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永远在一起,只有我和你
她偷走了他的真心,哪怕全世界都沉睡,他也会用余生去爱。
中秋节过去两天后，黄昏时分，晚霞布满天际，把天空涂染成一块块深浅不一的红色幕布，美得像油画。
顾念匆忙地整理好流理台上的器具，匆忙地小跑到更衣间换衣服，再匆忙地提着包小跑出来，然后，不幸地撞上了正在吃奶油蛋糕的茉莉，弄得茉莉满嘴的奶油和蛋糕屑。
茉莉苦不堪言，“你赶去投胎吗？又没人跟你抢，着什么急。”
顾念望着与奶油亲密接触的茉莉，大笑起来，“你这样子好萌。”她见茉莉想用手去擦，连忙制止，从包里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给茉莉看，“看我免费给你化的妆，是不是很赞？”
“赶紧删了。”茉莉命令道，“你要是敢发朋友圈，你那张裸背照就会公之于众。”她露出促狭的笑。
顾念收起笑容，不悦道：“茉莉，你怎么还没把那张照片删掉！”
“哎呀，以备不时之需嘛。”茉莉拿出手机，在顾念面前晃了晃，“比如这种时候，就派上用场啦。”
顾念哼了一声，说：“你这人，动物都懂得知恩图报，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懂。”
茉莉满脸讶然，伸手摸摸顾念的额头，“你没发烧吧？你把我弄成这样还算对我有恩？”
“你听说过‘脖子上挂饼’的故事吧，就是讲妈妈要出远门，做了一张大饼，挂在孩子的脖子上，结果，妈妈回家发现孩子已经死了，因为孩子只吃了前面的饼。你看我对你多好，直接把你想吃的奶油和蛋糕送到了你的嘴边，就算你再懒，也不会饿死。”
“……”茉莉瞬间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这算恩吗？她开始怀疑顾念的脑回路是不是异于常人了。她抬手想夺过顾念手中的手机，却被顾念眼明手快地躲过。
“好了，我赶时间。”顾念指指窗外，“看到没，他们都在等我。”
茉莉的注意力立刻被外面那辆很拉风的黑色跑车吸引住，“土豪朋友啊，还专车来接，是叶教授吧。”
“难道你认为我只有叶教授一个土豪朋友吗？”茉莉，你也太小看我了。
“啊，你不会被人……”茉莉压低声音说，“包养了吧？”
“……”茉莉，我长了一张小三脸吗？
“不是被包养？”茉莉惊讶地提高了声音，“难道……是正妻来找你，你想抓紧跑路？”
“……”茉莉，你还能编得再跌宕起伏些吗？
顾念非常正经地跟茉莉说：“茉莉，我看你不去当编剧真可惜。”
“都没猜对吗？”茉莉有些无力地耷拉下脑袋。
“好了，你慢慢享用美味的奶油，我闪啦。”顾念说完昂首挺胸地朝前迈步，听到茉莉在她身后说：“不管你去见谁，但黑色衣服上沾了白色奶油，好像不太好吧。”
“……”顾念立马停住，低头一看，心中响起一阵阵哀号声。
顾念坐上车，探身问坐在副驾驶室的赵一莫：“看我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
赵一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称赞道：“衣服搭配有质一般的飞跃。”
当然了，是她帮顾念搭配的。
顾念继续问：“其他呢？”没发现领口那儿一点点污渍吗？
“性感多了。”
嗯，全拜赵一莫选的黑色V领包身裙所赐。顾念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看来那一点点污渍并不明显。
今晚贺承请赵一莫共进晚餐，明明是他们的浪漫约会，但赵一莫一定要拉上顾念，还特意帮她挑选了这件包身裙，理由是：你不是说贺承花心吗，那你穿得妩媚动人点，看他会不会动心。
看看，这都是什么好闺密，考验心仪对象时，还不忘拉她下水。
顾念就这样成了赵一莫测试心仪对象（呃，好像是关系不明确的“男朋友”）是否花心的侦查仪，而她还义不容辞地为好闺密献出了她的第一次—穿V领包身裙，虽然挤不出诱人的线条。
贺承为什么会是赵一莫关系不明确的男朋友，要从赵一莫上次参加贺承的商业晚宴说起。本来赵一莫认为晚宴的流程是这样的：她站在贺承身边，负责貌美如花，偶尔露个笑脸、喝点小酒，顺带象征性地挽住贺承的胳膊，敬完一圈酒，打完一圈招呼，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哪承想实际的流程是这样的：她还没来得及摆好标准的女伴姿势和笑脸，就听到身边的男人跟别人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赵一莫。”
当时，赵一莫整个人都愣怔住，看着面前端着酒的高挑女人和穿着西服的成功男士，思维一时无法归位。她大口喝完一杯酒，提醒自己刚才发生的不是一场梦，心里雀跃万分，难不成真被顾念说中了，原来暗恋的对象也暗恋着自己？于是，他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就在公众场合公布了，这无疑不是对她的另一种表白。她又惊又喜，很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却发现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想来他动了心念，所以连她这细微的动作都能撩起他的心湖。
那晚，赵一莫没有问贺承“你真的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贺承再跟别人介绍时也没有重复“这是我的女朋友，赵一莫”，而是说“这是我的女伴，赵一莫”。赵一莫的疑问和好奇，在酒店的一处回廊上，在贺承的深吻中烟消云散。她想，他定是喜欢她的，定是把她当作了他的女朋友，要不然哪儿来那么缠绵的吻。
这之后，他们从暗恋转为明恋，成了人人艳羡的一对佳偶。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顾念从赵一莫的异次元世界里再没有看到贺承与其他女人暧昧的画面。顾念只当贺承爱上了赵一莫，收敛起之前的风流，只把真心留给她一人。顾念倒真希望如此，她只愿自己的好闺密能不被他人辜负，一生幸福。
只是，赵一莫这几日发觉贺承陪她的时间渐少，心里惴惴不安，便想到那个办法，以试探贺承的心。
顾念听到后只觉好笑，“你说谁会傻到去泡女朋友的闺密？”
