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地建寺

不过,凡事都要因缘具足,如同佛陀讲经要“六成就”,而我的因缘、我的六成就在哪里呢?在诸多条件不具备的时候,我的心愿并没有减半,先是在高雄寿山公园里建了一间寿山寺,虽然只有五层楼高,一百一十余坪大小,我还是这么办起寿山佛学院来了。

一九六四年开学,学生闻风而至;隔年第二期招生,人数更是超出名额;到了第三期,实在没有容纳师生的地方了,功德堂、纳骨堂也都用来作为教室。但是寿山寺毕竟不是维摩丈室,没有容天容地的能量,想到还要办第四期、第五期……如果把空间全都让给了学生使用,那么当初信徒护持建寺,用以拜佛修行的希望不就落空了?何况当初要办佛学院时,信徒们就已不太赞成,在他们的理想,只是想有个修持礼拜的地方而已,这么一做,不就更让他们难以接受了?

于是我商之于心平、慈庄、慈惠、慈容等青年,他们四人基于办文化的地方容易找,而办教育必须要有大片土地,就将一间价值不小、辗转从台北三重埔移到位于高雄市中山一路三十四号的“佛教文化服务处”房屋给卖了,以便将所得费用再买一块大一点的土地办教育。

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想找一块合适的地方,从左营的军区到达澄清湖的湖边,从圆山饭店到现在长庚医院的所在,高雄的土地就因为我这样每天找,市价上升,有人还因此告诉我不要帮忙抬高地价。后来想,决定就以圆山饭店这一块地作为佛教学院的院址。但是地主来寿山寺签约的时候,一位学生从楼上走下来,在楼梯口就告诉别人,我们的院长今天要买澄清湖的土地,以后蒋中正先生到澄清湖来,必然也会到我们的学院来参观了。

佛光山是什么样子?黄沙滚滚,东西南北都很难看得出地形环境。请高雄工专师来测量等高线(佛光山宗史馆提供,一九六七年)

我一听,心想:难道佛学院一定要沾澄清湖的光才能发展吗?心念一转,我立刻改变主意,决定要由自己创造因缘条件,让有缘的人自然来到这个地方。临时,签约的事情突然宣告停止。接着,我继续找地,看着看着,就找到佛光山现址来了。

当时,有一对越南华侨褚柏思夫妇,先生是佛学论著的作者,时常在杂志上发表文章,太太则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士,夫妻俩从现在的万寿园到男众部、朝山会馆到大悲殿的地方,总共买下了十一公顷土地,原本想要办一所海事专科学校,然而因为财务周转不灵,付不出工钱,不得不将目前万寿园所在地的工程停工。后来夫妻俩因为被债务所逼,走投无路而打算自杀。基于生命无价、救人要紧的理由,我想这么一个佛教居士,落难至此,便把办佛学院的钱先给了他们,他们也就把地当作是卖给我了。其实,当初地是什么样子我全然不清楚,我的用意只不过是为了帮助他们不要走上绝路。

佛光山建筑总工程师萧顶顺(右)回忆当年:“完全是迁就地形,走到那里,师父随地用竹枝在地上画一个简单的图,两个人比手画脚商量怎么推土填沟。”(一九六八年)

因缘到此,我们便买下褚居士夫妇的这块土地,总价是五十五万元,不算贵;我们在新兴区大圆环的房子值一百五十万,只要以三分之一的钱就能买下这十一公顷的土地,还可以用剩余的钱,再买其他土地盖房子。因为这个地方位在大树乡统岭坑,“坑”字不是那么好听,于是我就向学生们宣布:“我们要到‘统领十方’的‘统领’去办佛学院了!”年轻的学生们听到我这么一说,大家都很高兴。

那时,我也满怀欢喜地跟信徒说:“我们在大树乡麻竹园买了一块地!”之后还领着他们前来参观。不过,当时车子只能停在山门口弥勒佛的那个位置,就没有办法再上山;因为这里是一片荒地,即使是山下的路,也只不过是一条泥路,要一直行驶到砖子窑才有公路。

佛光山筹建。左起:慈惠法师、佛光山第四任住持心平和尚、本人、刘定国、林松年居士(一九六七年)

车子停下来以后,我跟信徒说:“我们可以走草丛,一起上去看看啊!”虽然我有这个热心,但一开始,信徒们可是没有这个信心的。他们看看四周之后,接着有人就说了:“这个地方连鬼都不会来,买来做什么?”我听了以后,并没有和他们辩论,只是说:“各位不去看不要紧,我下去看一下。”就径自下车去了。

我一路从现在的放生池走到女众学部,再走到大悲殿后面,印象中那里有一棵树、一块石头,于是我就在那里坐了一下,觉得通身凉快。不过,想到众人还在车上等我,应该赶快下山,也没有多做停留。下山的途中,我心里想:“你们说这地方连鬼都不来,鬼不来有什么关系,佛来就好了!将来我一定把佛请来这里!”

此后,每天下午,我们都从寿山寺坐车到佛光山,慈庄法师能讲台语,就站在现在放生池的路边,询问从山下路过的老百姓:“有人要卖土地吗?我们要买土地……”其实,这许多土地并不是乡民私有的,而是政府放领之地。不过没有关系,他们可以把土地放领权让给我们。这里的老百姓也都很讲信用,把土地放领权让给我们以后,再也不计较,也没有争执,后来我们的地越买越多,就开始建起房子来了。

佛光山安基典礼(一九六七年五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