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乐吗?

日常的寒喧问候常常折射出一个时代或一个时期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因此话题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上个世纪,见面的招呼是:“吃了吗”,那是一个温饱年代,人们关注的是物质生活;现在见面的招呼是:“还好吗?”,人们关注的是精神状况。

一个人解决了温饱,基本上解决了生存问题,按理说应该心满意足了,但偏偏就是现代的追求无止境,饿不着冻不着了还想心情快乐。孰料这个层次却比解决生存层次困难多了。快乐是来自生理和心理的高兴和欢喜。可是,欢喜并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得到的!倘若你不爱钱财,即使有金山银山堆积于你,你也笑不出声;你不爱美色,即使有沉鱼落雁拥人你怀,你也难以心馨摇动;你不贪羡官权名利,给你个位子,活是受罪;你不善于的事情,你当然就无法喜欢。世间万事万物,只有你赋予它喜欢,它才有活力、有生命、有价值。逶迤的崇山峻岭,只有喜欢它,才能领略它的险峻挺拔;奔腾的溪流,只有喜欢它,才能欣赏它的妖绕欢快。爱来自喜欢,喜欢了才有动力、有潜力、有价值。一个上海女人,年近半白,却义无反顾地只身来到安徽的西伯利亚砀山无偿义务助教,风里来,雨里去,黄沙漫漫三年路。为什么?因为喜欢,因为爱,喜欢教育事业,爱那里贫困的孩子。胸中有爱苦也甜。人生短暂,转眼百年,什么事情才能使我们真正无悔呢?答案只有一个:为爱付出、为自己喜欢的事付出。一个人能够按自己喜欢的模样活着是幸运的;一个人抚摩着自己的胸膛,切实地感觉到自己真实地存在、真实地快乐着,更是幸福的。那个到落后地区义务助教的上海女人虽然做客省有钱台《家人》栏目时流下了深情的泪水,但我想在她的心中一定绽放着价值观实现的笑容。因为她在世俗的藩篱中保全了自己的价值取向。

有人说,当世,人空了,精神也空了,要救人,必须先救精神。这并非耸人听闻。当所有人都为着一个字转的时候,张口奢谈精神大餐实在不合适宜。但是,我们真的不需要精神贵族了吗?这里的“贵族”跟“威风、神气、架式、权力、名号、钱财”毫无牵连。这里的词义所指,应该是:在物质和精神面前,永远承认精神的绝对优越地位,支撑地位。人活什么?活得是精神!古往今来,紧要关头,人们不惜一切捍卫的总是精神。诗人说:“眼前失去亮光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灵的灯盏已经熄灭。”一个时代,如果远离了人性中高尚的东西,那就是倒退。什么才是高尚的东西,就是精神。就是那种生命的大要义。当国人争先恐后头旋梁锥刺股找门路想法设法出国时,美国青年丁大卫却只身独行不远万里到中国大西部当了个孩子王。一个在深圳有良好发展前景的研究生却放下高薪到老家皖南大山里种蔬菜开发绿色食品,这种做人的常规思维反差,常常不容易被人理解,因为这种生命大要义的潇洒和淡泊也不是常人能轻易做到的。

人活着,躲不开头上高悬的生存和名利两把利剑。做为普通百姓,常常是生存之剑这一关就轻而易举地把我们击倒了。如蚁众生中,能有几人为自己喜欢的事业始终如一地坚持到底,又有几人因为自己不喜欢就潇洒地拍拍屁股拜拜。特别是在落后贫困封闭的地区,职位稀少,一门职业的背后是工资,一份工资的背后是生存,一种生存的背后是世俗的一声评价,弹指一样间,一生就这么草草无奈地完成了。当一个人为着自己的生存、为着全家老少的口中食、身上衣,而不得不口将言而嗫嚅,足将行而趔趄时,还能有一片自由的心灵天空吗?不敢潇洒,无法潇洒,别无选择,于是许多的普通小人物,不得不在一个无奈的岗位上忍气吞声,消磨时光,直至老死终生。整日劳碌不抵达愉悦,更不抵达理想,快乐从何而来呢?快乐不因金钱而生,快乐不因权势而生,快乐是一种心灵的安宁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