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幽灵旅社的房客
走过李亮纸钱铺，莲花巷也就快到了尽头。
经过几座瓦脊塌陷，显然已经很久无人居住的房屋，又走过二三十米被野草吞没掉一半的烂路后，一架白灯红字的广告灯箱映入眼帘，在极为安静的夜色中，显得分外刺眼。
“友邻旅社。”
出乎意料，今晚的幽灵旅社，除了老夫妇起居的厢房，竟然有两间客房亮着灯。
意外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遇到当年最好的玩伴，尽管心里还是完全没底，却也稍稍安定了几分。看了一眼红加白，如同巷子遗弃的纸人一样扎眼的招牌后，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今晚有客人，厢房向路的门窗都还开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也开着一半，柜台后的小沙发上，老婆婆在看电视，面前铁炉盖上烤着红薯，老屠夫正蹲在地上，慢吞吞往铁簸萁里掏煤灰。
“后生来了？”见我到来，老屠夫手上稍微停了一下，颤巍巍起身，把煤灰往外拿，翻烤薯片的老婆婆，也面带笑容朝我点头。
“老人家，我来还伞。”我扬扬手里的黑纸伞，笑着进门。
“一把伞有什么好还的，还特意跑一趟，外面可冷了吧？快过来坐。”老婆婆笑容依然像春天一样温暖，拍了拍左手边靠墙的小沙发。
“肯定要还啊，谢谢老人家那天晚上借伞，不然下着雨，我都回不去。”见老两口都没有接伞的意思，我将其放到柜台上，依言在老婆婆左手沙发坐下。
炉盖上的红薯片已经熟透，表面微微焦黄，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说着话，老婆婆用筷子夹起一片，放到我面前炉盘招呼我吃，而我也没有客气，笑着致谢后，忍着烫拿起吃了起来。
老夫妇隐藏得很深，但再老谋深算，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我要来，在烤红薯上动手脚，所以不用顾虑那么多。
说话间，老屠夫已经将煤灰，填进了外面路上的小水坑，将簸箕火钳放到门后煤桶旁边，在我对面坐下。
“后生，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我嘴里塞着滚烫的红薯，含糊不清回答：“不碍事，划了条小口。”
“和人打架弄的？”老屠夫眼里满是关心。
“不是，走路的时候没注意，撞路边伸出来的树枝上了。”我笑着说。
老屠夫闻言又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年轻人，不论走路做事，都要小心点，不然脸上留道疤，就是一辈子的事了。”老婆婆慈祥地笑着接过话：“看看你，脑门心还没好，脸上又划了，处对象没有？当心人姑娘嫌弃你。”
神态语气，俨然和爷爷奶奶关心孙子一样。
我笑笑点头，也不在这话题上多留：“谢谢老人家关心，红薯很香很甜，很久没吃过这样烤的红薯了。”
“喜欢就多吃点，肚子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弄点吃的。”见我意犹未尽，老婆婆又给我夹了一片，然后也给老屠夫夹了一片送到他面前。
“不用不用，太麻烦老人家了，我不饿，就是有点馋。”我连忙摆手。
不得不承认，这铁炉半烧半烤的红薯，就是说不出的勾人馋虫，满满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老爷子，打壶热水，添两个茶杯，再来副扑克。”
就在这时，通向院子的门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而后，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壮汉，提着保温瓶走了进来。
见我陪老两口坐在炉边，微微楞了一下：“这小兄弟谁啊，看起来怪面生，好像没见过。”
“自家外孙，刚刚从外地回来。”老婆婆笑着回答，然后指使老屠夫：“老头子，给客人拿牌。”
说着起身接过空水瓶，放进身侧放保温瓶的角落，重新拿起一只装满热水的。
“外孙？老太太，你还有外孙啊。”壮汉挠挠头，有些迷惑，又有些古怪地笑了笑：“我怎么记得，你们好像只有一个女儿，而且”
“看你说的，老太婆家里几口人，我还能没你清楚么。”老婆婆温和地笑了笑，把保温瓶递给壮汉，又从桌子上拿起两只干净的茶杯。
“嘿嘿~这倒也是。”这时老屠夫也从柜台旁边的货架上拿来了扑克牌，壮汉全部接在手里，笑嘻嘻从炉盘上抓起一片红薯，一边吃一边往外走。
去到门口，又转过头冲我笑笑：“小兄弟，我们在玩牌，你要是无聊的话，来和我们一起玩啊。”
“玩你们的就是，一个个贼头贼脑的，就知道打牌赌钱，我家外孙乖得很，可不会跟你们学坏。”明明是在斥责，老太婆眼里却充满了慈祥：“夜深了，你们小声点，别太吵闹啊。”
“没事，整个旅社就我们几个，吵翻天也影响不到别人。”壮汉话是这么说，可音量，却也明显比刚才小了一些，连带着脚步声也有所收敛。
看得出来，这个房客和老夫妇很熟，虽然说话比较随意，但也很听话，或者说很尊敬老夫妇。
随后通过老婆婆解答，我得知和壮汉玩牌的，一共有四个人，互相本来不认识，因为长期住在幽灵旅社，又都喜欢玩牌而混熟，经常通宵达旦的玩。
但上次来，整个旅社除了我，分明没有其他房客，这又怎么说？
想来想去，也只能解释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些老房客碰巧都不在了。
“原以为旅社会像幽灵一样安静，结果这么热闹，等下倒是不好弄了……”
说话间，外面又下起了雨，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很快变得密集起来，眨眼功夫，好不容易晾干些许的地面，便再度被雨水打湿。
虽然隆冬时节，连天下雨是家常便饭，但这场雨，似乎也来得突然了些。
不过却正中我下怀，刚好给我提供了更合理的借口，于是趁机表态，下雨了回不去，希望能借个房间住一晚。
老两口自然欢迎，把空着的房间告诉我后，和上次一样让我自己选。
出乎意料，这次老夫妇没有再说206有人，而是和其它空房间一起列了出来。
“就住206吧，正好隔壁有人热闹点，麻烦老人家了。”毫无疑问，我目的就是206，但还是假装选了一下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