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谋算
朱高炽摇了摇头说道：“李恒既然已经入了皇上的眼，自然能够为国所用，其他的事情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杨士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殿下说得有道理。”
表面上虽然在附和着朱高炽，可实际上杨士奇心里面的想法却有点多。现在外面的局势很微妙，如果李恒也插一手的话，恐怕会很难办。
马上要过年了，年底之前是不可能公布太子的人选。
朝堂上的所有臣子心里面都有数，可过了年之后，这个人选一定会定下来，到了那个时候，竞争一下子就会变得异常激烈。
双方谁能积累足够的底蕴，谁才能够在这场斗争中胜出。
比起二皇子，大皇子已经处于劣势了，毕竟支持二皇子的人要比支持大皇子的人多，而且都要更具分量。
如果李恒倒向了二皇子，代表李家也倒向了二皇子。
不要小瞧李家，虽然他们是建文旧臣，这些日子李家一直都在隐晦地低调，所有人都明白，过了这段日子，他们这些人的实力还是会暴露出来的。
现在的建文旧臣已经隐隐向李家靠拢了。
一旦他们围绕李家组建势力，李家就会成为朝廷当中的一股庞大的势力，没有人能够小觑他们。
杨士奇想说点什么，想到大皇子的为人，他又放弃。
陈英被贬，李恒被重用，在京城掀起了一股风，李家一下子又被捧了起来，隐隐有炙手可热的意思。
这几天家里面上门的人都多了不少。
今天早上李恒起得挺晚，推开门站在院子里面，呼吸了一口冷空气，看着地上皑皑的白雪，李恒笑了，这场雪下的还是不小。
管家李三拿着大氅走了过来说道：“公子，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李恒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大氅披在了身上，自从上次与陈英爆发冲突的那次早朝之后，李恒这几天都不出门，除了家里人，别人都见不到他。
一来是为了偷懒，当然是他觉得自己要低调。
今天去见自己的父亲，他也是想和父亲说说这件事情，最近家里面来的客人太多了，父亲做事有些高调了。
对于李家来说，现在并不是稳当的时期。
低调，低调才是最重要的。
李恒来到前院的时候，李景隆正坐在大堂上喝茶，见到儿子走进了脸上，露出了关切道：“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一点？”
“没事，不冷。”李恒坐在椅子上端起了热茶，喝了一口之后抬头道，“爹，你找我过来有什么？”
“跟你商量一下拜年的事，”李景隆笑着说道，“这些日子咱们家来了不少人，有以前的老熟人，也有朝中的新贵，说话也都很客气，这都是儿子你的功劳。”
李恒能够看得出来自己的老爹很享受。
抬了抬手，李恒开口说道：“爹，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年前你就不要再见什么客人了，对外就说你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无法见客。”
“为什么啊？”李景隆皱着眉头说道。
李恒直接开口说道：“咱们家本来就是建文的旧臣，承蒙皇上不弃才有了咱们父子的今天，所以咱们除了报效皇帝之外，其他的事情都要低调。”
“何况儿子刚刚赶走了陈英，现在高调行事，容易树敌，年前谁都不见，咱们在家踏踏实实的过年不好吗？”
“儿子，你是不是太谨慎了？”李景隆抬起头说道，“皇上现在喜欢你，高阳郡王更是将你当做心腹，等到高阳郡王当了太子，你肯定是太子心腹。咱们家只会往上走，不会往下走，你怕什么？”
呵呵！
李恒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自己老爹的想法真的简单，如果世上的事情都向老爹上想的就好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李恒直接转头对身边的管家李三说道：“你去门上交代一声，如果再有人来拜访，你就说我爹生病了，不便见客，让他们以后再来。”
“是，公子。”李三答应的一声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我还没答应，”李景隆瞪着儿子，转头对已经走出去的李三说道：“李三，你给我回来。”
结果李三不但没停，脚步还更快了，快六十岁的人了，居然走出了虎虎生风的气势，看着李恒差点没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李景隆黑着脸说道：“你看看，人才交给你几天，居然变得如此没有规矩，可见你平日里是怎么管教的。”
“爹，我没笑。”李恒咳嗽了一声，表情一瞬间就严肃认真了起来：“爹，你还是说说今天找我什么事？”
李景隆知道自己改不了儿子的主意，反正已经快过年了，不见人就不见人。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水，李景隆装腔作势地说道：“年前不见人也就罢了，过了年咱们要去拜年。”
“按照以往的规矩，每年怎么走今年就怎么走。”李恒面无表情的说道。
按照以往的规矩，李恒家里面是曹国公，地位尊崇，京城里面能让李景隆上门半年的人可不多，基本上他在家等着别人给他拜年就行。
李景隆有些尴尬地笑了，要真像往年那样，还用把儿子叫来。
“今年和往年不一样，”李景龙笑着说道，“明年就是永清元年了，城里面的那些将军将领们，咱们也都不认识，爹去不合适，但是你可以去。挨家挨户的走走，让他们也认识认识你，这是个好机会，多结交一些人，总是没有坏处的。”
李恒无奈，他一猜老爹就是让自己干这个。
李恒是真不想去。
一来是因为家里面需要低调，因为他们家的身份结交那么多人，你干什么？所以还是保持低调一些的好，不要引起朱棣怀疑。
除此之外，李恒懒，他不想去。
因为这件事情一旦开始你就停不下来了，让他以小辈的身份去，勋贵勋戚之家，他全都要去。你总不能去了这家不去那家吧？那就不是结交了，反而是得罪人了。
除此之外，两位皇子那里自己也要去。
京城当中的文武百官有多少人？挨家挨户拜过去，要累死。
何况自己是小辈，人家要留你吃饭，你还要吃饭，要吃酒就要吃酒，折腾下来肯定精疲力尽，想想上辈子自己被支配的恐惧，李恒直接打了一个冷战。
“爹，这件事情就此作罢。”李恒连忙抬起手说道，”你不用打我的主意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
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李景隆也知道，没办法说服他了，索性就不说了。
