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虎啸怒江

第六章 虎啸怒江

1.陈纳德说:英国人向宋美龄献殷勤没选择好时机。

“尊敬的夫人,你曾听说过比George Howard Brett(布勒特)更英国化的名字吗?”

英国空军司令布勒特中将在宋美龄面前大献殷勤。

宋美龄装作没听见。

布勒特又追问了一句。

“不,我不清楚!”宋美龄冷若冰霜地回答道,给了布勒特一个背影。

站在另一旁的陈纳德看在眼里,轻轻摇了摇头,心想:英国人献殷勤也不选择好时机,该献殷勤时不献,不该献的时候又偏偏要献,只能自讨没趣。

英国人关闭滇缅路,对宋美龄来说,创痛太深了。早在日本人尚未进攻缅甸时,蒋介石就曾慷慨地答应可以从中国抽调10万精锐部队,协助英国人防卫滇缅公路,遭到英国人的拒绝,蒋介石因此大丢面子。仰光陷落之际,英军又动用美国贷款与中国的战备物资,令蒋介石更加气恼。而眼下,英军在缅甸全面溃败之时,又来对中国施加压力,要求中国出兵协助英军阻止攻势猛烈的日军地面部队。

这帮英国佬,在失败面前也保持着绅士风度,向中国政府求援就求援呗,可他们却通过美国政府,一起向中国施加压力:这就是英国人的作风,求你的时候也保持应有的风度。

好在蒋介石生气归生气,保卫滇缅路还是头等大事。英国人不理睬也好,他在云南边境部署了2个军,这叫有备无患。

可惜,英国人的求援太迟了,日军已逼向滇缅公路。

中、美、英三国高级将领齐集重庆,正式地、冷静地坐下来商讨良策。

宋美龄抛开魏菲尔司令和布勒特中将,来到陈纳德和史迪威——这两位正式出任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之间。她兴高采烈地挽着史迪威和陈纳德的手臂,缓缓踱着步来到窗前,又踱到室外的平台上,边走边说:

“两位将军知道吗?此刻我是何等的快乐!我在好长的时间里,从未有过这份心境。我得到了两位美军领袖的帮助。我希望你们之间,当然也希望你们与我和委员长之间,能进行亲密无间的合作,来共同打赢这场战争。”

“尊敬的夫人,我们会打赢这场战争的,很快就会。”史迪威神采飞扬地说。

陈纳德插话道:“将军,我有个请求:能否给我一些重型轰炸机?”他稍停顿了一下又说,“哪怕只给我几架,或者中型轰炸机,总之是轰炸机就行。”

“伙计,别着急,慢慢来,会有的。”史迪威很亲热、很友好地对陈纳德说。

宋美龄看了看表,说会议快开始了。他们这才结束了交谈,步入会议室。

会议一开始,英国人就受到了冷落。

史迪威走到巨幅地图前,胸有成竹地讲述,还不时地解释他的战略意图:

“我建议以西汤河流域的中国军队:第5、第6军从这里攻击。”史迪威用力在地图上一画,“其目的是,把仰光的日军斩断,从而分散在缅日军力量……”

蒋介石当即以盟军中国战区司令官名义予以批准。他强调:任何人在任何时刻,都不准改变这一进攻计划。

进攻时间确定为4月15日。

英国的魏菲尔司令、布勒特中将始终没有发言。很显然,他们对史迪威的计划信心不足。

缅甸是一连串的峡谷、丛林、峻岭,蜿蜒起伏。山谷是由北中印边界,南下扩展为河谷、山口和三角洲。史迪威的计划是依赖缅甸的天然交通线。当时中国军队在西汤河流域把守着盟军前线的左翼,英军则在伊洛瓦底江流域守卫着右翼,以防卫到曼德勒的通路和仁安羌的油田。

英国人觉得史迪威的计划太渺茫,日本人则对缅甸势在必取。

英国将领最后才发言,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他们希望能守住缅甸,最好能把日本人拖到雨季;重申陈纳德要与皇家空军紧密合作;对志愿队在缅甸空战中的杰出表现印象颇深;还建议陈纳德给尼尔和邦德(志愿队员)授予杰出的飞行十字勋章;给地勤军官哈里·福克斯授予英帝国勋章云云。

史迪威面露不悦。陈纳德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对布勒特中将说:

“将军,我建议成立一个警报网,半径至少要在腊戍、曼德勒和马圭以南的75英里。这个警报网应实行中、美、英空军联网。眼下似乎难以做到,但在雨季可以完成。因为它能使盟军空军在雨季结束时,也就是10月间,对日军发动进攻。”

“我非常赞同你的这个设想,陈纳德将军。不过,我担心眼下,盟军是否能抗住日军的大规模进攻。要知道,日本人在河内和泰国境内已部署了500架轰炸机,其中至少有200架重型轰炸机。”

布勒特的话是实情。

美国志愿队和英国皇家空军的战斗机加起来,与日本人的战斗机相比,数量上相差仍太悬殊了。光靠空中拦截、空战,无论如何是吞不下这么多日机的,更何况,陈纳德手中的战斗机有限,损失一架少一架,得不到及时的补充,而日本惊人的工业生产能力,能及时补入作战飞机,并且机型也在不断改进。

要想打败日本空军,只有袭击日本人的空军基地,这样远比空战收效巨大,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陈纳德的手里,没有一架轰炸机!

“下一步的空战很可能要移到地面。”陈纳德在脑海里记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灵感。

他自言自语地道:“日本人在空中吃尽了苦头,也许他们今后攻击的重点也在地面。”

“你说什么,陈纳德将军?”

毛邦初听出了一点门道,问道。

“今后的空战很可能以攻击地面目标为主。”

毛邦初一拍桌子:“对呀!我也正在寻思呢!”

2.陈纳德躺在病**指挥志愿队在空中打了一场又一场漂亮的“游击战。”

陈纳德回到昆明基地,重新制订了一份志愿队作战方案:为了最大限度地使用一切可能派上用场的飞机,同时又使飞机的损害减少到最低的限度,他命令将志愿队分散配置于中国境内的靠近中缅边界的几个机场上。每天,他命各个基地的战斗机群对日军攻击后,不得直接回到起飞的基地,而降落到另一个基地上。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把志愿队的机动性发挥到极限,其次是让日军搞不清志愿队到底拥有多少架战斗机。

起初,陈纳德不断派出小编队,攻击日军然后再派出较大编队,继而派出大编队对日军实施猛烈的打击。

志愿队飞机数量越来越多,出动规模越来越大,日本人惊慌失措,弄不清志愿队到底有多少作战飞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纳德的计谋眼看就要露馅了,因为他再也派不出更多数量的飞机来。由于志愿队非美国陆军航空队正式编制,一切的供应只能靠后。

志愿队员们愤然自嘲:“美国志愿队是后娘养的!”