赵一莫不以为然，“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我看你是看电视看魔怔了。”顾念轻轻戳了下赵一莫的脑门，“如果我是贺承，是坚决不会泡女朋友的闺密，而是在闺密面前表现出一副好好男人的样子。你没听说过吗？想讨好女朋友，要先讨好她的闺密。”
但赵一莫坚决不采纳顾念的意见，成功地加入到“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的队伍中。
顾念呢，从之前的探测仪升级到侦查仪，某人这是要把她训练成福尔摩斯吧。
贺承把她们带到了“江南苑”，他们仨对该餐厅的菜单极其熟悉，甚至赵一莫可以倒背如流，所以，点菜过程一气呵成。
三个人占据一个包厢，虽然有些浪费，但比起外面嘈杂的人声，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顾念作为一个可耻的电灯泡，坐在赵一莫身旁。她为了给他们营造一种约会时的浪漫气氛，打算充当隐形人：不讲话，只吃饭。
于是，顾念默默地吃地锅鸡、清蒸鲈鱼、茶树菇煲乳鸽……她边吃边觉得这两天的伙食好到无与伦比，要是能天天吃大餐，她会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合格的侦查仪。
顾念大快朵颐时，无意中看到他们的言行举止，内容总结如下：
1.赵一莫充分贯彻“做一个模范女朋友”的方针，对贺承百般关心，从工作到生活一一问遍，俨然……是贺承他妈。
2.贺承切实落实“男朋友身份”，绅士回应，主动给她夹菜，还都是她喜欢吃的，俨然……是赵一莫的亲密恋人。
3.他们互帮互助，以爱为本，为共建和谐社会贡献出了绵薄之力。
他们聊得忘我，好像完全忘记还有顾念这个电灯泡一样的存在，尤其是赵一莫，见色忘友。贺承偶尔会跟她说几句话，顾念都含糊应下，然后，余光会瞥到赵一莫像箭一般嗖嗖扫来的犀利眼神。唉，专注坑友二十年的女人真可怕。
不再是单身狗的顾念，对他们的秀恩爱产生了免疫，但怎么那么希望叶敬安也在呢。
顾念一心一意吃饭的结果是：饱到给胃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既然他们聊得甚欢，顾念想着先结束第一轮吃食，出去走走，消化消化，然后再战一轮。所以，她跟他们打了下招呼便出去了，途经一个包厢时，忽然听到耳熟的声音，顿时停住，侧耳一听，这不是胡倩的声音吗。
对了，顾念想起来了，三天前她在胡倩的异次元世界里看到她跟别人就餐的画面就是在“江南苑”。也真是巧了，顾念有心想参与的人和事都在眼前一一发生着，她不禁觉得这真是天助她也。
隔着竹质帘子，顾念能看到胡倩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并不是邱枫。
顾念拿着手机，佯装很认真地翻开朋友圈，心思却在胡倩他们身上。
胡倩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男人说：“之前是我不好，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胡倩蹙起眉头，“你改了吗？”
“我改，我保证改。”男人信誓旦旦，“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相信？”胡倩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我发誓，如果我陈君再背叛你一次，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顾念忽然心里一跳，果然被她猜中了，他就是陈君。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念用余光看见胡倩把手掩在陈君的嘴上。嗯，这动作在顾念看来，简直是致命的温柔，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她楚楚动人的眼神还有这么温柔的动作，更致命的是，胡倩说：“不要说这样的话。”
如果想切断所有的过往，万万不能给对方留一丝念想，更不能纵容自己的言行。无望的感情，对对方残忍，才是对爱情的一种恩惠。
陈君一喜，“你原谅我了？”
片刻后，顾念才听到胡倩说：“我们，不可能了。”
顾念侧头一看，正好看到陈君有些激动地说：“小倩，我们结婚五年，虽然我给你带来了一些痛苦，但你想想很多时候都是快乐，对不对？小倩，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胡倩记得刚跟陈君结婚时，他是好好丈夫，只要他在家，家务全部由他包揽，从洗衣做饭到擦地板，里里外外收拾得妥妥帖帖。彼时，胡倩觉得自己嫁给陈君，简直捡到了宝。
只是，胡倩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浪漫柔情的男人，对一个人的专情是有期限的，就像超市里卖的罐头，过几个月就会过期。他们的幸福有效期在婚后半年失效了，她第一次发现他出轨，是在一家酒店里看到了他，她觉得甚是奇怪，因为他说他要出差两天，可为什么会在叶市的酒店。抱着疑问，胡倩尾随其后，竟然发现从酒店房间里走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个貌美的女人。她贴着门听到房间里传来行**时的声音，她的心瞬间掉入冰窟，手脚发颤，倚着墙掩面而泣。
这一次胡倩没有揭露他，主动揽起家务活，下决心要做一位贤妻，对他百般好，想来应该会抓住他的心。但她没想到他屡屡再犯，而且是跟不同的女人，好看的，不好看的，他通吃。胡倩一次次被气到，一次次被愤怒和悲痛包围。而他一次次对她信誓旦旦地说要改，下次再也不会那样，但每一个下次都会发生，却都一次次被胡倩原谅。最后一次，胡倩坚决要跟他离婚，他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地想挽留。胡倩看到一个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还是自己很爱的男人，她心痛不已，无法割舍这段付出了五年感情的婚姻，但又对陈君很绝望，最终痛下决心，跟他离了婚。
然而，这段时间，陈君却像橡皮糖一样，时时想接近她，要跟她复婚。
镜子碎了，可以再买一个。心碎了，还能再缝合吗？
