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战惊雁2

一旁站的是崔山镜和毕夜惊,两人对那喇嘛显然颇为忌惮,神色微觉不安。

赤扎力和颜列射两人站在另一边,前者面色惨白,内伤未愈。颜列射则面色红润,春风得意,当然是为能射杀韩公度而踌躇志满。

这时一个蒙古千夫长来到思汉飞和那喇嘛面前,不先向思汉飞行礼,跪倒在那喇嘛脚下,行了大礼,这才起身向思汉飞敬礼,众人也不觉有异。

思汉飞挥手示意,千夫长报告说:“清点伤亡的报告经已完成,我方阵亡者一千二百五十二人。”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道:“伤亡报告其实在两个时辰前便完成,但花了很多时间,搜遍全宫,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敌人的尸体。”

除了那喇嘛外,各人均面色微变。

颜列射更是心急,道:“韩公度为我亲手所杀,尸体怎会逃走?”

毕夜惊眼光射来,显然是怪颜列射将杀韩公度的功劳,完全归在自己身上。

思汉飞道:“横刀头陀施展与敌偕亡的破精自绝大法,尸体化为血雾,可以不提。凌渡虚为我震碎内腑,亦绝无生理,虽能逃离此地,大去之期旦夕间事。田过客为我所伤,却为‘矛宗’直力行所救,闯出重围。那进入秘道的人物,可以不论。韩公度已死,这更是绝无疑问。刻下只剩下一个碧空晴,在震开铁门后,一直不见影踪,韩公度尸体失踪,当与他有关。”此人不愧智计绝伦,推论一番把整个形势分析得一清二楚。

这时一个工匠模样的人物走上前来,见礼后道:“皇爷,我们经过三个多时辰的探测,肯定此处的地下五丈内均为实地,绝非任何空间地道,况且地下的石质硬逾精钢,难以开凿。”

思汉飞转向崔山镜道:“崔先生,你对此有何意见?”

崔山镜面色阴沉,显然因被传鹰溜进秘道而大为沮丧,闻言道:“皇爷,这其实早在本人计算中。要知道这惊雁宫一土一石,无不巧夺天工,当日我们穷七日七夜之力,遍查各处,尤以主殿雁翔和左、右雁翼所花功夫最多,亦一无所得,今日只不过是重复当日的工作。”

毕夜惊道:“难道地下的秘道突然消失?”

思汉飞道:“这惊雁宫处处透出神秘,如果九条秘道突然消失,我毫不惊奇。”说完转头望向那静立一旁的喇嘛,肃然道:“请国师指点。”

原来此喇嘛竟是威震当世的蒙古国师八师巴,已届宗师身份的横刀头陀就是因他而死。现在只是巳时初,八师巴比横刀头陀保证的午时早到了一个时辰,横刀头陀显然低估了他。

八师巴道:“我未进入这惊雁宫之前,曾经以密藏无上心法,默察此宫的气运,感到有一股非常巨大超乎人力的自然力量,与这惊雁宫的一草一木浑成一体,非人力可以破坏,所以这开凿地底之法,既浪费人力,又必徒劳无功,可以取消。”这八师巴的声音柔和,非常动听。

赤扎力道:“国师深谙天人之道,话中自有至理,况且据说这秘道三十年才开启一次,那进入秘道之人,无疑自杀,所以比对来说,我方虽然痛失博尔忽大帅、牙木温副统领和千余近卫,若是汉人武林从此一蹶不振,他们的牺牲仍然有价值。”

这次汉人尽起武林中最精英的分子,假如不能得到《岳册》,任务当然是失败了,是故众人皆点头称是。

思汉飞见八师巴沉吟不语,奇道:“国师必是另有高见,恳请赐告。”

八师巴道:“我曾推算该名汉人进入秘道时之天象,以惊雁宫之地平线为经,以当时周天三百六十度的黄道为纬,木星刚临中天,火星距木星一百二十度,由东方升起,土星于西方落下,距木星亦是一百二十度,三颗行星的角度相加,刚成三百六十度,如果将这三颗星以一条线在天空连起,恰是一个等边大三角,这是极端吉兆,据我推算,这人进入秘道必有奇遇。”众人愕然。

思汉飞深知八师巴精通以天道推算人道之术,语出必中,连忙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尽起精锐,誓杀此人,以免《岳册》落入敌手。”

八师巴道:“《岳册》毫不足惧,宋室气数已尽,岂是区区兵刃、利器、巧艺可以挽回?反而此子确是非凡,先能搏杀博尔忽,又能于天罗地网中逸入秘道。据崔先生所述,此子当有心灵上修练,如被其取得神秘莫测之《战神图录》,异日必成心腹大患。”

