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我心中的太阳

1949年10月1日,一个伟人站在天安门城头,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从此,一片悠悠五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土,有了一个崭新的国号:中华人民共和国。从此,五万万中国人,亲切地称她为新中国!

那年,我五岁。

一个五岁的山里娃,跟随着新中国的步伐成长,把自己的生命溶进了新中国。

一个梦,一个迷人的梦,在这个山里娃的心里孕育。那就是:我要做作家,我要做人民的作家,我要做新中国的作家!

然而,山里娃只念过七年书,初中都未毕业,能做写书的作家?这岂不是痴心妄想?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新中国的灿烂阳光照亮我前面的路,助我这个没有读书的人写书,帮我圆了作家梦。

那时,我在绿色的军营。火热的部队生活,驱动着我的笔。从报纸上的“豆腐块”文章开始,渐渐地向上万字的小说、散文等大块文章进攻。连队的战友,团部、师部、乃至军部的首长,不断地给我鼓劲,使我终于闯进了那迷人的文学王国,登上了大雅之堂。1965年2月,我这个只念了一年初中的、刚刚20岁的毛头小子,终于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了我的处女作:《听到故事之前》。从此,一团文学之火熊熊地燃烧在我的胸间!1965年,我接连在《人民日报》、《羊城晚报》、《收获》、《儿童文学》等大报大刊上,发表了11篇小说、散文作品。《收获》、《解放军文艺》一年间,连续刊发了我的4篇小说……一下子,使我在整个军、整个军区,都小有名气了。

人,胜利的时候容易冲昏头脑。这时候的我,像只小公鸡,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记得就是1965年的冬天,我们军召开战士业余作者经验交流会。会前,军政治部通知我,要我就“如何在连队日常生活中发现题材”为题,到大会进行经验介绍。我认真地进行了准备,写出了数千字的发言稿。报到的那天傍晚,军政治部主任等首长来到我们的驻地,接见我们这些来自全军各基层单位的业余作者。主任与我握手的时候,问站在他身边的我们师政治部的一位干事:“老黄,你们师的那个谭谈来了没有?”

我想,首长大概是要表扬我了。没等黄干事答话,我忙说:“首长,我就是。”

主任目光闪闪地盯着我,说:“好呀,你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这一次会议,主要是整你的风,你好好做做准备!”

我一下懵了。

后来,我才知道。开会之前,团政治处交给我一个任务,派我到团直属队八二炮连去采写一位超期服役的炊事班长的事迹。稿子写完后,宣传股长要我投寄到《汕头日报》。这是部队驻地的一张地方小报。我最初是在那里发表“豆腐块”的。可是这时,我却有点瞧不起她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于是将稿子寄给了《汕头日报》。但随稿附了一封信。信上说自己在什么什么报刊上发表过什么什么作品。看似自我介绍,实则自我吹嘘。编辑将这封信交给了他……于是,就有了军政治部主任的那一串训话。

就是我这封信,使这个原本是“经验交流”的会,改为“小整风”会了。我自然成了这次会上的靶子。这次会,对我的灵魂触动很大。一天傍晚,军政治部文化处长找我到他家里个别谈话。开始,我不服气,气鼓鼓的。谈着谈着,他说这样两句话,一下将我镇住了。他说:“记不清谁说过这样两句话,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第一个作品的发表,也许是这个作者成长的开始,也可能是这个作者毁灭的开始。”这话如同一条鞭子,抽打在我的心上,使我猛醒!几十年来,我的工作变了又变,岗位换了又换,这句话却一直响在我的耳畔,使我受用终生。

如果说,那些在我奋斗的时候为我“鼓劲”的首长和战友,是为我这株文学幼苗“浇水”的话,那么,那些在我“胜利”的时候为我“整风”的首长和战友,则是为我这株文学幼苗“拔草”。“拔草”也罢,“浇水”也罢,都是在新中国这轮艳阳照耀之下!

走在金灿灿的阳光中,我怎能不在心中**地高呼:

祖国,我心中的太阳!

(原载《文学报》1999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