这一回，不管怎样，胡倩都不想再回头了，即使难以控制自己想他，也不愿再落入他一次次谎言的陷阱里了，她坚决地说：“陈君，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别说这些了，也别在我身上花时间了，都是没用的。”
“可以做朋友吗？”陈君的语气中有一丝哀求。
胡倩沉默了。
陈君紧接着说：“可以吗？”
胡倩摇摇头，“算了。”
陈君握住她的手，哀求道：“别这样，好吗？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已经做了五年的夫妻，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们曾经有过的情分吗？”
胡倩的心忽然漏跳一拍，望着他的手背，一阵愣神，原来，温度还和从前一样，是她留恋的。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对他想忘怀又有所留恋，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都劝自己要忘掉这个负心的男人，可越是想忘掉，他的模样，他的温柔，他的浪漫，他为她做过的所有令她感动的事就越是会一一浮现，她就像中了一个蛊，深陷其中，无法自已。
陈君在她愣神之际，趁热打铁道：“待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他的口气温柔得不像话，眼中流露一丝柔情。
胡倩在他的柔情下被蛊惑了，吃完饭和他一起走出饭店。
顾念一直看着他们离开，旁边走过来一个人，说：“没想到胡倩真的会上他的车。”
顾念扭头看邱枫，扬唇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谢谢。”邱枫说完连忙与她告别，开车去跟陈君的车。
上次在茶餐厅遇到邱枫，顾念特意跟他说了今夜要发生的事。之前她在胡倩的异次元世界里看到今晚她要被陈君带到他家里强行占有，她极力反抗却无果，最终落得走在无人的长街哭泣不已的结果。
那时候，顾念想她就做一次好人好了，她无法做到明明看到身边的人即将陷入危险却置之不理。于是，她将此事告知邱枫，邱枫断然不信，满腹狐疑，透露出他一直没有忘记胡倩的真相：“距离胡倩发生车祸有两个月了，虽然我打她电话她把我拉黑，也不见我，但我知道她住在哪里，只要我有空，我会看她去了哪里，是看到她见过陈君几次，但从来都没有去过他家，这次怎么可能去他家。”
顾念觉得爱一个人爱到宁可偷偷地做个沉默的跟踪狂，也不愿明目张胆地去追，不打扰的爱也许最是可贵。
可是，爱得如此静悄悄，恐怕他只能活在惦记着对方却又无法得到的渴求中吧。
难道就没有一点转机了吗？
顾念不知道，毕竟胡倩的脑海里没有了哪怕一点关于邱枫的记忆。
怎么说呢，顾念一想到这个就为他们扼腕叹息。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但一个人得了失忆症，另一个人守护着他们曾经有过的感情，也守护着那个人，但爱已不能继续。
面对邱枫的质疑，顾念怎么能说出她能看见未来三天发生的事，只能说：“你不信我的话没关系，但既然你这么爱她，如果去的话，就当对她的再一次保护，我想你不会错过再当一次保护者的机会。”
果然如顾念所料，邱枫终究还是当了保护者，她不知道这个即将让胡倩惊心动魄的夜晚，会不会因为邱枫的参与而有所转变，但愿能吧。
第二天下午，顾念没课，回去也没什么事，便去西饼店帮忙。
梁师傅夸赞道：“小念啊，现在像你这样的孩子真的少了，谁不是逮着机会去玩，哪里有像你这样还来店里义务干活的。”
顾念倒觉得没什么，正好趁着闲暇时光，可以跟梁师傅多学点东西。她笑着摆手说：“没什么。”
这时，茉莉过来取面包，跟顾念说：“来来，这儿有个光荣的任务。”说着，便把手中的托盘递给她。
顾念本着对好朋友要友善的革命情谊，说：“既然做这个任务这么光荣，我还是把机会让给你。”
“……”茉莉内心祈祷：多希望老天能赐给她一个猪一样的队友啊！
顾念一边跟着梁师傅学习怎么做精致的糖霜蛋糕，一边想着胡倩的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知道是否跟之前看到的有所不同。
到了六点，顾念刚做完一款儿童蛋糕，一抬头，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朝店铺走来的邱枫。他看起来有点落寞，但比上次见他时要好不少。
顾念想，邱枫应该是从胡倩那儿得知她在这儿上班的，而胡倩呢，应该是从叶敬安那儿得知的。
既然邱枫来找她了，顾念便将工作收了尾，跟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吃饭时，邱枫说：“谢谢你。”
哦，原来是感谢餐啊，那她以后多做一些好人好事，是不是还能蹭饭吃？顾念想得心里美滋滋的。她好奇地问：“你阻止了吧？”
邱枫点点头，“我在胡倩刚下了陈君的车时，就把她拉走了。”
“陈君和胡倩怎么愿意的？”
“陈君肯定不愿意，不过，不愿意也没办法，我跟他说，胡倩是我的女人，以后想都别想碰她。”
顾念被震惊到，目瞪口呆地看他，“你告诉她，她是你的女人？”沉默的跟踪者是要打算做个明恋者了吗？
邱枫又点点头，“那种情况下，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来了。”
“陈君应该不干吧？”顾念说，“还有，胡倩不会相信你吧？”
“是，陈君硬要拉走胡倩，我跟他各自拉着胡倩的一只胳膊，胡倩拼命地想要摆脱我，但……”邱枫的声音低下来，“我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放开她的手。”
顾念想起了叶敬安曾跟她说过的那句话：“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放手，如果轻易放手的话，说明不够爱。”
她想，邱枫应该是很爱胡倩的吧，就像胡倩爱着陈君一样。只是，在这个爱的怪圈里，他们都陷入了困境。
顾念问：“胡倩怎么同意跟你走的？”
