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米

儿时，我家很穷。每到春荒、夏荒，家里时常断粮。那年春天，家里又断粮了。吃了几顿野菜，实在有点熬不住了。一天，妈妈一脸愁容地交给我一个布袋，说：“到你寄娘子家去借几升米来吧！”

我迟疑地从妈妈手中接过布袋。寄娘子家隔着几座山，离我家有七八公里路。寄娘子是我姑母。我儿时多病，有人说要拜寄一个多子女的有福气的女人为母，方可消灾。这样，我的三姑母就成了我的寄娘了。

来到寄娘子家门前，门开着，可我一想到是来借米的，这口不好开，脚步就变得沉重起来，不敢跨进门去，心怦怦地跳着。我绕着屋子转了两圈，还是不敢进去。我晓得，寄娘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知她家有没有米借啊！然而，我出门时妈妈那张愁容遍布的脸，那双期待的目光，直在我面前晃动。我终于鼓起勇气，朝门边走去……

脚正要跨进门槛，忽地又收回来，鼓足的勇气一下子全消了。我没事找事地钻进门后的厕所。好一阵儿，我从厕所里出来，正好碰上寄娘子出门倒水。她一眼看到我，一把抓住我，说：“达成，什么时候来的？”

“我，我……”

“快进屋，快进屋！”

我的寄娘子是个极善良、又极细心的人，见我手里捏着一个空袋子，没等我开口，就夺过空袋子，说：“家里又没有吃的了吧？”接着，她给我盛了一大碗饭，然后提着袋子进里屋去了。

我还没有吃完饭，寄娘子已把一袋米放到我面前。顿时，我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原载《少先队员》1995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