说到这里,八师巴环顾众人,目射奇光道:“我将召来座下四大弟子,汉飞你布下笼罩此地方圆三百里的侦察网,运用所有力量,若有发现,当即以最快方法告诉我,我将亲率座下弟子,追杀此子。”

思汉飞谢道:“得国师亲自出手,此人出困之日,便是他授首之时。”

八师巴探手怀中,握着那把传鹰进秘道前飞掷崔山镜的小刀,暗忖凭着这把小刀,便可以与它的物主建立一种心灵上的感应,两人的斗争,亦将开始。

八师巴运集精神,把心灵凝聚在手握的小刀上,静如止水的面容,忽地闪过难以掩盖的惊讶。

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涌上晶莹通透的灵智,那便像一个人,到了某个生平首次踏足的异地,却觉得每样事物都是那样熟悉。

八师巴背转雄伟的身躯,缓缓向殿门走去,不欲旁人观察到他内心的震动。

八十年的精修苦行,使他体悟到与这从未会面的敌手有一种超乎世俗理解的关系。

这将是一场完全超尘脱俗的龙争虎斗。

八师巴紧握小刀的同时,传鹰同时感觉到八巴师,他自然不知这是谁,但却感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似乎正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加以入侵,传鹰连忙集中意志,紧守禅心。

这时他手上的第二个火折子已熄了,长廊似乎仍未有尽头,看来真是一直通往地底的异域。

传鹰现在失去了方向和距离感,只晓得不断向前推进。

一个火摺接一个火摺,最后一个火摺亦已烧尽,传鹰仍处身在黑暗世界里,不由开始怀疑这条长廊是否有尽头。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空气中的湿度愈来愈重,可能愈来愈接近一个水源,空气则变得更清新了。

突感眼前有异,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离他约二十丈许的下方处,现出一点光源,传鹰大喜,连忙疾步前移,继续在那长廊作漫无休止的前进。

本来愈朝下走,阴寒的感觉便应愈重,可是现在愈往下走,身体反而逐渐暖和起来。

在长廊的远处,隐约传来隆隆的声音,又再转了几转,隆隆之声愈来愈大,震耳欲聋,秘道渐见明亮,一片暗红,可清楚视物。

向左一转,远方有一个红光闪烁的方格,传鹰知道光线的来源其实并不强烈,只不过自己久处黑暗,故丝毫光线也觉刺目。

传鹰虽不知道前面主何吉凶,但既有转机,总胜长困黑道,连忙提起脚步向前急行,原来这方格是地道的尽头,外面是一条大瀑布的底部,隆隆的声音,由这条湍急的瀑布发出。

从传鹰的角度看出去,瀑布盖天而下,把外面的世界完全隔断,唯一能透过瀑布而入的,就是那闪耀的红光。

红光将瀑布染成血红,整条秘道也给笼罩在血光之下,或者瀑布之外便是幽冥洞府,这瀑布是来自隔开人鬼的地下黄泉,传鹰几怀疑自己已不在人世。

传鹰天性酷爱冒险,只觉这一刹那是那最动人的时刻,只待他冲过瀑布,一切自有分晓,在这深不可测的地底,别有洞天,传鹰已觉怪异,但在这里居然有一条这样的瀑布,却完全在想象之外了。

传鹰并不鲁莽行事,反而面对秘道外的瀑布盘膝坐下,很快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真气流转不停,不需半炷香的时间,功行圆满。

传鹰一声长啸,有如潜龙低吟,震得整个秘道隆隆作响,把瀑布声也盖了过去。

再徐徐站起身来,毫不迟疑,疾冲向前,穿越瀑布,跳进一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去。

六月初七,杭州。

南宋时元军兵临城下,恭帝开城迎降,故自宋至元,杭州未经兵燹洗礼,兼且城临钱塘江左,跨运河,据水陆交通枢纽,地理优越,于当时富甲天下,亦成为反元活动的重要中心。

此时华灯初上,西湖旁青楼密布,灯火辉煌,哪有半点亡国景象?

向无踪来到当地三大青楼之一的飘香楼前,毫不迟疑大步进入。

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盛装妇人迎了出来,亲热地道:“大爷赏脸,请到楼上雅座用茶。”

向无踪哈哈一笑道:“不知官捷来了没有?”

