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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远怒目圆睁,还没等年轻的职员汇报完工作,他便已经大发雷霆。

“这点工作都做不好吗?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强调过多少次了,基础的工作一定要做落实到位,绝不能马虎。”

顾文远的呵斥声充溢着整个会议厅,那个站起来发言的年轻男人低着头,不停地道歉。坐在周围的其他人都面无表情,看样子都不敢随意插嘴,生怕引火烧身。

会议进行了一半不得已暂停,顾文远喝了一口水,眉头紧锁看着手里的文件。不料,这时候一位小个子的年轻女职员走到他身边,悄悄地说:“顾科长,前两天来找你的那两位警察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顾文远不耐烦地问,“他们说找我有什么事了吗?”

“他们说还是上次的事,希望您能配合他们的工作。”

顾文远撇着嘴站起来,无奈地宣布暂时散会。他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跟着女职员来到会客厅。

于江林和周明远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见到顾文远走起来,周明远客气地笑道:“看来您真是个大忙人,上次来您也是在开会。”

“既然知道我忙,我还请你们快些开始。”顾文远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我事先声明一点,你们上次问过的问题我已经如实回答过了,所以就请你们就不要再问了。”

“不好意思,顾先生。”周明远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恐怕我们不能如你所愿,至于你上次回答的话是否真实,我们还需要再进行判断调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还是那个问题,你真的不认识陶雅这个人吗?”

“我说过了,我真的不认识。这个问题我回答一万次也还是这个答案。”顾文远面露怒色。

“这样吧,你先别生气,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周明远微微一笑,可在他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放松的样子,“差不多在三十年前,叶一心经朋友介绍帮助了一个离家的女人找到工作,并且让这个女人暂时住在了自己的家里。不过这个女人只在叶一心家里住了三个多月就离职了,她离开的原因实在很令人费解——她怀孕了。我想你应该想到了,这个女人就是陶雅。所以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如果你是警察的话,你认为在这期间让陶雅怀孕的男人最有可能是谁呢?”

顾文远面色发青,听到最后脸变形了。“对不起,这位警官,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他颤抖着嘴唇说,“我再重申一遍。第一,我根本不认识陶雅;第二,叶一心跟陶雅的事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你们听懂了吗?”

“顾先生,您先别生气。”周明远陪笑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一九九二年前后真的一直在外地,从来没有回过家吗?”

“是的。我被调到外地这三年间,只回过两次家,而且都是在过年的时候。”

“有人能够证明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有谁能够证明?”顾文远大声说道,不过思考片刻后他稍稍降低了音量,“哦,对了,叶一心可以证明。”

“我知道了。”周明远紧接着又问,“那么,叶一心提出要跟你离婚的原因真的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吗?”

“至少我就是这么认为的。”顾文远喘着粗气,而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说了半天原来你们是在怀疑我跟那个名叫陶雅的女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并且认为叶一心就是因为这个跟我离的婚,是吗?”

“我们只是考虑了这种可能性。”

“太过分了!”顾文远猛地站起身,“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们的猜测?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是在故意诋毁我的人格。”

“您还是不要生气,刚刚周警官都说了,他只是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刚刚一直沉默的于江林此时开口了。

顾文远又慢慢坐下,呼出一口气。“这样吧,我给你们提一个建议。这件事既然跟叶一心有关系,直接去问她本人不是更好吗?同时,她也会证明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个不用您说我们也会去做。只不过在跟本人确认之前要先询问一下她身边的人,这是我们的办案方式。”

“可我早就不是她身边的人了。”

“现在不是,但那个时候是。”于江林淡淡地说。

顾文远耸耸肩,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无话可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因为这不会对你们破案有任何帮助。再说了,前几天发生的案子,你们为什么非要抓着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不放呢?”

“这个就是不劳你费心了。”

“是么。”他看了看手表,又抬头看看两位刑警,好像是在暗示:你们快点滚吧。

“这样吧,请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周明远说,“六月二十三日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顾文远顿时瞪大眼睛,接着“呵呵”笑道:“这次又来问不在场证明了?”

“没错,所以我劝你还是如实说比较好。如果你真是无辜的,这样也能早日摆脱嫌疑。”周明远干脆也没给他好脸色,反正顾文远早就生气了。

顾文远掏出手机,翻了好一阵子,然后吐了口气:“日程表上什么都没写,这样的话我那天下班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有人能为你证明吗?”

