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阳光正暖,人正好
我见过的所有美景,都敌不过能和你永远在一起。
叶家的早餐格外丰盛，顾念看着面前托盘里放着的美食，暗想又可以大快朵颐了，而且她今天吃饭时，发现大家都比昨晚安静了许多，这让她感到自在了不少。
顾念拿过桌上的番茄酱，想挤到面包片上。咦？怎么挤不出来？用力，再用力。
然后她听到“噗”的一声，面包片上出现一大坨番茄酱，而且还溅到了她脸上，有点……惨不忍睹啊。
番茄酱君，你一定要这么顽皮吗？
顾念好想躲到卫生间哭一会儿，这可是在男朋友家里，而且她感觉大家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她放下番茄酱瓶，抬头看向大家，尴尬地挤出笑容。
在座的各位纷纷笑了起来。
胡倩笑道：“怎么就溅得这么准，正好在眉心。”
啊？正好在眉心！！！顾念拿起勺子，上面映出她的样子，果然，一粒番茄酱高调地在她眉心耀武扬威。天哪！她这副模样都不用化妆，可以直接cosplay观音了，真是丢死人啦！
托盘里明明放着手工饼干和三明治，她怎么偏偏选了面包片？
顾念无力地放下勺子，皱起眉头，好想找个洞钻进去啊。
她的内心正饱受摧残时，身边的人忽然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巾，细致地帮她擦掉那粒不知好歹的番茄酱君。
顾念的心猛然漏跳一拍，睁开眼睛看着叶敬安。
叶教授，这种事不需要你亲自当着你家人的面来做，小女子我虽然心有些残了，但志还是坚若磐石的。
不过呢，他这么做，着实让她觉得心中好像照射进来了一缕暖阳。
顾念看到叶敬安行云流水般地把番茄酱均匀地挤到面包片上，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夹心面包，递到她的面前。他的眼睛深似潭，却能看到流露出来的一丝温柔，他说：“你那个就不用吃了，吃这个。”
他的语气明明那么平淡，在顾念听来，却觉得万分悦耳，比世上任何乐器发出的声音都要好听。
嗯，谁叫叶教授如暖宝宝一样，这么让人觉得温暖体贴呢。
有了这么惨痛的教训后，顾念再也不敢觊觎面包片了，埋头安静地吃三明治。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顾念猛然抬头，看到胡倩面色有些慌乱，站起来，讪讪地跟大家说：“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胡倩去了隔壁的书房，大家又继续吃早餐。过了会儿，顾念听到从隔壁传来胡倩的声音：“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后来，她的声音渐渐小了，顾念已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她知道胡倩要去见这个口中所说的骚扰她的男人。她觉得奇怪的是，陌生男人认识她，但为什么胡倩却只当他是陌生人，难道胡倩也见过陌生男人，只是忘记了？
顾念想不明白，于是不打算牺牲脑细胞，又开始与美食相亲相爱去了。
顾念今天正好没课，本打算吃完早餐就跟大家say goodbye的，结果，叶敬安让她吃完午餐再走。
顾念打趣道：“舍不得我走？”
叶敬安眯眼看她，“你回去怎么对得起你的胃。”
“啊？”顾念不明所以，“怎么对不起我的胃了？”
叶敬安缓缓道：“听说某人做饭技能跟做甜品的技能相差甚远。”
“……”叶教授，你一定要这么**裸地揭露她是个做饭渣的现实吗？
顾念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她好想唱“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一个赵一莫，敬个礼啊，鞠个躬，笑嘻嘻呀，握握手，再见”。嗯，再见！从此不见！
既然被叶教授发现了她的渣技能，那还是秉承“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价值观，坦诚一些，做个敢于面对现实的中国好青年。
距离午餐还有段时间，顾念闲来无事，叶敬安便让许姨带她随便逛一逛。顾念走了一大圈后，才发现叶家比想象中大，而且白天的景色也美，有满园盛开的花，有日光下熠熠发光的喷水池，还有浅蓝纯澈的游泳池……
这边的顾念正满心欢喜地欣赏叶家大院，那边的叶敬安正饱受家人的耳提面命。
老爷子看上去很平静地说：“敬安，你怎么找了个那样的小姑娘，比你小八岁，大学还没毕业，家世还一般。”
叶父附和道：“是啊，敬安，要找就要找一个跟我们家门当户对的。”
叶母叹了口气说：“那有什么办法，我们这几年一直想帮他介绍好人家的姑娘，他一次都没去见过，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老爷子抬手敲了下手中的拐杖，生气道：“怎么没办法。”老爷子看向叶敬安，严词厉色道，“敬安，你下午送她回去时，就跟她说下分手的事。”不给叶敬安一点商量的余地。
叶父语气强硬：“必须分。”
叶母声音倒是很温柔：“敬安，大家都是为你好，找这个姑娘，不如找程如嫣，家世好，又是海归高才生，还从事着高待遇的金融行业。”
老爷子想了会儿，说：“程如嫣啊，那姑娘我记得，是你的前女友吧。”老爷子抬头问叶母：“她想跟敬安复合吗？”
叶母回：“有这意思。”
叶父不悦地说：“当年你说要学医，我们最终妥协了，让你做了你爱做的事，你现在是要得寸进尺了？”
叶母说：“婚姻可不是儿戏，我们家也不是普通人家，你要是娶了这姑娘，你让你爷爷和你爸的脸往哪儿搁？”
他们对叶敬安进行轮番轰炸，叶敬安没有反驳，直到他们说了半个小时后，叶敬安面色淡然地说：“你们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我先出去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他没有听进去。
叶父狠狠瞪着叶敬安，“你想造反了是不是？”
叶敬安很礼貌也很温和地跟他们说：“爷爷，爸，妈，我从没问你们要过什么，这一次……”他略略一顿，“我想要你们成全我和顾念。”
他们立刻愣住了，沉默地看着叶敬安。
