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莉莉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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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一个高个子穿西装的男人歇斯底里般的吼叫着,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的扩音,透析出了一种近乎于摇滚音乐的那种疯狂的效果来。

台下足有一百多号人,有男有女,黑压压的。他们都坐在了黑色的折叠椅子上,这些人年纪不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本小册子,像是一种产品的宣传资料,这些人的情绪正处于一种躁动的状态中,他们显然是刚刚受到了某些刺激。

“我们的目标是让在座的各位都能成为百万富翁,都能不用贷款就买得起宽敞的商品房,都能开得起高档的轿车,带着你们心爱的姑娘去兜风。大家说好不好?”台上的男人的话像是带有一种魔性。

“好!”台下边发出了同样疯狂的附和声,随之而来的是嘈杂的鼓掌声。

听到台下如此良好的反应,台上的男人便继续做着“高亢”的演讲,“大家放心,我们这不是什么传销。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没有那些头脑跟猪一样的无知妇孺和无业游民,大家周围的伙伴都是正牌大学的大学生。我们为什么要把你们聚集在一起呢?因为你们都是精英,天之骄子,国家栋梁,你们会思考,你们有智慧,你们肯定会成为我们的优秀员工的。”

说到此,台下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我们有正规的商品,我们有实体,我们的公司注册资金是五千万。”台上的男人说着把一张营业执照拿了出来,这张大号的营业执照正本上,赫然写着“王牌日用品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人民币五千万元”。

台下的学生们都把身子往前探,半欠着身子看这张营业执照,他们的眼神突兀,似乎世界上除了这张纸外,已经没有了其他值得他们注意的东西了。

“这就是我们的最新产品,一款女性全方位的美容产品,这款产品是我们公司引进的最先进的美国技术,混合中国中草药的植物精华。它对保护女性肌肤,增添靓丽肤色有着明显的效果。大家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把这些产品推销出去,这是一款非常好的产品,你们也是非常优秀的大学生,我相信大家的能力,你们一定可以把更多的产品推销出去的。”

“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了,听得都是你们说的这些东西?我只想听听我们怎样才能拿到我们的分红?”台下第一次传来了非常刺耳的声音,所有人都冲着这个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长相丑陋的女生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坐在旁边的金毛连超立即站了起来,对着这个瘦弱的女生一阵怒目。

虽然连超的年龄比她小很多,但是看到这样凶狠的混混形象,她还是有些心虚,好在连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个女生也没敢再做声。

台上的男人向连超使了个眼色,连超这才退回到大厅的一角去,坐了下来。

台上的男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继续说道:“嘿嘿,这位女同学说中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很简单。在中国的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一般的小人物都是挣不到钱的。你必须要在某一个领域内去领导一些人,让这些人绝对的服从你,你才有可能赚到更多的钱,这个道理大家不会不明白吧!因为大家都是精英吗,肯定明白,对吧?哈哈!”

金毛连超狠狠地瞪了台上的男人一眼,心想:“这个该死家伙,听了他两天的鬼话了,一句正文都没有。可就是这些连鬼都不信的话,下边竟然有这么多人还听的非常认真,而且他们竟然还都是些大学生,真是无语。这帮人的书看来真的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下边的反应很大,但也很嘈杂,似乎要针对台上男人的话展开讨论。

“团队!大家应该听过这个词吧。你们每个人都要去建立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销售团队,这个团队,你就是主导,你让你的手下怎么干,他们就会怎么干。只要你成为了这个团队的领袖,你就会有丰厚的利润了。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台下的学生们再次一齐高喊着,整齐的程度像是提前排练过一样。

“可能大家也听说了,介绍你们来的人已经都升为了组长,他们已经可以在每一个会员加入的时候拿到一百元的提成,大家想想如果你的团队有十个人的话,你就是下一个小组的组长了。而组长的上一级领导者是主管,主管的手下管着三十个人,也就是三个小组,每新加入一个成员可以提成二百元。在往上就是二级经理,每个二级经理手下有三个主管,二级经理的提成是每进入一个新成员提成五百元。再往上是部长,也就是我这个级别的,现在我的手下有十个二级经理,大家知道现在我一年挣多少钱吗?告诉大家,去年我一年的收入是五百多万元,我没偷没抢,没有那些白领们那么累,没有像公务员一样要去贪污受贿就挣了这么多的钱。我知道大家也一定想挣这么多的钱,对吧?”

