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铁甲巨人的出现,周围的一切都在急剧变化:一座城市拔地而起,旷野变成了被无数摩天大楼分割的街道;群狼不见了,代之以惊慌奔逃的人群,他们就像一群可怜的蚂蚁,被巨人的脚掌毫不留情地碾压;一座座高楼就像面粉做的积木,被巨人肆意踢倒、踩碎,倒下的大楼又压死了更多人。

这简直是灾难片中的场景,而姜轶洋和罗梓绮也成了两只惊慌失措的蚂蚁,只能和其他“蚂蚁”一起奔跑逃命。

然而巨人的视线已经锁定了他俩,两道激光束从背后射来。“快趴下!”姜轶洋扯着罗梓绮趴倒在满是瓦砾的地上,激光射中了前方一幢残存的大楼,倒塌的楼体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粉尘,两人被掩埋在一堆崩塌的钢筋和砖石之下。

巨人依然机械地前进,继续它的毁灭之旅,用脚掌踩碎一切,用激光杀死一切。

它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它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毁灭!

当巨人走到方才那幢倒塌的大楼废墟上时,砖石堆突然“哗”的一声炸开,从里面蹿出两条人影。

是姜轶洋和罗梓绮。他们不是对方梦境的产物,只是两个闯入的外来者,所以对方不能随心所欲地“消灭”他们。然而身处梦境的两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是本能地逃命,绝不想再被倒塌的大楼埋葬一次,那种恐惧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到巨人身上去!”姜轶洋说。如果只是逃跑,他们永远也逃不过激光束的扫射,还不如跳到巨人身上,或许能不被发现而躲过一劫。

趁巨人刚刚提起的脚掌又落到地上时,两人迅速跳上它的脚背,然而他们还没站稳就差点摔下来。铁甲很滑,巨人又在一刻不停地行走,它的脚颠簸得就像风暴中的小船,若不是两人用手指死死扣住铁甲的缝隙,只怕早就被甩下来了。

“爬到……巨人……头顶上去!”姜轶洋喘着气费力地说。和巨人的脚背相比,它的头顶无疑要平稳许多。

“不……我不行……”罗梓绮仰头看着那一百多米的高度,害怕地直

摇头。

“不行就只有等死!”姜轶洋没好气地说。

他们别无选择。要么摔下去被巨人踩死,或被激光射死,要么拼死爬到巨人头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姜轶洋率先往上爬,罗梓绮也只好咬着牙跟在后面。巨人这身钢铁盔甲滑不溜手,但它是由一块块钢板拼接而成的,组合的地方有细小的缝隙,两人用手指抠着缝隙艰难地往上爬,从巨人的小腿一点一点爬到了腹部,再爬到胸膛……

罗梓绮累得手酸脚软,忍不住往下一看,下面就像一个深渊,近百米的高度令她一阵头晕目眩,腿肚子也不停地打颤。

“不……不行,我真的爬不动了。”她带着哭腔对姜轶洋说。

“那你干脆跳下去摔死,省得拖累我!”姜轶洋冷酷地回答。

这时,巨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突然停下脚步,低头朝自己胸口看去。

“天哪,它不是机器,它能听见我们说话!”罗梓绮惊恐万状地说。

“闭嘴!”姜轶洋十分恼怒,这个没脑子的蠢女人,存心想引起巨人的注意吗?

他把身体紧贴在铁甲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然而晚了,巨人已经看见了他们。它张开两个手指,拎起他俩朝空中一甩,就像甩掉两只讨厌的爬虫。

两人尖叫着从高空落下,罗梓绮紧紧闭上眼睛,害怕得差点晕过去。然而身体落下的地方,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软绵绵的座垫。她惊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落进了一辆敞篷跑车里,姜轶洋正在她旁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你们怎么进来的?”驾驶员转过头来问。

后座上的两人惊讶地发现,驾驶员竟然是另一个梦境直播者—出租车司机胡大为。

“开快点,巨人追上来了。”罗梓绮朝后看了看,焦急地说。

姜轶洋也从汽车后视镜里看到,巨人正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追来,手里的激光枪已经举起,正朝他们瞄准。

“快跑S形,否则我们会被击中的!”姜轶洋焦急地说。

胡大为猛一打方向盘,跑车立刻在路上左弯右拐,激光束次次都落了空。然而这样一来,跑车速度减慢了不少,很快就被巨人追上,它巨大的脚掌高高抬起,朝跑车用力踩下来—

“啊!”罗梓绮吓得抱头尖叫。

胡大为情急之下,用力一拉制动杆,跑车突然腾空而起,惊险万分地擦着巨人的脚底边缘飞起,然后从车厢两侧伸出一对羽翼,钢铁的身体瞬间变得柔软……

这辆跑车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鹏鸟,而胡大为手中的制动杆变成一把锋利的铁锥,他不停地拿锥子刺在大鹏身上,喝令:“快,飞快点!向左转,不,不是这边,叫你向左转,绕过那幢房子,听见没有,你这只笨鸟!”

