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翡翠帝国
“您答应了？”常玉馨一脸期许地望着欧阳凯。
欧阳凯不置可否，再次打开那装有宝石的小盒子，将那块翡翠宝石拿在手上轻轻把玩着。接着，他将那宝石轻轻地举在常玉馨的面前：“常小姐，我问一句，这个宝石除了值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功能？”
“你……你什么意思？”常玉馨不解地问道。
“比如起死回生、消除记忆什么的？”
1
翡翠大厦是S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这座36层的建筑在当今越建越高的潮流中绝对不算高的，但是由于坐落在S市临海的位置，一面是广阔的海滩和大海，一面是大片的别墅群，大厦周边又被一个巨大的广场环绕着，因此显得格外显眼。
远远望去，翡翠大厦通体翠绿的色调再搭配着奇特的建筑造型，真像一颗巨大的镶嵌在海滩上的翡翠宝石。
常汉修安详地坐在大厦顶层的套间大厅里，这里不是董事长的办公室，而是他为自己设置的私人住所。
他并不喜欢大厦一侧不远处的那些豪华别墅，尽管那里住着S市各行各业的顶级人物，许多人的身价并不比他低多少，可他就是喜欢现在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坐在藤椅上，面前摆着一个圆形的根雕茶几，茶几上是一方玉石茶盘。那茶盘散发着青白相间的色泽，上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全是整块玉石镂雕而成的，同为玉石雕琢的茶具摆在上面，在灯光的映射下，整个茶盘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美不胜收。
这是常汉修的珍爱之物，每每坐下来，他都会仔细把玩一番，可是今天他心情不太好，目光没有落在茶盘和茶具上，而是有些焦灼地投向窗外的大海。
房门微响，一个中年男子低眉顺目地走进来，朝常汉修颔了颔首，声音尽可能柔和地说道：“董事长，洛城来了几个警察要求见您。”
“哦？”常汉修扭转过头来，皱了皱眉头，“玉馨不是去了洛城吗？警察还来这里做什么？我身体不太好。”
“我也是这么说的，董事长。”中年男子一脸的恭敬，“可是他们说，要跟您了解一下情况，有必要跟您见个面……他们毕竟是警察，所以……”
“来了几个人？”
“三个，为首的一个叫欧阳凯。”中年男子双手将欧阳凯的名片递给常汉修。
“欧阳凯……”常汉修看着那简单的名片，端详了一阵，像是在考虑，最终将名片还给中年男子，“就让这个欧阳凯上来吧，我不喜欢人多。”
“是！”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出。
常汉修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轻轻地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房门被重新推开，中年男子带着欧阳凯出现在门口。常汉修平静地看了欧阳凯一眼，微微点点头，又冲中年男子说道：“何力，泡茶。”
欧阳凯一脸平静地进入大厅，在常汉修的示意下，坐到他对面的藤椅上。何力泡茶快捷熟练，很快整个房间就充满了高档茶叶独有的清香，随即他轻捏着公道杯，分别给常汉修和欧阳凯的杯子里斟上明黄色的茶水，自己则退到一旁。
“何力，你先出去吧，不要让人打扰了。”常汉修轻挥了一下手。
何力微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欧阳凯，这才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欧阳警官，是吗？”常汉修和蔼地看着欧阳凯。
“您好，常先生，这是我的证件。”欧阳凯微微欠身，将自己那张“洛城市刑侦支队”的警官证递到常汉修面前。
常汉修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只是扫了一眼，颔首笑道：“证件不必看了，我只是对您的到来有些诧异，因为小女现在不就在洛城吗？她是可以代表我处理一切事务的。”
“我跟常小姐见过面了。”欧阳凯微笑着说，“相关的情况，我自然会跟她接洽。我这次前来，并不是找您了解案情的，而是奉我们局领导的命令专程来探望您，一是考虑到您身体不太好，担心您因为此案受到影响，对您表示慰问，二是当面向您表示一下我们誓破此案的决心。”
“噢……”常汉修点了点头，很显然，欧阳凯的话让他有些意外，可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笑着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没什么必要了，我身体确实不太好，但只是丢了几件石头嘛，我也不至于太过伤神。我对你们警方是绝对放心的，你们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听了这话，欧阳凯笑了起来：“您看，我们本来是想安慰您的，反而被您给安慰了。常先生的确是大人大量，胸襟不是普通人可以企及的，那么贵重的一批宝石被劫，若是换了普通人，早就难以承受了。看来，是我们领导多虑了。”
“不过还是感谢你们，你们很细心。”常汉修顺着欧阳凯的话音说道，刚要继续开口，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是何力，他远远地朝常汉修躬了躬身，轻声说道：“董事长，赵医生来了。”
“哦，让他稍等一下吧。”常汉修似乎兴致不错，冲何力摆了摆手，又朝欧阳凯笑道：“唉，我这个身体，久病缠身，每天都得调养几个小时，不胜其烦啊！”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打扰您了。”欧阳凯适时地起身，“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回去抓紧时间破案，尽早给您一个交代。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您随时与我联系。”
