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夜幕下的白裙

四十公分的石墙下方半米，是一条更宽敞一些的臭水沟，沿石墙流过，两端都看不到头，刚从洞口爬下来，厚厚的淤泥，就差点把我整个人吞没，塞进口鼻，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

吐出淤泥，大张着嘴喘匀气后，我开始顺势往下爬。

幸运的是，只爬了十来米，臭水沟就到了尽头。

“原来现在还是晚上，难怪看不到半点亮光。”

脑袋钻出洞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从没想过，畅快的呼吸，原来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

下方两米五左右，隐隐有水流飘过，显然是一条河，超过一半的面积已经干涸，露出河床，大大小小的卵石上盖着白雪。没有急于钻出去跳下河，等视线恢复了一些，就着白雪，和散到对面河畔的模糊灯光，大致观察清楚环境后，才艰难转过身，脚向外，扒着水沟口，身体一点点往下方水面降去。

尽管已经很小心，奈何实在太滑，身体还没完全伸展开，手上就再也扒不住，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幸好脚上稳住了，没有落下去就花式呛水。

声音不大，但是却引起了几声犬吠。

僵在齐大腿深的水里一动不敢动，直到犬声停止了好一会，两条腿也冻得开始发痛，才小心翼翼，顺着河水往下走去。

之前被关在地下空间，尽管浑身早已经湿透，也没有太大感觉，但随着逃出生天，来到冰冷的河水里，寒冬腊月的感觉，就一下子“跳出来了”。在水里走了两分钟不到，就已经冻得牙齿打颤。

尽管如此，也还是完全走出后方灯光能够照到的范围才敢上岸，随即又发现，和在水里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咬咬牙，脱掉全部衣裤，回到水里，只留头在外面，将一身的淤泥猪粪冲走七七八八，洗了把脸，头发脖子上的污物都擦干净，衣服也冲洗一遍，尽最大努力拧干穿上，又做了几分钟俯卧撑，让身体发热后，才真正看向灯光传来的地方。

一栋双层移动板房，一排几间红砖平房，两排猪舍，便是能看到的所有建筑。

从表面上看，像是一个郊外养殖场，但事实已经证明，这是一个魔窟。

武飞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所有随身物品都被搜走，拿回东西，救出武飞，是唯一选项，但怎么实现，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如果没有狗，倒还容易一些，但事实是对方养着狗，而且还是两条、三条，问题就比较棘手了，贸然过去打探虚实，风险太大……”实现一切的前提，是必须暗中进行，我也不能被发现，否则第二次再落进对方手里，就绝对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要不，为了武飞的安全，先报警？”

摇摇头，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眼前魔窟，显然就在废弃的开阳镇附近，方圆十公里无人烟，想报警都没办法。就算成功报案，到警方赶来，也需要不少时间，而且存在太多未知变数。

等到天亮，看清形势再动手也根本不行，浑身已经湿透，体温下降得厉害，又不知道确切时间，手脚的伤口弄不好也感染了细菌，只怕还没等到天亮，我自己倒先出了问题。

“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先想办法，把三条狗解决了也行。”

确定不能干等着，翻上河堤，找到一棵直径五公分左右的小树，轻手轻脚放倒，剔去枝桠，选了最结实的一米五左右长度，找锋利的石块，将一头削尖后，我像个上古时期的原始人，握着木质的矛，尝试着向亮着灯的地方摸了过去。

才刚刚走了二十来米，剧烈的狗叫声，就毫无预兆地突然响了起来，撕心裂肺。

急忙停下脚步，就着模糊灯光，只见我刚才钻出来的排水沟上游十几米的水泥桥上，隐隐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披着头发，看不到面容。三条未栓的恶狗，也分别从不同的位置，嚎叫着往桥头聚集。

“女孩？我昏迷前的那个？”

远远看着身型单薄，衣着也单薄的女孩，我眼睛不禁有些凝固。

像和我躲伞的那个，又不像。

很快，三条恶狗便冲到了桥头，又搓着地面猛地刹住，龇牙咧嘴，凶光毕现，却也不敢扑上前撕咬。

下一瞬间，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各自不安地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齐刷刷转身夺路而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桥上一直不动的女孩，忽然间幽灵一样动了起来，速度极快，像是在离地飞行，眨眼之间就冲过桥头，追上了三条恶狗。然后只听得几声呜呜咽咽的哀嚎，三条恶狗几乎同时僵住，倒地气绝。

瞬间解决三条恶狗，一袭白裙的女孩，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消失在视野里。

再出现时，已经进了移动板房和几间平房之间的水泥篮球场，如同鬼魅。

距离水泥桥尚有四五十米的我，看着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心神大震！

“是什么人在乱闯，不要命了吗！”

这时，魔窟里的人，也从恶狗的异常情况中反应了过来，响起一阵叫嚷、吆喝，旋即，共计六人，分别从移动板房亮着灯的底楼，以及旁边的平房里相继开门查看情况。

发现篮球场中间站着一个女孩，又纷纷走出。

隔着河岸和空底下两排猪舍的距离，我隐隐看到，这些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甚至发型都差不多，不过并非刚开始来时，在十公里外的关卡看到的那种保安服，而是类似中山装的黑色制服，脖子上都挂着块工作证一样的牌子，手里也各自拿着橡胶棍，有一个手里拿的是长长的防暴叉。

“哪里来的小娃娃，赶紧滚，别来这里找死！”

这话一听，我就知道这几个人大意了，恐怕要倒霉。他们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三条恶狗已经倒地毙命，而凶手，正是篮球场里的白裙女孩。

见女孩依然冷冰冰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几人这才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纷纷举起脖子上的牌子，放缓脚步，一点点朝女孩包抄过去。

距离还有四五米的时候，仿佛在找什么的女孩终于动了——看向平房最尾门户紧闭，没有亮灯，窗户也用木板完全封着的那一间，轻轻走了过去，对围过来的几个人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