陈纳德向美第10航空队请求拨给他一些飞机和驾驶员,遭到无情拒绝。好不容易得到了许诺,可一直是纸上谈兵。他只好利用仅有的力量,倾力而为。

史迪威和重庆要求志愿队不间断地攻击地面日军。

陈纳德只好每天派他的志愿队员去扫射机场、码头、日军前沿阵地、运输车队、军需物资堆积处……

而这种扫射活动是极端危险的,战斗机若想扫射须俯冲下来……而日军可从地面组织机枪火力网,就可击落他们。

蒋介石为鼓舞士气,要求陈纳德的战斗机“贴着树梢飞,以便能让中国士兵看到中国空军机徽。”

尽管这样做危险性极大,陈纳德还是服从了。但他异常担心。长此下去,志愿队员的心理是否能承受得了。

陈纳德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垒允中队的驾驶员们抗议这种低级的作战任务,他们联名签署了一份集体辞职书,参加签名的24名飞行员在辞职申请书中说:他们参加志愿队是为了打仗,不应是为保卫机场、作高空飞行巡逻、侦察,尤其是执行扫射任务;他们不怕在战斗(空战)中牺牲,但是坚决反对因执行扫射任务而白白送命。

事不宜迟,陈纳德当即飞赴垒允基地,他亲自主持召开了一个会议。

他让飞行员们一个个发表意见。

飞行员们的意见大同小异。

“先生们,我非常理解你们的请求。”陈纳德说,“我想提醒各位的是:你们的行动要是在大敌当前采取的话,可以被认为是逃避战斗。要知道:根据美国战争条例,逃避战斗的惩罚是死刑。这个诸位都清楚的,我不想重复。当然,你们现在不着军装,也可以说是老百姓、平民,并不完全像现役军人一样受条例的制约。但有一点请别忘了,现在是战争时期,尤其是在‘珍珠港事件’之后。”

辞职风波过后,陈纳德批准了4名飞行员的辞职申请。

美志愿队员辞职的原因,并非因执行扫射任务,他们主要是不愿被编入陆军航空队。起因是因为马格鲁达的一份电报:

昆明美国志愿队指挥部

陈纳德

倾闻,前由中央飞机制造公司聘用的70名地勤人员正按陆军部指示编入美驻澳洲的军队。

马格鲁达

陈纳德自己也不希望志愿队被编入美国陆军航空队。他致电宋美龄和蒋介石说:“90%的志愿队员不愿编入陆军航空队。”

“原因之一是这些人参军之前曾要求休假,但陆军部未有表示同意之态度。如能从军方得到保证,使这些人都编入拟在中国成立的新第23战斗机大队,那他们也许会考虑参军……”

陈纳德要求把他的信的副本转送马格鲁达。他还在另一封电报中,请求蒋介石不要再将P—40机只作侦察用,尤其是低空侦察。

蒋介石表示同意,他让宋美龄复电陈纳德:“美国志愿队的飞机只用来与日机作战”。

4月20日,罗斯福总统正式批准提升陈纳德为准将,他的永久性军衔自4月18日起生效。

陈纳德获悉后,即致电重庆周至柔将军:

我要求中国政府从我被授予准将军衔之日起,立即停发薪金和补贴,并从此不能再接受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的任何馈赠……

3.第3中队门口有块招牌:“欧尔逊公司,专门消灭日人,日夜营业!”

清晨,草尖上还挂着露珠,机场边的中国农民就已下地。牛羊迈着蹒跚的步子,悠闲地信步于田野之上。

炸弹坑历历在目。

机场尽收眼底。

花在飘香。鸟儿在林间歌唱。太阳悄悄地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

突然,志愿队基地警报声大作,接着,高音喇叭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

“全体人员注意:立即进入紧急战斗状态。各中队长马上来指挥所,其他人员作好起飞准备。”

指挥所里,陈纳德一手握着电话听筒,一手捏着一支红蓝铅笔。

陈纳德想到日侦察机连日对垒允的侦察(被志愿队击落4架),他将手中的铅笔,在垒允上打了一个红“×”。

“希尔,你听到了吗?”陈纳德呼叫道。

“我是希尔,将军。”

“你带5架P—40E,在高空掩护第3中队混合战斗机群,准备截击日轰炸机群。你的高度为1.5万英尺,第3中队在你的下面3000英尺飞行。航线182度。”

“明白,将军!”

“请你重复一遍。”

“是,将军!”

希尔在电话里重复了一遍:准确无误!

陈纳德对身旁的欧尔逊中队长交待完任务后,风趣地说:“你的公司又来了一笔大的收入了!”

凡是到过第3中队驻地的人,谁不知道第3中队的门口挂着的那块招牌!

欧尔逊公司

专门消灭日人

日夜营业!

第3中队的基地在云南的山谷之中,四围环山。一栋白色小洋楼拔地而起,那是一个飞机制造厂,由中国士兵守卫。与这栋洋楼对峙的是3中队的竹楼,招牌就挂在竹楼门口。

3中队在志愿队中可称得上是佼佼者:他们是第一个进驻缅甸的中队,战功卓著。移驻垒允后,又尽打大仗、恶仗。当然,第3中队的功绩与中国空军完善的警报系统——18个对空警报站是分不开的。3中队的功劳远的不说,就说近的4月份吧。

4月8日,3中队11架P—40迎战20架零式,结果击落12架零式;

4月9日,他们袭击了清远机场;

4月10日,他们再袭日机场,至少有20架日机在地面被击毁。

…………

“欧尔逊公司”因此而得名。

关于这天的空战,塔克斯·希尔的日记里有详尽的记载:

我同5架P—40E型机在9时30分从垒允起飞,为10架P—40和P—40E混合编队提供上层掩护,去赖卡扫射后回到垒允。第3中队在1万英尺高空时增加到1.2万英尺。我的小队在1.5万英尺。在10时15分左右,我看到昔十城外20英里处有27架敌机,起初我估计为30架战斗机,我与10架飞机组成的小队队长并无直接的通讯联络,而是通过他的一个僚机转达我的报告。同时,我把我的小队转到一个拦截敌机的航道上去。当我驶近时,我看到一个有27架轰炸机的分队,每小队9架,共3个小队。它们后面,在1.5万英尺同一高度上,还有一大批零式飞机。我数了一下,有12到15架。当我们驶近时,这批战斗机试图集合成一个什么队形,但我说不上是什么形状。我们4架先同附近的8架零式机干上了。我的第5架机不知飞到何处去了。我们飞的是两架一队的队形。但我们打他们时,他们企图分成3架一队。我对第一个对手发了4个短梭子子弹才打到他。第4次发射时,他开始贴着地面低飞,并冒着烟,再也变不了高度,直到撞在丛林里为止。从那时起,这场战斗成了一场老鼠比赛,零式和P—40互相咬住对方的尾巴。我是迎面打着第2架零式敌机的,他比我在高度上略处优势,我第一梭子弹打得低了些,但射程接近得极快,我不得不把驾驶杆往后猛拉,以便对他瞄准……

希尔在日记中叙述了他的小队与日战斗机群空战情况,没有涉及轰炸机群。这就是陈纳德指挥的精妙之处,他让希尔死死缠住护航的战斗机群,从而让混合编队放心大胆去攻击轰炸机群。

这天空战,据中国地面情报站报告,他们看见22架日机从天上掉了下来!逃掉的日机,有的已是摇摇欲坠!

