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华钢一把拉住驼叔,急切地问:“我什么时候见过他?”

驼叔黯然地回答,“就在刚才……”

华钢仰起头,突然明白了,“……您是说我刚才出来差点撞倒的那个人?”

“就是他。”驼叔肯定地说。

华钢绞尽脑汁地回想,可是那时候整个人被怨恨包裹着,哪里还记得起那个人的模样。

他望向驼叔,凄然道:“我记不起那人的模样了……”

驼叔急忙安慰道:“小少爷,没关系,没关系,我记得那人的模样。”

“可是……”华钢咬了咬牙,“人海茫茫,怎么找到这个人?”

驼叔叹了口气,也是一脸茫然。

这时,门外闹哄哄地似乎来了许多人。一会,一个胖子前呼后拥地进了屋子。

“钢子!”

华钢抬头一看,原来是锦衣卫千户皇甫志高,自己的顶头上司,便上前见礼。

“钢子,你怎么在这里?”老皇甫问。

华钢低下头,苦涩地答道:“大人,我父亲被害了。”

“什么?”皇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父亲他……”

“我父亲被人害死在这间客房里。”华钢说着便转过头去。

老皇甫十分诧异,瞪着眼睛问:“钢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钢便将自己父亲如何离奇地被发现死在客房,简单地说了一遍。

老皇甫听了,沉默半晌道:“钢子,恕我直言,华老爷子死时房间是密闭的,会不会是……”

“不会!”华钢脱口道:“我父亲绝不是那种会自我了断的人!”

老皇甫一皱眉,想了想道:“钢子,华老爷子我也见过几面,确实是那种坚毅果敢之人,只是……”

他顿了顿,接着说:“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父亲一定是被害的!”华钢抿了抿嘴,“只是我现在还想不到凶手作案的手法,但我一定会找到真凶。”

“既然你如此肯定,”皇甫志高点点头道:“那我们锦衣卫全力配合你,一定要将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捉拿归案。”

他拍拍华钢的肩膀,愤愤道:“一定让凶手血债血偿!”

华钢没说话,只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弟兄们,你们都听到了!”老皇甫朝身后的校尉们喊道:“这次我们一定帮华百户报仇雪恨!”

校尉们齐声道:“报仇雪恨!”

“弟兄们,都动起来,一寸一寸地搜,一寸一寸地查,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什么线索。”老皇甫接着命令。

校尉们二话不说,立刻分散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开始勘验现场。

华钢感激地向老皇甫一抱拳,“多谢大人。”

皇甫志高将手放到他肩头,柔声道:“钢子,你要节哀阿。”

华钢一咬牙,低头道:“我知道,我一定会抓住那个凶手!”

“小少爷,我还能做些什么?”驼叔在一边问。

华钢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

“大人,我们锦衣卫的画师有没有跟着过来?”华钢转身问皇甫志高。

“我想是不是需要画影图形,就让老张头一起跟来了。”皇甫志高回答。

华钢转头对驼叔说:“驼叔,您向我们的画师描述一下那个来拜访父亲人的相貌,让他画出来。”

驼叔重重地点头,“知道了。”

一行人便各自忙碌起来,有找房客们查问的,有画影图形的,有勘验尸体和房间的,连老皇甫都这里看看那里翻翻,华钢更是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大伙忙活了一整天,最后找到了一些写满了奇怪诗句的册子,还有一件女子用的抹胸,这让华钢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些陌生,询问了驼叔他也没什么头绪。

人像根据驼叔的描述画了出来了,只不过除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形象,一点别的特征都没有。

锦衣卫带着华正的尸体回到了镇抚司。老皇甫刚想安慰华钢几句,却听到值房里一阵喧闹。

两人对望了一眼,急忙一前一后进了值房。

“朝廷养了你们锦衣卫这些闲人,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屁大点事都干不了,还不如都去上阵杀敌!”

只见屋里,一名身材短小,细脑袋三角眼,头戴浩然巾,身着玉色深衣的官员端坐在太师椅上,正指着几个躬身的校尉骂骂咧咧。

华钢一眼认出,此人是御史王彬。

老皇甫没见过王彬,只觉得此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摸不清路数,便满脸堆笑道:“这位大人,来我们锦衣卫有何指教?”

王彬见有人进屋,立马一双三角眼看过来,气势汹汹地反问:“你是何人?”

皇甫恭谨地抱拳道:“卑职,锦衣卫千户皇甫志高。”

“华钢,你总算露面了!”这时,王彬的眼神却越过老皇甫,看到了华钢。

华钢本想上前给老皇甫介绍一下王彬,没想到王彬直接点了自己的名,只好抱拳道:“王御史,您找我?”

“不找你找谁!”王彬眼睛一瞪,一骨碌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指着华钢的鼻子质问:“华钢,你这一整天都去干什么了?大祀殿的案子有什么进展?”

没等华钢解释,他又连珠炮似得问:“这就是你们锦衣卫办案的手法?一整天现场也不查,问话也不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在用心替万岁办事,万岁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万岁还等着我们复旨呢,这么多尚书、侍郎也在看着呢,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王彬继续唾沫横飞地数落。

老皇甫这时总算听明白怎么回事了,急忙出来圆场,“王御史,您息怒,您息怒,今天一早长安街口的客店又出了一桩人命案子,我们在那忙活了一整天。”

“什么案子会有大祀殿的案子重要!”王彬听了皇甫志高的话越发不高兴了,“大祀殿啊,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我大明祭祀天地的场所,那是什么啊,那就是社稷,就是江山,你们这些武夫真是什么都不懂!”

华钢在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

王彬看华钢的样子,以为他害怕了,就越发来劲了,昂起头继续训斥:“别说是万岁牵涉在里面,就说这么多大明的重臣受了惊吓,不比那些个草民的人命来的重要!”

“王御史,王御史……”老皇甫发觉华钢的脸色有些不对,急忙拉住王彬道:“您先回去,我们立刻去查,立刻去查。”

王彬一把甩开老皇甫,继续对着华钢喷口水。

“大人,您让一让,我要办点事。”华钢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