邱枫说：“我跟胡倩说，胡倩，你还记得你带我去公司顶楼的那个夜晚吗？你说在这座城市很少能看到星星，你想去一个有着美丽夜空的城市；你还记得去年的情人节吗？我送了你一块手表，你当着我的面毫不留情地说，第一次有人送你那么廉价的手表，还不如送玫瑰花来得浪漫。我说，我会努力赚钱，以后给你买名表，虽然这次送的表很廉价，但表盘上走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见证我有多爱你；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会离开我吗？
“胡倩听了之后，忽然不挣扎了，很惊讶地看着我。那时候我不知道胡倩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但她选择了跟我走。在我送她回去的路上，她问我，那块手表是什么牌子的，什么款式的。我告诉她了，她觉得很不可思议，问我怎么知道，我说因为那是我送给你的，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她又问我，你曾经真的是我的男朋友吗？我说，是的，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彩纸做的白雪公主。她说是的。我告诉她那是去年圣诞节我叠给她的。她从小不想做灰姑娘，而是想做一个被人疼爱的白雪公主，自从父母离婚后，她很怕她的妈妈再嫁，给她找一个继父，所以，我送给她一个彩纸做的白雪公主。
“后来，我又跟她说了很多只有我跟她知道的事，她开始相信我了，那时候我真的非常开心，虽然她不记得我了，但信任我，我就觉得够了。后来，她没有再说什么，也许是不想再跟我有什么联系。”邱枫苦笑起来，“既然她已经忘了我，应该不会想重新跟我在一起了，毕竟，现在的我对她来说，只是陌生人。”
顾念觉得好惋惜，“打算放手了？”
“不然呢？”
顾念提议：“你可以带她去你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或许能让她想起从前，也能想起你。”
邱枫摇了摇头，“现在，我已不奢望她能记起我，或者是记起我们的那段感情。我只希望她能远离陈君，幸福地生活下去。”
“那你现在也不能离开她吧，最起码她现在还没忘记陈君。”
邱枫笃定道：“没关系，她会忘记的。”
“为什么？”
“因为，我会找个像我这样的人去爱她。”
“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是你？”你去爱她不是更好吗？
“就算她想起了我和她的从前也没用，她妈妈不会同意我跟她在一起。”邱枫的脸上流露出忧伤，“闹得最严重的一次，胡倩告诉我，她妈拿着水果刀当着她的面使劲地在胳膊上划，说是如果她不跟我分手，她就要死在她面前。胡倩吓坏了，当时口头答应了，但是暗地里还跟我在一起，那天她来找我时，眼睛肿得像核桃。后来，我发现她跟我在一起时，没有之前快乐了。我是爱她，但不希望她做双面胶，在我和她妈之间辛苦调和。
“我能理解为什么她妈那么不同意我跟胡倩在一起，毕竟，我比胡倩小八岁，而且刚工作两年，事业远不如她，又生在普通家庭，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工作也不稳定。可是，我不能改变这些外界因素，只能改变自己，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赚更多的钱，让她妈对我刮目相看。但……她妈并不愿意把她女儿的未来押在一个前途未知的男人身上。
“胡倩出车祸前，她妈来找过我几次，让我退出，可以给我补偿费。我可不是为了补偿费而跟她在一起的。我的家庭比较传统，我希望的婚姻，不仅仅要有爱，还要得到对方家长的认可。后来，我想了很久，几次想跟胡倩提分手，但看着她幻想着将来跟我在一起后的种种幸福场景，我就不忍心。她出车祸前，我就下定决心说分手，我知道对她来说很残忍，我也很不好受，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不希望最后她违背她家人的想法跟我结婚，长痛不如短痛，谁知道她却发生了车祸。”
顾念听得有些心酸，想到了自己和叶敬安的感情，跟他们不也挺像的，只是，她做不到抽身而退，她觉得坚持到最后，总会有转圜的余地。
既然爱了，都熬得过烈烈夏日、皑皑冬雪，更熬得过岁月，却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久一点？也许就差那么一点，你就能看到幸福尽头的光，可你在四分之三的旅途中就放弃了，不会觉得可惜吗？
顾念说：“就当再爱一回呢？”毕竟，曾是有情人，就此分开多遗憾。
邱枫面带一丝痛楚，“不是我不愿意再爱她一回，而是我知道即使爱了也不会有结果，那么何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他稍作停顿，“一开始对于她唯独忘记我这件事，我耿耿于怀。我想，也许是她爱我爱得不够深，所以连她的记忆都要删掉关于我的一切。后来，我想通了，记得我又能怎样，忘掉不是更好吗？她终于可以不用沉浸在和我分手的痛苦中。”
“那你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还要见她？”
“因为我跟她在一起前，她就跟现在一样，跟陈君藕断丝连，这样的她明明很痛苦，却没法彻底放下。我劝了她半年，她才放下陈君，同意跟他离婚。自她车祸后，她还是这样的状态，我很放心不下她，打算用从前那样的办法让她忘记陈君。可是，我不再是她的下属，也不能经常跟她见面，想要让她放下陈君，应该要花很长时间。所以，我打算去找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替我去爱她。”
要有多傻，才会找另一个人替他爱她？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这是爱情最好的结局吗？
顾念为邱枫扼腕叹息，做最后一劝：“你都没有跟她重新来过，又怎么知道她妈最终不会接受你、你跟她最终不会幸福？你不去试，你们肯定没结果。但你去试了，也许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她看着邱枫若有所思的面庞，看着他脸上露出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和沧桑，总感觉面前的男人似乎历经世事，其实不过涉世未深。只是，当一个人背负了太重的包袱，脸上大抵会刻下岁月的痕迹。
