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4）
仅仅只是指认出凶手，那并不是夏落想要的，因为这案子还有太多谜团。无论如何，必须把真相还原，必须阻止更重的罪孽发生。没有人有权夺取他人的生命，不管有多深的仇恨。
这时候，夏落开始吃她的第二根棒棒糖，为自己的大脑补充能量。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宋清源为什么会被沉在鱼缸里。这是证明凶手是何霖仁管家的第三条证据。”
“不是为了吓我们吗？”女佣茉莉小心翼翼地说道。对这个女孩来说，宋清源那沉在鱼缸里的可怕死状将是她一生的噩梦。
不管过去多少个夜晚，她都将无法忘记那死不瞑目、充血通红的双眼。
“不是，凶手的每一步行动都是精心计划好的，绝对不会做多余的动作。把尸体放进鱼缸里，也是他计划的一环，但目的不是制造恐怖视觉效果。我刚才已经说过，宋清源被吊死在电梯底下，接着我们乘坐电梯到达一楼，大家去往收藏室，继而发现宋清源失踪。之后你们一直在大厅里，虽然偶尔离开一下，但没有人靠近过那座电梯，连同何霖仁管家也一样。也就是说，宋清源一直在电梯底下。项远野先生，你觉得在那种狭窄的空间里，尸体一直那么放着，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项远野一拍脑门，马上说：“变得僵硬！”
“没错。”夏落点点头，“尸体一直在电梯底下，时间一长便僵硬了。等到何霖仁管家把尸体从电梯上解下，尸体已经变成蜷缩着的奇怪姿势。尸体上的擦伤也是因为电梯落下造成的。凶手这时候必须做两件事，一件是让尸体在第二天一早被发现，因为越早发现越能够精确计算死亡时间，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才能成立。至于第二件事，自然是让这蜷缩成一团的尸体看起来合理。
要是随便放在大厅里，任谁一看见这样子的尸体都会想到死者死前是被关在什么狭窄的地方，不是吗？精心安排的杀人计划就因为这种原因而败露的话，可是很糟糕的。所以何霖仁管家才要把尸体放进鱼缸里，这样尸体蜷缩着也不会显得奇怪。
“是因为蜷缩成一团所以才要放进鱼缸里，而不是因为放在鱼缸里才蜷缩成了一团……”项远野反复念了几遍，突然不寒而栗。能把杀人计划考虑到这种地步，简直不是人的行径，是残酷无情的杀人魔。
夏落继续说：“昨晚我和慕斯从外头回来，看到你们在大厅里吵架，大家一拍两散，接着整栋别墅突然停电。这其实也不是偶然，而是何管家动的手脚。我后来在电闸附近发现了这种被炸碎的小塑料片，显然有人在保险丝上安了一个小的爆炸装置，用红外遥控就能控制。他把保险丝炸断，整栋别墅就停电了。目的是不让你们乘坐电梯上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时尸体还吊在电梯底下，你们要是坐电梯上楼的话，可不能保证继续留在大厅里的人不会看见这诡异的一幕。之后，他便借口修电闸进入地下室，把尸体解下来。顺带一提，因为地下室到处是灰尘，所以宋清源的衣服上也沾着灰，把他尸体沉到鱼缸里的第二重意义便是洗去衣服上的灰。但是不能泡太久，否则会影响死亡时间的推算，这也是为什么项远野先生验尸的时候发现尸体并没有在水里放多久。那么，别墅里能够掌握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女佣茉莉的作息时间，又能方便接近电闸的人，当然只有管家何霖仁了。
而且，昨晚停电的时候何霖仁管家还对我们说，地下室会有积水，让我们别下来，可是刚才我们下去调查的时候可不是这番景象啊。你不让我们进地下室，不就是怕我们看到电梯底下的尸体吗？去调查电闸的时候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不想让我们靠近电梯罢了。”
“可这样的话，女佣是共犯的可能性也很大吧？”项远野提出了不一样的观点。
“我不是！我绝对没有做那种事情啊！”女佣茉莉急了，拼命摇头。
“她不是共犯，刚来两个星期的她甚至不知道这别墅的墙壁是隔音的，早上她不是说过吗，自己早上起来下楼打扫，但是害怕电梯会吵到客人，所以走了楼梯。可实际上，我们在房间里能够听到电梯轻微的声音，却绝对不会被吵到，这点管家可是很温柔地提醒过我的。如果女佣是共犯，那么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啊，谢谢！”女佣茉莉听到夏落为她辩护，高兴得简直要哭出来，不停地对夏落道谢。
“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夏落看着管家何霖仁，九局下半最后一记全垒打击出，这场事关生死的较量已经定下了结局。
“不！还有一个地方说不通！”项远野似乎铁了心要和夏落对立到底，他站起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老宋死的时候不是留下了死亡留言吗？右手紧紧拽着左手的无名指。那个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夏落走到项远野面前，抓住他的左手举起来，微微笑着对他说：“看看你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头有什么？”
“结婚戒指？”项远野终于发现宋清源右手抓住左手无名指那个暗号的意思，“这么说的话——是说左手无名指有戒指的人是凶手咯！”
他转过头，周长道、宋清川还有柳歆闻也举着自己的左手，他们三个人无名指上同样戴着戒指。