这天是1942年4月28日。这是继武汉空战后又一个让日本天皇生日黯然失色的日子(4月29日是日本天长节)。

同一天,日军地面部队在大批轰炸机群的掩护下,攻陷了缅甸北部的交通枢纽——腊戍,从而彻底切断了中国的最后一条陆上国际交通命脉——中缅公路。

同一天,垒允基地烧毁了来不及修理的22架P—40机,撤出垒允,准备移驻保山和云南驿。

同一天,重庆3次急电陈纳德……

一天内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陈纳德需要安静下来好好想想。

他倒了小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情况怎么会越来越糟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腊戍丢失,即证明史迪威的作战计划溃败,10万中国远征军现在在哪里?丢了腊戍,日本人下一个目标就是昆明,陈纳德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站起来,猛力推开窗户,黄昏降临,起风了。桌上的一份电报无情地被风吹落在地上。

陈纳德弯腰拾起,再次把电报上的文字轻声念出声来:

总统致美国志愿队

美国志愿队的英勇和无畏及其非凡的作战效力实为全美国的荣耀。人们很了解美国志愿队在物资匮乏及艰难情况下工作的情形。

我们正派遣大量飞机,充实第23战斗机大队的力量,并要在今后的重要时期内,保持其力量。对志愿队增援的地勤和飞行人员均在来华途中,还会有更多人前来。美国正以最大努力将供应物资运到我们人员的手中。不幸的是,在澳洲西部和印度洋上发生了沉舰事件,造成了飞机的损失,致使增援在此紧要关头姗姗来迟。现在飞机已迅速派去了。

一旦接替人员熟悉了你们的经验和传统之后,美国志愿队队员都应给予休假,以便恢复身心健康。当替代人员受到充分训练之后,我们计划,把挑选出来的美国志愿队老兵召回美国或派往其他战场,以便将其经验和训练传播于新建单位之人员。你们的总统对即将来临的重要作战时刻极其关心。他对志愿队驾驶员获得的举世赞赏引以为荣,并期望该队重新装备后迅速恢复战斗。

马歇尔

陈纳德笑了一下,心想:那帮记者先生们真有能耐,连罗斯福总统都惊动了,竟对自己这么一支弱小得可怜的非正式部队发来电报,以示慰问。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抽屉,翻了半天,抽出一封加密的、厚厚的信来。

那是克莱顿。比斯尔将军给他的信。比斯尔早就在策划志愿队并人航空队一事。他在信中告诉陈纳德:他已命令第51战斗机大队从印度调到昆明,归陈纳德指挥。该大队有17名军官和215名军人,但没有飞机。问陈纳德能否解决51大队的食宿问题。另外,比斯尔说,1942年7月4日(美国独立日)将定为解散美国志愿队的最后日期。从该月起,一切合同将予以取消。他还讲了取消合同的具体办法。最后郑重其事地说,这是美国政府与蒋介石达成的协议。

陈纳德收到这封信后,怕会因它而影响志愿队的士气,没公开,一直将信锁在抽屉里,只有他的副官和几名高级军官知道个大概内容。

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一切都是乱哄哄的,一切都令他大伤脑筋。陈纳德重重地靠在躺椅上。

4.中国远征军大溃败,重庆把挡住日本人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陈纳德身上。

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失利,全线撤退。当陈纳德正准备从垒允撤出志愿队第3中队时,蒋介石发来一封电报:

美国志愿队

在过去五年里,我能担任美国志愿队这样的官兵的总司令,深感荣幸。尽管设备简陋,长期紧张作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军队的战斗士气却空前旺盛。你们美国志愿队实乃中国军队可贵的一部分。你们在每一次敌众我寡的战斗中,均表现了坚韧不拔的精神和不可战胜的意志,为中国军队增添荣光……

蒋介石的电报多多少少给陈纳德带来了一丝安慰。他让哈利把这封电报贴在告示栏里,以便志愿队员们都能看到。

4月30日,英军炸掉了伊洛瓦底江上的阿瓦大桥。

蒋介石要史迪威死守曼德勒,后又来电要史迪威放弃。史迪威试图建立一条沿八莫一新维的北缅防线,以最后抵抗日军的进攻,但是,随着英军的急速北撤,这最后的努力已处于渺茫。英军退向印度的归路因望濑被日军攻占,随时都可能被切断。英军亚历山大将军的快速后撤,虽然使英军在缅甸的损失减少到了最低限度,可是却把掩护他们的中国军队置于绝境之中。

日军在东线进占腊戍后,**,又占领了畹町,然后分兵进攻龙陵和八莫……

畹町是云南边境重镇。日军携带架桥器材直抵怒江西岸,企图强渡怒江,直捣昆明、重庆。5月1日,陈纳德根据阿诺德的命令,派一架运输机去瑞昌,准备接史迪威撤走。史迪威突然改变计划,带了100多人,准备穿越缅北丛林去印度。

史迪威与蒋介石的矛盾已趋于明显激化。他在出任中国战区盟军参谋长时,早已明确了他的职务和权限:

1.美军驻华军事代表;

2.在缅中英美军队司令官;

3.对华租借物资管理统制人,

4.滇缅公路监督人;

5.在华美国空军司令官;

6.中国战区参谋长。

…………

然而,史迪威并无指挥中国军队的实际权限。名义上他是中国远征军总司令,可调不动中国远征军的一兵一卒。蒋介石坐镇重庆,在几千里之外,遥控着中国远征军。蒋介石甚至将命令直接下到师、团指挥官。

史迪威没有给重庆发去电报,不辞而别。他的目的和意思很清楚:你蒋介石不是要自己插手指挥远征军吗?对一位美军高级将领不放心吗?那么好吧,你们自己去对付正**的日军机械化部队,我看你们怎么摆脱这个绝境。

史迪威临行前,从大局出发,命令中国军队撤往印度。

蒋介石大动肝火:死也得给我拖回国!结果,听史迪威命令的远征军撤到了印度,得以保存实力。而杜聿明的第5军陷入了日军重围,最后进入野人山……

陈纳德在晚些时候,突然收到了比斯尔的一份密电:

昆明

陈纳德将军

马歇尔将军希望对轰炸日本的美国飞机的来源、航线、飞机识别标志、目标和结果保密。希你矢口否认了解这项任务并与其有任何关系。对此事不(重复一遍否)可公之于众。

比斯尔

1942年4月18日,从美国海军“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16架B—25中程轰炸机,在美国海军航空队杜立特中校的率领下,长途奔袭轰炸了日本东京、名古屋和神户等地。B—25轰炸机航程可达2170公里:载弹1360公斤。这是日本自发动侵华战争以来,本土首次遭到空袭。

这次空袭对日本人员、物资损失虽然不大,但在日本朝野引起很大的震动。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大将为此向天皇再三请罪,表示决心要毫不迟疑地寻找并歼灭美国的航空母舰舰队。