叶敬安有些烦躁，不希望看到家人为他担忧操心，也不希望跟顾念分手。
叶敬安想起昨晚顾念问他的话：“如果有一天，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办？”他以为这只是顾念杞人忧天的想法，但现在想来，彼时她已经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一幕，所以才有此担心。
既然她要比常人承受更多的担忧，他就要给她更多的安心。
在能给予的时候多付出一些，好过感情产生裂缝时再去缝补。
顾念虽然知道叶敬安那边正在发生着什么事，但她相信他可以妥当地处理。
许姨带她逛了一大圈后，顾念想一个人走一走，便让许姨先回去，自己绕着花园慢慢走。阳光透过树的罅隙，在地上投映出斑驳的光影，她踩着光影，时而小迈一步，时而大跨一步，悠然自得地享受这慢下来的时光。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光影没了，变成白花花的日光，照得她后背微微发烫。要是这白花花的日光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多好，她一定会敞开胸怀、一个不落地收入囊中的。
不过，日光变不了银子，而是渐渐变成了热死人不偿命的炽烈光线。不行了不行了，顾念有些受不了了，好好的一个散步快要变成桑拿浴了。
顾念抬头环顾四周，看到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个小亭子，整个人顿时像打了鸡血般狂奔而去。
到了小亭子那儿，顾念已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也冒出了汗，她看到亭子里坐了一个人，正忧愁地抽着烟。
顾念边拿手当扇子来扇风，边看向胡倩，笑着跟她说：“表……”嗯，现在叫表姐好吗？算了，还是先不叫吧，于是顾念直接说，“你也在这里啊。”
胡倩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皮看她，随即吸了口烟，吐出一个好看的烟圈。
顾念坐到她对面的石凳子上，发现地上已有好几个烟蒂。顾念看着胡倩的眼睛，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胡倩看着长长的一截烟灰，说：“你说，有的感情会不会像这烟一样，总会有燃尽的一天？”
顾念说：“会吧。”比如，她和秦烨。
胡倩弹了弹烟灰，“你看，这烟是灰飞烟灭了，但如果还记得烟燃烧时的样子，你会怎么办？”
这……要怎么回答才好？
顾念想了想说：“记住燃烧时的美好就好了，留下来的灰烬还是忘掉吧。”
胡倩苦笑一下，“忘掉？没那么容易。”
“不过，就算忘不掉，也还得过日子啊。”顾念开始给她灌鸡汤，“反正都要过日子，痛苦地过是一天，快乐地过也是一天，为什么不选择快乐地过？”
她抽完烟，扔到地上掐灭，说：“想做到谈何容易。”
顾念放弃灌鸡汤，切换到刺激策略，“你想想啊，他那样的渣男，跟他离婚没什么可惜的，而且，他不值得让你伤心。”
胡倩忧伤的脸上出现愕然，“你怎么知道这事？”
“一莫告诉我的。”
胡倩恍然，“哦，差点忘了，你和她是好朋友。”她站了起来，目视前方，像是自言自语，“有的事，你不会懂的。”
顾念好委屈啊，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就不懂了？这是在鄙视她的智商吗？！何况，她也是谈过恋爱的人，知道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沉浸其中，只会徒增烦恼罢了。她听赵一莫说过，自从胡倩离婚后，家里人纷纷给她介绍对象，她坚决一个都不见，如今仍是单身。
胡倩想要离开，顾念说：“邱枫不是坏人，你可以去见他。”
胡倩顿时停住脚步，无比震惊地转头看顾念，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知道邱枫？别告诉我是一莫告诉你的，她不知道他。”
顾念想了想，胡诌道：“你早上不是去书房接电话了，不小心听到你说的。”
“我说了吗？”胡倩有些迷惑。
嗯，其实没说，只是顾念在异次元世界里看到了胡倩跟给她打电话的男人见面了，还知道这个男人叫邱枫。
经历过前两次的事后，顾念本不想再多管闲事，万一因为她的介入而加剧胡倩和邱枫不合呢？但她告诉自己，胡倩是她男朋友的表姐，也就是自己的表姐，表姐的事，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顾念连连点头，“说了。”
胡倩生疑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一个认识你的人，能骗你什么？”
“可我不认识他。”
“你当然不认识他了。”顾念缓缓地说，“因为，你失忆了。”
胡倩冷笑一声，满脸诧异地看她，“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事？”她出车祸患了选择性失忆的事，除了母亲知道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顾念说：“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要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认识邱枫，只是有关他的一切，你都忘记了。”
顾念不知道邱枫和胡倩是什么关系，但从他们见面聊天的过程中知道了胡倩失忆的事，邱枫说：“胡倩，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希望失忆的那个人是我。”
胡倩临走时，顾念提醒她：“明晚不要去酒吧。”
胡倩丢给她一记莫名其妙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明晚要去酒吧，为什么我不能去？”
嗯，找不到借口了，也不能胡诌了，顾念只好说：“你不要去就是了。”
胡倩一脸“你这人有毛病”的表情，不再理会这个在她看来有些神经质的女生，转身离开。
