参加一个学术讨论会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罗伯特抱歉地说。

他们接着去拜访了当地的警察局以及美国国家安全局的地方办事机构,希望能取得他们的帮助。

当地警方的态度十分冷淡,说是近几年来加州的失踪人口很多,他们警力有限,不可能一一立案去调查。

国家安全局的情况好一些。那里的一位名叫查理的官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些许诺。

查理三十多岁,高大健壮,思维敏锐,待人热情。他告诉何钊说:“当年,詹姆斯的失踪,曾一度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他的失踪,估计可能与某个经济间谍组织有关。当然,这仅仅是一种猜测,直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进一步深入调查,去寻找证据呢?”何钊问。

“就我本人来说,很愿意这样去做。但安全局不比警方,此案不属于我们的管理范围,而我们的人力又十分有限,实在无力顾及此案。现在好了,有您这位大警探接手此案,一定能解开此中谜团,寻找到这位教授。”查理解释说。

“只是此案相隔的时间实在太久,毫无线索,我们远来贵国,单枪匹马,力量又十分有限……”何钊沉吟说。

“不不不,你们绝非单枪匹马。在加州,仍然有很多人在惦记着詹姆斯,希望能够寻找到这位教授,他们都会为你们提供帮助。你们如果有什么发现,请及时告诉我们。办案中遇到什么困难,也请及时与我们联系,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为你们提供帮助。”查理真诚地说。

“谢谢!如果遇到困难,我们一定会请求你们的帮助。”何钊为对方的态度所感,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在随后的两天里,他们逐个去访问了詹姆斯教授的亲友,结果一如苏姗所说,他们对教授的去向都一无所知,提供不出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

最后,何钊的手里只剩下了一张名片,一张巴西沙氏石油公司的一位名叫安德逊博士的名片。据苏姗说,她没有见过此人,这张名片是她在父亲的一本书里找到的。于是他们决定先去巴西见见这位安德逊先生,然后再返回加州来会见怀德博士。

总部设在巴西的沙氏石油公司,是世界三大石油巨头之一。它垄断了整个拉丁美洲和部分中东国家的石油生产,每年的原油以及成品油的销量占据世界第二位。

在沙氏石油公司,人们告诉何钊,由于健康的原因,安德逊博士已于两年前离开了该公司。

经过一番周折,他们终于在一座滨海城市里找到了这位博士。原来博士患了美尼尔氏症,经常头痛发作,正在此地疗养。

这是一家依山傍水,建筑华美的高级疗养院。院内绿树蓊郁,花香遍地,疗养院的幢幢楼房就掩映在这满目的绿树和鲜花之中,环境十分优美。

安德逊博士在一间高级病房里接待了他们。

安德逊博士五十多岁,高个、秃顶、颇为瘦弱,但却十分健谈。他滔滔不绝地告诉他们说:“我与詹姆斯是大学同学。只是大学毕业以后便各奔东西,失去了联系。直到十几年之后,才在比利时偶然相遇,在一起度过了几天难忘的日子。”

那是一个能源紧缺的年代,每桶原油的价格由三十多美元一路暴涨到九十多美元。随着油价的暴涨,又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引发了全球性的通货膨胀……一时间许多企业相继倒闭,工人失业,生活变得异常艰难,人们叫苦不迭。

于是,如何寻找到一种价廉物美的新燃料,用以取代价格昂贵的石油,就成了当时科学界的一个热门课题。

就在这时,比利时一位名叫刘易斯的科学家忽然宣布:他解决了水的分解难题,发明了以水代油的技术,并将举办记者招待会,公开展示他的研究成果。

众所周知,水是最廉价的一种氢氧化合物,只是它的结构非常稳定,只有通过电解才能将它分解成可以自燃的氢和可以助燃的氧。除此以外,别无他法。要想用水来代替石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水火不相容,这是人们早已熟知了的自然规律。

因此,刘易斯的这一宣布,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作为世界三大石油巨头之一的沙氏石油公司,当然不会对此事漠不关心,便委派安德逊前往比利时,去一探真伪。

安德逊到达比利时后,竟在下榻的旅馆里遇到了一别多年的老同学詹姆斯。原来詹姆斯正在从事新能源的研究,也是奔刘易斯的这一发明而来。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参加了刘易斯的记者招待会。