那妇人面容一整道:“原来是官大爷的朋友,贵客远来,请让小婢引路。”

这些青楼打滚的人双眼极利,见向无踪仆仆风尘,知是远方来客。

官捷乃是当地的大财主,在这里有长期的包厢,专门招呼当地权贵,可说是无人不识,本身的丝绸和茶叶生意也做得极大,是个非常吃得开的人物。

向无踪随那妇人登楼,楼内布置清雅,显然出于高手的设计,当时青楼中人个个精通书画音律,非是一般俗子可比。

间中看到的书画题字,也都有来历可寻。

向无踪心内赞叹,青楼竟是如此的一个好去处。

楼内的厢房全部客满,隐隐传来欢笑之声,管弦丝竹声中,透出燕语莺音,一片热闹,却丝毫不觉喧哗胡闹,显得这所著名妓院的客人,质素和文化都相当高。

向无踪一路行去,不时遇上些换场的姑娘,其中不乏美女,她们眉梢眼角的醉人风情,使向无踪这奔走四方的江湖客,也兴起温柔乡处是吾家的欲望。

青楼占地极广,拾级登楼后,还要向左经过一条长廊,步过两边十多间大厢房,才到达另一端的东厢。

楼上的厢房,又较楼下的雅贵。

离厢房尚有一段距离时,隐隐传来七弦琴的声音,琴音起伏顿挫,甚有神韵。

向无踪边行边听,认得弹的是《渔樵问答》,描述大自然反璞归真的生活,美景无限。

向无踪来至门前,不忍推门而入打断琴音,挥手示意那妇人离去,自己静立门前。

这时琴音趋急,描写樵夫深入穷山之中,运刀劈柴,传神至极,操琴人之琴艺,已臻化境。

跟着一连串珠落玉盘的声音,琴声急止,音虽尽而意有余,勾起向无踪一股对戎马江湖的厌倦,轻轻一叹,似若一个长期离乡的游子,忆起家乡的万般好处。

一个雄壮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道:“门外这位朋友请恕小弟官捷怠慢之罪,不如先让我们猜猜,这位贵客是谁?”

接着是男女欢笑声。

向无踪听笑声知是三男二女,但刚才自己细察房内呼吸之音,里面应有六人才对,所以该是尚有一人并不随房内众人一起发笑,心想不知是否就是那操琴者,尚自回环在那音乐世界里,不能自已。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娇笑道:“官爷呵!门外的大爷未发一语,叫奴家怎样猜呢?”这些青楼女子最擅逢迎,尽量令这些大男人觉得自己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另一个女声轻笑道:“秋韵姐,你不要堕入他的圈套,门外的贵客定是官爷约来的朋友,人家早成竹在胸,还叫人家去瞎猜。”

官捷一阵大笑道:“郑崖兄你诗剑双绝、名动江南,不如由你先说。”

郑崖答道:“兄弟先向门外那位朋友告罪,不敬之处必当自罚三杯。”顿了一顿,续道:“这位贵客来时,先是两人脚步声,重步声的必是带路之人,步声一路不停,直抵此处,可知必非路过,而是专诚而来,此东厢为官兄长期包订,来的自然是官兄江湖上的朋友。”

众人齐声称赞。

向无踪见他从脚步轻重分辨出自己身怀绝技,也不禁对这郑崖留上了心。

郑崖道:“现在轮到马临江兄出马了。”

那马临江声音粗豪,毫不推让笑道:“兄弟也来凑兴。门外的朋友能静立听琴,必非有十万火急之事,才能有此雅兴。且必是远方来客,否则此东厢为官兄长期所订,那是全城皆知,何须引路?由此观之,当连官兄也不知门外是何人。”这人说话粗豪,但分析透彻入微,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物。

跟着房门大开,官捷迎了出来,见是向无踪,一声长笑,充满了得遇故人的欢娱,一番寒暄后,把向无踪引进房内。

进门后是一个小厅,酸枝家俬几椅,厅中一个小几放了一张古琴,琴前安坐一位身材修长的佳丽,面型古典,双目凄迷,有种难以形容的哀美。

官捷体型健硕,坐在近街的窗户旁,左右各有一名姑娘,姿色不俗,看来是专诚陪他。

郑崖书生模样,却英气勃勃,绝无文弱之态。

那马临江是个粗豪大汉,生得相貌堂堂,也是一个人物。

向无踪见这两人的目光大多数时间都停留在那操琴的美女身上,醒悟到二人是这美女的裙下忠臣,刚才官捷要二人猜自己的身份,正是给这两人机会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

向无踪向操琴的美女道:“姑娘天生慧根,琴弦之艺,出神入化,本人一时情难自禁,倒教姑娘见笑。”

官捷道:“高典静琴动江南,为当今妙手,向兄实在有缘。”

那郑崖面容一沉,对官捷语带双关的“有缘”,显然不大高兴。马临江面色如常,心胸看来较阔。

高典静长长的秀眉轻轻向上扬起,一双妙目朝向无踪瞧来,道:“得向先生如此赞许,小女子不胜汗颜。”

