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宫

文/ 何许人

问馆

锡南路上的店铺极多，人气也特别旺，能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人，大多是有点名堂的。普通店铺做生意，无非是白天开门，晚上关张，但问馆不一样。

去过问馆的人都知道，那里的陈设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只是几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有些年深日久的锗赫颜色，但是，问馆的价钱，却是整条街上出名的高，名气也最大。每天夜半三更时分，问馆的门才开，馆主离娘是个很有些古怪的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过活，好在问馆的生意不错，她们娘俩的生活还过得去。

这一晚，天降大雨，整条锡南路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连路人都不见一个。

夜半三更时分，问馆的大门开了，发出难听的摩擦声。离娘打了个哈欠，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她脸上那条长至三寸的疤痕更是如同蜿蜒的蜈蚣一样难看。刚才她的女儿小夜还说，干脆别开门了，这么大的雨鬼才会来呢。离娘笑骂一句，我们做的就是鬼生意，只要有钱赚，老娘我不管他是人是鬼。她说的没错，自己是做鬼生意的。所谓问馆，其实做着神婆的营生，倘若有人想问些关于死人的问题，或者请鬼回魂上身。外人一直不知道，离娘究竟是真的能通鬼神，还是演技太好，可以以假乱真，总之，自开张以来，问馆的生意很好。

门全打开了，没想到，真的有个‘鬼’来了。湿润的雨雾中，一个带着斗笠和雨披的黑影站在其中，用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说话了：“我来找人的。”

“你要找的可是死人？如果不是，我帮不了你的忙。”离娘懒洋洋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人也随着进了门，除去雨具，一身华丽的黑色丝缎长衫，对方是个两鬓斑白的老头。

老头并不多说话，先送上一个黄色蜡纸做的信封。离娘打开来看了看，那是一张需要她装神弄鬼一整年才能赚回来的银票，心里猛然跳了几个连环，眉头就忍不住动了动。

“这里是定金，倘若事情办的好，还有另外一张银票。”老头依然用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说着，口气却硬了几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和鬼打交道的女人，自然也是一样爱钱的。

“说吧，要找的死人是谁家的？”离娘不是没见过世面，她换了个姿势把银票收好，不冷不热地给老头倒了杯茶。

“我想知道，何时能开始。”老头凑近了些，一双浊眼让人看不清底细。

“何时？这要看你们家的准备了。一个人活着，是由气血支持的，一旦死去，血便枯竭，气也散去。如果想吸引魂魄回来，我的身体只能够提供血，还欠缺与亡者相同的气。死者生前待过的地方，触摸过的物件，都会遗留着气息，所以，务必去死者的居所一趟，让那些气聚集体内，而且，时间越长越好，万事具备之后，还要掐算时辰，方位，总之不是那么容易的。”讲完这番血气论，离娘抿了口茶。

“要去？可你这样容貌，进不去的。”老头的目光扫了扫离娘脸上的那道疤痕，即便是在昏暗的夜里，也太扎眼了。

“怎么，要去你说的地方还要容貌？究竟是怎样的大户官家还是皇亲国戚？”离娘不想失了到手的大生意。

老头不回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