“对!”台下依旧是整齐的喊叫声。

“好吧,那大家就应该发挥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发展你的团队,每个会员只需要三千元的入会费,当然我们也会给新的会员等值的公司产品,作为他们销售的产品。新团队的成员统一都归你领导,他们就是你的下线,可以为你们带来更多财富的人,所以大家可以把更多的朋友、亲戚、同学都召集来,一起来参加这项可以数钱数到手软的活动,让他们都可以享受赚钱的快乐。我敢保证你每个月的收入会比金领还要多,工作环境会比公务员更惬意的!”台上的男人正在为台下的学生们勾勒出一幅梦境的画卷,好像他描绘的生活已经近在咫尺。

但是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台上这位“部长”的话,把厅中的所有人都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收起你的鬼话吧!”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这个声音令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意外。

“谁?谁活腻歪了?”率先做出反应的是看场子的金毛连超。

随后,连超才晓得自己威胁式的喊叫是多么的愚蠢,因为从门外进来的人显然不是屋里坐着的这些书生,而是一些穿着制服的人。

前边走进的一排人穿着深蓝色的制服,是工商局的打扮,而随后进来的人,令连超全身一阵的哆嗦,因为这些人赫然穿着黑色的警服。他们一共有六个人,三个工商局的,三个是如假包换的警察。

台上的“部长”此时倒显得很镇定,对进来的人说道:“对不起,我们是在做正当的产品宣传,我不知道我们哪点得罪你们了?”

为首的“蓝制服”一阵的冷笑,“什么样的产品宣传会选在这样的地方?”

“法律没有规定产品宣传不能在这里进行吧?”

“少废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法律?在楼下我们发现了很多的毛毯和被褥,这些大学生已经被你们软禁了很多天了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们这些公务员整天拿着老百姓交的税金不去干点正经事,难道整天就会找我们这些正当的生意人的麻烦吗?大学生们发一点财,你们的心里就不自在,是不是?”

“好了,先把这个家伙请下来!”蓝制服一摆手,另外两个工商局的人就跳上了台,把站在台上的那位“部长”给拖了下来。

这位“部长”口中骂道:“你们这是违法的,我们是在做正当的经营。”

随后,那个为首的“蓝制服”站在了刚才讲演的“部长”的位置上,拿起了麦克风,开始大声地说道:“同学们,不要受了刚才那个骗子的蒙蔽,你们这是在做非法的传销生意。为了维护良好的市场秩序,创建和谐社会,市工商局和公安局采取了本次联合行动,取缔这个非法的传销组织。请在座的各位立即散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影响我们公务人员执行公务。”

“蓝制服”本想用这套官话,震慑住台下的大学生,可是没有想到台下却有人率先发难了。

“妈的,老子炒股票,你们跟周扒皮一样,半夜起来学鸡叫,调利息,害的我赔了好多钱。现在我们刚要发财,你们就开始又眼红我们挣这份钱了?我告诉你们该出去的你们,而不是我们,赶快把我们部长放了,否则我可不客气了。”说着,这个学生打扮的青年抄起了自己坐着的折叠椅子。

“蓝制服”对这样的挑衅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之前从来没有商贩敢对他说的话有所反驳,甚至是大声说话他都没有听见过。而这次他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愣头青”,可是他很快就知道他这样想是大错特错了,因为这个青年可不只是“愣头青”这么简单。

这个为首的青年的气势比在一旁刚刚还很嚣张的金毛连超还要高胀许多,他见两个工商局人员并没有放开“部长”的意思,竟然一下提着椅子便走到了台下。

站在门口位置的三位警察,明显对这里发生的情况准备不足,当他们要做出反应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了。

青年一步就蹿上了台,他高高举起折叠椅子,然后冲着“蓝制服”猛砸了下来。只听得一声惨叫,再看“蓝制服”已经捂着脑袋开始打滚,血这时已经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随之,厅中爆出了几个女生的尖叫声。

这时台下顿时**了起来,突然有几个青年同时喊道:“大家揍这些整天不干活,就会欺负老百姓的公务员,把他们打回去!”说着几个人竟然也学着刚才那个青年的样子,提起椅子,跑到其他公务员的旁边,冲着他们的头猛砸了下来。