向无踪从她的眼中看出感激。

知道自己于门外为琴音所感而兴叹,当时还未睹她姿色,实乃真正知音,而非贪她美貌,所以晓得他是真心推许她的琴技。

向无踪见她眼内幽思无限,我见犹怜,登时了解到郑、马两人的感受,心内也不由倾倒。

郑崖轻咳一声,显然不满向无踪对他心上人表示兴趣,道:“我听向兄轻功不弱,不知是何派好手,让我看看贵派可有相熟的朋友。”语带轻视,言外之意正是讥笑向无踪乃无名小卒。

向无踪淡淡一笑,也不计较。

官捷道:“向兄家学渊源,其父‘魅影’向极,两位当有所闻。”

高典静这时站起身子,她一举一动,都别有一番优美风韵,扣人心弦,郑、马两人注意力急急回到她身上,齐齐挽留,高典静只是摇头。

官捷何等老练,打圆场道:“郑兄、马兄!请恕小弟说句公道话,刚才高姑娘来此奏琴,约定只是三曲,如今高姑娘格外开恩,多奏一曲,我等感激还来不及,不如再约下次之期,岂非更佳?”

郑、马两人一听也是道理,忙约后会,高典静知道推辞不得,说了日期,翩然而去。

望着她的优美背影,向无踪也不禁呆了一阵,突然回过神来,只见官捷向自己神秘一笑,自觉有点不好意思。

众人又喝了一会儿酒,这时气氛融洽得多,席间官捷告了一个罪,和向无踪避往一个僻静的偏房密议。

进房后,官捷马上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道:“向兄弟辛苦了,你惊雁宫之行的报告,我已详细审阅,配合其他各方面来的资料,整件事开始有点眉目。”

向无踪静听不语。

官捷续道:“我身为复尊旗副旗主、杭州的总负责人,对外的身份却是一个在黑白两道也吃得开的富商,即使蒙人方面,亦视我为争取的对象,所以我从中得到不少方便。蒙人几个重要的调动,当然逃不过我的耳目。”

官捷似乎对自己的成绩极为满意。

又道:“首先是有‘色目第一高手’之称的卓和,已抵此地,主持一个势力笼罩全杭州的情报和实力网,最外围的包括一般地痞流氓。中层人物最杂,有一般帮派、黑道好手以至投诚的汉人等。核心是以色目人和蒙族高手为主,也包括如烈日炎、程载哀等黑道霸主,实力惊人。”

忽见向无踪露出询问的神情,忙道:“因为本人亦成为他们网罗对象之一,故得闻其秘。”

他并没有说他有否加入这件事,如果有的话,他便变成一个双重身份的人。

向无踪道:“卓和一代武学巨匠,据说功力与思汉飞相若,一向在漠北一带为元人服务,究竟是什么事能令他亲临此地?”

官捷道:“兄弟还未知龙尊义已发出密函与我旗任旗主,声称与大侠韩公度约定于七月十五日,在杭州将《岳册》移交与他,希望我旗能鼎力助成此事。同样的密函,同时分发其他各大著名家族,现时杭州已是风起云涌了。”

向无踪心中一震,所有无甚关连的事,全部给串连起来。

官捷压低声音道:“龙尊义亲率手下大将‘红枪’谭秋雨、‘红粉艳后’祁碧芍等潜入杭州,在一秘密地方落脚,今日这处已成卧虎藏龙之地。”

官捷突然话题一转,问道:“今番见你气度迥异,当是功力突飞猛进,不知最近有何奇遇?”

向无踪心中一懔,暗惊此人观察入微,但当然不能泄漏出自己得凌渡虚慨赠宝笈之事,连忙答道:“兄弟对家门心法,别有领会,近日略有进展。”这向无踪虽然服役于复尊旗,却是客卿身份,地位超然,官捷不便多问。

两人订下联络之法,向无踪才离开。

向无踪踏出飘香楼的外院门,沿大街漫无目的地漫步,这时是子时,才离开青楼区,行人逐渐稀少,街上偶有马车驰过,向无踪不期然想起凌渡虚给他的册子,反覆推敲其中的几句:“膊、腰、腿,天地人外三才,一动无有不动;泥丸、丹田、涌泉,天地人内三才,一动无有不动。内外相乘,初窥堂奥。”

想到这里忽然涌泉一热,一股真气由脚底沿腿而上,心中一喜,便即消去。

跟着丹田一热,泥丸跳动,浑身舒泰,进入前所未有的寂静,灵台清明无比。

向无踪知道真气还未能贯串,但已大有进境。

就在此时,远方的屋顶传来衣袂飘飞的声音,极为微弱,若非向无踪刚在练功,听觉比平时大为灵敏,一定当面错过,向无踪心中一动,跟着去了。

刹那间传鹰穿过瀑布,这一冲尽了全力,越过了瀑布后,速度有增无减,斜斜向上冲往瀑布后的空间,看到一个广阔至极的奇异世界。

传鹰身在半空,下面是一个地底大湖,包藏在一个庞大至极的地底岩洞内,岩顶离湖面至少有五十至六十丈的高度,地底湖骤然看来就像个无边无际的大海,只在极远处才隐约见到岩壁。

