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之后

一

子思、孟子之学出于子游之说，陈澧《东塾读书录》曾拟议及之。该书卷十二《诸子书》部分有一则云：

“《非十二子篇》又云：‘弟佗其冠，神禫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是子游氏之贱儒也’。此诋子游氏甚于子张、子夏氏，何以独恶子游如此？观其非子思、孟子云：‘世俗……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或子思、孟子之学出于子游欤？”

《管子·心术》、《白心》二篇，近人刘节氏曾云“出宋钘，或尹文之手”，见罗根泽《管子探源》：

“同学刘君子植（节）告余曰：《庄子·天下篇》言：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苛（原作苟，依章太炎先生改）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宋钘、尹文闻其风而悦之。作为华山之冠以自表。接万物以别囿为始。语心之容，命之日心之行。——由此知《心术》上下及《白心》三篇出宋钘或尹文之手。”

以上二则均蒙杜守素兄指示，志此以示不敢掠美。

（一九四五年六月二日）

二

《管子》书中多法家言，但不限于一家。如《法法》、《任法》、《明法》诸篇其理论确渊源于慎到，而为韩非所本，兹摘录其精粹语如下：

“惠者民之仇雠也，法者民之父母也。”

“凡人君之所以为君者势也，故人君失势则臣制之矣。”

“令重于宝，社稷先于亲戚；法重于民，威权贵于爵禄。”（以上见《法法》）

“圣君任法而不任智，任数而不任说，任公而不任私，任大道而不任小物，然后身佚而天下治。”

“仁义礼乐者皆出于法。”

“遵主令而行之，虽有伤败，无罚；非主令而行之，虽有功利，罪死。”（以上见《任法》）

“不**意于法之外，不为惠于法之内。”

“先王之治国也，使法择人，不自举也；使法量功，不自度也。”（以上见《明法》）

这些主张，很明显地是慎到与韩非之间的桥梁。《明法篇》别有《明法解》，逐句解释，如一经一传，分明是师弟之间所传授的讲义录，至少这一篇或许即是慎到在稷下学宫里的教本。

（一九四五年九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