“没有,我儿子在校读研究生,妻子也在外地工作。我们一家三口长年分居三地。”

“行,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周明远站起身,行礼之后旋即走出会议室。

顾文远看看时间,他们已经耽误自己半个多小时了。见两位刑警关上了门,他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不料,这时候又有人敲门,原来是于江林又返了回来。他满脸赔笑地对顾文远说道:“不好意思,我的那个搭档说话有些冲,还请您多担待一些。”

“于警官应该不是专程过来替他道歉的吧。”

于江林尴尬地笑笑:“实不相瞒,其实上次来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只不过一不小心忘记了。”

顾文远叹口气说:“你问吧。”

“你知不知道叶一心除了你以外,还跟那个男人的关系比较密切?”

“这个嘛……”

“比如说她过去曾和哪个男人交往过?”

顾文远踱步回忆了好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好像听别人提起一嘴。大概是我和她离婚的第二年或是第三年,我听一个朋友提起,他说叶一心好像跟一个医生搞到了一起。”

“真的吗?”于江林眼前一亮,“具体的细节你知道吗?”

“我最多只能告诉你我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也忙着再婚,早就没兴趣打听她的事了。再说了,这条消息也有可能是道听途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顾文远笑了笑,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该对你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那我就不送您了。”

“这次,我感觉你的表现有些不冷静。”于江林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拍了拍一直站在车边等候他的周明远,“是不是太想急于求成了?”

“嗯,不过或许我的推论根本就不正确。”周明远叹口气说。

“别灰心,至少你调查出的结果十分出人意料,也算是立了功。”于江林鼓励他说。

之前的两天,周明远在联系介绍陶雅给叶一心认识的那个人时,得到了一条意外的消息。根据那个人的证词,陶雅当时就住在叶一心的家里。按理说公司的人如此照顾她,这份工作她应该会做的长久一些,可是陶雅却只做了三个多月便辞职了。

周明远觉得这有些奇怪,便去拜访了叶一心和陶雅当时工作的地方。结果,他打听出了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陶雅是因为怀孕才辞去了工作。

周明远想来想去,他认为最有可能的发生的事就是顾文远在这期间回到家,并且与陶雅发生了关系,致使她怀孕。而叶一心也正是因为得知此事才与顾文远离婚。

在把自己的推论说给于江林听时,于江林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不太可能。你想呀,如果按照你的推论,那么陶雅便成了破坏叶一心婚姻的人。而叶一心和陶雅之间的联系,据我们所知至少已经持续了三十年。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一个女人会与小三之间保持这么长时间的联系吗?”

“或许在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即使真是这样,我们也很难查证。你不是已经向当时和陶雅一起工作的人询问过了么,结果他们除了陶雅因为怀孕辞职以外什么有价值的事都说不出来。”于江林抱着肩膀说。

“是这样没错。”周明远不甘心,“不过我们可以先去试探一下顾文远,如果我的推论正确,他一定会露出马脚。”

“好吧,既然这个问题是你发现的,询问就由你来好了,我给你当助手。”

“嗯。”周明远点头答应,“叶一心那里呢,我们还要再去吗?”

“当然还会去,但不是现在。”于江林沉着脸说,“那个女人很不简单,若是我们的手里没有足以让她说出实情的王牌,恐怕她是不会说出任何有助于破案的讯息的。”

听到于江林的话,周明远呻吟了一声,陷入沉默。

“对了,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陶雅与叶一心相识的期间,她本应该与她丈夫和女儿生活在一起,可她为什么要独自跑出来找工作呢?”

“这还不简单,为了增加收入嘛。靠着吴泽宏一个人的那点工资想养活一家三口很不容易吧。”

“你这点次分析地还是挺合乎逻辑。”于江林歪着头说,“不过,我倒是觉得陶雅离家更像是一次与自己命运的抗争。”

“抗争?”

“对,因为任何一个有理想抱负的人都不会甘心在大山里生活一辈子。”于江林望着周明远说道。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叶一心愣住了。这个人的名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听过了,这些年不但没有见过面,就连电话也不曾打过一个。但仅仅过了片刻,她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她深吸口气,而后缓缓吐了出来,接起电话。

“喂,是叶一心吗?是我,瑶瑶。”电话那头传来像孩子般的声音。

“原来是你呀,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这个瑶瑶是叶一心当年的同事,她与陶雅一起工作的时候瑶瑶也是公司的一员。陶雅辞职之后的第二年,叶一心便跳槽了。

“就那样吧,到了你我这个年纪,混过一天是一天了。”对方笑道,“话说回来,你那时候的决定真是明智,这些年公司一直在走下坡路。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要成功领到退休金。”

“你说笑了。”叶一心有些不耐烦,“对了,瑶瑶,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吧?”