杜立特中校的轰炸机编队对日本实施轰炸后,除了1架飞到苏联着陆外,其余的15架轰炸机都飞到了中国境内的江浙沿海一带迫降或坠毁,82名美国飞行机组人员中,有70人被我国当地军民救出,辗转送到重庆美国使馆。

日军为防止美国空军利用中国江浙沿海的机场再次袭击日本本土,计划于5月至8月,发起浙赣战役,其意图是摧毁浙江省内的各机场,并攫取金华地区丰富的萤石资源。一旦打通浙赣线后,彻底破坏玉山、衢州、丽水等机场……

1942年5月7日至9日,美国海空军同日本海空军在南太平洋澳大利亚以东的珊瑚海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海战。美国海军投入2艘航空母舰、5艘重巡洋舰、7艘驱逐舰;日本海军参战兵力是3艘航空母舰、4艘重巡洋舰、6艘驱逐舰。

这是世界上首次完全用舰载飞机作战的大规模海战。

美国拥有舰载机122架;

日本拥有舰载机121架。

双方在几十公里的距离上,各自起飞舰载机轰炸对方舰队。交战结果:美国海军航空母舰一沉一伤,损失飞机74架,阵亡543人;日本海军航空母舰一沉两伤,损失飞机85架,死亡1000多人。这次海战胜负相当,它从此拉开了二战大规模海战序幕。

正当日美海军在珊瑚海大海战时,日本侵华陆军的坦克和大炮塞满滇缅公路。5月8日,畹町沦陷。

此时,中国远征军的状态是:孙立人的38师安全从缅北撤到印度;200师(戴安渊)连同一部分第6军的部队边打边撤回到华南;杜聿明的第5军有2个师被雨季围困在缅西北部;第29师在日军进攻之前即已撤退。

日本人的装甲机械化部队迅速攻抵怒江西岸。穿过峡谷后,日军就可直人中国,对昆明和重庆构成威胁。昆明和重庆一旦被日军攻下,中国的抗日战争很可能就会结束!

陈纳德指挥着志愿队从垒允撤退,他毁掉了撤不走的修理飞机,将其余的飞机撤至保山。保山是怒江以东滇缅公路上的一座城市,也是日本人与昆明之间的最后一座城市。

这时,陈纳德苦心经营的情报网,在日军的攻势下也支离破碎。陈纳德只能靠推测和判断来反击日本空军的袭击。

每天,陈纳德根据日本空军的惯用伎俩,派出小编队在保山上空战斗巡逻。

5月5日,陈纳德派出的7架P—40机与日轰炸机群遭遇,双方展开激烈空战。

查尔斯·邦德的飞行日志这样记述了这场空战:

我大约在上午11时从保山起飞,升高到1.8万英尺袭击轰炸机。敌机两批,每批25架,没有战斗机护航。他们是从50度角度方向飞来。大约我起飞后30分钟时,在离中缅边界有一半路的距离上,遇上了第2批,我集中火力,攻打侧面的1架。在我第4次袭击时,它的左引擎爆炸起火并从云层中坠下。我又对侧面的轰炸机用同样的战术打尽了我的弹药,但没有结果。我知道一些子弹指定打中了该机。由于没有了弹药,我回到中国的保山基地。我低飞掠过机场,慢慢横滚,在城市上空约1000英尺盘旋,然后准备放下起落架降落。蓦然,我听到子弹从后面击了我的护甲片,我回头一看,看到1架零式战斗机在我的机尾。我的飞机着了火,我即跳了伞。我的脸、颈部、双肩和双手均被烧伤。我的飞机坠毁。

另一名驾驶员佛兰克·希尔的战斗报告是:

11时15分,我们收到无线电报告轰炸机在向保山飞去。11时35分,我们向该地起飞。起飞后不久,小队长劳勒接过指挥权,因为雷克托小队长不得不回云南驿去把一个松了的汽油盖拧紧。12时05分,我们7架飞机抵达保山上空,并在2.3万英尺高空巡逻。12时40分,我们得到BC—5(陈纳德的代号)通知,16架敌机正在城市上空盘旋。通过BC—5正确引导,我们很快发现了敌人。他们有16架1—97战斗机在18000英尺高空盘旋。劳勒小队长率领小队进入进攻姿态并进行第一次袭击。劳勒在第一次袭击时换了一颗曳光弹。在第一次袭击后,小队各自为战。即,一对一地战斗。日本人化成3架到5架为一小队。12时50分左右,36架I—97轰炸机从西南面2万英尺高空过来。约有10架零式飞机在2.1万英尺高空护航。我继续同I—97周旋。在我第一次从后面进攻时,我打了一梭子弹,效果不错。当我朝后看时,那架飞机已起火并在作螺旋下坠了。我又进行了四五次袭击。有两次,我从前半球迫敌。我可以看到曳光弹打进飞机。两架飞机在翻滚了一阵后即消失。12时30分时,我开始从第5架所在方位向保山回航,那第5架飞机在保山西南10英里处飘**。保山的BC—5通知我,中国的高射炮火全朝P—40打。我的发话器失灵,螺旋桨和航速也失控,因此,我得不到机场的情况。13时28分,我飞上一条去云南驿的航程,将引擎调整到能慢慢巡航。

在同一空战时,另一名驾驶员佛兰克·劳勒报告说:

我正率领6架飞机在保山上空侦察。12时许,我们在1.7万英尺高空看到6000英尺处有20架I—97机。我们居高从后面进行一连串进攻。我看到我打的一架飞机起火,碎片四溅。在第一次进攻后,俯冲的速度使我能把飞机升到一个有利的进攻位置。我又向另一架I—97冲去,并把它打下。飞机的一部分穿过了我的螺旋桨,损坏了我的起落架。

这一天,志愿队共击落9架日机。

这场空战尚未结束时,陈纳德就收到了重庆的电报,宋美龄要求他侦察日军情况。

陈纳德没敢怠慢,次日向宋美龄发出一份电报报告:

致蒋介石夫人阁下:美国志愿队昨在保山附近打下8架飞机。一名美国志愿队队员失踪。与保山的一切联络中断。最后一次收到的报告称,5月4日15时,日本人在怒江西岸。桥梁被毁。日本人未遇抵抗,因兵民惊恐,沿公路东撤。我认为,形势无望,日本人可乘卡车直驶昆明,除非将公路和桥梁炸毁,并坚决阻击。许多中国卡车仍在怒江西岸,有被日军缴获之虞,特请委员长核准进攻怒江与龙陵之间的目标。

陈纳德的电文很快传到宋美龄手中。宋美龄拿着陈纳德的急电面呈蒋介石。

蒋介石正在大发雷霆:

“娘希匹,这些人都哪去了?都死了?死光了?”

蒋介石见宋美龄走了进来,火气消下去了一点。

“陈纳德报告的怒江情况。”宋美龄把电报递给蒋介石说,“日本人准备强渡怒江。”

蒋介石看完电报,来回踱着步说:“必须在怒江把日本人挡住!”