项远野马上改口道：“那么就是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的人是凶手！”
与此同时，管家何霖仁也脱掉了他一直戴着的手套，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同样有一枚结婚戒指。
“别傻了。”夏落嘲笑项远野，“我一开始也这么怀疑过，所以故意让他和我握手，想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戴戒指。很遗憾的是，这个帅管家明草有主。”
“浑蛋！你耍我吗？”项远野发起怒来。
“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才对！”夏落反咬他一口，“宋清源那个留言想要告诉我们的，并不是凶手无名指有戒指，他是想说，凶手已婚。”
“这不是一样的吗！”项远野一次又一次被夏落戏弄，忍耐力差不多要到极限了，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在医院里位高权重，可从来没有被一个小丫头这样羞辱过。
“这不一样哦。”夏落放开他的手，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折成四方形的纸片来，她把纸片展开，举到项远野面前，一字一句让他看清楚。
“ 这是我拜托警局的朋友查到的， 何霖仁管家的户籍资料。”
项远野沿着姓名栏一行一行往下看，直到视线落到婚姻情况那一栏的时候，吃惊地张大了嘴。
何霖仁，男，未婚。
“未婚？那他的结婚戒指是怎么回事？”
夏落不想再和项远野纠缠下去，她收起那张户籍资料，径直走到管家何霖仁面前。这个男人如同钢铁一般直直地站立着，眼神里却满是灰败。总是彬彬有礼，说话不紧不慢，服务周到的帅管家，在杀人计划被夏落全部揭穿之后，最后剩下的，居然是大势已去的解脱。
脸上的怒意并未有一点点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但夏落极力抑制着这股情绪，把内心凶暴的猛兽紧紧锁住。她问何霖仁：“黄淑月是你的未婚妻，对吗？”
毫无征兆，一行眼泪从这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面颊上淌下，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用无比绝望的声音，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本来打算今年春天结婚……”
多余的事情并不需要夏落解释，黄淑月这个名字，不管是项远野还是宋清川，又或者周长道以及柳歆闻，他们都很清楚在半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尽管他们并不知晓这件事导致黄淑月自杀身亡，但谁都清楚，自己最爱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化为地狱的厉鬼将那个无耻浑蛋碎尸万段绝非不可能。
“我和小月是在联谊聚会上认识的，那时候她刚刚毕业，在找工作。尽管年纪相差挺大，但我们是一见钟情。那时候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每天想的都是拼命往上爬。但小月的出现让我意识到自己想要一个家庭，想要负起更多的责任。所以交往没多久我便向她求婚，小月答应了。但是，她有一个条件，希望我能给她一年的时间。”
断断续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这个化身为可怕的杀人恶魔的男人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柔情，他抚摸着左手上的戒指，沉浸在无尽的回忆当中。
“其实我一直反对她离开城市去什么偏僻的山村，我同样不舍得放下自己的事业陪她到处旅行。现在想来，完全是我的自私才害得她……小月她很向往乡间田野的风景，能看到日升日落，能看到星星，憧憬在那样的地方生活。我说，等我们将来老了，退休了，孩子不用操心的时候，我就陪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但小月说她等不了，所以才提出那样的条件，让她在结婚之前去体验乡间生活。所以在我们订婚之后，便约好给她一年的时间。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一年后，我见到的却是她冰冷的尸体……”
何霖仁盯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再度刺痛他的心，他想起自己去认尸那天，警察对他说的话：“何霖仁先生，请您冷静一些，我们知道您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我们已经调查清楚，黄淑月小姐确实是自杀身亡。”
自杀？这不可能！他们马上就要结婚，她绝对不可能自杀，她一定是被人杀害的！
“这是她留下来的遗书，我们已经做了笔迹鉴定，确实是她亲手写的。无论如何，请您节哀。”
何霖仁露出好似解脱又像放任的笑容。在夏落和慕斯眼中，这个男人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似乎随着大仇得报而逐渐远去。
