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算学

“爹,二叔为什么不让我学算学?”朱瞻基一脸不满意地说道,“我问过先生们了,还有一个先生说算学没有用的。”

朱高炽苦笑揉了揉自己儿子的头说道:“你二叔不是不让你学算学?他只是不想让你跟李先生一起学数学而已。”

“为什么呀?”朱瞻基狐疑地问道。

“你不用管他,”朱高炽笑着摇头说道,“回头爹给你找几个非常擅长算学的老师,到时候你跟着他们学。”

“我不要,”朱瞻基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定地说道,“别人的算学不如李先生,我就要跟着李先生学。”

朱高炽苦笑着说道:“你二叔不让,有什么办法?”

“爹,你就不能管管二叔?”朱瞻基一脸不服气地说道,“您可是大皇子,你是啥大哥呀?”

“你看你二叔是不能听我的吗?”朱高炽苦笑地说道。

朱瞻基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随后一转身蹦跳着走了,一边走一边说道,“爹你管不了,我找一个能管的人,我去找爷爷。”

“你回来,你别去找你爷爷。”朱高炽在后面招手道。

朱瞻基也不听朱高炽的,很快便跑过转角不见了,朱高炽拎起衣服迈着步子下了台阶就想要去追。

“行了,你别追了。”大皇子妃张氏在后面开口道。

朱高炽转回头一脸不满意的说道:“你还不让我追,他去找他爷爷了,你看看这个孩子都让你给惯成什么样子了,早就跟你说过了,好好管管他,你看看现在。”

张氏瞪了一眼朱高炽没好气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你让我怎么管?再说了,孩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吗?他是纨绔子弟吗?他是强男霸女了,还是打人家孩子了?”

“儿子是要学算学,是向学之心,你当爹的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背后扯后腿,你不能光想着老二,你能不能为你自己的儿子想一想?”

朱高炽叹了一口气说道:“儿子不懂,你又不是不懂,那个李恒是个有才华的,我也知道,我也想让他教儿子学算学。”

“你也看到了,老二今天跟着一起来的,老二对他有多重视,现在这个时候外面闹闹腾腾的,所有人都在说我们两个要夺嫡。”

“如果让老二误会,咱们要抢李恒,他不定怎么闹呢?现在风言风语这么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还把那个李恒领到家里来?”张氏瞪着眼睛说道。

“我把他领到家里来,不是为了交账房他们算账吗?我那是为了公事。”朱高炽一甩袖子说道:“利国利民的事儿,我自然要去做。”

“噢,你的是大事,儿子读书就是小事儿?”张氏抱着袖子说道:“往我这一推,您就不管了,这么大的家,全让我操心是不是?”

朱高炽一甩袖子说道:“我不和你说这些,现在他去找他爷爷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张氏冷笑着说道,“你这个当爹的不敢给儿子做主,那就让他爷爷给儿子做主。”

朱高炽一跺脚,转身向宫里走了进去道:“你们就闹腾吧!早晚有一天非得让你们闹腾出事来。”

皇宫大内,朱棣抬起头看了一眼纪纲说道:“圣旨派人去传了吗?”

“回皇上,已经派人去了。”纪纲低着头说道。

朱棣没有再说什么,低头看起了眼前的奏折,一边的纪纲也悄悄地退到了角落里,站在那里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纪纲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面却已经翻江倒海了。

皇上让他去传的圣旨,其实就是把陈瑛外放的圣旨,别人不知道纪纲心里面可是很清楚,皇上之前把陈瑛招回来,那是打算重用的。

在自己面前无数次地提起过这个人?

现在倒好,人刚回来没多久,直接就被外放了,皇上费尽心力的把人从广西弄了回来,现在直接又送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李恒的小子。

纪纲心里面都有一些妒忌李恒了。

皇上为了他居然放弃了陈瑛,这是多大的宠幸和信任,再联想到高阳郡王对他的信任,纪纲心里面的嫉妒就更强烈了,凭什么呀?

自己做了那么多事,甚至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满手沾满了鲜血,结果皇上也没有像宠信李恒那么宠信自己。

正在这时殿外,忽然一个人走了进来。

纪纲连忙迎了上去。

这人来到了纪纲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皇孙来了。”

纪纲一愣,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在皇宫大内,唯一一个能够自由进出皇宫的人,就是这位皇孙。除了他,他的父亲,甚至他二叔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他这么自由。

不知道是不是隔辈亲,朱棣对他孙子喜爱得不行。

纪纲不敢怠慢,连忙转回身走进了大殿,来到了朱棣身边,微微躬身说道:“皇上,皇孙来了,在外求见。”

朱棣抬起了头,面露喜色笑着道:“朕的孙子来了,快让他进来。”

朱瞻基很快从外面走了进来,进入大殿之后,一板一眼地给朱棣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参见皇爷爷。”

“你个孙猴子,快过来。”朱棣笑着伸手招呼朱瞻基,等到朱瞻基跑到自己身边,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笑着说道,“你多久没来看爷爷了?”

“我知道爷爷是在处理国家大事,每天忙得很,我没有事不敢打扰爷爷。”朱瞻基脸真诚地说道。

伸手捏了捏孙子的小脸,朱棣笑着说道:“我孙子长大了,还知道国家大事了,既然你没事不敢来打扰爷爷,那今天来就是有事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孙儿的确有事求爷爷。”

朱棣笑了,笑得特别开心,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求爷爷。”

“爷爷,我想跟李恒李先生学算学。”朱瞻基一脸天真地说道:“他的算学特别厉害,比其他的先生都厉害,我要跟最厉害的人学。”

“学呀,”朱棣理所当然地说道,“跟着他学,你说的没错,就是要跟最厉害的人学,他不是去你家里面教算学了吗?怎么他不让你学吗?”