午餐时间，顾念觉得大家要比吃早餐时更加沉默，尤其是胡倩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外星人。
叶母给顾念夹了一筷子青菜和一块鸡肉，面目和善地说：“尝尝看，哪个好吃。”
顾念依言照做，细细品尝后，微笑着看叶母，说：“阿姨，两个都很好吃。”叶家厨师做的菜真的是棒棒哒，让她有一种想吃完打包回去的冲动。
叶母说：“只能选一个。”
“鸡肉。”顾念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鸡肉更好吃啦，肉质细嫩，味道鲜美。
叶母满意地笑起来，“是啊，我也觉得鸡肉更好吃。这感情啊，就跟这菜一样，熬得时间越久，才会越好吃。你看这青菜，是好吃，但是没什么让人回味的余地，可吃可不吃，对不对？”
叶母的语气虽然还是很温和，可为什么在顾念听来有点怪怪的呢？难道……她是叶母口中的青菜？是叶敬安可有可无的女朋友？这着实让她不舒服。
顾念佯装不知道叶母的意思，说：“我觉得鸡肉更好吃，但吃久了会比较腻，青菜呢，好吃又不腻。”
她看向叶敬安，看到他投过来的赞许的眼神，心中一暖，伸手想夹一大筷子青菜放在他碗里，“喜欢吃青菜吧？”
“嗯。”叶敬安轻轻应道。
“别夹给他。”叶母连忙制止，“他不喜欢吃青菜。”
叶敬安夹了一根青菜，似是蹙了下眉头，继而抬头看向叶母说：“妈，我现在喜欢吃了。”语毕，看似津津有味地吃完了青菜。
叶母的脸色立刻变成调色盘。
吃到一半时，封管家走了进来，在叶父耳边耳语了几句，叶父面色骤变，跟封管家说：“你让他在会客厅等我。”
顾念看向叶父，异次元世界里出现了秦烨和小张见叶父的画面，他们来调查爆炸案事件，而且证实爆炸案事件跟叶父有关。
她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
秦烨先是礼貌地跟叶父打了招呼，继而一脸严肃地看向叶父，“叶先生，这次我们来调查八月十四日的爆炸案，请问您知道这事吗？”
叶父面上看起来很沉静，言简意赅地回：“知道。”
“请问当天下午三点到三点四十分之间您在哪儿，在做什么？”
叶父稍稍想了下，说：“我在书房。”
“有证人吗？”
叶父遗憾地说：“不巧了，那天我夫人跟朋友出去逛街，管家和用人都有事出去了。”
“书房有监控器吗？”
“没有。”叶父的面色沉了几分，把手搭在真皮座椅上，目光中透出些许冷冽，“秦警官，你就别拐弯抹角了，你怀疑这事是我做的？”
“小张。”秦烨朝小张看过去，小张拿出一个小型录音器，开启播放键，里面传出两个人的对话。
“孟天，你去把这事办了，事后我不会亏待你。”
“可是，这要是被警察查出来，我是要蹲监狱的。”
“你自己想想，是想冒一次险，让家人过上优越的生活，还是一辈子窝在那个破屋里，让你妈慢慢等死。”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孟天的回答：“好，我做。”
“事成之后，我会把钱打到你的卡上，让人给你们办好移民手续，就算警方查出来什么，也不会抓到你。”
听完这段录音，叶父的脸色明显变得特别差，双手紧紧握成拳。
秦烨把叶父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公事公办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叶父怒视着秦烨，“这事不是我做的。”
有哪个作案者会轻易承认自己犯了罪？
秦烨站起身来说：“现在孟天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也把所有的事都招供了。”他从小张手中拿过录音器，“这是他提供的。”随后，秦烨拿出逮捕令，“叶昇，跟我们去警局。”
事情如顾念看到的一样发生了，当大家看着秦烨和小张想把叶父带走时，情绪最激动的是叶母，她扑上前，拽住了叶父的手，无法保持她往日的优雅模样，扬声说：“秦警官，我认识叶昇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不可能做指使别人杀人的事。”
秦烨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爆炸案的死亡对象是吴敬，叶昇曾经跟他有过过节，他具备一定的杀人动机。当然，最关键的是我们有了人证和物证。”
叶父面色如冰，看向叶母说：“不用担心，我并没有做这事，一定是有人想栽赃我，你去找我的私人律师团还有肖俊。”
叶母连连点头，急得眼中蓄满泪水。
老爷子走向叶父身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缓慢，淡定地问叶父：“小子，你做过这事吗？”
叶父坚定地摇摇头，说：“我之前是跟吴敬发生过矛盾，但后来重修旧好，找他来常兴入股，没想到他会遇到那样的事。所谓的物证，秦警官，我根本就没有跟孟天说过那些话，还有，孟天是谁我都不认识。你觉得一个总公司的总裁会认识一个子公司的小员工吗？”他冷笑一声，“呵，你不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吗？”
秦烨当然不会听他的片面之词，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说，他一定会再仔细调查，不过现在需要带他回去进行审讯。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你先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老爷子字字铿锵地说：“放肆！光凭旁人的无稽之谈和一段录音就想把人带走，你不觉得太唐突了吗？你怎么就确定那个人说的话句句属实，那段录音不是作假的？”
秦烨肯定地说：“里面的声音就是叶昇的，错不了。”
叶父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叶母，说：“爸，怀璟，我先过去一趟，没事的。”然后看向叶敬安，“敬安，你照顾好他们。”
叶敬安神色凝重地点了下头。
不管其他人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秦烨还是铁面无私地带走了叶父。
在秦烨临走时，顾念正好抬头，迎上了他投过来的目光，眼中流露出各种复杂的情绪，有诧异，有不敢置信，还有悲伤。