何应钦小声提醒道:“光靠地面部队是很难挡住日本人的。”

“让陈纳德的志愿队去攻击日本人,叫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日本人阻止在怒江西岸。”

蒋介石的话是对宋美龄说的。

5月7日,宋美龄复电陈纳德:“陈纳德将军:5月6日电悉。委员长指示你派出一切可派出的志愿队袭击怒江与龙陵市之间的卡车和船只等。”

宋美龄的电报发出后。蒋介石仍不放心,亲自打电话给空军第5路司令王叔铭,让王叔铭转告陈纳德:

“1.据最近收到的情报:在怒江桥的西端近河汊处,有日炮兵活动;昨并加强,对我地面部队威胁甚大。务请美志愿队派机观察炮兵阵地并立即予以摧毁;”

“2.务请美国志愿队派出飞机沿公路俯冲轰炸和扫射日卡车,从怒江桥的西端到龙陵,以使我军能有充裕时间取得增援。”

陈纳德接到复电和电话后,深感形势危急,急令全体志愿队员作好攻击准备。之后,他致电毛邦初将军:他需要中国空军的轰炸机来协助完成这项艰巨使命。毛邦初调集了中国空军所有的轰炸机,包括昆明航校用作教练的鹰一Ⅲ式教练机,划归陈纳德指挥。

5.强攻怒江的日军,见到鲨鱼笑口的飞机,除了逃命,没有任何想法。

当重庆把阻止日军于怒江西岸的全部希望寄托在陈纳德和他的志愿队的时候,陈纳德的志愿队的4架P—40正在峡谷上空飞向目标。

这是一个没有阳光的下午,但能见度良好,希尔率领的4架P—40穿出薄云,飞抵怒江上空。

“BC—5,我已到达目标上空,隐约可见地面目标,准备攻击。”希尔向陈纳德报告道。

“我是BC—5,我需要的是攻击后的效果,请告是否明白?”希尔的无线电里传来陈纳德的声音。

“明白。”希尔按下机头,编队开始降低高度。

“天哪,这么多日本人的车队!”琼斯惊叫了一声。

“攻击!”希尔向编队发出命令的同时,带头往下俯冲。

4架P—40成一纵队,一架接一架俯冲、扫射。

拉起。俯冲,扫射。

再拉起。俯冲。扫射一直到打完所有弹药。

日军车队大乱,有的起火燃烧,有的冲向峡谷……

希尔率队返航。

希尔的编队尚未落地,陈纳德又指挥第2批轰炸机和战斗机编队向怒江西岸进击。

当日下午,陈纳德给宋美龄发出如下电文:

蒋介石夫人:美国志愿队轰炸了怒江西岸。第二次出击有中国轰炸机支援,袭击了龙陵附近的卡车。敌人无空中活动,但发现大批敌人的空卡车向龙陵移动。今午将痛击卡车车队。未发现炮兵阵地。电完。陈纳德。

陈纳德的志愿队的P—40机已改装了炸弹架,每架飞机可携带一颗570磅重的俄式炸弹。

这种炸弹,中国有的是!

陈纳德想用这种炸弹去对付日军的装甲车队。

志愿队的第2批轰炸机到达怒江上空时,发现一个日本工兵营正在抢修跨江大桥。

志愿队携带重磅炸弹的P—40机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

这时,他们又发现了公路上向江边集结的日军装甲车队和炮兵车队。又向山道上的车队展开攻击。

重磅炸弹炸毁了日军车队的前进道路。炸弹又造成了山崖滑坡,日军的前进道路被滑坡阻断。P—40复又从低空对车队展开俯冲、扫射。

所有的飞机沿着中缅公路一路扫了下去,直到缅甸边境为止。刘易斯·毕晓普在他的飞行报告中说:

在目标上空,我们进行低空盘旋。在一条开阔的道路上发现了排得很挤的卡车。第一次袭击时,由西向东,约50度角,时速300英里,俯冲到卡车附近100英尺以内,然后成纵队投弹,之后一直沿峡谷飞去,逐渐升高,再掉过头来。我注意到4枚炸弹在一些卡车中间爆炸,有2枚略微偏离,但还是落在弹片能打得着的地方。又从同一方向扫射了3次。第一次扫射后,在回头看时,发现不大的火力。在第3和第4次扫射时,受到位于路边的高炮的射击。在我结束扫射时,我注意到卡车中间有一堆很大的火和两堆较小的火。我相信,4架飞机在袭击中打毁约50辆卡车。估计地面人员伤亡为200人。敌机未有任何干扰。各机在袭击后均平安返回基地。

昆明航校参战的教练机鹰—Ⅲ用杀伤弹攻击了峡谷和车队。陈纳德指挥从保山起飞的战斗机队则用0.50口径机枪对日军拥挤不堪的公路进行了扫射。

5月9日,陈纳德将轰炸怒江西岸之敌的情况,向宋美龄作了汇报:

昨16时40分美志愿队在怒江桥以西5至10英里处进攻日军炮兵卡车队,用的是0.50机枪。许多卡车被焚。不少车辆中弹累累。我机全部返回,惟一架为地面炮火击伤。未遇日机。今晨云层较低,不宜行动。请告地面形势变化。

陈纳德

5月10日,陈纳德继续指挥志愿队和中国空军对怒江西岸之日军的攻击。佛兰克·希尔在这一天的飞行报告中写道:

“小队得到的指示只扫射猛锡以西的地方,大约有1000辆卡车排列在怒江峡谷的东边,但并无活动。两座桥均被炸掉。在该江西边,见到许多卡车在向猛锡西行,从那里到南西约20英里处,可见一些零星卡车西行。从畹町到腊戍,有不少卡车和数辆装甲车东行。9时45分左右,我和博尔斯特对东行车队和10辆卡车进行扫射。有二三辆起火,这说明它们装运着汽油。几分钟后,我们在一条笔直的路上看到了车队的前端。它们显然在等候支援车队。我和博尔斯特每人各进行两次袭击,扫射了整个队伍,几辆车子起火。看来在场的只有驾驶员,在扫射了主要车队以东的个别几辆卡车时,我们向云南驿出发,在10时30分降落。我们在昆明降落时间为12时10分。”

霍华德(第二中队长)的报告称:“遇到50辆卡车……我的炸弹击中了一群卡车和状如兵营的建筑物。”

6.日军付出惨重伤亡后,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只要有美国志愿队的存在,日军越过怒江的希望就几乎等于零。

日军的厄运随着5月11日黑夜的降临而落到头上。陈纳德则从这个夜晚开始看到了光明的到来。

日本人在怒江西岸遭受的沉重打击,使他们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只要有美国志愿队的存在,日军强攻怒江的希望几乎就等于零!