回去的路上，顾念收到叶敬安发来的信息：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不会吧？她下午明明给他发过一条短信啊，翻开一看，顿时傻掉了，竟然发给了秦烨！
中午叶敬安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吃饭。她回的内容如下：不用来接我了，我要跟别人一起吃饭。别太想我啊，么么哒！
为什么偏偏发错了？还说得那么肉麻，她这是要成为自坑小能手吗？捂脸啊，她真是丢脸丢到秦烨那儿了。
她靠着车窗，快速地给叶敬安回信息：你是不是去店里找我了？
叶敬安：嗯。
顾念：是我错了。
叶敬安：错在哪儿？
顾念：应该及时给你回信息。
叶敬安：只有这个吗？
顾念：其他……没有了。
除了发错了短信，让他白跑了一趟，她可没犯其他错啊。
叶敬安：背着男朋友跟别的男人去吃饭，这样做对吗？
顾念：……
这条信息错发事件，如石沉大海，好像秦烨根本没有收到一样。
她想，应该伤了他的心吧，她真不是故意的。后来，她给他发了几条短信，诸如：“最近忙吗？”“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国庆节回去吗？”她想问下叶父案件的进展，想想还是算了。他的回复都很简洁，还让她要一天三顿按时吃饭，不要吃辣的、重口味的，并没有提上次她误发短信一事，而且比她男朋友都关心她，仿佛他们还和从前一样。
顾念不知道的是，秦烨收到那条短信时，正在翻阅案件资料，过了会儿才看短信，见是顾念发来的心中一喜，但打开信息后，身体立刻僵住，嘴角扬起的弧度也落了下去。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又看，直到看到手机自动锁屏。他放下手机，垂下头，双手抱住脑袋，整个人显得格外萎靡低落。
曾经，她的“别太想我啊”属于他，如今，却属于另一个人，这无疑像一把利刃戳进他的胸膛，让他要生生受这痛苦。
他和她的风花雪月终究落入世俗尘埃，可悲的是，她已放下，他却还在死守。
他不知道与她有没有结果，但是，再等等吧，等久一点也无妨。
跟叶敬安交往了一段时间后，顾念渐渐发现，他除了爱忙工作，还爱带她去钓鱼，第一次带她去就闹出了笑话，每次想起来都让顾念羞得想钻地。
那是九月下旬的一个下午，恰逢叶父前不久洗脱了犯罪嫌疑人的罪名。顾念从叶敬安那儿得知，警方的技术人员查出了录音器里的声音有处理过的痕迹，并且警方发现疑点，自从孟天把录音器送交警方后，没过两天，便携家眷飞往美国，再无法联系。
秦烨觉得此事蹊跷，曾找过顾念一回，问有没有在未来三天看到一些线索，却无果而归。他觉得一定是有人想嫁祸给叶父，所以才故意在案发现场留下徽章，还故意伪造了证据，但问及叶父有没有跟谁结下怨，得到的答案是：吴敬，但吴敬已经死了。看来，此案需重新侦查了。
也许是叶敬安之前无心修身养性，两人都有空时，他便找她吃吃饭，于是，顾念就从他的女朋友成功转型为他的蹭饭对象。在顾念看来，是少了些浪漫，但吃吃美食也不错啦。
对于他把约会地点定在某个郊区的公园里的湖边，顾念本是翘首以盼，当天特意把闹钟调到五点，比往常要早起一个小时。虽然瞌睡虫不时会来拜访，她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做好了原味和抹茶味的纸杯小蛋糕，化了淡妆，还很周全地带了户外垫、小马扎、水、一堆零食。
他们到湖边时，无人垂钓，放眼望去，满目皆绿树环绕，草地翠绿，蓝天白云，格外静谧，还能闻到树木散发出的清新味道，空气比城里的新鲜很多。
这是顾念第一次钓鱼，叶敬安帮她弄好一切后，她把鱼线甩出去，兴致勃勃地等待鱼上钩，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咦，鱼竿上的线圈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
顾念放下鱼竿，看了看鱼线，嗯，竟然跟鱼钩混在一起了。出师不利啊！
她看向叶敬安，他坐在小马扎上，看似非常悠闲地拿着鱼竿，目视着湖面，浑身透出淡定清冷的气质。
顾念想解开鱼线，却发现怎么也解不开，只好喊救兵：“敬安，来帮我看看，怎么解不开了。”
对方置若罔闻，过了十几秒钟，提起鱼钩，钓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顾念赶紧凑上前，拍手欢呼：“好厉害。”
叶敬安先把鱼放到水桶里，再走到顾念这边，解了会儿鱼线说：“这都没法解开了。”他将鱼线剪短，重新系上，递给顾念，“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顾念笑笑，“钓到小鱼就好了。”
你还能再有出息点吗？
虽然第一次抛竿就以失败告终，但顾念本着“不抛弃、不放弃、勇往直前”的精神继续第二次的抛竿，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了。她用力甩出去，看到鱼钩在空中抛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她也像叶敬安那样优哉游哉地坐着，他怎么做，她就怎么做，那么，过不了几分钟，也就会有鱼上钩了吧？毕竟，他们可是用的同样的鱼竿、鱼钩、鱼饵，鱼不上钩才奇怪吧。
于是，顾念急切地盼着鱼上钩，觉得等待时间无聊，就看向旁边的男人，却听见他说：“看鱼钩，可以轻轻抖动钓线，引起鱼的注意。”
好，顾念开始抖动钓线，可是，她发现……鱼钩竟然在她脚下！！！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刚才甩得太用力，钩坠又被甩回来了？
她只愿身旁的某个男人没发现她这边糟糕的第二回“战况”，她偷偷地瞥向叶敬安，却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睛。
哎呀，被他发现了！丢人丢大发了！别说钓小鱼了，钓钓湖水什么的，好像都跟她绝缘。
钓鱼真是个技术活啊！
如果现在就放弃的话，某人一定会鄙视她，昨天她还跟他夸下海口：“我要钓一水桶的鱼，吃上一周纯天然、无污染的鱼。”
顾念听到叶敬安慢悠悠地说：“看来你的动手能力远不如你的长相。”
叶教授，你这是在夸她呢，还是在贬她？
顾念找理由，“我把第一次都奉献给你了，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
