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等不及
几个人站在一起沉吟了半天，李景隆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恒，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常升说道：“要不然问问那些老工匠，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常升一拍手说道：“对，就去问问他们。”
李恒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否定他们两个人的办法，让他们去办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只要做了，对上面也就能有一个交代。
两个人将相熟的工匠全部都找来了，还许诺了丰厚的赏赐。
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一个人能提出解决办法。虽然有人说可以用铸铁的，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铸铁的不行。
一来增加重量，二来增加制造成本，三来全铁的握把容易烫手，没有弹性，很容易出问题，根本就没办法取代木质的握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个人的脸色也更加的难看。
常升哭丧着脸看着李景隆父子说道：“两位大人你们想想办法，咱们不能总这么拖下去啊！”
“还能有什么办法，”李恒站起身说道：“如实报上去就是了。”
在李恒看来，事实本就如此，朱高煦怪也怪罪不到自己身上来。如果他真的怪罪自己，那自己也没办法，这就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景隆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半天都没抬起头。
“大人，如果这么报上去，那我们。”常升哭丧着脸，一脸哀求的看着李恒，希望他能给想出一个办法来。
李恒摇了摇头，没有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李景隆叹了一口气，抬起头苦笑着说道：“原本以为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不但能为国做事，还能够在王爷面前露露脸。现在可倒好，功劳功劳没捞到，脸也没办法露了，事情搞砸了啊！”
李景隆的话，让常升感同身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为了这个差事，他花了很多钱，花了很多精力，甚至还欠了很多的人情，现在要好好处没捞到，反而把欠的东西都要搭进去。
以后怎么办？这影响前程啊！
在五军都督府当中，在相熟的同僚当中，自己还不成了一个笑话？
见自己的父亲情绪低落，李恒心中一动，脑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事没办成，但是话可以换一种方式说，真的没办成吗？
“爹，这件事情交给我。”李恒看着李景隆说道，“功劳一样少不了你的。”
旁边的常升眼睛都亮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恒说道：“大人有办法？”
“有办法。”李恒点了点头，对常升说道，“你记住，咱们仿制成功了，无论谁问，仿制都成功了，明白吗？”
常升脸色一变说道：“大人，这。”
“咱们没成功吗？”李恒指着眼前的火铳说道，“咱们不是做出来了？”
常升脸色一动，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大人说得对，咱们的确做出来了。”
见到常升明白了，李恒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说道：“爹，咱们去找邱将军。”
李景隆站在旁边，有些不明所以地说道：“儿子，你要干什么？”
“爹，走吧！”李恒笑着说道，儿子自有办法。
虽然心里面还有一些疑惑，可李景隆还是相信李恒的，于是点了点头，跟着李恒一起向前厅走了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前厅，邱福见到两个人顿时面露喜色，连忙站起身说道：“你们父子二人还没有走，我以为你们已经离开了。”
“大人还没走，我们哪敢走。”李景隆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说的是哪里话？”邱福笑着摆手说道，“你们有自己的差事，事关重大，我也只能有配合的份，哪敢打扰你们？王爷那边还等着，怎么样？一切进展得顺利吗？”
“回大人，顺利。”李恒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已经仿制完毕了。”
邱福看了一眼李景隆，又看了一眼，脸上都是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们居然把东西做出来了，一天就做出来了？”
“好好好，太好了，王爷没有看错人。我要向王爷给你们请功，我要向皇上为你们请功，做得好，太好了。”
邱福越来越兴奋，在屋子里面来回的走动。
旁边的李景隆表情变得有一些诡异。
李恒则是一脸的坦然，没有研制成功吗？已经研制成功了。不但研制成功了，而且能够直接制造了。
材料的事情，跟我研发的有什么关系？找采买的人去。
“说说。”邱福走回了座位开口说道。
李恒向前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神机铳头两部分组成，一个是铳头，一个是握把。铳头，王爷拿来神机铳的铳头是用铜，既结实又轻巧。”
“咱们大明缺铜，自然不能够用铜来制造，只能用铁。我们父子二人联合工匠，费尽心力，终于将铳头研制成功了，虽然还有一些重，但是已经能使用了。”
“好，太好了。”邱福拍着桌子说道。
李恒也一样满脸的笑容说道：“握把也很简单，王爷拿来的神机铳的握把使用的是安南的铁木，直接采用安南的铁木就可以了。”
邱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表情有些凝固。
“安南的铁木？”邱福缓缓的说道。
李恒点了点头说道：“是，大人，铁木的强度硬度都非常的合适。作为神机铳的握把，能够大大增强神机铳的威力，比起其他的木材要合适的很多。”
“你有没有想过从安南运木头回来很贵？”邱福有些迟疑着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李恒想了想之后说道，“我们也尝试过其他的木材，但只有铁木最合适，所以还是采购一些铁木好的好。”
“安南是大明的臣国，让他们送点木头过来，他们总不会叽叽歪歪的吧？再说咱们又不是不给钱。”
邱福面露苦笑，事情要是那么简单就好。
“非铁木不可？”邱福盯着李恒说道。