“遗书……多么可笑！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啊，怎么能凭这三个字就断定是自杀？”何霖仁双手掩着自己面部，眼泪不停地从指缝中溢出，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全他妈放屁！”
咆哮着的何霖仁仿佛失去控制，一切的不甘和痛苦以及无穷无尽的仇恨从他胸膛中冲出来，让每个人都亲眼看到一个温和的男子是如何活生生被逼成了野兽。
“之后我打听到她死前工作的地方，并找到那两个被辞退的厨师和管家，从他们嘴里听到小月死亡的真相——宋清源，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发誓，就算追到地狱也一定要让他遭受这世上最严厉的刑罚！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个男人脸上已经看不到正常的神态，痛苦让他的脸变得无比可怕，谁也无法忘记何霖仁立下毒誓时的面容，那是被仇恨火焰所焚烧的，世上最狰狞的面孔。
“所以你才辞掉酒店的工作来宋清源的别墅做管家，而且潜伏了半年时间让他对你完全信任，最后才杀死他。”
“哼！我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宋清源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我甚至连迷药都没用，直接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昏厥，接着就像你说的那样把他带去地下室弄醒。他当时看我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叫人痛快至极啊。我给他脖子上套上绳子的时候在他耳边说‘我是小月的丈夫哟’，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他哀号的声音真的太痛快了！让他在那又窄又黑的电梯底下，让他尝尽死亡的折磨和煎熬！最后再让他最宝贝的电梯把他吊起，让他一分一秒被死神割走灵魂。真想看看他被吊死时的样子啊，可惜……”
“太过分了……”夏落嘎吱一声将嘴里的糖块咬碎，愤怒爬满她的脸，“不管有多大的仇恨，谁都没有权利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用杀戮终结怨恨，最后只会让悲剧不停轮回下去。你完全没有醒悟，你所做的是在制造更多人的悲剧。宋清源的死可能导致他的茶叶公司倒闭，继而很多人会失业，甚至还有人会遭受和你一样的悲剧。你的复仇剥夺了他人的幸福。真的太过分了！”
“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有一个小月！谁将她从我身边夺走，我就算变成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算变成鬼……管家何霖仁如今这副可怕的模样，不就是一只活生生的鬼吗？所有人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被那仇恨的利刃刺伤。
“啊——不要——啊——”
很意外地，发出这声尖叫的竟然是宋清川。面对管家何霖仁的他似乎受到非常严重的惊吓，甚至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语无伦次。
“ 不要杀我！ 我知道错了！ 我现在就去自首！ 不要杀我啊——”
怎么回事？宋清川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那个女佣，是我叫我哥拿钱摆平的！我那天喝多了酒！对不起！对不起！多少钱我都愿意赔给你，不要杀我啊！啊——”
就连夏落都想不到，这转折竟然如此突然，半年前强暴女佣小月并导致她含恨自杀的人不是宋清源，而是他弟弟宋清川？这么说，宋清源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才背了这个黑锅，并出钱把事情平息吗？
“ 你—— 这—— 猪—— 狗—— 不—— 如—— 的——东——西——！”
刚刚坦白了一切罪行，已经没有什么好辩解的管家何霖仁听到宋清川这番自白，整个人陷入癫狂，他如同一头发疯的公牛，赤红的双眼喷射出比地狱业火更加灼人的恨意，原本藏在身上打算自尽的小刀这时候也亮出了凶光。
在畏罪自杀之前，还有一个人必须死！
“不要！”
场面已经失控，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而夏落被发狂的管家何霖仁一下撞倒，就算能够洞察真相，就算拥有超绝的推理能力，可她毕竟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在面对一个失去理智的男人的时候，自己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