四周壁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灿烂,岩壁上时有裂开大洞,地底的清泉冲奔而出,形成四、五十条长长飞溅下来的瀑布,有些长达七十丈外,轰然有声,蔚为奇观,令这庞大的地底空间,充斥了声音和动感。

传鹰终于发觉光和热的来源了,原来岩壁上部分地方满布裂缝,暴射出熊熊的烈焰,显然是地火从这些空隙逃逸出来,照耀了整个巨洞。

传鹰知道这等地火可熔精钢,全赖冰冻的地底湖水,水火相济,阴阳交泰,恰恰造成这奇异的条件,产生了这样一个奇异世界。

传鹰去势已尽,开始滑翔而下,就在这一刹那,看到离他五里许的湖心,有一座孤独的岩石岛,整个小岛被一座庞大至极的建筑物所覆盖,竟是另一幢雁翔殿。

在震骇莫名中,传鹰潜进了冰凉彻骨的地底湖水内。

传鹰刺进水里,湖水深不见底,充满各式各样的生命,例如发光的怪鱼群,在掩映红光的湖水里,成千上万的联群出没,又或似蛇非蛇的怪物,有无数触须的大圆球形,擦身而过的巨形怪鳖,千奇百怪。

如果思汉飞在此,当可认出这些都是刻在惊雁宫雁翔殿内的奇禽异物。

传鹰一口气已尽,浮上湖面,也不思索,一心一意向那耸立于孤岩之上的巨型建筑物游去。

离目标还有半里的距离,传鹰骤感水流有异,附近湖面一阵翻腾,怪鱼纷纷跃出水面,暗叫不妙,又再潜进湖内,只见三丈外一只人首鱼身的怪鱼,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笔直冲来。

传鹰本是胆大包天,一见之下,不由也吓了一跳。

怪物头面狰狞,满头绿发在水中向后飘扬,那对巨眼绿光闪烁,模样怕人。

传鹰猛一提气,跃出湖面,怪物已然噬至,传鹰闪电探脚重重踏在那怪物张大的口的上唇边,那一脚最少有千斤之力,足可使坚石粉碎,但那怪物只向下一沉,便在传鹰身下掠去,传鹰藉那一脚之力,再次弹高,冲上离湖面六丈许的高处。

传鹰开始回跌,湖面十丈外有一条白色的水线,迅速向自己跌下的方向伸展,知道人鱼怪物回游过来,正专诚恭候自己献出生命。

脚下的湖水“哗啦”一声分开,怪物迫不及待,整条冲离湖面,直向在半空的自己噬来,传鹰一声断喝,抽出背上长刀,一刀刺入怪物两团绿焰之间,这等生死关头,传鹰毕生功力所聚的一刀,直没至柄。

人鱼一声狂嘶,尖锐刺耳,把头一挥,将传鹰挥得跌飞向十丈外的湖面。

传鹰顺势抽出长刀,一股绿酱冲天喷出,腥臭难闻,人鱼再一声惨嘶,沉进海底,踪影全无。

传鹰松了一口气,继续向目标游去。

这湖心的岩石岛,似乎只是为作这巨殿的基石而存在,方圆半里的孤岛八成为这庞大无匹的大殿所遮盖。

巨型建筑比惊雁宫的雁翔殿少了重檐飞翘,像极了一个巨大的中空正方石,成为这地底世界的中心。

通往正门有一道长阶,层层上升,怕有千级之多,使这地底巨殿高踞于上。

石阶最下的几级,浸在湖水里,有一只长丈余高八尺的大石龟,伏在石阶的最低处,似是刚要离水上岸,后脚还浸在水里,昂首朝向高高在上的正门,造型雄浑有力,巧夺天工。

传鹰走近细看,石龟背上隐见图形,连忙跃上。

只见龟背上布满符号图形,错综复杂,传鹰自幼随舅父“抗天手”厉灵习易理术数,可以说是个专家,一看之下,也是一头雾水,知绝非一时三刻可以了解,便放弃不看。

千层石阶,在传鹰这等高手脚下转瞬即逝,他站在巨殿进口之前,大门洞开,巨殿实在太大,望进去便如管中窥豹,无边无际。进口处有一石刻题匾,刻着“战神殿”三个大字,每个字均有丈许大小。

传鹰步进殿内,连他这样胆大妄为的人,脚步也不觉战战兢兢,突然间头皮发麻,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现在置身巨殿之内,同时被巨殿那极广极高的空间彻底震慑。