“第一次？”叶敬安抬头看她。
顾念发现刚才说的话好像有歧义，连连摆手，“不是你想的第一次。”
“哦？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顾念点点头，脸颊飞上一抹红晕。
叶敬安放下手中的竿，走到顾念身边，“什么时候给我你以为我想的第一次？”
这……顾念瞬间语塞，要这么**裸地问人家吗？然后，她榨干脑细胞，想了一句：“你以为我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看不绕晕你！
顾念只见他眼中露出一丝笑，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特意选了这一片区域，鱼很多，今天你能钓到鱼吧？”
顾念仰头看他，笑着，“一定能的。”这不才刚刚开始吗，她才不会这么早就放弃。
“如果不能呢？”
叶教授，你就这么不相信她的实力吗？
顾念抿抿唇，信心满满，“不能的话，任你发落。”紧接着，她微微笑起来，“要从轻发落。”
“嗯。”
顾念心生好奇，“会有什么惩罚？”
叶敬安投给她一记清淡的眼神，“会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
“……”怎么听上去有种要进入牢狱经受严刑拷打的感觉。
顾念不放心，为了让他说出来，故意装出林志玲的娃娃音，娇柔万分，“你说下嘛。”
果然，某人无法抵抗，“做刚才你以为我想要做的事。”
“……”顾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听说好疼的。如果钓不到鱼就要出卖身体了，这种事情坚决不能发生啊。要不放弃吧，但现在就举手投降是不是很没骨气？再说了，一天的时间，她就钓不到一条鱼？应该不可能吧。所以，顾念迎难而上，豪气冲天地说了声“好”。
然后，她听见某人不动声色地说：“其实，这应该算福利。”
“……”
为了保证今天能钓到鱼，顾念做起虚心学习的好学生。她向叶敬安请教怎么抛竿……嗯，抛竿无误是她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顾念听着觉得还挺简单，点头说：“我会了。”然后按照叶敬安刚才讲解的那样抛竿，第一次抛歪了，还没抛到湖里；第二次钩坠要飞出水面了，幸好叶敬安及时下压竿尖，得来他一句不知褒贬的话：“看你这么瘦，力气倒不小。”第三次终于抛到湖里，顾念兴奋地跳起来，满脸灿烂笑容，“看，我抛到湖里了。”
叶敬安不禁笑了，鼓励她，“很厉害。”
小念，你动静这么大，鱼都被你吓跑了。他为她能不能钓到鱼打了个大问号。
顾念坐在小马扎上，一旦看到风吹草动，便连忙提竿，可是每次都只看到空****的鱼钩。两个小时过去，叶敬安那边已经收获了不少大鱼小鱼，而她的水桶里只有水，没有鱼，让她看着有种站在寒风里吹冷风、片片落叶飘到身上的凄凉感。
又过了一个小时，顾念感到鱼竿往下一压，浮漂被立即拉入水下，顿时让她有一种沉甸甸的力度感。在来的路上，叶敬安告诉她出现这种情况，就是钓到大鱼了。顾念欣喜地冲叶敬安说：“敬安，我钓到大鱼了。”这下，她就不用出卖她的身体了，心情好到冒泡。
顾念说完赶紧提竿，一下，两下，三下，好重，竿都提不起来了，这鱼是有多大啊。她立马搬救兵，扬声道：“敬安，来帮帮我，鱼太大了，拉不上来。”
叶敬安不慌不忙地走过去，见鱼竿前半端弯成五十度，“别使劲了。”
顾念愣住，投去疑惑的目光，“为什么？我钓到大鱼了，你怎么不帮我？”叶教授，为了圆你的美梦，一定要这样吗？
叶敬安一脸淡然，“松开鱼竿。”
不松，就不松。顾念把鱼竿握得紧紧的，朝叶敬安丢过去一记白眼。她才不会那么傻，白白地丢掉钓上大鱼的机会。
顾念继续使劲，鱼竿前半端弯成六十度，可是鱼还没钓上来。顾念想：鱼啊，看在你这么为难我的分上，我会好好回报你的，把你大卸十八块，每一块都做成一道美味的菜肴。
“还不松开？”
顾念摇头，加大力道，感觉到纤弱的身体都要被竿子拉过去了。
叶敬安问：“你会游泳吗？”
顾念又摇头。
叶敬安颇为担忧地说：“这水有四五米深，你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叶敬安故意说：“我不想弄湿衣服。”
“……”有你这样当男朋友的吗？宁愿捍卫颜值，也不要女朋友吗？
顾念跟鱼竿僵持了将近两分钟，战斗力降为负值，脸上、手心里都是汗。大鱼还没钓上来，她要先报废了。这样怎么能行？她轻轻地握着鱼竿，打算先休息会儿再战，却听到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你去看看，是钓到鱼了吗？”
顾念将鱼竿递给叶敬安，朝鱼钩的方向望去，却发现没有一点动静。不应该啊，大鱼怎么没动静，鱼饵应该早就被吃掉了吧，难道是逃走了？她一惊，连忙转身朝叶敬安说：“你提竿看看，鱼好像逃走了。”
她看着叶敬安提竿，也提不起来。好奇怪，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吗？
正当她陷入深深的疑惑中时，听到叶敬安说：“鱼钩钓到水草了。”
啊！钓到水草！！不是钓到大鱼！！！
顾念一时无法消化这条信息，悲伤顿时逆流成河。
水草，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吗，你怎么如此对我？
顾念非常尴尬，脸像火烧云，迅速蔓延成一片粉红。她垂着脑袋，不去看叶敬安。
叶敬安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你刚才答应的事还作数吧？”
顾念声如蚊蚋，“嗯。”
叶敬安凑近她的耳边，“今晚？”
顾念一怔，“我还没输呢。”
“你的鱼竿报废了。”
“不是吧？”顾念心中奏起了哀乐，看起来那么高大上的鱼竿就这么报废了吗？好可惜！她挂着一脸沮丧的表情，“没有补救的余地了吗？”
“嗯。”
唉，大鱼没了，鱼竿废了，连身体……都要被人摆布了，顾念的好心情通通跑光了。她想着要不要霸占叶敬安的鱼竿大展身手，但想到如果再报废一个鱼竿，她就真无颜面对他了，想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灵机一动，眼里冒光，“我能徒手抓鱼。”
叶敬安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她，“你要是能徒手抓鱼，鱼都能飞了。”