“不要杀他啊——”一向只靠头脑并且只相信科学的夏落，第一次想要向神灵祈求，希望能降下奇迹，阻止悲剧发生。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管家何霖仁和宋清川之间，那人的个子实在太小了，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慕斯——不要——”夏落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曾经那血色的记忆浮现在眼前，同样是一个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也是这样不顾一切挡在自己的面前，最后飞溅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襟。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已经失去了重要的亲人，绝对不能再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慕斯——”
原本被夏落吊在电梯下的慕斯，因为夏落过于投入推理秀而遗忘了她的存在，幸好方小缘帮忙解开她的束缚。本来生着闷气的慕斯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搭理夏落，可是看到管家何霖仁撞倒夏落并举着刀子发狂似的冲向宋清川的时候，她脑子一片空白，冲了上去。
可笑的是，她又有什么能力阻止这一切呢？管家何霖仁这时已经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死活，不管是谁挡在他面前都会被杀。
“完了！”慕斯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向自己刺来的明晃晃的刀子，内心无比绝望。她听到夏落喊她，她也看到夏落那差点哭出来的脸，她还看到夏落眼睛里的不甘和不舍。这个家伙，表面上一直把自己当笨蛋似的戏弄，原来也会舍不得吗？那一瞬间，慕斯原谅了夏落，可是，就算原谅了又能怎么样呢？刀子已经刺到胸前，不过一秒的时间，便要永远和夏落说再见。
“对不起，夏落，你放在冰箱里的最后一个布丁是我吃掉的，虽然你应该推理出来了，但还是应该亲口向你道歉才好吧。
还有，和你做室友其实挺开心的，要是薪水再多一点的话就更好了。”
慕斯闭上双眼之际，却感受到一股巨力将自己推开，她惊讶地睁开眼睛，看到方小缘站定在管家何霖仁面前，左手一记手刀劈在他举刀的手腕上，凶器顿时脱手飞出。接着她右手握拳，一记正拳又快又狠地击向管家何霖仁的腹部。只见这个男人双眼突出，整张脸涨成猪肝色。最后，方小缘左手拽住他的手腕，右手往上抬抓住他的领口，整个人转过半周，管家何霖仁完全没了重心，身体被方小缘牵引着腾空而起，越过她的肩膀，然后，“轰隆”一声，一记又凶又狠的过肩摔把他重重砸在地上。
夏落突然想起之前在电话里伊小西对她说的有关方小缘的事情——
“你刚才说的那个方小缘，我知道哟！她是全国警察自由搏击大赛的冠军哦！决赛上打败了我们家伊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还想说是哪里的厉害人物呢，问了才知道是原崇县小山村里的村警，反正伊诺恨她恨得要死，处在她今生一定要打败的人物排行榜的第一名，恭喜你现在下降了一个名次哦。”
知道这种八卦一点也不高兴吧。
“要是杀人就能解决事情的话，我早就把宋清源和他弟弟一巴掌拍死了！”方小缘冲着地上六神无主还没有从过肩摔的晕眩中回过神来的管家何霖仁咆哮。要是早一天，夏落和慕斯听到方小缘说这样的话，绝对会嘲笑她，可是现在，她们相信方小缘绝对有这能力。
“我当警察就是想用正确的方式帮助人！不然你以为人们制定法律是为什么？付诸暴力这种做法，绝对是最傻的！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小月？”
“哇！好帅哦——”夏落和慕斯被方小缘这一番认真说辞震慑到，不由自主地为她鼓起掌来。
真相大白之后，笼罩在这栋别墅上方的恐怖阴云已经散去，这栋染满鲜血的不祥别墅和那口不断宣告不幸的丧钟，在午后和煦的阳光中，显得如此温柔。警车的鸣笛由远及近，昭告着犯罪者终将无处可逃。
躺在地上的管家何霖仁，他断断续续哭泣的声音，不知道是悔恨，还是不甘。
距离丧钟馆恐怖离奇的杀人事件一周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在A市贝壳街221号B栋的公寓里，一如既往地，夏落和慕斯静静地享受着她们的午餐。
说是午餐，其实只是从附近叫的外卖而已。
“这便当好难吃啊……惠姐，给我们做饭啦。”夏落嘴里叼着木筷子，正对楼下一个劲儿往脸上涂脂抹粉的房东惠姐抱怨。
此时她穿着居家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用刘海夹随意夹起，光着脚，一副邋遢的样子。
尾声
“我说过的哦，我不做饭的，所以正餐自己想办法。”惠姐不理夏落，自顾自做事。
“可是自从吃过那栋别墅的饭之后，吃什么都没味道了啊。”夏落噘起嘴，一副耍赖的态度。谁会料到这个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不然就是耍耍小性子的女孩会是屡破奇案的侦探呢？
“那你去把那个厨师请到这里来呗，手艺好的话，我就花钱雇他。”惠姐让步道。
“我要是找得到还用得着喊你吗？”夏落表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哟，还有我们的大侦探夏落小姐找不到的人啊？真稀奇哦。”惠姐揶揄她。
夏落毫不留情地反击道：“讨厌的惠姐，臭老太婆，哼！”
“啪——”惠姐手里的眉笔被折成了两截。
“臭丫头，这个月房租收双倍哦！”她怒气冲冲地冲楼上吼。
“吃饭的时候安静一点好不好？”慕斯终于看不下去，喝止了夏落。
“好吧。”夏落乖乖坐回沙发，继续往嘴里扒饭，还时不时翻翻眼前报纸的社会版。