顾念很想让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可是她知道，这世上有哪一个爱你的人，愿意看到你跟你爱的人在一起，而且在他家里，这对爱你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伤。
但有什么办法，顾念的心住在叶敬安的世界，又怎能给予秦烨没有伤害的温暖地带。她只愿秦烨能早日放弃对自己的那种情愫，两人还和从前一样，做无事不说、无话不谈的好闺密。只是，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回得去。
秦烨把叶父带走后，叶家人陷入焦虑和慌乱之中，叶敬铭得知此事后，赶紧回来跟大家一起商量对策，叶敬安也毫无例外地加入此队伍中。
大家从书房走出来时，顾念感觉到周围被一股低气压包围着，她望着面色凝重的叶敬安，走到他身边，朝他小声说：“别担心，会没事的。”
叶敬安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他的房间，有些着急地问：“你看到我爸三天后会被放出来？”
顾念摇摇头，“这三天里没有找到对你爸有利的证据。”
叶敬安的手从她的手心滑落，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顾念蹲下身，握住他的双手，快速地搜索脑中有的词汇，尽可能用很温柔的语气安慰他：“敬安，只要你爸是无辜的，肯定会被放出来的。”
叶敬安抱住她，把她拥在怀里。
顾念本想吃完午餐就离开，但眼下情形严峻，她得跟自己的男朋友共患难，于是，她做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决定：留下来陪叶敬安。
顾念跟叶敬安说：“下午我不回去了。”
“好。”叶敬安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到他的腿上。
顾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红心跳起来。
嗯，这个姿势似乎有些撩人呢！
顾念努力抑制住加速的心跳，继续走贴心小棉袄的安慰路线：“既然已经发生了，担心也没有用。”她想了想，灵光一现，“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好。”
顾念征求道：“玩‘一只青蛙四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游戏，好不好？”
叶敬安似乎没有兴趣，不过还是配合地问：“怎么玩？”
顾念十分震惊，“你没玩过吗？”
叶敬安淡淡地说：“听起来这么低级的游戏，像是我这种人玩过的吗？”
这是被某人明目张胆地鄙视了吗？她可是在搜肠刮肚地安慰他，他怎么这样呢，真是的！
不过，顾念不跟精神受到摧残的某人计较，跟他讲游戏规则：“我说‘一只青蛙四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你就说‘两只青蛙八条腿，三只眼睛两张嘴’，依次说，懂了吗？”
叶敬安一直淡漠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笑意，顾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难道他对此游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顾念喜悦的小火焰被点燃，扬扬得意地问：“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叶敬安随口应道。
果然啊，被她猜对了，顾念喜悦的火焰越燃越旺。
叶敬安意味深长地问：“输的人会有惩罚吗？”
顾念坚定不移地说：“必须有。”这个游戏她玩过无数遍了，一定不会输给他的，他输了的话，她要怎么惩罚他呢？
她深思熟虑时，叶敬安看她一脸必胜无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怎么想怎么觉得说“两只青蛙八条腿，三只眼睛两张嘴”的她赢不了。
顾念目露欣喜之色，语气异常欢脱：“Bingo，我想到了。”
叶敬安颇有兴致地看她。
顾念情绪激昂，“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输的人必须如实回答。”她默默地在心中为机智的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
“就这样？”叶敬安的兴致瞬间降到负值。
顾念露出无辜的神情，不解地问：“不好吗？”这可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改良版呢。
叶敬安摇头，“没有一点挑战性。”
啊，多么痛的领悟！
顾念的欣喜灰飞烟灭，歪着脑袋看他，“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叶敬安神色坦然，“输一次脱一次。”
啊！流氓！顾念下意识地双手抱胸。不过，等等……她怎么可能输呢。So，接招吧！
于是，顾念同学爽快地说：“好。”她上下扫了叶敬安一眼，穿了一件衬衫、一条长裤，哎呀，夏天真好，要是他输了，她就可以大饱眼福了，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游戏第一回合：
顾念笑容满面，语气轻快，“一只青蛙四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
叶敬安淡定自若，“两只青蛙八条腿，四只眼睛两张嘴。”
结果：平手。
游戏第二回合：
顾念依然笑容满面，语气轻快，“三只青蛙六条腿，十二只眼睛三张嘴。”咦？好像说错了，笑容顿时退去。
叶敬安心中暗笑，但面上保持淡定自若，“四只青蛙十六条腿，八只眼睛四张嘴。”
结果：顾念败。
叶敬安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你输了。”