大鹏身上被铁锥扎得鲜血淋漓,不时发出悲痛的哀鸣。罗梓绮看不下去了,冲胡大为说:“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它也是有生命的呀!”

“少废话,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下去?”胡大为冲她一瞪眼,懦弱的罗梓绮吓得往后一缩,不敢再多话。

虽然飞到空中,但巨人的激光束如影随形地紧追不舍,在对方密集的攻击下,大鹏飞得险象环生。

“飞到巨人头顶上去!”姜轶洋说,“这样它就看不见我们了。”

胡大为又使劲扎了大鹏一锥子:“快,飞到那家伙头上!”

大鹏奋力拍打着翅膀,载着三个人飞向铁甲巨人。激光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交错的蓝线,像织就了一张恐怖的光网。突然,这张光网擦过大鹏的翅膀,它顿时哀鸣一声,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下去—

“就差一点了,你给老子振作起来,快飞过去,快!”胡大为发疯似的锤打着大鹏,疼痛激发出大鹏最后一点力气,它拼命扇动受伤的翅膀,朝巨人的头顶滑翔而去!

终于,他们重重跌落在巨人头上。这是一块足有篮球场般大小的地方,三人被降落时的冲击力从大鹏背上甩出去,虽然有些小擦伤,但并无大碍。

大鹏却伤得不轻,它伏在地上,舔舐着身上的伤口,发出哀哀的悲鸣。

“你这只笨鸟,竟敢害老子摔一跤!”胡大为刚缓过劲来,就冲大鹏又打又骂。

“它救了我们的命,你别再打它了!”这下连姜轶洋也看不过去了。

“我的老婆,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管得着吗?”胡大为瞪着眼睛说。

“你老婆?”

姜轶洋震惊地看到,大鹏身上的羽毛正在消失,尖喙也缩了回去,翅膀收缩不见,身体渐渐有了女性的曲线,头上长出了浓密的黑发……

眨眼的工夫,大鹏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的身上依然血迹斑斑,满是被铁锥和激光伤过的痕迹,实在惨不忍睹!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罗梓绮震惊之余,终于忍无可忍地嚷了起来。

“这是我家的事儿,你少管闲事!”

“你这是家暴!”

“小丫头片子,再啰唆,连你一块儿揍!”胡大为冲她挥了挥拳头。

罗梓绮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然后又转头问女人:“这人是个浑蛋,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女人眼中突然涌出豆大的泪珠,凄然哭诉道:“只要我一提离婚,他就往死里打我。我也报过警,但警察一走,他就打得更厉害。我从家里逃出去好几次,但无论躲到哪儿,他都能想办法找到我,然后变本加厉地打我。他还拿我们的孩子威胁我,说要是我再报警或逃跑,就先掐死孩子,再跟我同归于尽!”

女人哭得浑身都在颤抖,似乎积蓄多年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胡大为恼羞成怒,狠很扇了女人一耳光,破口大骂道:“臭娘们,吃我的喝我的,还敢动不动就往外跑,你就是个欠揍的贱货!”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两个孩子,我怎么会辞职当了一名家庭妇女?”女人捂着脸痛哭,满腹的委屈都化作止不住的泪雨,“我整天从早忙到晚,照顾孩子,还要伺候你,你却从来没给过好脸色。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赚了钱就玩女人,甚至连孩子的生活费都不给……”

“住口!”胡大为暴跳如雷,“臭娘们,看我不打死你!”他像疯了一样往死里打自己的老婆,拳脚如暴风雨般落到女人身上,后者被打倒在地,口鼻流出鲜血,他依然不肯罢手,边打边骂,满脸的横肉嚣张得几乎要撑破皮肤,“贱货,别再痴心妄想了,这辈子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

家里!”

“住手!住手!”罗梓绮突然高声尖叫起来,满头的黑发也随之狂肆飞舞,衬着她怒火燃烧的面容,先前那只懦弱的小白兔瞬间化身为地狱的魔女。

姜轶洋暗叫不好,他早在小木屋中见识过罗梓绮发怒时的威力,正打算拔腿开溜,然而已经晚了,伴随着少女的尖啸声,平地乍然刮起一阵龙卷风,把几人都卷入了风中。姜轶洋被转得头昏眼花,不停地呕吐。龙卷风的速度越来越快,威力也越来越大,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赫然钻穿了巨人的头顶,四人尖叫着坠入了巨人的脑袋,那是一个漆黑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