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写了十几年的小说,我感悟最深的是:一个作家在写作中最难做到的是真诚,是不违背自己的心灵。文学创作是一项心灵的活动,但也是一项容易违背自己心灵的活动,我们的心灵在创作中常有“顺从”“迎合”“摇摆”“妥协”以及“趋利”的时候,“做假”的时候就更多些。

我想我的创作便是得益于这种真诚和真实,初涉文学之路时,我还不懂上述所讲的“真实”属于思想领域的问题,那时仅凭自己对文学的热爱而自然地写出了一些表述内心世界的文字,但现在反思那时的创作过程,我认为我很幸运地在实际上契合了文学创作的“真诚与真实”的原则,那时我虽然还不知道小说应该怎样写,但我那时写出的文字大多来自我内心深处真实的感受和真实的认识,我想对于一个作家来讲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的表达,是比想像力和虚构能力更为重要的。

对少男少女的青春期心理的客观细致的表现和对他们内心情感的真实披露,是我的作品的一个突出特点。

曾经有人问我,为什么能够把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描写得如此逼真,为什么能够如此深入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别人的心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在这里我想说:我并不能深入到别人的内心世界,如果别人不告诉我,我也不能知道别人的心事,我所以能够把我作品中的主人公的行为、心理写得真实一些,只是因为那个主人公就是我自己的影子,他的内心世界就是我的内心世界,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心事。

世界很复杂,人也很复杂,我想我除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之外,对别人的内心世界我是无法做到“真实表现”的,别的作家大约也会如此。也许是因为我的创作起步于少年,那时我十七八岁,由于年龄的关系,心灵中所要表达的自然是少年的情感和心事,同时我的创作又来源于对心灵的表达,这样的创作不会做假。我想,我的作品的真实感在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我的不喜欢做假的性格,这种“不肯做假”在我最初创作时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我。后来,当我在文学创作上的认识逐渐提高之后,我把“守护真实”做为自己在创作中必须恪守的原则。同时,在我们这个时代里一个作家应该做的,除了“守护真实”,还要“肯定人性”,这是我们每一个知识分子应有的良知,也是我们知识分子的艰巨任务,是每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在本职工作以外的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思想上,由于立场观点不同,有很多问题我们不能制定判断正误的标准,但我们做每一件事时我们能够问一问自己:我的所做所为是“肯定人性”还是“否定人性”呢?是“守护真实”还是“背叛真实”呢?这样一问,我就知道我应该怎样做了。当然,有时候选择“沉默”,是我们所能做到的对良知的最后一点守护,这里把话扯远了,打住。

文学创作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在十几年的创作实践中,我时时陷入创作苦闷,越来越不知道“小说该怎么写”。常常在回头一看的时候,自己曾经认为写得挺好的作品,用新的眼光来衡量却让我惭愧有加,于是内心陷入一种难言的失落和忧烦。我常常问自己:我究竟应该怎样写?我究竟应该写什么?

创作更多地是需要自己去摸索和体验。一篇作品,我应该把理念放在什么地位?又应该把心灵放在什么地位?我究竟该为了什么而写作?是为艺术而艺术还是为心灵而艺术?哪些东西是文学创作必须坚守的原则?作家的良知究竟是归属于真实的自然人性还是依附于一些世俗的认识和道德模式?在理想与自由之间,我们更应该选择谁?

认真看一看世界,是世界太纷繁还是我们的所知太贫瘠、心灵太狭隘?对于人类,这茫茫宇宙中最神奇的生灵,我们最最应该尊重她的是什么呢?是科学文明?是人类文化?是社会所创造出的道德模式?还是只有作为具有中枢神经的有机体的生命才能感受到的最简单的两个字:自由?等等等等,不胜枚举的问题时常充塞在我心里,思考这样的问题也许是很幼稚可笑的,但我想我思考时的真诚并不可笑,有些问题看似简单,你若不去想它也许不会多么影响你的创作,但你若一真诚地思索它,就觉得这问题非要弄明白它不可,否则就会愧对创作。

思索总是有益的,对于文学对于小说我到现在也还在很大程度上“不知道该写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写”,但我好像终于知道了自己“不该写什么,不该怎么写”,并且正在努力这么做。

至于说到写作过程,具体到一篇作品怎么写,我觉得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讲,这不是最重要的事。对于一个创作者,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写作,也就是在你的身上创作的动力是什么,这从根本上决定着你的作品。文学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灵,而不是大脑。假如大脑参与得太多了,它就会剥夺了心灵的地位,从长远看,无论是对于作家本人还是对于文学本身,这都是得不偿失的。因此我时常要告诫自己:我应该更多地为自己的心灵而写作。

同时我还告诫自己:要警惕心灵的狭隘,因为狭隘的心灵是产生愚昧落后、专制卑劣、自私阴暗的温床;要敞开心灵,让它永远接受文明科学进步正义善良,接受自由,接受美。

文学创作上的探索是永无止尽的,我心里还有许多长期以来所积下的问题没有理出个头绪,我仍会继续幼稚地思索。

再讲一讲我对文学作品的作用的理解。文学作品一经出版,总会对社会产生作用,但我们对这作用不能狭隘地理解为“收获”。我想起数学这一门学问,大概当一个新的数学原理被发现时,总不会当时即可用于改善人类的生存状况,但这原理迟早会成为人类进步的一个阶梯。

我想文学创作也应与此类似,真正的文学作品会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每一个创作者都应该以自己的良知来真诚地对待它。

玉清

2000年3月18日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你不知我在想什么/玉清著.—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2000.12

(巨人丛书.青春有约·成长小说系列)

ISBN 7-5324-4193-8

Ⅰ.你… Ⅱ.玉… Ⅲ.儿童文学-短篇小说-作品集-中国-当代 Ⅳ.I287.47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00)第81166号

你不知我在想什么

玉清 著

朱金元 插图

宫超 装帧

责任编辑 彭懿 美术编辑 侯强华

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发行 开本850×1168 1/32

上海延安西路1538号 印张7.875 插页3

邮政编码200052 字数129,000

全国新华书店经销 2000年12月第1版

商务印书馆上海印刷股份有限公司排版 2000年12月第1次印刷

商务印书馆上海印刷股份有限公司印刷 印数1-8,000

ISBN7-5324-4193-8/I·1738(儿) 定价:1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