记者招待会在一露天广场上举行。刘易斯开来了一辆轿车,当众放掉了油箱里的汽油,然后请记者们对汽车详加检查。汽车的油箱是空的,也没有别的替补燃油箱。接着他又请记者中的一人去提来一桶自来水,取出一瓶绿色的**倒入水中,说这是一种助解液,掺上了助解液的水一进入汽缸,就会分解为氢和氧,进行燃烧。

掺了绿色**的水倒入汽缸以后,刘易斯便命令司机发动引擎。引擎“嗡嗡”地响了几次之后,果然发动起来。轿车载着几名记者开始向前行驶……

“骗术!”詹姆斯拉着安德逊转身就走。

“可是,你知道他往水里掺的绿色**是什么吗?”安德逊问。

“丙酮和乙炔。”詹姆斯回答说,“早在二十世纪初,爱迪生就做过这个试验,把丙酮和乙炔的混合物倒入水中,就能启动汽车。只是这种燃料并不比汽油价廉,并且还会腐蚀发动机,不能长期使用。”

“唉!看来‘水火不相容’仍是牢不可破的自然规律。以水代油只能是人类的一个无法实现的美好梦想。”安德逊感叹地说。

“那也不尽然。”詹姆斯说,“与此相反,在自然界中却也确确实实发生过海水燃烧的奇怪现象。”

詹姆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凭借他惊人的记忆,向安德逊介绍了如下两件事情:

一九七六年六月的一天,法国气象工作者从气象卫星上接收到奇怪的彩色照片。在大西洋亚速尔岛西南方向的海面上,一排排山峰般的巨浪上燃烧着通天大火……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的一天,印度东南部的安得拉邦马德里斯海湾附近的海域里,突然刮起一阵飓风,紧接着海浪咆哮,海面上骤然燃起一片滚滚的通天大火。火光映红了周围数十里,目击者无不目瞪口呆。这场大火延续了十多个小时,燃烧的海水通红沸腾,景色壮观,令人惊心动魄,难以忘怀。

当时,有一位名叫罗姆斯基的专家曾冒险设法驾船靠近大火进行观察,发现那里的风速每小时高达二百八十公里以上。他认为是这一罕见的大风造成了海水的燃烧。当飓风以每小时二百八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在海面疾驶时,会激起滔天巨浪,风与海水发生高速摩擦,从而产生巨大的能量。正是这一能量使海水分解,释放出氢气和氧气,飓风中的电荷又将它们点燃,于是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詹姆斯叙述完以上事实以后,接着说道:“尽管海水燃烧的现象非常罕见,并且它骤然而起,具有强烈的破坏性,无法加以利用。但它却告诉我们,水的分解,并不仅仅只有电解一个途径。”

事有凑巧,当天下午,在太平洋托克劳群岛以北的洋面上,就出现了海水燃烧的现象。詹姆斯教授得知这一消息后,决定立即前往该岛去进行实地观察。安德逊当然也不愿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与詹姆斯同机前往该岛,去观赏海水燃烧这一自然奇观。

詹姆斯一行乘坐专机径直飞抵托克劳。但到达那里以后,却遇到了一个难题:原来海水燃烧之处还在该岛以北八十公里的海面上。此时海上风急浪高,气候非常恶劣,无论是飞机还是船只都无法出航。最后,他们找到驻岛海军,这才重金租用了一艘军舰,专程送他们前往考察。

海上风急浪高,汹涌的波涛一个接着一个,冲打得军舰摇摇晃晃,使人难以站稳。

军舰在风浪中艰难地行驶了五十多公里以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片火光。那火光艳丽如霞,映红了半边海天。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火光愈来愈庞大,愈来愈炽烈,烟焰张天。

又行驶了十多公里之后,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便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舰长忽然下令停止前进,回头对他们说:“前面风浪实在太大,军舰无法再靠近了。”

“此刻的风速是多少?”詹姆斯问。

“每秒钟六百八十米。”舰长回答说。

“火海中心呢,估计风速能有多少?”詹姆斯又问。

“很难准确测算,估计每秒钟应该在八百米以上吧。”

詹姆斯点点头,说:“这证明当年罗姆斯基和的推断是正确的。当风速超过每小时二百八十公里,与海水发生高速摩擦,就能使水分子中的氢原子和的氧原子分离,分解成一种可燃气体。”