“李先生愿意教我,可是二叔不让。”朱瞻基一脸委屈地说道。

“你二叔?”朱棣有些疑惑地说道,“你二叔怎么会不让你学呢?他怎么知道你要跟李恒学算学呢?”

“今天早上李先生去我家里教学,我二叔也跟着去了。”朱瞻基一脸无奈地说道,“我跟李先生说要跟他学算学,我二叔说那是账房先生的学问,不让我学。”

“混账!”朱棣瞪着眼睛说道,“你回去跟李恒学,你二叔要是不让,你就说我让你跟他学的,他要是拦着,我收拾他。”

“谢谢爷爷。”朱瞻基笑呵呵地答应道。

朱棣也笑了,伸手揉着朱瞻基的脑袋说道:“爷爷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你要怎么报答爷爷呀?”

“孙儿身无长物,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爷爷。”朱瞻基有些迟疑地说道。

“在宫里陪爷爷吧!”朱棣拉着朱瞻基的手说道,“以后多到宫里来,今天晚上留在宫里陪爷爷吃饭,好不好?”

“好,都听爷爷的。”朱瞻基笑呵呵地点头道。

曹国公府。

李恒躺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极为懈怠,今天忙了一天了,说实话他还真的有一些累了。屋子里面的暖炉已经燃起来了,躺在暖和的屋子里面,让他昏昏欲睡。

过了晌午之后,外面忽然起了风,天也阴了下来。

寒冬腊月的天有些冷,阴天之后就更冷了,入冬之后一场雪都没下,干冷干冷的天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李恒睡得迷迷糊糊的,外面忽然响起了欢呼声。

坐起了身子,仔细地听了听,原来是在说下雪。李恒又靠了回去,下雪是好事,但他上辈子就是北方人,对雪没那么喜欢。

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怎么一回来就躺下了?”朱高煦大笑着说道,“外面下雪了。”

“下雪有什么出奇的?”李刚坐起身子说道,“王爷一直都在北京,难不成在北京还有会缺雪吗?”

朱高煦有些感慨地说道:“北京自然是不缺雪的,南京这个地方倒是缺,入冬这么久了,眼看要过年了,这才下第一场雪,这要放北京大雪早就堵门了。”

“王爷有什么事吗?”李恒坐直了身子说道。

“今天天冷,外面下雪,本来没什么事,只是觉得这样的雪天不吃点火锅有些可惜了,所以特意来找你,你家里面的锅子快拿出来,咱们今天晚上涮肉吃。”朱高煦大笑着说道,“本王带了两坛子好酒,咱们今天晚上好好的畅饮一番。”

原本没这种想法,可见到朱高煦一脸的跃跃欲试,李恒的心里面也有了这种想法。外面大风大雪,屋子里面暖暖和和地涮肉,的确很好。

很快锅子就摆了上来,羊肉也送了上来。

炭火点上锅子烧开,两个人开始涮起了肉,一边吃肉一边喝酒。喝了两口之后,朱高煦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说道,“我刚收到的消息,陈瑛被外放了。”

“什么官职?”李恒语气随意的问道。

“山西布政使。朱高煦抬起头看着李恒说道,“你不要觉得这个官高,当年他没被贬之时,就已经做到了北平布政使,深得朝廷的信任。如果不是因为和我父亲相交,他不被贬恐怕早就已经得到重用了。”

李恒喝了一口酒,语气之中带着不屑地说道:“如果他不与皇上相交,一直在北平做布政使,皇上靖难的时候,他就被砍了脑袋了。”

朱高煦一愣,随后缓缓的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李恒笑着说道:“世上的事情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一时福祸,谁又能够说得清呢?他当年交好陛下被贬,表面上看是去广西受苦了,可实际上却躲过了很多东西。”

“正是因为交好皇上,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他,想要把他带回京城重用,前面受的苦,到这里就是福气了。”

朱高煦缓缓的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回到京城之后,仗着自己的功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做人做事不留余地,总想着出头立功。”李恒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想法本没有错,可他不应该想着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

“皇上信任他,好好地做事不好吗?为什么想要走捷径?原本的福气到这个时候就又变成了祸事,所以人不能走捷径,就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

朱高煦对着李恒抱了抱拳说道:“受教了,看你的样子对他被贬,似乎并不意外?”

李恒想了想说道:“王爷觉得我应该意外吗?”

朱高煦摇了摇头说道:“那日在朝堂之上我就看出来了,陈瑛是被你给算去了,那个商人的下人也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吧?”

李恒点了点头说道:“王爷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王爷。”

朱高煦两个人在谈话,大皇子府邸当中,朱高炽也正在和人谈话,谈论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李恒。

“李恒年纪虽然轻,心智谋略却一点都不差。”杨士奇捋着自己的胡子说道:“陈瑛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在这个小子的谋算之中,厉害的是谁都知道是他谋算的却没人怪他。”

朱高炽点了点头说道:“有些地方我能看清,有些地方看不清,还请先生赐教。”

杨士奇想了想之后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话就长了。”

“慢慢讲,”朱高炽笑着说道,“今天外面下雪,看样子要下很久,本就没有什么事,等一下我让人炒几个菜,烫了一壶酒,咱们好好聊聊。”

“恭敬不如从命。”杨士奇笑呵呵地答应道。

“咱们可以慢慢说了。”朱高炽笑着说道,“先生请讲吧!”

杨士奇点头道:“事情的起因是陈瑛回京之后弹劾李家,他盯上李家情有可原,毕竟建文旧臣之忠,李家是最显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