“不信？”顾念挽起裤腿，作势就要去湖里捕鱼，却被叶敬安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沉声说:“你是不想要命了！”
顾念趁机说：“那你今晚能不能饶了我？”
叶敬安意味深长地说：“看你的表现。”
为此，顾念当起了叶敬安的“伺候小妹”。他钓鱼，渴了、热了、饿了，她及时地递水、扇风、递食物，伺候到中午，她已有些疲倦。她觉得叶敬安是故意让她一次次跑腿的，不到几分钟便要叫她一次，而他喝的水很少，次数却多。
等他也坐到户外垫上，顾念问：“虐待女朋友是你的爱好？”
叶敬安扬眉，眼中露出一闪而过的笑意，“什么时候虐待你了？”
叶敬安悠悠然道：“我看你没事做，就给你找点事做。”
“……”有你那么给人找事做的吗？事情又枯燥又无聊，还累人，明明就是压榨劳动人民！顾念吃虾条的声音更响了，不过，没吃完，虾条袋就被叶敬安没收了。
叶敬安从便当袋里拿出保温盒，“吃这个。”
一阵微风吹来，饭菜的香气顿时飘出来。顾念完全忘记她心爱的虾条，“没想到你还带了午饭。”
“你没带吗？”
“这个。”顾念拎起一大塑料袋的零食，在他眼前一晃。
“垃圾食品少吃，对你的胃不好。”
“偶尔吃吃也没事啦。”郊游什么的，少了零食怎么行。
“那你吃吧。”叶敬安把虾条袋还给她。
这态度……转得也太快了吧。顾念不干，看向保温盒，伸手一指，“我要吃菜。”
“只带了我的。”
“……”顾念心寒，我是你租来的女朋友吗，你要这样对我？
顾念愤愤然，“为什么不是两人份？你一个人能吃得下这么多吗？”
“你昨晚不是在电话里跟我说，你准备了很多吃的。多带了浪费。”叶敬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诱人的牛肉，看得顾念垂涎欲滴。
那她就只能闻着饭菜香，吃着膨化食品吗？顾念瘪瘪嘴，发泄似的朝嘴里扔了一根虾条。
在顾念已经做好了要吃完一包虾条、两袋杧果片、三块小蛋糕、四根火腿肠的思想准备时，面前晃过一层饭盒，里面有红烧牛肉、咖喱鸡肉、绿油油的青菜，香气扑鼻。
想**她，她才不会上当。顾念撇过头去，看向远处，佯装对饭菜不屑一顾，故意在吃小蛋糕时把表情夸张了许多，仿佛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一脸享受。
叶敬安问：“不吃？”
“嗯。”顾念继续做享受状，守住底线。
“这是你的那份。”
咦？他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骗她的吧？刚刚不是还说只带了一份的吗？顾念偷偷地瞥了一眼诱人的饭菜，她好想说“吃吃吃”，但说出口的却是“不吃”，说完，眉头皱起来。
“这是我的。”叶敬安把他的那份拿出来给顾念看，跟刚才那层饭盒里的菜一样，只是量多了些，“你不吃就不勉强你了。”他边说边作势要把她的那层饭盒装进去。
顾念连忙说：“我以为你是把你的那份省给我吃的，所以才说不吃啊。”是的才怪。
“哦？”叶敬安一挑眉，“原来，你这么体贴。”
“你不也是嘛。”顾念笑笑。原来，他并没有忘记要带她的那份。
顾念风卷残云般地吃完，刚想站起来，却被叶敬安叫住：“等下。”他拿出一张纸巾，温柔地擦掉她嘴角残留的蛋糕屑。
叶敬安顺势地应：“嗯。”
“啊？”顾念落荒而逃。
叶敬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扬，不禁觉得跟这样的女朋友在一起，真是乐趣无穷。
顾念以为这一片湖区被叶敬安阔气地承包了，却发现在离他们五六百米的地方还有一个垂钓者，还是个女的。顾念路过时，正巧看到她钓上了一条目测有两斤重的草鱼，她惊得瞠目结舌，兀自说：“好厉害。”
原来，并不是所有女的垂钓者都跟她一样。
垂钓者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转过头去，朝顾念莞尔一笑。
在看到垂钓者的正脸时，顾念呆掉了。以前，她觉得赵一莫应该算是自己见过的女生中最倾国倾城的了，而眼前女人的相貌，能跟赵一莫一较高下。
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尖下巴，大眼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留着一头小卷长发，穿着一套浅灰色的休闲套装，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显得洋气又利落。
不同于赵一莫透出中国范儿的美，她的美透出的是国际范儿。
顾念走上前，看见水桶里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再次发出感慨：“好厉害。”她看向美女，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顾念，在那儿钓鱼。”她指着她垂钓的方向。
美女礼貌地说：“你好，我叫程如嫣。”
两人闲聊了会儿，忽然，顾念从程如嫣的异次元世界里看到了她认识的人—叶母。
顾念原来热络的情绪降下来，跟程如嫣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心思也飘到了她的异次元世界里。
明天中午，程如嫣和叶母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叶母看起来依旧高贵优雅，问程如嫣：“见到敬安了吗？”
程如嫣回：“见了。”
叶母期待地问：“把握住机会了吗？”
程如嫣的脸上透出一点不悦，“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叶母明显很震惊，大概不知道叶敬安带着顾念一起去垂钓了。她十分淡定地说：“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他没有告诉我。”
程如嫣深深吸了口气，拎起包站起来，“虽然我还爱着敬安，但不会做第三者。”
叶母说：“敬安又没结婚，你还有跟那个女孩竞争的机会，你愿意就这么放弃？”
程如嫣身形顿住，停了几秒，毅然离去。
顾念听着程如嫣说话，脑中想着的还是从她异次元世界里看到的画面，难道叶母为了阻止她跟叶敬安在一起，去安排另一个合适的儿媳妇，来破坏她跟叶敬安？