说毕,他重新拿起望远镜,开始仔细地观察那一片火海。

这时,那一片火海在望远镜里已经十分清晰。但见方圆十几公里之内,海天都被火光映成了一片红色。那红色的海水被飓风卷起一排排小山一般高的巨浪,浪峰之上不时炸裂迸发出耀眼的火花,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火焰此起彼伏,凶猛地跳跃着,翻腾着,时而冲上蓝天,吞噬云层,时而又落入浪底,被海水吞没,但只一瞬间,它的位置又被燃烧起的新的火焰所取代……那炽热的火焰,烧开了四周的海水,沸腾着,冒着蒸蒸的热气。那团团的蒸气又包裹着那一片火海,为它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忽然,他们看见一艘渔船的残骸被卷进了火海。汹涌的巨浪迅即把它抛上浪尖,投入炽热的火海,渔船顷刻之间便轰然炸成碎片,烧成了灰烬。

这一情景,使他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太可怕了!这燃烧的海水。”安德逊感叹地说。

“是的,这是一种能熔化金属的氢氧焰。”詹姆斯情绪激动地说,“不过,这海水燃烧虽然无法控制,具有强烈的破坏性,但它却给了我们一个启示,那就是利用高速摩擦手段,才是使水分子分解,将水变为燃料的一条正确途径。”

安德逊叙述到这里忽然打住,久久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仿佛已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被海水燃烧的壮观所吸引,脸上是一片肃穆神往的神情。

何钊见他久久没有开口,便问:“那么,詹姆斯教授是决定开始从事以水代油这一课题的研究了吗?”

“是的。这一次海水燃烧的实地考察,对詹姆斯的影响很大,使他萌生了利用高速摩擦手段来分解水,将它变成燃料的想法,并决定开始着手这一惊人的科学研究。”安德逊回答说。

告别安德逊后,何钊师生二人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他们既为海水竟能燃烧这一事实感到震惊,更为詹姆斯教授从事的竟是以水代油这一特殊课题的研究而感到钦佩,并由此而进一步对他的失踪深感蹊跷,疑窦丛生。

返回加州的当天,得知詹姆斯原来的助手怀德博士已从欧洲返回,他们便立即前去拜访这位博士。

怀德博士十分年轻,精力充沛。他告诉他们说:“詹姆斯教授是我的指导老师。我跟随他将近十年,从他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尤其是他大胆探索、刻苦钻研和一丝不苟的治学精神,给了我很大的影响。他的失踪,我非常担心。”

接着,他告诉何钊师生说:“那年,詹姆斯教授去托克劳群岛观察到了海水燃烧这一特殊的自然现象,回来以后,就开始了以水代油这一重大课题的研究。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一研究之中,锲而不舍地经过了五年多的努力,终于攻克一道道难关,研制成功了一台利用高速摩擦使水分解的机器。机器利用高压手段将水流喷成雾状,压进摩擦室,与室内高速流动的气流发生剧烈摩擦,从而使它的分子结构发生变化,释放出氢原子和氧原子,生产出一种能作为燃料的氢氧混合气体。老师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可是,像这样重大的发明,怎么竟未见报道,世人一无所知呢?”

何钊问。

“那是因为研究还远未成功,老师不让往外报道。”怀德说。

“这又怎么说?”何钊奇怪了。

“因为机器高速运转所耗费的能量,高于所生产出来的可燃烧的氢氧混合气体的能量,成本不亚于水的电解。同时,这种氢氧混合气体极难分离,如不分离,又难于贮存,稍有不慎便会爆炸燃烧,重新化合成为水。因此,这一成果其实并无实用价值。”怀德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何钊点头说。

“因此,老师重新制定了一个新的研究方案,决定借助气垫船的高速行驶,设计制造一种能利用水做燃料的轮船发动机。这种机器的特点是,能够借助该船行驶的高速度,与船底的海水造成高速摩擦,从而将它们分解成为氢氧混合气体,然后又将所产生的混合气体直接输入发动机,用它来取代燃油发动机器。这样,既解决了能量消耗的问题,又解决了这种气体不易分离和贮存的问题。”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何钊说。

“可惜,”怀德叹了一口气说,“那时我们的实验经费已经用尽。在这之前,老师已经把自己的全部家产都补贴了进去,再也无力筹措到一笔足够进行这一项研究的经费了。”

“怎么,实验室难道没有研究经费吗?”何钊不觉又感到奇怪了。

“不错,院里每年都会给实验室拨一笔实验费。另外,我们这一项研究还申请到了一笔专用研究经费。但这项研究所需费用实在过于庞大,两笔经费相加起来,还不足实际所需费用的十分之一。”

“那么,后来呢?”