顾念连连摆手，“不不，刚才是口误。”她明明都已经在心中默算好了，竟然口误了！
叶敬安一脸严肃，“不许耍赖。”
好吧，不管怎样，她就是输掉了。
顾念刚才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输，现在才低头看自己的穿着，外面穿了一条长裙，里面就是贴身衣物了。啊啊啊，为什么不是冬天啊！
怎么办？真的要脱吗？顾念的脸涨得通红，含羞带怯地说：“人家就穿了这一条裙子，里面穿的就……类似比基尼了。”
叶敬安面不改色，“这么大的人了，不需要我来给你上诚信课吧。”
看来是躲不掉了，顾念从他腿上下来，像含苞待放的花蕾一样站在他面前，抬手想去拉背后的拉链，但有些吃力，由于用力，脸颊更红了。
她还没拉下来，便见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叶敬安伸手过来，轻巧地帮她拉开了拉链。
顾念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羞得低下头。
其实，这种事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她能自力更生的。
叶敬安面色如常，“举手之劳。”
顾念声音低低的：“我……可以做到的。”
叶敬安说得一本正经，“你刚才都害羞成那样了，我怎么忍心你一直害羞下去。”
“……”叶教授，人家刚才才不是害羞，明明是用力了脸才红的。倒是你拉人家拉链，才点燃了害羞的导火线好不好。
然后，顾念穿着类似比基尼的衣服，红着一张跟苹果一样的脸，双手环胸站在叶敬安面前。
叶敬安剑眉一扬，看似不经意地说：“遮不遮都一样。”
A罩杯又被华丽丽地鄙视了！
被人审视的感觉太令她难堪了，于是，顾念默默地将放在胸前的双手移到了脸颊上，你尽情地审视吧，我看不见，真的看不见……
叶敬安看着面前肌肤如雪的她，心猛然一动，感觉时间有瞬间的静止。对于她这副呆萌样，他毫无抵抗力，但克制住了想抱一抱她的冲动，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游戏还要继续吗？”
要继续吗？顾念有点纠结了，就这么结束游戏吧，她不是太亏了。可是，再继续吧，万一她再输了呢，胸前就要遭殃了。她现在深刻地明白，轻敌是件很可怕的事。
顾念松开手，咬咬牙，说：“继续。”
然后，游戏继续，他们大战第三回合：平手；大战第四回合：平手；大战第五回合：平手。
顾念不敢再轻敌，在心里默算几次后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来。大战到第十回合时，叶敬安说：“十只青蛙四十条腿，十只眼睛十张嘴。”
他一说完，顾念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笑着高呼道：“啊，说错了说错了！”叶教授，你也有输给我的时候啊，乖乖地脱衣服吧！
叶敬安不慌不忙地弯腰脱掉了一只鞋。
顾念一见，连忙说：“你耍赖！”
叶敬安理直气壮，“我说的输一次脱一次，但没要求脱什么。”
“……”顾念看着脚上的鞋，为什么有一种想死的心呢？
“再来再来。”顾念不服。
她保持高昂的斗志，又与他战了两个回合，结果，都成功击败叶敬安，一次他脱掉了另一只鞋，那这次总得脱衣服了吧？顾念有点幸灾乐祸地望着他，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脱衬衫。
叶敬安边脱衬衫边想：再不说错，他真不知道她会说到什么时候，凭他超强的口算能力，她今天就算穿冬装，也可以脱到去当裸模，只是……他不愿意看她输得一败涂地的惨状。
顾念第一次看到他脱掉上衣后的样子，身材好到可以直接去拍健身广告了。她没想到一个医生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材，她看得有些入神。
叶敬安没料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毫无顾忌地看他……的上身，小姑娘应该有的羞耻心跑哪儿去了？他眉头一挑，“打算看到什么时候？”他停顿了下继续说，“如果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顾念好想遁走，她只是稍微看一眼，又不需要花钱就能观赏美男健硕的上身，不看白不看啊。如果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到的话，好像还挺赏心悦目的。
叶敬安望着她羞红的脸颊，像抹了天然的胭脂，透出自然的绯红，煞是迷人。
当你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在你眼中都是最美。只因，他就是他，你最爱的他，有着独一无二的轮廓，就像天空升腾起的璀璨烟火，他是最闪耀的那一束。
叶敬安从容不迫地问：“还要玩吗？”
“要啊。”自从顾念重新部署战略后，屡战屡胜，让她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是的，她无比坚信：一定可以赢他。
“好。”叶敬安从沙发上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念，拿出衬衫，包裹住她白皙的上身，一把将她抱起。
“哎，你要干吗？”顾念不明所以，惊得连忙搂住他。叶教授，你一定是突击队的一员吧？
“不是要玩吗？”
“玩游戏啊。”
“这不是游戏吗？”
“……”这算哪门子游戏？谁来帮她解答下，在线等！
当顾念被叶敬安抱到**，被他搂在怀里时，她都没想清楚这算是什么游戏，但也无心想，因为她的心狂跳不已。
你不爱一个人，不论他再怎么情意绵绵，你都不为所动。只有当你遇见至爱，才会发现时间都停歇，满心满眼都会冒出粉红小泡泡。
顾念不知他想怎样，任由他抱着，一动不敢动。她觉得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听得见窗外树叶被风吹过时的沙沙声，鸟儿的啁啾声，还有，他似乎怦怦直跳的心跳声。