志愿队飞机机头上的鲨鱼笑口、利齿、邪恶的眼睛,令日军闻风丧胆。志愿队的飞机只要一出现在天空,日军就纷纷弃车、弃物四散逃命,这种惊恐,日军还从未体验得如此之深。5月11日傍晚时分,日军放弃了强渡怒江作战计划,一些装甲车队和卡车转向南缅的公路,只留下步兵,扼守怒江西岸。

中国陆军赢得了时间,得以在怒江东岸站住脚跟,凭险扼守,控制日军前进的关隘。双方隔江相望,就这样对峙着。

12日,陈纳德巡视了一遍怒江西岸,确信日军已放弃越过怒江计划,当即向宋美龄发去一封电报:

陈纳德

志愿队的重磅炸弹,使滇缅公路出现了数处悬崖滑坡,公路从而被切断。

陈纳德的努力已告成功:日军遥望昆明,横在面前的怒江山水,令其望而却步。

陈纳德转而指挥志愿队攻击日军机场,而日本空军也已对中国机场进行大规模袭击。这应验了陈纳德的一句话:空战已从空中回到了地面。

1942年5月12日,宋美龄在曾许诺不再让美国志愿队担负侦察任务之后突然致电陈纳德,要求陈纳德的志愿队执行侦察任务。当时,陈纳德正在制定出击河内日军机场作战计划。

宋美龄同时给陈纳德发来两封电报。第一封电报内容是:

陈纳德将军,从周一起,请派美国志愿队在密支那与八莫之间以及英都和辛博之间飞行以保护我在辛博附近的地面部队从西向东横渡伊洛瓦底江,并使敌机无法攻击我军,如可能,请一天三次在不同时间每次派3到6架飞机。委员长希此计划能连续执行3日。

第二封电报是:

陈纳德将军:请派飞机了解密支那和八莫有否敌军,因日军声称它们已占领上述城市。还请派机去密支那与八莫之间的辛博了解我军是否已有单位抵达该处。请要求驾驶员观察敌我在上述城市的军队动向。请告美国志愿队,我感谢他们优异的工作。致意。

这两封电报让陈纳德大感为难,陈纳德清楚志愿队根本无法执行这项任务。他小心翼翼地给宋美龄写了一封长信,加密用电报发出:

亲爱的夫人:

在对形势和各种有关因素进行了周密调查之后,我遗憾地告诉您,志愿队无法执行您5月12日P27号来电中所述及任务,理由如下:

1.距离太远,从昆明经密支那到辛博再回到昆明共785英里路程,而从昆明去英都和去辛博再回到昆明的距离是897英里。这两段路程均超出了P—40的航程。如云南驿能用作基地,上述距离可缩减到500和607英里。在第一种情况下,P—40只能留在前方约20分钟。在第二种情况下,飞机几乎无法来回。

2.从昆明到英都的飞行条件迅速恶化。低云和大雨成天不停。为此,我认为,在辛博地区的军队不需要战斗机保护,因为日机由于阴雨,无法正常运作。军队夜间行动或在多云的白天行动不会被日本空袭部队发现或遭其攻击。

3.尽管可勉强从云南驿进行侦察,但利用云南驿作为基地不切实际。可要求整个志愿队执行来电所示的任务,但云南驿并无容纳一个中队的居住条件。那里的警报网很不可靠。它的运作原则是安全第一,也无人试图对情报进行估计。如将空军部队驻在该处,它将被迫成天执行预警任务,或者停在机场上,冒被突然轰炸之险。

5.美志愿队的飞机和设备均需大修,而飞机均未具备执行如此长久任务之条件。

鉴于本地区天气日益不宜于飞行,我谨建议,一俟重庆准备工作就绪,即执行迁往重庆的原计划。在此期间,我们可对设备进行大修,并由我驾驶员从印度运来新的飞机。

我已开始将指挥部的无线电台和一些设备用卡车送到中部地区的新机场,为时约一周或10天,志愿队便能在该地有效运作。如在指定地区的地面部队的行动能与我空中行动相配合,我深信,将会取得令人十分满意的结果。

恭候您进一步指示并重申我们愿给予最大援助的愿望。

最诚挚的

美国志愿队指挥官

美国准将陈纳德

1942年5月14日

电报发出后,陈纳德长长松了一口气。美国志愿队的飞机数量越来越少,战斗中又不断损失一些优秀的驾驶员。5月12日,宋美龄来电那天,陈纳德派6架P—40袭击日军在河内的机场。那天,日军毫无准备,陈纳德的志愿队6机编队,对河内日军机场上停放的60架飞机进行了猛烈的扫射,当场击毁1架运输机和15架战斗机。志愿队队员刘易斯·毕晓普被日军炮火击落,跳伞被俘。他打下5架日机。

5月22日,美志愿队轰炸怒江西岸的日军炮兵阵地。又损失了一名驾驶员——鲍勃·利特尔。他在空战中击落过10架日机。

利特尔牺牲后被授予美、英飞行十字勋章。

整整一个5月份,陈纳德都在指挥残缺不全的志愿队战斗巡逻、轰炸、扫射,签署起草往来电文。比斯尔答应给志愿队更新轰炸机已好几个月,没有着落,驾驶员也没有替换。此时,中国空军被成批派往印度,在那里接受美国教官的训练,准备接收美国提供的新式战斗机。

比斯尔正在详细制定志愿队归人美国陆军航空队的具体细节。有消息说,宋子文已同意这一计划。

支持陈纳德的蒋介石的态度也有了改变:他表示同意解散志愿队。

志愿队的归并已在所难免,陈纳德心情开始低落。这时,他突然收到一封居里博士的来信,这使陈纳德感到意外,居里的信第一次没有了华盛顿的官腔:

亲爱的将军:

自从1月12日以来,我没有收到过你的来信,但关于你和队里的情况,我听得不少。正如你所知,你和志愿队都在美享有盛名。没有一天不听到有关志愿队的报道。陆军对志愿队态度不错,它的公共关系部已发表了一系列材料,大都是很好的。没有比能使我略尽微薄之力,给你们以协助更快乐之事了。我十分珍惜你说过的话:我是志愿队的一位真正队员。

有关洛克希德——赫德逊的事尤其使人难受。不仅是因为飞机一拖再拖,迟迟不来,而且也使32名驾驶员的替换无法进行。不用说,我是从一开始就反对将你们的战斗机的替换从属于轰炸机,但由于我们在打仗,十分抱歉,我对空军没有多大影响好施加。

令人遗憾之至,美国志愿队无法再继续下去。这里的困难似乎难以克服,不合并,你们就会自我消耗殆尽而结束。

还有一些事,我还是不写为好,待我们有机会时再促膝长谈。与此同时,请你相信我始终不渝的友谊和对你的钦佩。

诚挚的

劳克林·居里

既然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陈纳德也只好委曲求全了。

比斯尔将军要求陈纳德试图说服全体志愿队员,接受被编入航空队,为美国陆军继续服务。陈纳德同意了。他让比斯尔去对自己的部下来宣布这一决定。

在昆明,陈纳德召集了全体部下,在云南大学礼堂集合,比斯尔的口气异常强硬,他说:

“假如你们之中任何人不想加入军队的话,我敢保证你们一踏上了美国的国土,就有征兵局的人员在等候着你们。”