“啊……没错,是有些事。”她的声音被压低了些,“其实,昨天有警察找到了我这里,跟我打听了一些你和陶雅过去的事。”

“是这样啊。”叶一心不动声色地说。瑶瑶说出的话跟她在接电话前想的丝毫不差,所以叶一心并没有吃惊,反而在冷静地想着该怎么回答。

“你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我正是担心这一点才想着打电话告诉你一声。”瑶瑶说。

“不瞒你说,警察也来过我这里,就陶雅当初的事问东问西。你知道吗?陶雅去世了。警察好像在调查死因,所以问了我几个形式上的问题。”

“什么?陶雅去世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比我还小一岁呐,真是世事难料啊。”摇摇叹了口气说,“别看陶雅只在咱们的公司工作了几个月,可我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她那个人做事认真,还很要强,而且看起来还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多招人喜欢啊。”

“是啊。”

“只是可惜,这样一个人却没有留在公司。哎?对了,她那时不是就住在你家吗?你知不知道她当时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瑶瑶显得十分八卦。

“当然是她丈夫的了。”叶一心笑道,“你以为是谁的?”

“这样啊。不过她不是一个人跑出来工作的吗?”

“在她出来工作之前,其实她就已经怀孕了。”叶一心解释说。

“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又能有什么八卦新闻了呢。”

“没有啦。警察之后可能还会找到你,没关系,大家实话实说就好。因为陶雅和我的事麻烦你,真是对不起。”

“不会不会,别这样说……那如果没事的话改天再联系吧。”瑶瑶挂断了电话。

叶一心将手机放回桌面,又给泡了一杯热茶。果然,警察已经去自己之前工作的公司调查了,所以,陶雅因怀孕离职的事警方肯定已经晓得了。既然如此,自己就更不能说谎了,否则很有可能会露出破绽。不过,被警方得知这件事无论对陶雅还是自己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因为他们确实正在一步步逼近案件的真相。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能找出真相的概率也几乎为零。因为就算是如此了解陶雅的自己,也同样不知道那件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

想到这里,叶一心平复了心情,啜了一口茶。茶水绿盈盈的,在杯里微微摇晃着。她盯着逐渐静止不动的茶水,想起了陶雅对她哭诉的那个晚上。那时的自己手里也同样拿着茶杯,呆呆地望着满脸泪痕的陶雅。

叶一心发现陶雅有些不对劲儿是在两人共同生活了三个月之后。随着护士资格考试的时间越来越接近,陶雅开始一天比一天用功。白天她们两个一起工作,晚上陶雅便独自在房间里为考试做准备。每每时针走过十二点,陶雅才会托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房间,而叶一心几乎每次都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就像母亲为准备高考的女儿守夜一样。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有一天晚上,在陶雅复习结束后,叶一心曾这样劝说过她。

可是却陶雅无力地摇了摇头。“不行呀,看了书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几乎是从零开始。不努力的话很有可能通不过考试的。”她轻轻坐在叶一心旁边,低着头,手里还不停地扳动着她女儿的发卡,打开而后再合拢,“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的生活条件不太好。不仅如此,尽管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可我妈妈却几乎没怎么用正眼看过我。所以,我特别不希望我的女儿跟我一样。从我女儿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叶一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每次我觉得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想起我女儿,就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陶雅揉了揉充满血丝的眼睛。

叶一心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下去陶雅都不会听。叶一心此时担心的只有陶雅的身体,在这之前,她不止一次发现陶雅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她曾关心地问陶雅要不要紧,可对方却只是称有些累了而已。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个星期,令叶一心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那天晚上下班以后,陶雅还是跟平时一样立刻去复习了。叶一心做好两个人的晚餐后,敲了敲陶雅房间的门。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小心翼翼地扭动门把手,把半个身子探进房间。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倒在书桌下的陶雅。桌子上的半杯水洒在了桌面,顺着桌角滴滴答答地流到地板上。

叶一心吓得“啊”了一声,连忙蹲下身将陶雅抱在怀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陶雅才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叶一心的脸。

“你怎么了?”叶一心带着哭腔问道。

陶雅微微摇了摇头,看样子说不出话来。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叫救护车。”叶一心轻轻放下陶雅,要去客厅打电话。可是就在她要站起身的那一刻,她的手腕一下子被陶雅抓住了。