李恒点了点头说道：“非铁木不可。”
虽然李恒没有研究过历史，但是这些日子他了解过事情的情况之后，再结合上辈子他看过的一些东西，他大概摸清楚了事情的脉络。
大明的神机营在眼前，这个时代还是不行。
一直到大明出兵平定了安南，建立了交趾布政使司。到了那个时候，交趾布政使司的木材源源不断地被送了过来，大明神机铳的威力才提上去。
后来大明放弃了交趾布政使司，铁木不再送过来了。这也就导致了大明神机铳的威力下降了，神机营的威力不在。
“无论如何造出来就好。”邱福忽然笑着说道，“李恒，给你一个机会，将这个好消息去禀报王爷，王爷知道了之后一定会很高兴。”
李恒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邱福，老狐狸啊！
这件事情在朝廷那里其实不算一件事，报告给朱棣，朱棣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不行就不行，反正也仅仅是一件意外之喜而已。
对朱高煦来说却不一样，这是他的前途，是他的太子之位。
现在事情没成，还是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没成，朱高煦不但功劳没了，很可能还会让人笑话。
以朱高煦的脾气。恐怕谁去禀告谁吃瓜落。
邱福不想出这个霉头，正好把这个差使塞给李恒了，反正你们负责二人研究的，你们父子二人去。
“下官这就去。”李恒微笑着躬身答应道。
李恒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是让邱福有一些没想到。实际上别人在乎这个，李恒还真就不在乎，不就是把事情和朱高煦说清楚吗？又能怎么样呢？
“好好好。”邱福笑着点头说道，“那你们快去。”
“下官告辞。”李恒和李景隆微微躬身说道。
父子二人一起出了五军都督府，李景隆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终究是小聪明，成不了大事，你真的就没有办法。”
李恒陷入了沉默，他有办法。
神机铳造不了，可以造别的东西，毕竟神机铳本就是要淘汰的装备了。这玩意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恒从心里边也看不上。
当然了，以大明现在的水准，造后世的武器想都别想。
不要说后世的武器，即便是汉阳造也造不出来，钢铁质量都不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从最根本上的冶炼钢铁开始解决。
当然了，汉阳造造不了，可以往前一些。
火绳枪，这玩意儿能造，但是李恒看不上。李恒唯一觉得值得造得有价值，造的其实是燧发枪。
在这个时代，燧发枪绝对是划时代的东西。
当然了，以这个时代的工艺还是能够造得出来的，可问题在于不能满足朱高煦的需求，从头开始研制，鬼知道什么时候能研制出来。
李恒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爹，这件事情我去找高阳郡王说，你就不用管了。”
李景隆摇了摇头说道：“难为你了！”说着迈步上了马车。
李恒没回家，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朝着高阳郡王的府邸而去，半路上李恒还找地方买了两坛酒。
马车停在高阳郡王的府邸，李恒下了车。
看着王府高高大大的门楼，两边雄壮的石狮子，李恒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与高阳郡王交好，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高阳郡王的府邸来。
门子见到李恒之后，连忙跑进去通报了。
在整个北京城，谁都知道李恒和高阳郡王的关系，高阳郡王府的人自然也清楚，很快高阳郡王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恒拎着两坛酒，连忙行礼道：“怎么敢劳烦王爷亲自迎接，折煞下官了。”
朱高煦一把拉住了李恒的手大笑着开口说道：“你少来这一套，我去你家的时候你都不出来迎一下，现在我出来迎你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李恒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是王爷宽宏大量。”
“本王宽宏大量？”朱高煦哈哈大笑地说道，“也万分和谁，对你本王是倾心相交，自然要宽宏大量，对别人本王可没这么大度。”
周围的人看着谈笑的，两个人腰弯得更低。
“走走，进去说。”朱高煦拉着李恒的手向着里面走了进去。
旁边的门子见到这一幕，连忙躬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以前就知道李恒和王爷的关系好，但是只是听说过没见过，这次算是见识了。
李恒和朱高煦一前一后走进了王府。
两个人来到前厅之后，李恒将手中的酒坛子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路上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家酒铺，酒香特别厉害，给王爷买了两坛尝一尝。”
朱高煦大笑地说道：“还是你懂我，来人，摆宴，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王爷且慢。”李恒伸出手按住了朱高煦的手，笑着说道，“王爷，吃饭喝酒先不着急，我今天到王府来是有正事要和王爷说。”
“什么事啊？”朱高煦笑着说道：“比喝酒和吃饭还重要？”
李恒点了点头说道：“比喝酒和吃饭还要重要，是神机铳的事儿。”
脸色一变，朱高煦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收敛，他坐了下来，看着李恒说道：“的确是大事，神机铳有什么岔子了吗？”
“不愧是王爷，”李恒叹了一口气说道，“的确是出了岔子。”
朱高煦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抬起头看着李恒，勉强地笑着说道：“没关系，做事有成有败，很正常。”
“也算不上败。”李恒摇了摇头说道，“东西是做出来了，威力大差不差，但问题也有。”
“直接说。”朱高煦不满地说道，“你这样说弄得本王不上不下的，烦闷得很。”
李恒没有迟疑，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向朱高煦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如果咱们有大量的铁木，神机铳的制造就不成问题。如果没有，制造起来怕是难了，即便造出来威力，也不如原本。”
朱高煦的脸色很难看，伸出手敲打着桌面说道：“除了铁木就别无他法了吗？”
李恒摇了摇头，苦笑地说道：“有，怕王爷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