可是事情好像又没那么简单，程如嫣说：“虽然我还爱着敬安，但不会做第三者”，显然，他们认识，甚至，凭顾念的第六感，程如嫣跟叶敬安可能曾经是男女朋友，她想叶母不会随便找一个陌生女孩来拆散他们，如果程如嫣跟叶敬安彼此爱过，那么，他们还有复合的可能。
因为她是一个不起眼的灰姑娘，所以叶母要如此处心积虑地破坏她的幸福？
天气明明好得不像话，树荫遮蔽了烈日，鸟儿自由地唱着小曲儿，微风吹过，湖面漾开一层层细小的涟漪……可是，她的心为什么像跌入了北极？触目所及皆冰川，心中堆满冰雪。
直到程如嫣问了她三遍“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她才回过神，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和朋友一起来的。”
程如嫣问：“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吗？”
顾念犹疑了，要是说不介意，那是假的，可是说介意，又显得她小气。不过，为了确定她是不是叶敬安的前女友，她强颜欢笑，“跟我来吧。”
在这一刻，顾念终于体会到自己曾伤害秦烨有多深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都喜欢自己，但她曾经让他做她的情感收容站，让他看见自己在叶敬安家，还把暧昧短信错发给他，他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吧？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罪人，所以老天才会派程如嫣、叶母这样的人来惩罚她吧。
什么惩罚她都可以承受，只是，不要收走叶敬安，好吗？
虽然他比她大八岁，虽然他不太浪漫，虽然他腹黑，可是，她就爱这样的他。
原来，爱可以让一个人打破之前设定的条条框框，什么标准，什么规定，都不如他在身边来得真实有爱。
顾念一路上走得心惊胆战，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她就不用那么快知道答案，但有的事，她想逃也终归逃不掉。
走到垂钓地时，叶敬安已经把食物都收拾走了，他正躺在垫子上，闭眼休息。大概是脚步声把他惊醒了，他闭着眼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以为今天来钓鱼的只有我们俩呢，还看到了另一个人，而且也很厉害，我经过的时候，正好看到她钓了一条差不多有两斤重的鱼。”
“你没取取经？”
“……”鱼竿都报废了，取经还有用吗？
“没取到经，取到了美人。”
这下换叶敬安震惊了，心里猛然一跳，娶到了美人？什么时候她还爱玩这套了？
叶敬安惊得连忙坐起，刚想问“美人是谁”，却在看到程如嫣的那一刻，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目光锁定程如嫣，不可思议道：“是你！”
“是我。”程如嫣微笑着说。
顾念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飘**，觉得他们俩十之八九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
为了让剧情更逼真些，顾念应该假装不知道看到了程如嫣异次元世界里的画面，跟所有人一样，表现出惊讶的表情，问一句“你们认识”。嗯，顾念这么做了，而且她觉得演得还挺到位，嘴巴成“O”形，眼中满是惊讶。
叶敬安很快恢复往日里的淡然神情，言简意赅地说：“这是顾念，我的女朋友。顾念，这是我的前女友，程如嫣。”
可是，现任女朋友VS前任女朋友，两人并排站，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顾念看了眼程如嫣，发现她的脸已从古铜色变成了不易察觉的调色盘。
程如嫣转过身，伸出手看似很大方地跟顾念说：“他是个好男人，好好爱他。”心中却涌起无边的苦涩。
顾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般女的如果还爱着前男友，不是要把前男友抢回去，就是跟现任女友明里暗里地撕逼。
程如嫣这么理智、大方，主动跟前女友握手言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顾念跟她友好握手，笑着说：“我会的。”
“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程如嫣很识趣地离开，叶敬安并没有叫住她。
等程如嫣走后，顾念问：“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七八年没见面的恋人，再见面，原来是那样一番光景，只是打个照面，再无其他言语，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分别？
叶敬安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都已经是过去的人了，让她留在过去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顾念的心里泛起一丝丝酸涩。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如果有一天与他离别，就算再遇见，他也不会对她有一点点留恋，想想都觉得无比心酸。
顾念握住他的手，有些怅然地问：“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再见时，你会不会也这么对我？”
叶敬安连忙把手掌覆在她的唇上，略略责备道：“傻瓜，瞎说什么！”
“你可以想想啊。”
“没必要。”
“为什么？”顾念的心头藏着小小的忧愁，她不敢想象真有那么一天，他们是不是形同陌路。
“不会有那么一天。”叶敬安把她拥入怀里，缓缓道，“我曾经有两个梦想，现在又多了一个。”
“是什么？”顾念好奇地微微侧头看他。
“事业有成，家人健康幸福。”
顾念轻轻地拍手，笑道：“恭喜恭喜，都实现了。还有一个是什么？”
“和你在一起，永远。”
人生虽兜兜转转，却会让有缘人再相遇。
她偷走了他的真心，哪怕全世界都沉睡，他也会用余生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