“后来,老师只好向企业界求援,希望能找到一家企业来投资,资助他完成这一项研究。但由于这一项研究难度太大,成功的概率很低,即便成功,也需要耗费较长的时日。而那些企业家们则都是一些急功近利者,很久都无人问津。”

怀德说到这里停了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告诉他们说:“大概是在两个多月以后吧,老师忽然收到国外某一家公司寄来的一封信,表示对老师的研究感兴趣,说是可以考虑对他提供资助。要老师把他的研究计划以及一些基本数据电传过去供他们参考,以便做出最后决定。这对于处在绝境中的老师,无疑是一颗救星。老师立即应对方的要求,把自己的研究计划电传了过去。

“在焦急地等待了半个多月之后,对方终于发来了答复,说是他们可以为老师的研究提供一切设施和经费,条件是老师必须与这里脱离关系,应聘去他们的实验室从事研究;一旦研究成功,则由老师与他们共同拥有专利权,优先让他们公司享用此项研究成果。

“老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之后,接受了对方的条件。他辞去了这里的工作,安排好了女儿的生活,接着便登上了行程。临分别时他还一再对我们说,到达那里后就会与我们联系,以后还会经常把自己的研究情况告诉我们。谁知他这一去之后竟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怀德的叙述给何钊带来了一线希望。他连忙问:“那么,你知道那家公司的名称和地址吗?”

“不太清楚。当年的那封信是我从信箱里取出来交给老师的。信是从伦敦寄出的,寄信人的地址只有该公司名称的一个缩写:MT。老师走时,是对方给预订的机票,他们会派车去伦敦机场接老师。”怀德回答说。

听了这话,何钊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云:看来,当年那个MT 公司是早有准备,要对詹姆斯的行踪进行保密。那么,詹姆斯当年是否去了伦敦?抑或是去了伦敦之后又另行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对方究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为何又要把事情弄得如此神秘呢?

然而现在他们又应该怎么办呢?伦敦是欧洲第三大城市,拥有七百多万人口,要在那样一个城市里去寻找一个既不知地址,又不知名称的公司,真是难而又难。

“向查理救助吧!他不是答应尽最大的努力给我们帮助嘛!”申公荻建议说。

对!向查理求助。国家安全局神通广大,他一定能有办法查找到这家公司。何钊于是立即拿起电话,拨通了安全局这位官员的电话。

“喂!是查理先生吗?”他说。

“我是。”话筒里传来查理的声音。

“我是何钊。喂,我们已经查明五年前詹姆斯是接受一家缩写为MT 的公司的聘请,去了伦敦。你能不能帮我们查找一下这家公司?”

“好的,我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这家公司。”查理回答说。

两个小时以后,查理就打来了电话,告诉何钊说:“伦敦缩写为MT,或以MT 这两个字母打头的公司有几十家,但没有一家是从事能源生产或能源贸易的。后来我们又从机关单位里去找,终于查找到一个名叫玛塔能源研究所的单位。该研究所注册资本多达十几个亿,经营范围为能源研究及其技术的输出,拥有几十项技术专利……”

“对!就是它。请告诉我它的详细地址!”何钊说道。

他们到达伦敦,刚一出机场,一位三十多岁的警官就迎面走过来,问:“是何钊先生吗?”

“我是。”何钊回答。

“我叫彼得,是查理的朋友。”他立即向何钊伸出手,热情地说,“查理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您正在调查一个重要案子,要我为您提供帮助,陪您去一趟玛塔研究所。”

“谢谢!”何钊心中一热,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彼得驾着警车左转右拐地行驶了许久,这才找到那家玛塔能源研究所。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这家注册资本多达十几亿美元的研究所,却只在一座办公大楼里占据了两间办公室,工作人员也寥寥无几。何钊不觉怀疑地问:“这里真是玛塔能源研究所吗?”

接待他们的那位工作人员看出了他的怀疑,笑着解释说:“请不必怀疑。当然,我们这里只是敝所派出的一个营业网点。像这样的网点,敝所在世界各地还有许多。”

“那么,贵研究所的本部究竟在何处,能告诉我们详细的地址吗?”