“求求你,不要……不要让我去医院……”

“那怎么行?”叶一心没有听陶雅的话,用力掰开她握紧的手指。

救护车很快便赶到了,两名医护人员将她们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医生给陶雅进行了简单的检查,最终确认是由于贫血导致晕倒,身体并无大碍。

“不过我有些担心她在晕倒的时候撞到头部,所以建议再做一下CT。”医生补充说。

“好,我去跟她说一声。”叶一心点点头,走进病房。

床头柜上摆放着两个茶杯,叶一心慢慢将床边的帘子拉上,而后坐在陶雅身边。只见陶雅直愣愣地躺在病**,望着明晃晃的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边。

“没什么事了,医生说只是贫血,休息几天就可以了。”叶一心安慰她道,“等一下你再去做一下CT检查,费用的问题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本以为陶雅听到这些后会安心一些,没想到她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我不能去做CT,不能做……”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好像怀孕了。”陶雅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而后又抽泣起来。

叶一心瞪大了眼睛。“真的吗?你什么时候感觉到的?”

“两个月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而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经期已经停了快三个月,其他症状也跟我第一次怀孕时一模一样。”

“哎?”叶一心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那个……那个……孩子是……”

“孩子当然是我老公的。”陶雅歪过头,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着,“在我离家的前几天,我们做过两次,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陶雅摇了摇头,“再让我想一想吧。”

接下来,医生给陶雅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结果证实,陶雅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医生称陶雅的身体并无大碍,可由于是在这种特殊时期,必须要回家静养。

第二天,叶一心为陶雅办好了出院手续,两人回到了叶一心的家。陶雅不得已向公司请了几天假,那些天她经常一个人静静躺在**发呆。

虽说经过几天的调养,陶雅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可叶一心却感觉她已经失去了之前的那份活力,开始变得闷闷不乐,之前闪闪发光的眼神也变得黯淡起来。

距离陶雅晕倒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天晚上叶一心下班后,陶雅突然说有话要对她讲。叶一心顿时感觉有一股不祥的气息涌上心头。

“一心姐,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陶雅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膝盖,微微低头行礼,“我决定还是不要再麻烦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一心心里怦怦地跳,“你根本没有麻烦我呀。”

陶雅轻轻摇摇头说:“依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一个人生活,我不能再赖在你家里不走了,这样会给你带来许多不该有的烦恼。”

“说什么呢?你留在我家没问题的,我们一起想办法,困难总会克服……”

“一心姐你别这么说,这样我会觉得更加亏欠你了。”陶雅的眼角又湿润了,“就这样吧,我只能接受现实。我已经给我老公打过电话了,让他明天就来接我回家。”

叶一心此时就感觉有人在她头顶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她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考试怎么办?你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工作只能辞职,考试只得放弃。至于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到现实情况,也只能打掉了。”陶雅淡淡地说。

“怎么能这样?”叶一心吃惊地捂住嘴巴,“你现在就甘心回到你那个家里吗?”

“这是天意,我除了回家以外没有别的办法。”陶雅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自从我决定回家以后,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因为一回到家,我就能看见我的女儿。我承认,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抛下她不管。”

叶一心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如果你以后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就好。”

“谢谢你了。”陶雅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自嘲似的笑了笑,“说起来,当初我就是因为怀孕才退的学,没想到这次还是这个原因……”

叶一心望着她的脸,觉得她眼角的那颗泪痣更加显眼了。

第二天,吴泽宏带着女儿一起来接陶雅,那也是叶一心第一次见到他们。小女孩长得十分乖巧可爱,一见到陶雅便扑到在她怀里,抹着眼泪说:“我还以为妈妈不要我和爸爸了。”

“怎么可能呢?”陶雅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又跟吴泽宏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们自己跑出来的。”

吴泽宏俯身搂住陶雅的肩膀,小声说:“没关系,我理解你,我们回家去吧。”

陶雅将手里的发卡戴在女儿头上,然后抱着她到叶一心身边,微微一笑说:“一心姐,这就是我女儿若雪。若雪,快叫阿姨。”

“阿姨好。”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

叶一心摸了摸她光滑又白皙的小脸蛋,笑了笑。

接下来,陶雅又介绍吴泽宏给她认识。寒暄几句后,两个人再一次向叶一心道了谢,而后带着女儿一起离开了。望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叶一心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那时的她觉得,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陶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