在这样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她闻着从窗外飘进来的阵阵花草香，闭着眼睛感受这一刻的安宁，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一种静谧和舒心的感觉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有一个小想法从顾念的脑中跳出来：情人间，有牵手，有拥抱，有接吻，固然甜蜜。但有时，静默无言，却懂得彼此未曾启口的心事，能享受时光慢下来的宁静，也许更甜蜜。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希望时间能走慢一点。
她的小小念头，在心底发酵成甜蜜的情歌，好似有欢快的曲调在耳边萦绕。
叶敬安温热的掌心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丝丝温暖透过他的衬衫，熨帖着她的肌肤，她不禁红了脸颊，但她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他看不见。
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侧卧，面对着彼此，他的呼吸近在耳畔，撩得她耳朵发红发烫。
顾念不知不觉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她只愿这样静静相拥就好，可是，她忽然想起来，他刚才说“这不是游戏吗”，难道……他要玩**游戏？
她不得不承认目光所及处的设计简洁大方，营造出一种置身于家居杂志中卧室里的幸福；床单很干净，透出一缕淡淡的清香；身边的人俊美无俦，安静时的模样和姿态，温柔得仿若另一个人。
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张**，跟这样的人玩**游戏，貌似没那么毛骨悚然吧。可是……是不是有些早了？
正在顾念跟内心的自己玩这种纠结的小游戏时，忽然感觉到叶敬安头一低，吻上了她的额头。
呃，这是游戏开始的前奏？顾念的心有些发慌，不知不觉地抱紧他。
顾念开始紧张地在心里数绵羊：“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二十只绵羊。”
咦？为什么某人这么安静？数绵羊的人没睡着，难道他睡着了？
顾念慢慢地抬头，发现叶敬安正闭着眼睛，眉间微微蹙起。
她小声地唤他：“敬安。”
叶敬安没有回应。
她抬手抚上他的眉间，轻轻地抚去那浅浅的皱褶。
顾念深深地鄙视刚才内心的自己，为其感到羞耻。看来叶敬安只是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而她却想入非非了。
她微微抬起身，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下他的唇，然后，俯身观赏着如同从画册里走出来的男人。
没过几秒，顾念看见叶敬安睁开眼，听见他说：“偷吻别人是不对的。”
啊？他不是睡着了吗？
顾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还没淡定下来，又听到他说：“应该这样。”随后，他的唇倾覆下来。
有她在，父亲的事似乎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种快乐和甜蜜跑进了他的心里，挤掉了烦恼。
如果她能一直在，大抵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运气。
顾念美美地睡了一觉，醒后闲来无事，便跟叶敬安提议去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到了茶餐厅，顾念边看菜单边问：“你很喜欢喝茶吧？”
“嗯。”
“喜欢喝什么？”
“龙井、普洱、大红袍。”
“哦。”顾念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单，脑中想着：好像都挺贵的。
“你要请我喝？”
“好像……这里没有。”顾念把菜单都翻到了最后一页也没有找到。她拿出手机悄悄地上网搜了下，舒了一口气，好庆幸这家店没有他说的那三种茶，真的好贵！卖了她可能都请不起好吗。
叶敬安问：“你平时喜欢喝什么茶？”
顾念抬头一笑，“奶茶算吗？”
“……”
顾念并不在意对方无视她的眼神，继续说：“这家的港式奶茶很正宗。”
顾念哂笑道：“度娘说的。”
“……”
顾念看着菜单上诱人的甜品，两眼瞬间冒光，兴奋地问叶敬安：“要吃什么甜品？”
叶敬安看也不看菜单，说：“抹茶芝士蛋糕。”
顾念欣喜地说：“哎呀，原来你喜欢吃抹茶芝士蛋糕啊，做这个我最拿手了，下次做给你吃。”
“好。”三年前，他就吃过她做的抹茶芝士蛋糕，那是他觉得最好吃的抹茶味蛋糕。
点完菜，顾念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人从他们的桌前走过，她回头一看，看见他在隔了一桌的地方落座，对面坐着短发的女人，她一看便知是胡倩。
顾念知道胡倩会跟邱枫在这家茶餐厅见面。之所以选这里，一来，这家茶餐厅的推荐指数五颗星，看评论尤其夸赞他家的甜品做得好吃；二来，把异次元世界里看到的一切现实化，倒也不错。
顾念看着叶敬安，他正拿着手机，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嗯，他应该丝毫都不知道胡倩也在。
等点的东西都上来后，顾念看似很用心地品着蛋糕、喝着奶茶，其实心思早就飘到了胡倩那一桌，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态。
她暗暗鄙视自己：做一个偷听者是可耻的。不过，她只是恰好坐在了这一桌，然后，她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接收到了他们的对话—
邱枫说：“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胡倩带着疑惑问：“为什么要记得你？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邱枫的声音有些低落：“因为你忘了我。”
