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当铺

文/何许人

三更时分

半夜的风很凉，吹得地上的落叶都飞了起来，也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路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却能听见远处守夜人打更的声音，“嘭嘭嘭”正好到了三更时分。

他刚从天涯赌坊里出来，身上还带着酒气和输光钱后的丧气。转过街角，不远处有一盏硕大的白色灯笼挂着，上面写有一个‘当’字，原本温馨的淡黄色烛光变得惨白，在没有月亮的深夜显得格外诡异。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把脚步迈向了当铺的大门。

在赌坊里听人说过，这家当铺只在半夜三更时分营业，白天它总是大门禁闭，甚至连招牌都没有，赌鬼们却经常有人来这里当东西。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天涯赌坊的老板手上还有一张属于他的欠条，如果今天晚上还不还钱，他可能不会四肢健全地看到明早的太阳，天涯赌坊的规矩他是知道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深夜的寒凉让他精神稍微振作了些。

“吱”的一声，黑漆大门门被推开，空**的屋子里只有柜台那里有一盏荧荧的烛火。听到开门声，高高的柜台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脑袋抬了起来，烛光下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一双明亮不失精明的眼睛看着他。

他忍不住有些紧张，毕竟这里不是寻常当铺。“真的可以当五百两银子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发抖。

柜台后的老人点点头，“你知道我们的规矩吗？”他的嗓音很干涩，就像石头在摩擦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他咽下一口唾沫，点了点头，“听说你们只当生辰八字，而且不能赎当。”

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那你知道这生辰八字是干什么用的吗？

他眼珠子转了转，“听说，是给死人用的，连生辰八字都没有的冤死鬼用的。”

老人瞥了瞥眼，看着他，“那你决定了？”

一个时辰前被人扇过耳光的脸上有些红，他点点头，眼中闪着贪婪的光，“决定了。”

老人放了一张白纸在柜台上，又拿出一张银票，隔着围栏亮给他看了看。他的眼里光芒更盛了些，甚至有些急不可待地摩擦起双手来，只等老人拿出毛笔，他立刻就在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老人拿起纸看了看，似乎对他的八字很满意，脸上露出了笑来，“把你的名字签上，五百两就是你的了。”

他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三个字：司马楠。

老人收下了这张白纸，银票递出的时候老人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不要骗我，如果这个八字不是你的，死人是会找你算账的。”

他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赶紧把银票接过来，就匆匆出了当铺门，赶着去天涯赌坊，经过街拐角还差点撞上守夜人林伯。林伯看着他匆忙奔向赌坊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远处，那盏惨白的灯笼已经熄灭了，漆黑的大门也已经关得紧紧的，就像刚才根本没有开启过。

林伯敲响了四更天的梆子，路过那家当铺门口，里面传出一阵奇怪的笑声，就像从很深很深的地下传出来，却根本就分辨不出男女。

林伯觉得，那笑，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