就像一个小人国的小人,在一时错失之下,来到了巨人建的大殿内,巨殿前端和左右两旁的殿壁,离他至少有四十丈的距离,自己便像蝼蚁那般渺小。

在对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凿刻了一行大篆,从殿顶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最少有三十丈外,每字丈许见方,书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传鹰心神震动,不自觉地跪了下来,眼睛充溢泪水,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震撼和感动。

巨殿笼罩在柔和的青光底下,与出口透进的红光,相映成趣。

传鹰望向殿顶,离地四十丈许的殿顶中心,嵌有一块圆形的物体,两丈直径,散发出青黄的光线,仿若一个室内的太阳,使整个巨殿沐浴在万道青光底下。

以这光源为中心,殿顶画了一个直径达二十丈的大圆,和秘道入口处的星图一样,只不过却大了几倍,将巨殿覆盖在无限的星宿底下,巨殿不见一柱,不见一物,殿心地上有一个两丈许见方的浮雕,左右两边壁上每边亦有丈许见方的浮雕图各二十四个,加上殿心的浮雕图,刚好是四十九幅。

殿心地上那幅浮雕,雕工精美,刻着一个身穿奇怪甲冑、面上覆盖面具的天神,**坐着一条似龙非龙的怪物,从九片裂开了的厚云由左上角穿飞而下,直扑向右下角一个血红的大火球,每一片厚云旁边,由上而下写着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

浮雕的上方有五个大字,正是“战神图录一”。

传鹰恍然大悟,始知《战神图录》从未见诸人世,原来是四十九幅的巨大浮雕图,《战神图录》据说可通天地玄秘,这第一幅图果然玄秘之至,传鹰如猜哑谜,好不难受。

传鹰向左壁走去,来到最后的一幅处,上面除“战神图录四十九破碎虚空”外,再无一物,不觉更为失望。

转过一幅,其上写着“战神图录四十八重返九天”,那天神模样的战神,又乘坐那似龙非龙的怪物,由右下角向上飞,穿过了九重云,飞向左上角,和第一幅恰是相反的方向。

传鹰略有所悟,又不能证实自己捕捉到什么,不禁有点烦躁,当下大吃一惊,暗想自己自从上窥刀道,心志坚如岗石,从来没有这类情绪的困扰,连忙暂且放下,游目四顾,突然身躯一震,原来他见到远处的墙边,就在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几个大字下,有一人盘膝面墙而坐,背影魁梧,服饰高古,不类近代。

这人旁边尚有一副骸骨,骸骨旁还有几样事物。

传鹰走近一看,见到此人面相庄严,嘴角犹带着安详的微笑,头发与衣服已化开大半,但面上肌肤神情却与生人无异。

传鹰伸手按在他背上,指尖触处衣服尽化飞灰,无疑已经历了非常久远的年代,衣服下的肉体却至坚至硬,似乎整个人转化为另一种不知名的坚硬物质。

此人左手垂地,地上有一行小字,写着“广成子证破碎金刚于此”,触地的中指,刚好嵌在“此”字最后一划去势尽处,毫无疑问这几个字是他运功在地上写划出来的,能在这样坚硬的物料写字,传鹰却是闻所未闻。

传鹰心想,此人与上古时代传为黄帝之师的广成子同名,若果同是一人,必然包藏重大的秘密,而此人能以指刻坚石,死后身体又能进入不灭状态,实有通天彻地之能,这巨殿当与极神秘的事物有关连。

传鹰突然记起还有别的事物,忙向旁边望去,只见人骨旁边有一部书册和一个摺叠好的大袋,闪闪发光,也不知何物所制。

传鹰走近一看,这部书册以丝织成,厚达数寸,书面写有“岳册”两个大字。旁边一个铁盒,当然是用来放载《岳册》的。这部天下逐鹿的奇书、汉人的希望,静静躺在他伸手可触处,传鹰不禁涌起莫名的滋味。

旁边的那个大袋,袋边露出一张纸,密密麻麻地写道:“本人北胜天,继承敝门历代遗志,穷毕生岁月,勘破其秘,得来此间,虽未能生返人世,亦已无憾。此神殿实藏有天地之秘、鬼神莫测之道。惜本人慧根未结,未能如广成子仙师般得破至道,超脱凡世。本人尝以天下第一土木宗师自居,至此始知微不足道。经本人测断,逃离此处之法,必从东南巽方湖底去水道,顺流而出,可抵地面,特以此地无名树所生坚丝,制成护袋。若是当世高手,能将护袋充气,再以真力护身,龟伏于内,随地下河流冲出,或可重出生天。吾老矣,非不欲也,是不能也。字留有缘。”