胡倩不屑地一笑，说：“我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但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你。”
过了好一会儿，邱枫才说：“胡倩，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希望失忆的那个人是我。”如果失忆的那个人是我，我就不会这么清醒地记得我深深地爱过你。
“你失没失忆跟我没关系。”胡倩边拿起包边说，“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邱枫说：“你是不是也忘记陈君了？”
胡倩的包忽然从手中落回座椅上，一脸愕然地望着邱枫，语气里充满疑惑：“你怎么知道陈君？”她重新坐了下来。
邱枫苦笑了声，继续说：“看来你没有忘记陈君。”
胡倩语气不悦道：“我没有忘记他怎么了，跟你有关吗？”
邱枫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我劝你早点忘记他。你对他留恋有什么用，他会继续过他的风流生活。你呢？就一天天过着恨他又放不下他的生活，这样的你，你一点都不讨厌吗？”
胡倩的声音低下来，重复道：“你怎么知道陈君？”
“因为，我曾来过你的世界。”
胡倩半信半疑地看他，如果他们之前真的认识，为什么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说他们之前只是陌生人，那他怎么知道她支离破碎的婚姻，还有她失忆的事？
“你是我的领导。”
胡倩在一家非常好的外企上班，但从来没听谁提到过叫“邱枫”的人，“如果我是你的领导，为什么没有人提过你？”
“有谁敢提？”
胡倩在公司是说一不二的领导，向来不喜欢公司的人在背后嚼她的舌根，谁都知道八卦她的后果。
“你为什么要骚扰我？”难道他爱她？
“只是想见一见你。”
“有什么好见的？”
“知道你失忆后，我本来想去医院看看你，但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你都不接，结果，还被你拉黑了。”所以，后来邱枫不得不重新办了一张卡。
胡倩很不解，“我和你很熟吗？”
“之前……算是。”
“熟到你要来医院看我的程度？”胡倩是典型的工作狂，很多时间都留给了工作，与同事间的打交道都是工作上的，鲜少有生活上的。
“嗯。”
不管邱枫说什么，胡倩现在无法考证，不过这不重要，“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公司的，为什么要离开？”
“去年三月份。”邱枫说，“我并不喜欢那么高强度的工作。”
“所以，你现在工作太清闲，就找我这个前领导来叙旧？”胡倩感觉有些可笑。
“希望你能早点忘掉那个经常背叛你的男人，他不值得你留恋。”
“我的事不用你管。”胡倩说完拎包走人，留下面前没有吃上一口的甜品，和神色有些烦忧的邱枫。
胡倩走了两步，看到了叶敬安，脚步一顿，打招呼道：“原来你也在这儿。”
叶敬安抬头看向她，“嗯。”
“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走后没多久。”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我失忆的事，记得帮我保密。”
叶敬安知道表姐十分要强，而且对待亲人经常是报喜不报忧，他自然能理解她，于是应下。
待胡倩走后，叶敬安问正在低头吃蛋糕的顾念：“你知道我表姐会来这儿，所以才故意拉我来的？”
顾念放下勺子，摆摆手。
叶敬安神情有些严肃，“你对这儿不熟，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顾念吃完口中的蛋糕，稍稍不满道：“拜托，不要一副审讯犯人的表情好不好？我是知道你表姐会来这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茶餐厅五星推荐呢，不来多可惜，是不是？”她拿起勺挖了一小口抹茶芝士蛋糕，边吃边说，“有没有觉得这里蛋糕的味道赞爆了？”
叶敬安说得极其自然：“没有你做的好吃。”
“啊？不会吧？”顾念惊得目瞪口呆，在她做了几秒钟的木头人后，无比兴奋、无比期待地问，“真的吗？”然后，她清楚地看到叶敬安点点头。
天底下还有比喜欢的人认定自己的成就更幸福的事吗？顾念觉得心头一暖，更觉得面前的男人比之前英俊了。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去‘甜又甜’西饼店，买了一块抹茶芝士蛋糕。”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后来我问收银员的。”
叶敬安觉得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走进她在的蛋糕店，买下最后一块抹茶芝士蛋糕。
“哦—”顾念拖长音，恍然大悟，“原来，你三年前就见过我了。”说完她皱皱眉头，“可是，我怎么对你这么帅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基本都在操作间，怎么会看到我。”叶敬安为她的记忆力感到着急，就算她在西饼店没有注意到他，但在那个冬日的下雪天，他们可是打过照面、说过话，并且她还拿走了他的黑色羊绒大衣。然而，她竟然对他毫无印象！
“就是啊，要是我见过你，想忘都不会忘掉。”顾念说得铿锵。其实才不是，脸盲症少女记人的能力简直是低到尘埃里了。她小时候曾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当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察，抓人抓到手软的那种，一定威风极了。可自从知道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脸盲症患者后，为了不祸害人间，她忍痛割下此美好愿望，退出要当女警察的行列。现在看来，当初忍痛割舍是多么正确的选择啊，要不然误把A抓成了B，那么，B的亲属见到她就不只是朝她砸鸡蛋了吧，想想都觉得心肝儿直颤。
虽然顾念说得如此逼真，但怎么让叶敬安有些无言以对。