“这……好吧！静候你们的佳音。”常汉修接过名片，很仔细地看了一眼那串电话号码，笑了笑，转向何力：“何力，替我送送欧阳警官。”
“是！董事长。”何力应声，冲欧阳凯点点头，欧阳凯与常汉修告辞，跟着何力走了出来。
楼道里光线并不暗，却看不到一盏灯，全是由两端一个折射系统采集的自然阳光来照明的，柔和且不刺眼。
何力走在前面，不时友好地朝欧阳凯点点头，做出“请”的手势，一直将他送到一部金色的电梯门口。何力止住脚步，将自己的手掌平放在电梯的感应区，那电梯发出清脆的识别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欧阳警官，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您走好。”何力微笑着再度做出“请”的手势。
“有劳您了。”欧阳凯笑了笑，一只脚踏上电梯，忽然又收了回来，何力有些不解，愣愣地看着他，欧阳凯说道：“何先生，我记得资料上说，这次宝石被劫案件中有一名常氏集团的工作人员遇难，这个人叫何全，不知道跟您是什么关系？”
何力怔住了，很快尴尬地苦笑了一下：“何全是我弟弟。”
“噢……难怪跟您长得那么像。”欧阳凯恍然大悟地点着头，又问，“跟您是双胞胎吗？”
何力点点头：“是的。”
“那也请您节哀顺变。”欧阳凯静静地看着何力，“我们一定会尽早破案，给您一个交代。”
“有劳了。”何力躬身，脸色变得沉痛起来。
欧阳凯步入电梯，电梯门关上，何力那张沉痛的脸随即消失。
2
“哟呵，咱们欧阳大警官回来了！”翡翠大厦一楼大厅一侧的商务休闲厅里，罗红冲欧阳凯做出一个夸张的欢迎手势，指着自己耳机的位置笑道，“欧阳警官，又拍了一圈儿马屁，有什么收获？”
“能不能别这么冷嘲热讽的？”欧阳凯皱着眉头，将罗红面前半杯温热的咖啡一股脑灌进肚子里，砸了咂嘴，说，“蓝山咖啡？大姐，咱能别这么奢侈吗？你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一旁的付晓峰笑道：“我这杯也是刀姐请的，刀姐说了，你工资卡里还有不少钱呢，也让我改善改善生活。”
欧阳凯一脸痛苦地望着罗红。
罗红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岔开话题：“说吧，下一步咱们干什么？”
欧阳凯没马上接她的茬，一把抢过付晓峰面前那杯咖啡也灌进自己肚子里，这才擦了擦嘴说：“虚头巴脑的全干完了，接下来该实质的了，一会儿找个地方先吃饭，等常玉馨的电话。”
“她说要给你打电话了？”罗红诧异地看着他。
“没说。”欧阳凯瞥了一脸伤心欲绝的付晓峰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罗红，“洛城警方那会儿不是说常玉馨回S市了吗？我猜，她一定会跟咱们联系的。”
话音刚落，欧阳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一串陌生的号码。渔夫设计的那款小软件很快起了作用，屏幕下方出现一个自动分析信息栏——移动号码，归属地S市，号码登记姓名：黄雅倩，身份：常氏集团总裁办秘书。
常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就是常玉馨，这电话号码的使用者不言自明。欧阳凯接通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常玉馨的声音。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此时的语气显得异常焦急：“欧阳警官，你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翡翠大厦一楼的商务休闲厅喝咖啡。”欧阳凯语气里透着笑意答道。
“你……见过家父了？”常玉馨急急地问道。
“刚刚见过。”
电话那头出现短暂的沉默，很快，常玉馨说道：“欧阳警官，您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您吃顿饭，我们……就在蓝天酒店如何？我在那里有固定包间。还有，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您单独见面。”
“能和常小姐单独吃饭，我当然不介意。”欧阳凯笑着回答，眼睛却瞥着罗红，“您定时间吧？”
常玉馨把时间定在中午12点，欧阳凯挂掉电话，看着罗红，罗红没理他，扭头拍着付晓峰的肩膀说：“兄弟，中午姐请你去蓝天酒店吃饭，咱也要个VIP包间，山珍海味你随便点，反正你枪哥工资卡里有不少钱呢。”
“中！中！俺要吃鲍鱼！”付晓峰激动的连河南老家话都冒出来了。
说完，两人谁也没搭理欧阳凯，径直出了翡翠大厦。
望着两人的背影，欧阳凯突然觉得，结婚固然甜蜜，可是把工资卡交给老婆则是极大的痛苦。
“等会儿！正事儿还没跟你们说呢！”欧阳凯痛苦地摇摇头，大步追了上去。
3
12点15分，蓝天酒店32层贵宾包间。
罗红到底有没有请付晓峰吃鲍鱼不得而知，但此时欧阳凯的面前的确摆着一例极品鲜鲍，与之搭配的是几样不一定好吃但价格绝对昂贵的小菜，配以极品法国红酒。
常玉馨换了一件翠绿色的纱衫，映衬着她如凝脂般雪白滑嫩的肌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常氏集团出品的极品翡翠玉。
欧阳凯的肚子的确饿了，可是现在这气氛确实不太适合大快朵颐，他尽可能让自己不去看那鲍鱼，而是转向常玉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常玉馨似乎也只是象征性地要了酒菜，根本没打算真请欧阳凯吃，因为此时她有远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要找欧阳凯，所以她看见欧阳凯知趣地没动筷子而是望着自己，也就不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你跟家父都谈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谈。”欧阳凯回答得很干脆，旋即发现常玉馨有些愠怒，接着解释，“如果奉承不算谈话内容的话，的确什么也没谈。”