所有的志愿队员们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陈纳德要求志愿队归并推迟为10月1日,遭到比斯尔将军的反对。华盛顿先声夺人,向新闻界宣布了7月4日将正式解散美国志愿队将其归入美国陆军航空队:第10航空队第23战斗机大队。

1942年6月4日,日本海军进攻中途岛,企图全歼美国太平洋舰队。

中途岛位于夏威夷西北1828公里的北太平洋中,是美国海军在太平洋的重要基地之一。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在南云忠一将军指挥下,4艘航空母舰、2艘战列舰、3艘巡洋舰、11艘驱逐舰以及285架飞机,气势汹汹地偷偷向中途岛扑去。

但是,日军的计划被美军情报部门(卡斯特密码破译分队)破译,美军的远程水上侦察机一直严密监视日海军联合舰队的准确动向。虽然当时美国太平洋舰队尚处于劣势,但由于美军巧妙应战,掌握进攻时机恰当,而日方指挥官判断失误,结果,日本4艘主力航空母舰被美国的俯冲轰炸机全部炸沉,285架战斗机和全部人员损失殆尽,一艘重巡洋舰亦被炸沉。而美国海军仅损失一艘航空母舰和147架飞机。

日本在中途岛之战以惨败告终,并从此走向灭亡。

由于日本正倾注全力在太平洋上与美国海军决战,因此,中国战场相对而言出现沉寂。中国大后方的重庆、成都、昆明等城市,日军的空袭明显减少。日军侵华空军忙于集中兵力用于湘、桂等地配合陆军作战。

蒋介石批准了修建新机场计划。

成千上万的中国民工顶着烈日和雷雨修建机场。在桂林,陈纳德指挥监视修建了一条长6000英尺的碎石跑道,这条跑道,可供战斗机和中、重型轰炸机前进之用。

陈纳德的志愿队指挥部也由昆明迁往桂林。

6月11日,志愿队进驻桂林。

7.日军被永远阻在了怒江西岸,空战却移到了桂林等内地上空。

桂林山水甲天下。

陈纳德无暇顾及这如画的美景。

16架P—40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飞赴桂林来的。日人万万想不到,陈纳德会突然放弃重庆的空防(陈纳德留了一个队、7架飞机担任保卫重庆的任务),突然出击缅甸和印度支那空袭日军。

陈纳德再度唱了一出“空城计”。

他费了很大的劲,又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情报网。这个情报网由中国空军控制,体系异常严密。

志愿队进驻桂林的次日,陈纳德刚刚起床,警报响了。

市民开始疏散。

战鹰严阵以待。

陈纳德抓起桌上的电话,是中国空军情报系统从广州打来的:

“日军一个混合机群已从广州起飞,目标很可能是桂林。”

“X—5台上空发现轰炸机群,共9架,上面有战斗机两队护航!”

“P—12台上空发现日机群”

…………

陈纳德派尼尔率3机战斗巡逻,其余的战斗机伏击。

9架日重型轰炸机以1.5万英尺的高度,直扑桂林;

两队战斗机群在高空为轰炸机群护航:一队I—97战斗机;另一队是新式Ki—45战斗机。

志愿队第一次攻击,日本人就损失了4架轰炸机:

迪罗·罗西打下1架;

约翰·迪安和鲍勃·普雷斯将2架轰炸机打起了火;

查尔斯与邦德也将1架轰炸机打起了火。

日轰炸机队万万没想到志愿队会在桂林出现。惊讶之间,一架轰炸机被击落。

尼尔的小队这时也与日战斗机队干上了。尼尔的战斗报告是这样写的:

我第一次飞向目标并不太顺利,因为射击方向有偏差。第二次袭击正好与I—97型战斗机迎面相遇,它冒起了烟。我没有看到它撞毁。我向西南方向飞,又袭击了一架战斗机,后者也冒了烟,但没见到它坠毁。在这次飞行后,一架双引擎战斗机咬住了我机尾巴,向西紧追了5到10英里,我才与它拉开了距离,并与它对着飞,我没有看到我开火后的结果……丢掉这架战斗机后,我继续往南飞,并与一架向西南飞的I—97型交战。它被打坏,但没见它坠毁或燃烧。

乔治·伯加德不知自己是在与日新式双引擎战斗机交战。他的报告是这样写的:

这场空战历时半小时,28架日机被击落11架。

陈纳德对这一战绩很满意。当即向比斯尔发去电报:

“致比斯尔:相信我们今日共打掉28架日机中的9架(应为11架),但还无法证实。桂林最适宜于强击作战,但需强击机和驾驶员。”

桂林市民因市区没有遭到空袭而欣喜若狂。他们涌向志愿队基地。

一时,整个基地被人流、鲜花、慰问品簇拥。许多记者在人群中采访陈纳德:

“陈纳德将军,你的志愿队听说要解散,并且是奉了罗斯福总统的命令,请问此消息是否属实?”

“我可以坦白地说,此消息完全属实。但它不会影响志愿队的战斗,哪怕在解散时间的前一刻钟里!”

有记者又问:“陈纳德将军,你的志愿队是否在解散日之前一直留在桂林?”

“对不起,这属军事机密。”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纷纷发问:

“陈纳德将军,志愿队解散后你将用什么打击日本空军?”

“将军,你可以对桂林的中国市民说点什么吗?”

……桂林空战结束后,陈纳德将第2中队调至衡阳前进机场,从那里可以出击汉口日军,余下的飞机调往重庆担任空防。

6月22日,陈纳德和他的美国志愿队进行了解散前的最后一次空战。在这天陈纳德发往重庆的电报中,可见空战战况:

美国志愿队在它的历史生涯中行将画上句号的时刻,仍在空战,而且斗志旺盛。

7月3日,陈纳德收到蒋介石解散美志愿队的正式命令。

8.美国独立纪念日,志愿队解散之夜告别宴会上,宋美龄对陈纳德说:将军,我这是第2次挽着你的手臂了。

1942年7月4日,美国独立纪念日,美国志愿队奉令在这天的午夜12时0分解散。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美国志愿队这一天仍在空战!

整整一天,陈纳德都在发布命令和拟订公文!从这天凌晨开始,他就一直没有休息过。

早晨5点30分,日空军12架轰炸机进袭湖南衡阳,陈纳德指挥6架P—40反击,结果击落日机5架!