叶敬安没提三年前羊绒大衣的事，转到另一个话题：“你是想管我表姐的事。”
顾念一边吃猕猴桃一边点头，再抬眼看向他，见他摇了摇头。
“最好不要管。”
顾念有点口齿不清地问：“为什么？”
“她是个很有主见和要强的人，不喜欢任何人插手她的任何事。”
顾念的目光移向水果塔上那新鲜的樱桃，拿了一颗吃起来，吃完才说：“可是，再怎么要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我觉得你表姐是个外刚内柔的女人。”她夹了一块西瓜，边吃边说，“你想想啊，有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男人的呵护，何况她还是沉浸在前一段婚姻中没有走出来的女人。她应该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而且很爱她的前夫。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忘不了一个经常背叛他的男人。”
叶敬安喝了一口茶，说：“爱这种事谁又能控制得了，你爱过，就不会轻易忘记。因为，爱一个人并不是爱一个物品，丢了可以重新再买一个，失去的人，别的人都无法取代。”
“好像是吧。”顾念又说，“但她也得过新生活啊。”
“她会走出来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哦，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顾念伸出去拿草莓的手停住，惊讶地望着叶敬安，“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有做情感导师的潜能，不去安慰你表姐真是太浪费了。”
“她的事你就别管了。”
“哦。”顾念见邱枫从眼前走过，连忙放下已经取过来的草莓，快速地朝叶敬安说，“我先去下卫生间。”
等顾念回来时，叶敬安已经吃完蛋糕，说：“下次需要提高下说谎能力。”
咦？被他发现了？顾念刚才先跟着邱枫走到了店外面，叫住他说了一会儿话。顾念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叶敬安忍不住扬起嘴角，觉得面前的她真是傻得可爱，她那么光明正大地跟一个男人出去，而没有进卫生间，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而她，还偏偏把他当傻子。他直接戳破她的谎言：“你跟邱枫说了什么？”
唉，果然是被他发现了啊。顾念低下头说：“这是秘密。”
叶敬安稍稍加重了语气：“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嗯，顾念第一次知道，原来成为某人的专属女朋友，还要做一枚乖乖女，貌似，她要告别她的自由生活了。虽然跟他谈恋爱很甜蜜，为什么这结果让她有些忧伤？
顾念抬头看他，决定捍卫自由，“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这难道有错吗？”
“就算你管了，又有什么用？”
“不管有没有用，我只是想试一试。”顾念开始列出之前的诸多壮举：救了想去撞车自杀的短发女；救了想去跳楼的郭静怡，虽然最后结果不太美好……
既然她坚持，叶敬安也不想多加干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危险的事不要再做了。”
顾念展颜一笑，“知道啦。”随即，她双手托腮，“你知道你表姐跟邱枫的事吗？他们只是上下级吗？”顾念感觉他们不仅仅是上下级，如果是的话，邱枫根本没必要三番五次地打电话给胡倩，还告诉她要远离前夫。方才跟邱枫说话时，问及此，他却只字未提。
“知道一些。”
“说来听听。”顾念做出一副“我是八卦小天后”的表情。
叶敬安娓娓道来：“一年半前，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那时候邱枫刚工作不久，又是进了一家全球五百强的外企，很多事上都需要重新学习。听我表姐说，他对待工作非常积极负责，有什么不懂的都会积极向她请教。这事在之前很少发生，因为我表姐是个耐心不足的人，公司的人也都知道，所以有什么不懂的一般都会请教同事，很少去请教她。可是，很奇怪的是，我表姐却并不讨厌经常向她请教的邱枫，反而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还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必成大器。一来二去中，邱枫喜欢上了我表姐，而那时候我表姐还没有离婚……”
“不算。”叶敬安说，“虽然那时候我表姐知道邱枫喜欢她，但最初她并不喜欢邱枫，所以拒绝了邱枫的追求。直到半年后，也许我表姐被邱枫感动了，也许她彻底知道自己跟陈君没有未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离婚了。后来跟邱枫在一起了。”他说完补充道，“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了车祸失忆的。”
顾念放下双手，点点头，“原来如此。”她生出疑问，“就算她的同事没有告诉她邱枫的存在，你们就从来没在胡倩面前提过邱枫吗？”
“没有。”
“为什么？”
“我姑姑曾告诉我们，胡倩已经跟邱枫分手了，而且以后都不想跟他有任何往来，让我们不要再在她面前提到‘邱枫’这两个字，以免触及了她的伤心事。”
顾念不无伤感地说：“不是说有情人都会终成眷属吗？我怎么有种有情人会各奔东西的错觉。”
“不是每一对有情人都会终成眷属的。”
顾念做思考状，“那我们呢？”
叶敬安一扬眉，“你觉得呢？”
顾念慎重地想了下才说：“当然走大众路线，永远在一起。”说完，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永远在一起，叶敬安在心里默念。
叶敬安看着她笑弯了的眉眼，想着，见过的所有美景，也敌不过和你永远在一起。
嗯，永远在一起，只有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