“你大老远地来一趟S市，就是为了奉承一下家父？”常玉馨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不靠谱的警官。
“当然，我也顺便看了看常先生的气色，参观了一下他的私人空间。”欧阳凯平淡地说。
常玉馨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焦急地盯着欧阳凯，很快又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坐回去，目光灼灼地看着欧阳凯：“我爸身体怎么样？你快说！”
“你看，还是说话直白点儿好，家父这个称谓远没有爸爸亲切。”欧阳凯笑着说，表情很快严肃起来，“常先生的身体很好，精神矍铄，脸色红润，很健谈，心情也不错。”
常玉馨被欧阳凯抢白了一句，有些尴尬，可是听到欧阳凯的回答，还是震惊了，接着又冷冷地问道：“你这个回答是不是又是奉承？”
欧阳凯的表情依旧严肃：“常小姐可能对我还不太了解，我这个人有时候的确喜欢奉承，可有的时候绝对是实事求是。对于您父亲健康状况的描述，属于后者。”
听了这话，常玉馨苍白的脸忽然**了一下，接着，那暗淡的目光似乎有了神采一般，瞬间亮了起来。
她轻轻靠回到椅子背上，长吁了一口气，就像卸下了某个压在心上的重担，接着又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健康就好……健康就好……”
“常小姐，恕我直言——”欧阳凯别有深意地看着常玉馨，“难道您每次了解自己父亲的身体状况都要靠向人打探吗？”
常玉馨盯着欧阳凯，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她低下头去，缓缓地拉开自己的爱马仕小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先放到桌子上，又轻轻推到欧阳凯面前：“欧阳警官，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真正目的。”
欧阳凯望着面前的那个小盒子，并不觉得突兀，他伸手打开那盒子，一道晶莹的翠绿色光芒立刻闪耀在眼前，很大的一块翡翠，圆润，剔透，没有一丝杂质！
欧阳凯不动声色地合上盒子，抬起头看着常玉馨。
常玉馨没有卖关子：“我不知道您的薪水有多高，但是我有把握保证，这块天然翡翠抵得上您一直工作到退休所有薪水的总和再乘以十倍以上的总数了。”
“看来，这是一场交易。”欧阳凯笑了。
常玉馨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那得看您想从我这里买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买。”常玉馨把脸凑过来，看着欧阳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只求您一件事，这个案子您别再继续侦破下去了，哪怕您的上司会因为渎职而撤了您的职，哪怕因为这个案子丢了工作。所有的损失我都会赔偿，其他的失主，您也不必担心，我自会想办法安抚他们，让他们满意而归。”
“这可太让我意外了！居然有这样的好事？”欧阳凯大笑起来。
“您答应了？”常玉馨一脸期许地望着欧阳凯。
欧阳凯不置可否，再次打开那装有宝石的小盒子，将那块翡翠宝石拿在手上轻轻把玩着。接着，他将那宝石轻轻地举在常玉馨的面前：“常小姐，我问一句，这个宝石除了值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功能？”
“你……你什么意思？”常玉馨不解地问道。
“比如起死回生、消除记忆什么的？”
常玉馨茫然地摇了摇头。
顿时，欧阳凯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凌厉的目光直视常玉馨：“那么，牺牲的那八位特警战士和贵公司的员工怎么办？他们的家属怎么办？还有，这次重大劫案给中国警方、军方造成的近乎于耻辱的影响怎么消除？”
常玉馨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变得一片冰冷。她失望地收起那块翡翠，望着欧阳凯的眼神也变得近乎于恐怖：“看来，你还是一位负责的警察。”
“我完全可以现在就把你抓起来。”欧阳凯迎视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退缩。
“你没证据。”
“起诉你贿赂办案人员，我当然证据不足。”欧阳凯冷冷地说，“可是我可以换个角度，把你带回去，好好审问一下你在整个劫案中扮演的角色！”
“那不是我干的！我只是不想……”常玉馨忽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后半句话却强忍着咽了进去，双眼顿时淌下热泪。
“我也不想是你担心的那个结果。”望着眼前痛苦不堪的常玉馨，欧阳凯的语气放缓了，“所以，我们一起把今天的事情忘了吧。案子我会继续查下去，该留神的我一定会留神。”
说完，欧阳凯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那例极品鲍鱼，起身往外走。
“欧阳警官。”常玉馨忽然叫住欧阳凯，泪眼婆娑地说了一句，“您……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谢谢，看来，你也喜欢奉承，大家没事相互奉承一下，彼此都高兴，多好。”说完，欧阳凯笑着走出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