这一代土木大师,自己虽不能离去,却留下逃生之法,用心良苦。

传鹰看后,燃起壮志豪情,只觉终不负韩公度所托,若能把这《岳册》于七月十五交到龙尊义手上,也不枉众人的牺牲,忍不住一声长啸,回音在整个巨殿轰然响起。

向无踪辞别了官捷后,听到异声,展开看家本领,追蹑而去。

竟发觉夜行人不止两人,达七个之多,身法轻灵,都是百中选一的高手,迅速望城东而去。

向无踪的鬼魅潜踪身法乃江湖一绝,除了那次在凌渡虚前无所施其技外,平时真是得心应手,这时展开身法,一面利用建筑物和树木遮蔽身形,神不知、鬼不觉地紧紧追蹑在后。

一边跟踪,一边心下嘀咕。

他从身法上认出这七个夜行人中有男有女,包括了各派各门的好手。

换言之,这竟是一队联合部队,这就更加奇怪。

这些名门帮派,各有自己独立的活动范围,除非事不得已,轻易不会共同行动,向无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几人身法迅速,转眼抵达一座中等人家的宅第,屋内乌灯黑火,不闻人声,七个夜行人散开各处,各自扼守战略位置,眨眼间把整座宅院包围起来,显出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

他们尚未布好阵势,宅院一道窗户“砰”的一声震飞开来,一组两个人形飞出,姿态奇怪,原来是一名上身**的大汉,挟着一个全身**的女子,穿窗而出,背墙立在庭院中。

那七名夜行人中的五名,迅速跃落院中,把大汉围迫在墙边,大汉却不慌不忙,把**面对面当胸搂抱,让**背向敌人,左手握着一把长达四尺的水刺,在月色下闪烁生光,既刺激又**。

向无踪在远处的树上,不由暗赞大汉反应灵敏,兼且狠毒异常,甫出手已争回主动之势。

本来那些夜行人准备一见这名大汉,立加搏杀,哪知凶汉用**作人质掩护,令他们进退维谷。

向无踪见那**身材丰腴,体形优美,散发着少女青春的活力,禁不住猛吞了一口口水,虽然明知不应该,也暗羡那恶汉的艳福。

凶汉嘿嘿一笑,震人耳膜,足见此人内功深厚,难怪这群人要联手对付他,凶汉对其中一个满脸于思的中年男子道:“夏侯兄别来无恙,刚才小弟发出讯号,我方高手转瞬即至,念在一场相识,你还是挟尾巴滚吧!”这人说话忽软忽硬,似真似假,令人头痛。

夏侯标也是老江湖,打出手号,场中五人,迅速分了两人跃上屋顶,显然是去帮助埋伏的其他两人侦察对方是否真有援兵,必要时也可加强抵挡对方援兵的人手。

场中剩下另一位手执铁桨的矮小汉子和一位手持长剑、风姿绰约的少妇,与那恶汉成对峙之势。

矮小汉子轻喝一声道:“烈日炎,你如能放下手中那无辜女子,本人章铁山先与你单挑一场。”原来此人是长江帮四大舵手之一的“快桨”章铁山。

烈日炎挟着**的手一紧,与**简直贴合无间,一阵狂笑道:“尔等自命大帮正派,居然区区一名女子,已令你等束手无策,岂能成大事,可笑啊可笑!”这烈日炎狂妄至极,竟是要众人不要理他的威胁而出手。

那美丽的少妇道:“烈日炎你也是一代之雄,这贪生怕死之事,不怕传了出去令人耻笑?”

向无踪登时想起,此少妇是以三十六手穿云剑法著名的女性高手,飞凤帮副帮主许夫人,她体态动人,面目秀美,另有一种迷人的风韵。

烈日炎转目狠盯许夫人,双睛上下转动,目射奇光,用心路人皆知,只听他“呸”一声道:“尔等自号正义,其实还不是一丘之貉,不择手段,又要自命清高。”又是一连串嘲弄的笑声。

原来这烈日炎生平好色,犯下**行无数,激起公愤,但他武功既高,靠山师兄毕夜惊既为不世高手,兼且又后台强硬,使他一直横行无忌,今次各大帮派应龙尊义之邀,来此助其夺取《岳册》,顺道派出各门高手,组成四队人马轮流日夜监察,誓杀此獠,今夜觑得机会,烈日炎出外行**给其中一队跟上,致形成这个局面。