陈纳德派出一队志愿队的P—40护送美国空军B—25轰炸机群去轰炸广州后,中午时分,他收到了衡阳空战报告,报告是雷克托写来的:

5时30分,据报有12架轰炸机正在南昌到衡阳途中。我们6架飞机起飞,爬到1.8万英尺高度,并在一条与来犯之敌机形成90度角的航道上巡逻。与此同时,B—25起飞去广州执行任务。尼尔和另一架飞机从零陵起飞来支援我们。这12架轰炸机结果是I—97型机(实际是战斗机)。我们是在机场以西1.3万英尺看到它们的。当时,它们正向尼尔的小队俯冲下去。我们立即进攻,使敌机在7000英尺高空上被白云层衬托出来。我在稍作俯冲拐弯时向一架I—97打了一梭子,为时4秒钟,该机即冒火。在它穿过云层向下时,碎片四飞。我又爬到云外,进行了几次袭击,但只能完全偏斜打或者扇形偏斜打。一架I—97迫使我们往下冲出去,但这样做时,我对迎面来的两架战斗机打了一梭子弹。在我凌空经过它们时,看到我的僚机引擎冒出大串浓烟。使我在这清晨的薄雾中,看不清敌机了。直到飞到长沙,我还无法拦截它们,因此,我回到了基地。

陈纳德读完战报,想起应该给宋子文和居里写封信。

他在给宋子文的信中写道:

对你从美国志愿队成立之日起所给予的帮助表示深切的感谢……我对我领导的美国志愿队的这段岁月,百感交集,它无疑将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经历……我非常感谢中国人民对美国志愿队的无私援助……我希望,你们能满意地知道……你们不顾专家的建议那么勇敢地支持的这项‘试验’已证明是成功的。我自己能参与其中并在你们领导下服务,极感快慰。请你们相信,我将继续尽我最大努力去最后彻底打败我们的共同敌人。

陈纳德在给居里的信中表达了“对美国志愿队的解散表示惋惜。”“我不相信陆军部有意用一支头等的战斗机力量来替代美国志愿队。”“我感谢你在许多风雨里永远站在我和志愿队一边。”“尽管志愿队已解散,仍希望能与你共事;希望回到美国后能与你相见。”

陈纳德通知凡是能参加这个仪式的志愿队员必须前往。

这时,天下起了雨。

美国志愿队工作结束仪式实际上是一个告别晚宴。

宴会在林森主席的官邸举行。

中国军政要员都赶来参加了这个告别晚宴,还有各盟国使馆、代表、美军空军顾问团、英国军方代表等等都出席了晚宴。

与重庆搞的任何一次宴会一样:排场、豪华,但所有的人都是由衷的赞赏。

重庆的市民像过节一样,涌上大街小巷、政府办公楼前,燃放爆竹、烟花,为美国志愿队祝福。

宴会由黄仁霖将军主持。

宋庆龄、宋蔼龄、宋美龄宋氏三姐妹和蒋介石并排站在一起。

当黄仁霖将军宣布晚宴开始时,乐队奏起了一支外国音乐:《啊,小小的伯利恒镇》。

庄严、雄浑的乐曲在大厅里回响,一些美国志愿队员在这支乐曲声中低声唱道:

…………

然而在阴暗的街中闪耀着,

永远不灭的光芒,

长年累月的希望和恐惧,

今晚集中于你一身。

…………

乐曲终止了。两名勤务兵抬出一个红绸裹着的东西像是一块牌匾。

黄仁霖将军大声宣布道:“请委员长和陈纳德将军揭幕!”

蒋介石和陈纳德走到两名勤务兵身边,伸手揭开了红绸——一幅描绘蒋介石、宋美龄、陈纳德3人在一起的巨幅油画呈现出来!“啊!太美了!太棒了!”

“太精彩了!”

大厅里一片惊叹之声。太太和小姐们的声音更显得尖厉而突出。

蒋介石发表的祝酒辞说:“中国民众将永远把陈纳德将军和他的一队空中将士当作自己的战友和来自一个友好国家的友好代表。”

蒋介石提议为陈纳德将军和他的飞虎队(志愿队)干杯。

大厅内顿时响起一片玻璃杯的撞击声!

血红的葡萄酒在杯中激**。空中扔出一个炸雷!使这碰撞声更加清脆。

黄仁霖将军接着宣读美志愿队战绩:

美国志愿队自从成立以来,在缅甸、印度支那、泰国和中国战斗历时7个月,共击落日机299架,击伤153架。美国志愿队4名驾驶员在空战中阵亡,6名被高射炮击中阵亡,3名被敌人炸弹炸死,3名被俘,10名在空难事故中丧生。美国志愿队共在空战中损失飞机12架,在地面上损失飞机61架(包括撤退时自毁的22架战斗机)……

黄仁霖将军宣读完后,大厅里爆发出了长久的、热烈的掌声。他在宣读中,许多次被掌声打断。

接下去,毛邦初将军宣布了美国志愿队王牌飞行员名单及其击落的敌机数字,他们是:

R.H.尼尔15架半;

W.N.里德10架半;

W.D.麦加里10架又1/4;

K.A.杰鲁斯特10架半;

R.L.利特尔(阵亡)10架半;

G.伯加德10架又3/4;

J.V.纽柯克(阵亡)10架半;

C.H.奥尔德10架又1/4;

C.R.邦德8架又3/4;

R.T.史密斯8架又2/3;

F.劳勤8架半;

F.希尔7架;

雷克托6架半;

J.R.罗西6架又1/4;

J.H.霍华德6架又1/3;

J.H.布赖特6架。

…………

毛邦初每宣布一名志愿队驾驶员的名字和击落的敌机数字时,全场都要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

陈纳德站在宋美龄身旁,宋美龄不时地用英语凑到他耳边耳语着什么。

史迪威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感到宋美龄的话是在故意伤害自己的自尊心。宋美龄对陈纳德说:

“将军,我这是第2次挽着你的手臂了。还记得第一次挽着你的手的时候吗?入缅作战前的作战会议上,那时我挽着你和史迪威将军的手。我们步出会议室,去到平台上。不过,尽管史迪威今天也在我身边,但我只想挽着的人就你一个,为你在怒江上对中国、对委员长的贡献。来,为怒江,为我们之间诚挚的合作,干杯!”

史迪威在心里恨恨地想:这女人快被陈纳德迷上了!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不知什么时候,卡森特使走了过来,对陈纳德和宋美龄说道。

“我刚提到怒江,特使先生。你不认为我们应该为陈纳德先生把日本人阻止在怒江而干一杯吗?”

“非常应该,夫人!”卡森特使说。

“好吧,我们为怒江干杯!”陈纳德附和道。

“史迪威将军,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那里,你瞧这里的气氛多热烈,过来干一杯!”卡森向史迪威喊道。

“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卡森先生。不过,我很愿意再来一杯,尤其是和你们一起。”史迪威说着,走了过来。

众人都已有几分醉意。

宋美龄用手帕半捂着嘴唇用英语对卡森特使说:“陈纳德先生对中国的贡献,是一种特别非凡的例子。人们很容易把他与不断发展的中美友谊相提并论。”

“是这样,夫人。陈纳德先生的大名在美国已是家喻户晓了。简直快与总统齐名了。”卡森特使说。

志愿队员们喝着不含酒精的饮料,在大厅内狂欢狂饮,一个个手舞足蹈。

“我想,我该去给他们敬杯酒了。”陈纳德用杯指了指志愿队员那边。许多志愿队员的飞行服上挂着各种勋章,在灯光映照下分外耀眼。

午夜零点钟声敲过,美国志愿队已成为历史上的一页。

陈纳德与志愿队员们一一话别,所有志愿队员们一致表示:再为中国服役2周!

雨,仍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