慕斯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自从她们从丧钟馆回来之后，夏落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变化。虽然依然任性妄为，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自己一开口，夏落就会变得很听话。难道良心发现了？
“说起来，宋清源的私生子还没查到对吧？”
“嗯，是这样。”夏落点点头，“我问过那个律师，他开始死也不说，最后用了点手段才套出他的话来。”
“嗯？你说的手段该不会是动用了你哥吧？”慕斯看着夏落，夏落一脸被说中的狡黠笑容。
“那个律师说，这笔遗产是给黄淑月的父母的。”
“是为自己的弟弟赎罪吗？”
“据宋清川交代，他早就爱上了黄淑月，才一时糊涂。后来他是想用钱叫黄淑月别声张，但黄淑月执意离开，还留了字条给宋清源。”
“就是‘我走了’那三个字吗？”
“不只那三个字，不过被宋清川撕了。黄淑月走的时候宋清川极力挽留，两人在楼梯口争执，黄淑月失足跌下了楼梯，摔断了脖子。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宋清川叫来他哥，两人一合计就把尸体运到邻县的山崖丢弃，并伪造了自杀现场。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经过。”
“哎？失足？”
“黄淑月的遗体早就火化了，死无对证，只能听宋清川一面之词。伊诺现在在调查这段证词的真实性，到底是意外还是他杀，很快会水落石出。”
“宋清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真的搞不懂。”
“中国有句古话叫‘长兄为父’，宋清源和宋清川差那么多岁，也许宋清源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宋清川当弟弟看待呢？任由他在外头胡作非为，依然给他提供避风港，甚至包庇他犯罪，这根本就是溺爱。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亲情、爱情这些东西，尤其奇怪。为了至亲至爱的人，天使会堕落成魔鬼，魔鬼同样会变成天使。”
“就像之前那个面馆的老板娘，还有这次的管家……”慕斯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夏落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大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说：“慕斯，答应我，以后不要做那种傻事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为我死掉。”
“哦，我知道了啦！”慕斯低头扒着饭，耳朵越来越红。
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暖洋洋的，两个人之间只有一只拳头的距离。夏落微微靠向慕斯，完美无瑕的侧脸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娇柔，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可以细数到。从耳后一直到脖子，每一寸肌肤都闪耀着漂亮的光泽，发丝散落在她的肩膀，洗发水清新的香味挑逗着慕斯的嗅觉，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喂，夏落……”
“嗯？”
“我……”
“抱歉打扰一下！”惠姐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走上楼。只见慕斯像触电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慌里慌张的样子好像一只正在偷吃的猫。
“有客人到哦。”惠姐眼神暧昧地看着她们两个，嘴角带起莫名其妙的笑意。
“客人？”慕斯没注意到惠姐的表情，倒是被“客人”两个字吸引去注意力，“又是生意上门了吗？”
“出大事了！”夏落一听到那人上楼踩楼梯的声音，心里就觉得不妙。
踩楼梯的力道相当重，表示这个人双腿结实有力。可是步伐的频率和慕斯差不多，表示对方身材矮小，应该是女性。那人踩第一脚楼梯和踩第二脚楼梯的间隔时间比之后每一步要长出一秒，说明那人在走上来之前有过犹豫，来找她八成不是委托调查，而是单纯地有求于她。踩楼梯的声音左右脚不一致，这人是带着包来的，而且那个包分量还不轻。虽然很淡，但是那人走进房子的时候，夏落隐约闻到了竹炭和泥土的味道。
综上所述，来访的客人很有可能是——“哈啰——是我啦，方小缘，还记得吧？原崇县那个小村警。”
慕斯下巴顿时掉到了地上，夏落却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我已经决定了，要来大城市闯**！不过暂时没有住的地方，能不能麻烦收留我几天啊？我睡沙发就可以了！一定不会给两位添麻烦的！”
救命啊——慕斯的内心在呐喊。
只顾吃的大侦探夏落，从来没红过的偶像慕斯以及突然来借住的除了自由搏击一切皆废柴的方小缘，在这家开在市里一条叫贝壳街的不起眼的小街道上的侦探事务所里，三个女孩还会遇到怎样的诡秘事件呢？真的非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