说起自己这个儿子，李景隆以前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自己眼看着儿子一天一天成长了起来，才华横溢，又深得高阳郡王的信任，李景隆心里很高兴。
可问题来了，儿子不听话怎么办？
当然了，不听话就不听话。
他不像自己是怎么回事？一点儿都不热衷于功名利禄，整日里懒懒散散的，一点都不勤奋，成天除了躺着就是躺着，让他坐着都难。
想到这些，李景隆就恨得牙痒痒。
李恒可不管自己的老爹怎么想，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忙忙碌碌忙活了一大年，一直都没怎么歇着，好不容易到了年底了，还让自己忙碌？
接下来的日子，李恒把咸鱼两个字体现到了极致。
每天什么都不干，除了玩就是玩，要么下棋，要么看画本，偶尔还会去看看戏，听听说书，要么就在家里一躺一天。
黑天不睡，早上不起，睡了吃，吃了睡，过得昏天黑地。
李景隆眼看儿子这样，想要劝说，可是没办法，全都被儿子给顶了回来，只能老老实实地去操持过年了。
到了腊月二十五，朝廷就放假了，京城的衙门也都关门了，这场假期要持续到正月十六。
朝廷都放假了，家里面就更没有事儿，没有拜年，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李恒在家里面过了一个消停年。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六。
李恒起了一个大早，在院子里面活动了一下筋骨，换上父亲给送来的新衣服，看了一眼东方还没升起来的太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外走。
刚走到门口，李恒就看到了高阳郡王的马车。
李景隆站的马车边，看了一眼一脸不情愿的儿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王爷来接你了，还不快去。”
颇为幽怨，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在刚刚那一刻，李恒感觉自己是被家里逼着卖身的少女，高阳郡王朱高煦就是彻底里的恶霸。
“李恒，快来！”朱高煦拉开车帘子，大声地叫道。
“来了！”李恒无精打采地答应道。
“新年新气象，今天大朝会，你怎么这个样子？”朱高煦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恒，没好气地说道：“过年过得不开心？”
李恒摇了摇头说道：“开心，快上车吧，太冷了。”
朱高煦听出了李恒话中的敷衍，不过还是拉着李恒上了车。坐到了车上，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你告诉本王，本王为你做主。”
李恒靠在车厢内，百无聊赖地说道：“假期综合症。”
“什么症？”朱高煦有些狐疑的说道。
李恒调了调眼皮，他不打算和朱高煦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转移话题道：“看王爷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你怎么看出来的？”朱高煦哈哈大笑着说道。
李恒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你就差把我有喜事快来问我写在脸上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笑着说道，自然是被王爷的喜气所感染。
朱高煦赞赏地看了一眼李恒说道：“本王得到了一件好东西，我要把它献给父皇，父皇一定会龙颜大悦，父皇也就知道我比老大有用了”。
李恒心里面咯噔一下子，现在下马车还来得及吗？
虽然不知道朱高煦要送什么东西，或者说他要干什么，但是李恒敢肯定这件事情肯定牵扯到夺嫡，自己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头大。
“祝殿下马到成功。”李恒抱了抱拳说道。
“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朱高煦好奇地问道。
“既然是殿下献给皇上的，我怎么好提前问呢？”李恒连忙说道。
朱高煦笑着说道：“咱们之间你问了，我也会告诉你，不过你没问那就算了，反正到了朝堂之上，你也会知道的。”
李恒连连点头，你可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幸亏朱高煦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两个人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来上朝的臣子。
见到朱高煦之后，很多人都跑过来打招呼。
李恒跟在朱高煦的身边，心里面很无奈，他早就知道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虽然他没有抬头去看，但是能够感觉到无数像刀子一样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刷刷刷的飘过。
如果目光能杀人，自己现在早就千疮百孔了。
宫门上的大钟响了，大门缓缓的打开，所有的臣子全部都朝里面走了进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今天是大朝会，京城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全都要参加。
朝会上也不会说什么正事，皇上会发布一下他的训诫，官员们发表一下今年的工作怎么干，基本上就是画大饼，气氛会异常地融洽与和谐。
一般事情之后，皇上会在皇宫里面赐宴。大家一起吃顿饭，代表今年正式开干，算得上是开工酒。
李恒跟在人群当中，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起眼。
文武百官进去之后，朱棣穿着冕服姗来迟，随后便是朝臣参拜，朱棣发表了一篇演讲，很正式，文绉绉的，根本不是他平时说话的。
李恒躲在角落里，半睡半醒，听得迷迷糊糊的。
“父皇，儿臣有好东西献上。”朱高煦迈步走了出来，声若洪钟地说道：“有了此物，我大明必将如虎添翼。”
众人全都看向了朱高煦，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激动，有的兴奋，有的则是带着淡淡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