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导引

华钢和韩道两人在驿卒黑豆房间的床下找到一把灯油壶。

“这味道我闻到过。”韩道从瓶口抬起头来。

华钢看了看他说,“你仔细想想。”

“不会错,不会错,这就是那天我失去知觉最后一刻闻到的气味,淡淡的桂花香”,韩道激动地站起来说。

华钢提着灯油壶也缓缓站了起来,淡淡道:“这灯油里面混了曼陀罗,就是这个差点要了你的命。”

“我中的就是这个毒啊”,韩道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华兄,你真行,我以为这迷题永远解不开了。”

华钢放下灯油壶,背着手说:“我一直在想你被下毒,一定是通过口鼻这两种途径。”

“如果是饭菜里下毒,其他人都没有什么问题,偏偏你出了问题,如此想来这条路径好像不太可能”,华钢边慢慢踱步边说。

“我知道了,怪不得你问我黑豆来了之后有没有吃过东西”,韩道一拍脑袋说道。

华钢冲他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韩道挠挠头憨憨地一笑,。

“所以把曼陀罗通过燃烧的灯油弥散在空中,让你慢慢吸入是最可行的方法”,华钢摸着自己脸颊的伤疤说。

“怪不得我的房间里没有备用的灯油壶”,韩道脱口道:“房间里没有灯油壶,他来添灯油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华钢点了点头,补充道:“不过,不知这些驿卒为何突然一齐失踪了,如果不是这场变故,黑豆大可以偷偷地把备用的灯油壶补上,我就不可能通过这个疏漏想到下毒的方法。”

“华兄,你怎么知道黑豆把混了毒药的灯油放在床下?”韩道一脸崇拜地问道。

“我不知道,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华钢冷着脸答道。

韩道翻了个白眼,“华兄,虽然你破解了黑豆下毒的方法,但是我想来想去他没理由这么害我。”

华钢停下脚步,斜了一眼韩道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你到底对他干了什么?”

韩道一脸无辜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真没干什么?”,华钢逼近一步,两眼盯住韩道。

韩道委屈地眨眨眼睛,向上伸出一只手掌道:“我对天发誓!”

华钢嫌弃地撇撇嘴,扔下一句“老天爷才不会把你的话当真”便转身离开了。

“华兄,华兄,你这就不对了,天道我还是很敬畏的。”韩道一边喊一边追出门去。

第二天清早,华钢再次来到前面的正堂,因为父亲说过,如果案子陷入了僵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现场。

这是个六开间的硬山顶建筑,前门和后门分别连接着一进院子和二进的院子。

屋子的中间被一道木墙格成前后两部分,左右各留了一道垭口。对着二进院落的半间,靠着板墙放了一条香案,墙上供了一张三眼马王爷的像,因为没有驿卒打理,香火已经断了好多天了。

可是今天这里却早早地点上了一炷清香,青烟缭绕中三头六臂的马王爷手执各种兵器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威风凛凛睥睨天下的神采。

华钢一皱眉,右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刀上,放慢了脚步从右侧垭口进到了前面半间屋子。

这半间屋子里面放了一张八仙桌,两排太师椅和几张茶几,这里是驿站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场所,也可以当用饭的餐堂。

华钢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正蹲在对着一进院子的门槛前不知在干些什么。

“崔副使!”

崔皓像是吓了一跳,慌忙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看到华钢又忙着行礼道:“华百户!”

“崔副使,起得好早”,华钢狐疑地看着崔皓问道:“你蹲在门边是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华百户,我就是今天起得太早了,想出去走走。”崔皓含糊其辞地回答。

华钢看了一眼崔皓,一张白脸涨得绯红,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便转移了话题问道:“马王爷的香是你上的?”

“什么……您是说檀君吧”,崔皓顿了顿,继续说道,“前几天一直没注意,没想到来到大明的驿站也能见到檀君的圣象,所以下官擅自续上了香火。”

“你们朝鲜人管马王爷叫檀君?”,华钢有点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毛。

崔皓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华钢抱了抱拳说:“华百户,我还有点事就先回房了。”

说着崔皓转身从左侧垭口往后院去了。

华钢望着空空如也的垭口,心想今天这崔皓也太奇怪了,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恭敬和谨慎。

难道?华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刚才崔皓蹲过的地方,普普通通的一个木质门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上面赫然有一个脚印。

华钢脑袋嗡了一下,脚印?他十分确定昨天检查整个房间的时候没有这个脚印,那这个脚印是什时候留下的?是谁留下的?而崔皓为什么突然这么早来到这里?

他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个脚印,由于沾了很多淤泥,所以还算清晰,门槛只有三分之一的脚掌大小,却大致能判断是一名成年男子留下的。

华钢捻了点干泥,看了看颜色有些发黑,闻了闻腥味很重,像是山林里的青土,不像是驿站内的白土,应该是从外面带回来的。

但是成人一般都是直接跨过门槛的,对于踩到门槛是件很忌讳的事情,谁会特意去踩一下门槛再往屋子里走呢?

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涌上来,华钢心里却有些兴奋,他相信所有的行为都会留下痕迹,而通过这些痕迹找到行为背后的人,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华兄,你蹲那干嘛呢?”

华钢的思绪被打断了,他转过身子,只见韩道黑着眼圈,眯着眼睛,一脸宿醉未醒的样子,最可恶的是手里还不忘记提着一把酒壶。

“韩主事”,华钢站起来道:“你今天酒醒得好早。”

韩道没好气地说:“今天倒霉,清早就被只雀鸟吵醒了。”

“华兄,你还没回答大清早蹲在这里干嘛?”

华钢顿了一下,随即道:“哦,跟你一样被只雀鸟吵醒了,我好像看见它飞到了前院的树上去了。”

“找到没,找到没”,韩道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走到门口,“这只烂鸟搅了我的好梦,别让我逮住,逮住了我一定炸了它。”

说着韩道一脚踏到了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