何钊问。

“这个嘛……”那位工作人员开始还有点支支吾吾,待看了彼得的警察证件以后,这才老实回答说,“详细的地址嘛,我虽然说不太清楚,但据我们的老总说,敝研究所隶属于一家跨国大公司,研究所本部设在巴西,在巴西及世界的其他一些地方,还有着几个设备先进的实验室,因此,研究所实力雄厚,远近闻名,只要去巴西一问,就能知道。”

“你刚才说其他一些地方,具体是几个什么地方呢?”何钊又问。

“也没有几个,是在南太平洋的某个岛屿上。这还是有一次老总喝醉了酒,说漏了嘴说出来的。他说在那座岛屿上,有着我们的一个秘密实验室,一个当今世界设备最先进的秘密实验室,正在从事一项新能源的重大研究。”

何钊点点头,拿出一张詹姆斯的照片,问:“这个人你见过吗?他叫詹姆斯,是一位美国科学家。五年前,他应你们研究所的邀请,从美国来到伦敦。可是一到这里,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工作人员接过照片看了许久,说:“或许见过,印象不深了。不过,这类事情都是老总亲自出面去处理的,要问老总才知道。”

“那么,你们老总呢?”

“非常抱歉,我们的老总并不常住伦敦,他同时主管着几个网点,只在有重大业务时才来处理一下。”

“那么,你们的老总叫什么名字呢?”何钊又问。

“威尔逊。”他说。

“什么?威尔逊?”申公荻一怔,反问说。

“是的,威尔逊。他是一位资深的化学博士,能源专家,研究所的红人。”工作人员说。

“是吗?”何钊也颇感意外。他立即联想起了前几天在巴西见到过的那个威尔逊,这两个威尔逊是否会是同一个人呢?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问:“你这里有他的照片吗?”

“我的计算机里贮存了几段网点开展业务活动的录像,里面有他的录像。”

那位工作人员说着将他们带领到自己的计算机前,打开计算机,用鼠标点击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高个秃顶老人的身影。

是他,果然是他!真没有想到,这里的老总,五年前负责聘请詹姆斯前来伦敦的人,竟然是几天前与他们见过面的那个威尔逊。然而,那天与威尔逊见面,向他打听詹姆斯的事情,他滔滔不绝地叙述了许多,又为什么绝口不提此事呢?

何钊感到事态的严重,从MT 这个营业网点出来以后,立即打电话与查理联系,告诉他这一发现。

“喂!查理,我们在MT 调查到一个重要情况。五年前负责聘请詹姆斯前往伦敦的,竟是他的老同学,巴西沙氏石油公司的威尔逊。”

他说。

“是吗?”查理说。

“据该处的一名办事员透露,MT 或者是沙氏在南太平洋的某个岛屿上有一个秘密实验室。估计詹姆斯很有可能就在那个秘密实验室里。

请你设法查找一下那个岛屿!”

“好的,我这就去查。”查理说。

当天下午,他们就接到查理打回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中说:“喂!

你们别在伦敦浪费时间了,立即返回加州。”

“为什么?”何钊问。

“接到你们的电话以后,我立即与国际刑警设在南太平洋的分部取得联系,请他们协助查找此岛。刚才接到该分部莫奈探长的电话,说是在南太平洋上查找到一个无名小岛,此岛远离航线,荒无人迹,但近期却有一艘游轮数次驶往该岛。该游轮隶属于沙氏石油公司。我怀疑你说的那个秘密实验室就在此岛地下。”

“那还不快去该岛搜查!”何钊说。

“别着急!我已与莫奈探长联系好了,等你们一回来,立即一起去南太平洋,前往该岛登岛搜查。”查理说。

在南太平洋库克群岛西南数百公里处,有一座方圆不足两平方公里的无名小岛。由于岛上缺少淡水,又远离航道,因此人迹罕至,岛上一片荒芜。

然而,就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地下,却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现代化的实验室。此刻,实验室内灯火通明,正在进行一场有关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对话。

对话的一方,就是何钊在努力寻找的詹姆斯教授和他的一名助手;另一方则是何钊已经见过面的威尔逊以及他的顶头上司——沙氏石油公司的老板沙可夫,一个四十多岁,面目丑陋的汉子。在沙可夫的身后,还有两名随从。

