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身陷囫囵
审讯室里，我一头雾水，心急如焚，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清楚，莫名其妙的，我怎么就成了杀人犯。
被抓来的路上，我一再向便衣表示，他们抓错了人，我没有犯罪，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得到的，是更加粗暴的对待，根本没人多说一句话。
“难道是“幽灵旅社”那对老屠夫死了，探警根据开房记录，将我锁定成了嫌疑人？或者是昨晚我走后，老屠夫担心罪行暴露，把白衣女灭了口，栽赃嫁祸到我头上？”
被拷在审讯室桌椅上，晾了足足有四个小时，直到我胡思乱想头都想大，终于迎来审讯。
没想，负责审讯的探员推门进来，与我四目相对瞬间，我却愣住了。
秦学凯。
当年刚进高二不久，我和同班同学秦学凯，曾因追求班花陈怡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最后以我胜出，俘获美人心而告终。然而好景不长，不久后的一天，秦学凯找了几个混社会的不良少年，埋伏在我回家的小巷子突放冷箭，将我堵了个正着，被围殴中，我奋力反抗，捞过一块碎砖头给他开了瓢。
事后，学校经过研究，决定给我记大过，除了赔偿医药费，还要我写悔过书。我不愿写，往身为秦学凯亲叔的教务主任眼镜上吐了一口浓痰，愤然退学。
从那以后，校园生活离我远去。当然没过多久，我和班花陈怡也变成了路人，后来听说分手没几天，她就投进了秦学凯的怀抱，不过那也和我没关系了。
如今过去九年，不曾想再见秦学凯，竟是这样一个场合。他当了探员，而我则成了嫌疑犯。
短暂的错愕后，我反应过来，开始琢磨是不是这么多年以来，秦学凯对我泡他女人又开他瓢一直记恨在心，有意找机会报复。
疑惑间，只见秦学凯轻轻笑了一下，显然对这次遇见并不意外，然后敛去笑容，若无其事地和负责记录的探员，在对面坐了下来。
“姓名。”摸出烟点燃，凝视着我，故意沉默了一分钟给我增加压力后，秦学凯吐着烟，面无表情问。
“方长。”既然明知故问，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再说这也是正常审讯流程。
“年龄。”
“二十七。”
“职业。”
“自由职业。”
“无业就无业，别说的那么好听。”所谓自由职业，在秦学凯眼里似乎是个笑话，顿了一下，又问：“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换一种方式，还记得你昨晚都做了什么吗？”秦学凯眯起眼睛，吞云吐雾。
“我什么都没做。”我还是摇摇头，脑子飞速运转。我昨晚唯一去过的地方是“幽灵旅社”，既然凶杀案发生在昨晚，就肯定是在那里。
“死的究竟是白衣女，还是屠夫夫妇？”
用审视负隅顽抗的罪犯的眼神看着我，秦学凯沉默片刻后，从带来的资料里摸出一张照片，摔在我面前桌上：“那好，我来帮你好好回忆一下，昨晚见过这个人吗？”
往照片一看，我心里轰的一震，脸色微变。
照片拍的是一个血肉模糊，脑浆迸裂的死者，躺在一堆垃圾中，死不瞑目。
既不是“幽灵旅社”老夫妇，也不是疑似被囚禁的白衣女，而是昨晚的小男生！
死的竟然是他！
“想起来了？”我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秦学凯眼睛，他拿出照片，就是要粉碎我的“侥幸心理”，使我无法“装疯卖傻”，当即冷冷一笑：“想起了就好好说说吧，最好不要有避重就轻的念头，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不会把你抓到这来。”
我这会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根本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心里充满了震惊，根本不敢相信，死的人竟然是仅有一面之缘的小男生！
“怎么回事？好好的，他怎么会死，而且还是被杀死的？”凭心而论，我不喜欢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总觉得这小子看似老实巴交，实则有一种惹人厌烦的精明，但不喜欢归不喜欢，突然得知其死讯，还是无法接受。
况且他的死还牵连到了我。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嗯？还是想不起来？看样子，是需要我们上些手段帮你回忆？”我处于强烈的震惊中说不出话，秦学凯却已经没了耐心，眼里涌动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我不想给自己找多余的苦头，尽管知道刑讯逼供这种事，不大可能会发生，冷静下来想了想，回答说：“我确实见过这个人，但不知道他的名字，更没有杀他。”
而在我接受审讯的同时，审讯室外，昨晚和男生在一起的小女生，也在一个女探员的帮助下进行指认。
“凶手是他吗？”
刚刚经历过对很多女人来说，最痛苦黑暗的一件事，又遭遇了男友的死亡，小女生脸色非常不好，白得跟墙壁似的，眼睛红肿，裹着绿大衣，几近是在女探员的搀扶下才能站稳，像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眼睛里全是恐惧，不住地颤抖着。
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看了我很久后，她用发颤的声音回答：“就、就是他。”
……
审讯室里，气氛愈发紧张。负责审讯的秦学凯，不断变换方法发问，试图找到突破点，使我承认杀人的事实。然而无论他用什么方法，我的回答都只有一个：我昨晚11点到12点之间见过死者，但之后就没见过，更没有杀他。
并非负隅顽抗，因为我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但这显然不是秦学凯想要的口供，换了无数种方式，仍然无法撬开我的口，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也越来越大，大有随时动手的意味。
就这样僵持着，突然间，他笑了，瞬间怒气全无，像捕捉到猎物的苍鹰，充满胜利者的轻蔑。
“方长，看在曾经是同学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放弃抵抗吧。你现在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已经有证人指证，亲眼目睹你杀了杨天。趁早交代，或许还能得到减轻罪行的机会，再扛下去，雷只会越扛越大。”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有人指证亲眼见到我杀人？
我想到那个话不多的小女生，当时她和小男生一起来，又一起走，如果有所谓的目击证人，只可能是她。
她为什么要说我是杀人凶手？
一瞬间，我脑海里冒出两个字：诬陷。
“我要求和指证的人对质，我根本没有杀人。”发现自己很可能被栽赃，我心里开始有些发紧。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因为如果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对方不会贸然指证我为杀人凶手。自证清白需要时间，而我目前最需要的，也正是时间。
老王在他三百多公里外的老家奄奄一息，他身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生命随时可能会停止，万一撑不到我去的时候，所有答案就跟着他一起埋葬了，想要再解开，不知会花费多少精力。
然而偏偏这个时候，我被指认为杀人凶手，身陷囫囵，如何能不叫人心急。
“你没有这个资格，我们也没有这样的条例。”秦学凯轻蔑一笑：“认了吧，死扛是没有用的。”
“我没什么好承认的，因为我没有杀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不能因为别人一面之词，就认定我是所谓杀人凶手。”
“行，那就继续扛着，看你能撑多久。”颇有些令人意外，秦学凯掌握了证言，反倒不再像之前那样紧逼不放了，见我不承认罪行，当即终止了审讯：“既然还没想清楚，就想清楚了再招供，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完，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收拾东西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随着门“咣当”一声关上，审讯室的灯也熄了下去，霎时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将审讯对象置于绝对的黑暗中，也是探警的一种审讯手段，不过却对我造不成什么压力。知道这时候急也没用，索性冷静了下来，思考能证明清白的办法。
有过短暂接触的小男生被人杀死，与之同行的小女友，却诬蔑我是凶手，这事怎么想，都透着阴谋的味道，加上再落到曾经的“情敌”手里，处境，着实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