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解红

韩道焦急地大喊。

华钢拭了一下眼睛,看到李嫣双目紧闭,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丫鬟莲儿扶住李嫣,哇地哭出声来,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我们家小姐,救救我们家小姐。”

华钢心里被蛰了一下,想上前看看李嫣到底怎么样了,这脚却像生了根。

华钢踌躇之间,眼前白衣一晃,一个高大的身影几步上前,俯下身子去拉李嫣的左手。

“小崔子,你这是干什么?”韩道又叫了起来。

“小点声,没见人家在把脉。”胡莲儿泪汪汪的眼睛瞪了一眼韩道。

“这我也会啊。”韩道委屈地说。

“小声。”胡莲儿又给了一个结实的白眼。

华钢心乱如麻,远远地看着崔皓给李嫣把脉。

过了半晌,崔皓长舒了一口气,对胡莲儿说:“你家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几天噩耗连连又加上没有休息好,急火攻心乃至气血不畅,静养一些时日就可以了。”

胡莲儿一边擦眼泪一边连连道谢。

韩道撇撇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嘟囔道:“这种小病我手到擒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华钢看了一眼崔皓,问:“李乐官没什么事吧?”

崔皓仰起头对华钢说:“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没想到崔副使也会医术。”华钢浅浅地笑了笑说。

崔皓脸一红,腼腆地回答:“小时候跟着祖父学过些皮毛,让两位上官见笑了。”

“李乐官需要静养,这个时候将丫鬟羁押起来恐怕有些不妥”,崔皓站起身,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华钢点点头,道:“我叫几个弟兄看牢胡莲儿便是,就不羁押了。”

胡莲儿感激地望向崔皓,连声说:“多谢崔副使,多谢崔副使。”

韩道吐吐舌头低声说:“就是此人说你是凶犯,现在却还要谢他。”

华钢用手肘捅了一下韩道,又对胡莲儿说:“就劳烦你照顾李乐官了。”

胡莲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华钢,扭过头,自言自语道:“还用你来说。”

崔皓又唤来了一名朝鲜使团的丫鬟,胡莲儿又对崔皓千恩万谢,两名丫鬟一起扶着李嫣,头也不回地回了甲字号房。

华钢和韩道同时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转眼又过去了两日,李嫣早已醒来,却还是下不了地。

这天,过了晌午,华钢和韩道两人来到二进甲字号房,门口一直有两名锦衣卫的弟兄轮流看守。

两名校尉见他们走近,抱拳退到一边。

韩道推了推华钢,嘴巴朝着房门努了努,示意华钢去叩门。

华钢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韩道却有点怕那丫鬟胡莲儿。

一想到李嫣,华钢的脚步又有些重了,他走到房门前,咳了一声,伸手去叩门环。

好半天,才听到门内有些动静,又过了许久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一看是华钢他们两个,胡莲儿板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回李嫣床前的鼓凳上去了。

华钢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韩道提起酒壶灌了几口酒,当先一脚踏进了屋子。

华钢挠挠头,跟着韩道也进了屋子。

他朝**望过去,见李嫣披着干枯的长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半个身子软软地靠在床头,眼睛茫然地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胡莲儿背对着他们坐在床边。

华钢心中一阵酸楚,李嫣与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短短几日,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就变得形容枯槁,他不忍地转过头去。

异样的安静弥散在整间屋子里,韩道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开口道:“仙女姐姐,你身体恢复得如何?”

李嫣靠在那里,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韩道只好转过脸冲着华钢使眼色:“华兄,你不是说有几个疑惑想要问问莲儿姐姐吗?”

“你有什么就快问啊。”韩道提着酒壶跺脚道。

华钢瞪了韩道一眼,想了想开口道:“胡莲儿,我问你,你是何时知道你父亲胡长富已死?”

胡莲儿愤愤地转过身,指着华钢说:“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们最清楚了,就是你们这些登徒子害死他的。”

韩道插进来说:“莲儿姐姐,你可别胡说,朝鲜人那边都已经告诉我们了,你爹早就死了。”

胡莲儿背过身去,发狠地说:“你们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胡莲儿,这不光是为了你自己的清白,更是为了找到杀你们四叔的真凶。”华钢冷冷地说。

听到“四叔”,李嫣的眼珠动了一下。

“你们不是认定我就是凶犯吗?”胡莲儿疑惑地转过身来看向华钢。

“是啊,难道你觉得凶犯不是胡莲儿?”,韩道也奇怪地望向华钢。

华钢摸了摸脸颊的细疤,想了想说:“胡莲儿的嫌疑确实最大,但案子始终还有一些疑点没有解决,要下结论为时尚早。”

听了这话,胡莲儿的脸色缓和许多,李嫣的眼神也活络起来。

韩道冲他挤眉弄眼,又在背后给他伸了一个大拇指。

华钢知道他会错了意,也懒得去理会他。

“你若想查出杀害老四的真凶,洗脱你的嫌疑,你就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华钢盯着胡莲儿肃然地说。

胡莲儿求助似得转头看了看李嫣,李嫣微微点头。

“胡莲儿,我再问你,你究竟是何时知道你父亲已经死?”华钢再次问道。

胡莲了咬了咬嘴唇,道:“华百户,我是说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