此刻,双方都面对着一个圆形的大水池,凝目注视着在水上飞速行驶的一艘轮船模型。

那是一艘新型的气垫船。它不仅速度比一般的气垫船快出许多,更重要的还是它在行驶过程中可以不用燃油,而是以水代油,直接用海水作为燃料来发动机器。

詹姆斯五十多岁,高大瘦削,形容有点憔悴,但一双眼睛却仍然炯炯有神。他指着在水上疾驶的轮船模型,得意地说:“这种气垫船的特点是,当它的时速超过二百八十公里时,船体就会被一股气流托起,而当速度继续递增,达到三百公里时,这一股气流与船底的海水会发生高速摩擦,产生的巨大能量,又能将海水分解为氢氧混合气体,并将这种气体引入气缸,代替燃油。这样,除启动时需要耗费一些能源外,以后就不再需要消耗任何能源了。”

“很好!”沙可夫要他的随从拿来两杯酒,拿起其中的一杯,说,“教授,现在让我们来干一杯,庆祝您取得这一伟大的成功,也庆祝我在这一项目研究上投资的成功!”他说罢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是的,我终于取得了成功!”詹姆斯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激动地说,“沙可夫先生,现在请您实践承诺,立即将它投入生产,大批制造这种新型的气垫船,开创一个以水代油的崭新时代。”

“好的。请将这个轮船模型和您这项发明的所有资料都交给我!待我申请到这项技术的专利以后,就会将它投入生产。”沙可夫说。

詹姆斯向他的助手点点头。助手立即操纵遥控噐,指挥轮船模型靠岸,将它从水中拿起,接着又去保险箱里取出一叠资料,一并递交给沙可夫。

沙可夫要随从收下模型和资料,然后回头对威尔逊说:“威尔逊,现在该是向你这位老同学,说明我公司花费巨资聘请他来从事这一项研究的真实目的了。”

威尔逊点点头,对詹姆斯说:“非常抱歉!詹姆斯,在签定合同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沙氏石油公司是世界三大石油巨头之一,它垄断了拉美的全部以及中东的一部分石油。为了确保它的销量,沙可夫先生曾先后收买了十几项有关节油节能的发明专利,将它们束之高阁,锁进了他办公室里的保险柜……”

“什么?你的意思是沙氏公司根本无意将这一项发明用于实际生产?”詹姆斯一怔,连忙问道。

“詹姆斯教授,您应该知道,您的这一项发明一旦问世,得到普及,沙氏公司每年将至少减少三分之一的石油销量,那损失将要用亿来计算。因此,为了保护本公司的利益,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沙可夫说。

“可是您也能从使用这一发明,制造以水代油发动的船舰上获取巨额利润呀。”詹姆斯说。

“是的,我也能从那一方面获取利润,但这首先需要巨额投资,并且在试制的过程中还有许多变数,需要承担风险,远不如让它维持现状,保护住我的石油贸易更好。当然,公司会为此付给您一笔巨额报酬,作为补偿。”沙可夫说。

“沙可夫先生,请别忘了,我们的合约是这样签订的,研究成功后,沙氏公司有权优先使用此项研究的成果。现在,如果沙氏公司不予使用,那么我有权将它交给其他公司。”詹姆斯说。

“怎么,你想要杀死我们?”詹姆斯说。

“不,不!请别把我想象得那么残忍。只不过研究已经结束,从今以后,我们将不会再往岛上供粮供水,让你们在此自生自灭。可惜的是此岛面积实在太小,又无淡水,你们恐怕成不了当代的鲁宾逊。”沙可夫说。

然而,就在这时,却从他的身后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不!沙可夫先生,你错了。他们根本无须在此岛上自生自灭。”

沙可夫回头一看,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立着一排武装人员,他们就是何钊师生和查理,还有莫奈探长和他的国际刑警。

“你们是什么人?”沙可夫问。

“国际刑警。”莫奈拿出自己的证件在他的面前亮了一下。

“你们有什么权利闯入我的实验室?”沙可夫又说。

“因为你已经触犯了国际刑法。第一,你非法将詹姆斯二人与世隔绝在此,达五年之久,已经犯下了私自囚禁公民罪;第二,你还要断绝他们的淡水和粮食供应,企图饿死他们。”查理说。

“但更重要的一点,还是你妄想把詹姆斯教授这一有益于人类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发明封锁起来,不让它用于实践。犯下了阻碍人类社会向前发展的滔天大罪。”何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