突然间左方半里处天空一阵爆响,一朵蓝焰在半空散开,煞是好看。

夏侯标面色大变,这是紧急讯号,显示敌人来势强劲,于己方不利,应立即退却。

在暗处窥视的向无踪心下骇然,不知烈日炎究竟有何神通,竟能在不知不觉间招来强援,如若不能勘破他的通讯手法,于反蒙大业极为不利,他日将成为致败因素之一。

烈日炎怪叫一声,手上**向天抛起,直向章铁山冲去,如果让她直跌落地,定难逃骨折身亡之局。

这烈日炎手段狠辣,智计过人,当日在碧空晴绝世神功下,也能负伤逃走,厉害非常,今夜在重重围困中,仍处处取得主动,节节领先,确是非凡。

章铁山侠义中人,岂能见死不救,连忙停下势子,那**直升上三、四丈高的半空,美妙的身体,不断翻滚,妙象纷呈。

许夫人极是精灵,立即倒闪而回,手中长剑,骤雨狂风向烈日炎卷去。

夏侯标似乎心悬己方抵挡不住敌方强援,又或认为章、许两人虽不足杀敌,自保必将无碍,迅速退去。

烈日炎哈哈一笑,手中水刺向许夫人刺去,所攻的部位非常不雅,许夫人连声娇叱。

虽然在拼命之中,许夫人依然身法曼妙,风姿极美。

这时**已跌至离地尺许处,章铁山并不避嫌,一把将**整个温香软玉抱满怀,他知道烈日炎必以借物传力之法,借抛掷**时传来内力,自己若接得不得其法,会导致**受伤。

正要放往地上,胸前一凉,一把尖刺透过**的背脊,直刺入自己的体内,把两人串连起来,章铁山惨叫一声,与**同时死亡。

原来那烈日炎突然舍刺不用,右手展开一套毒辣至极的掌法,劈、插、拍、刺间,硬把许夫人的漫天剑影迫开,左手水刺拿准时间角度,在章铁山接得**心神稍松时,全力掷出手中水刺,一刺两命。

许夫人见章铁山当场惨死,厉叱一声,起了拼命之心,招招与敌偕亡。

适值烈日炎刚才一掷,颇耗真气,兼之利器离手,又意欲生擒眼前美女,以偿大欲,处处牵制,虽然本身功力远胜许夫人,一时间竟打了个平分秋色,当然,时间一长,许夫人定是落败遭擒的命运。

远处又一声爆响,另一朵蓝焰升上半空,许夫人立知己方处于下风,这个讯号是要各人分散逃遁。

这时她意气已过,幸好自己尚在主攻之势,连忙虚发一招,转身逃跑,衣袂飘忽间,已在十丈开外。

烈日炎一阵得意狂笑,啣尾急追,他身法极快,霎时间追近至跃上瓦背的许夫人身后丈许处,许夫人眼看难逃劫数,欲回身死拼,就在这时,寒芒在丈许外的树上一闪迫来,带起森森杀气,直向烈日炎卷去,事起突然,烈日炎大吃一惊,兼之手无利器,不敢硬碰敌人这蓄势已久的一招。

这人也是了得,大喝一声,硬生生把急冲的速度收回,一个倒翻回跌往庭院,堪堪避过向无踪刺来这一剑。

烈日炎再跃上瓦背时,敌人已踪影不见,他对刚才偷袭的人颇有忌惮,不敢贸然追赶。

这时月色下有几条人影迅速奔至,当先一人身材高大,予人最深刻的印象是他那高勾的鹰鼻,衬得眼眶特别幽深,眼神凌厉,却丝毫不露心中感情,他落到烈日炎面前,其他人立即散立各处,显然以他为中心。

烈日炎见到此人,收起狂态,肃容道:“卑职见过卓指挥使。”原来竟是蒙人在此的首脑,被誉为“色目第一高手”的卓和,他旁边的几人都是色目人,当然是他的亲信高手。

卓和看了看庭院中被水刺串起的男女尸体,露出满意的神情,向烈日炎道:“烈大人这次提议的陷阱,极有成果,敌人今次折损甚重,共四人被当场格杀,其余皆负伤逃去,大挫这等叛逆的气焰。”

看了裸尸一眼,哈哈一笑,卓和又道:“这些反贼应龙尊义之邀,齐来助阵,正好给我等逐一格杀,对我大元日后统治,有百利而无一害。”

烈日炎道:“龙尊义此举,不啻暗助我方,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卓和淡然道:“烈大人这几句话,正敲到骨节眼上,要知道龙尊义在叛逆中声望虽然最高,但仍未到统领群雄的阶段,众叛贼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今次龙尊义将接收《岳册》一事通告天下,目的不外是为自己制造声势,使自己能脱颖而出,俨然成为万众仰望的领袖,增加自己的政治本钱,至于能否将《岳册》取到手上,反成次要。”

烈日炎恍然大悟,暗惊卓和的识见超人,难怪思汉飞会委以重任,确是不能轻视。

卓和话题一转道:“尝闻龙尊义座下高手‘红粉艳后’祁碧芍艳绝当代,烈大人当不会不知。”

烈日炎一阵狂笑,显然已视祁碧芍为囊中之物。

忽然间杭州成了天下黑白两道相争和政治势力倾轧的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