屋中的两股势力顿时扭打成了一片。没有想到,厅中的大部分男生竟然没有犹豫,他们跟着那几个先冲上去的青年,也一齐提着椅子冲了上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三名警察竟然都没有来得及掏出对讲机来,向外边汇报厅中的情况,就被几十号大学生用铁椅子砸在了屋子的中央,他们三人捂着脑袋,满地打滚。但是学生们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那两个拖着“部长”下来的工商局的干部,也被愤怒的学生军团一阵的“狂轰滥炸”。他们不得不放开了“部长”,开始用双手保护自己的头。

“让你们害我们发不了财,让你们这帮人渣拿了这么多的工资不干活。让你们这帮害人精坏了我们的好事!”台上为首的青年似乎没有因为“蓝制服”受了伤就放过他的意思,虽然他的脑袋已经血肉模糊,但是青年还是一下一下的把铁椅子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疯了!快跟我走。”部长刚刚摆脱束缚,看到情况已经失控便想自己先开溜,但是他看到了台上这位行凶的青年实在太过生猛,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让他打出人命来那就谁也跑不了了,所以他一把拉住他,向大门走去。

那个青年眼珠已经发红,他已经把眼前的“蓝制服”打得奄奄一息。但看到“部长”的召唤,他立即感觉到事态似乎真的已经变得很严重了,所以他招呼了一声台下的学生军,“大家别打了,赶快跑。”

屋中的百十号人,刚才好像一同做了一场刺激的噩梦,经过青年这么一喊,他们似乎一下子都被唤醒了过来。这时他们才发现,好像事情真的被他们搞糟了,这里已经被他们破坏的一片狼藉了。

此时,一百多号人一齐冲向了大门,大门因为不能承受住众人的压力,两边的塑料门板被挤得变了形。

呼啦一下,百十号人从洞庭路老年活动中心的大门里涌了出来。而“部长”和青年混在学生军中,一起从楼道中挤了出来,好在他们地形熟识,顺着旁边的一条小巷,不一会就跑的没影了。

金毛连超并没有参加围攻公务员的行动,他不想给自己惹事。

所以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弟,其中一个就是刘新,而另一个叫康同,在大厅内刚刚混乱起来的时候,他就顺着大厅另一边的门逃了出来,这个门是紧急出口,逃生用的安全门。

连超在想:“是不是这帮大学生的脑袋真的锈掉了!连警察都敢打?实在是太疯狂了!还好刚才他没有对那个女生做什么,否则被打个生活不能自理,那就真的不知道上哪说理去了。”

连超三人出了大楼后,撒开鸭子玩命的跑,因为今天他们闯的祸实在太大了,虽然打警察的事不是他们干的,但是厅里边连个摄像头都没有,谁能说的清楚?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脱离这块是非之地。

连超他们没敢走大道,而是从侧面的小道开溜。由于跑的太急,他们跑出了三百多米后,就开始大喘了起来。

“大哥,那个老年活动中心,以后看来是去不得了。可是涛哥还有一批货给在那接获呢,咋办?”刘新像是在给连超分析当下的形势,并请示下一步的工作。

“咱们先跑吧,剩下的事走一步算一步!我想涛哥会联系咱们的,做耳机的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肯定会变换交易地点的。”

“那咱们现在去哪?”康同没有什么主意,他什么都听连超的。

“先去找涛哥。这里的事估计他还不知道,而且他还没给咱们几个人工钱呢。下一步那些作弊器咱们怎么接货,咱们给听他的。哎,这帮条子真的是坏了咱们赚钱的大好机会啊。”连超摇了摇头说。

三人商量妥当,刚想离开。

突然,连超只觉得有人在背后狠狠地踹了自己一脚,这一脚的力道把他蹬出去一米多远,狗啃泥一样的摔到了地上。

连超刚想埋怨谁这么大胆,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小弟也先后倒了下去。

随后,连超就觉得腕子一阵冰凉,自己的手被一双手铐铐住了,他的两个小弟一边嘴里嘟囔着脏字,一边还在做无畏的挣扎。这时有六七个警察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周围。

“原来真的是你啊,哈哈!”

连超的耳朵里也听见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他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警察,他微笑着看着连超,“我说呢,监控录像中看着你就眼熟!呵呵,看来咱们真的是有缘。”

“你是?你是……”连超起初脑子里一片空白,但他很快想起了前几天在大排档里发生的事情。

那个中年警察,手一抖,便把一个手链吊在了连超的眼前,链子上刻着“C AND L”的字样。

“这个东西是你的巴?”

连超终于站了起来,颇有“大将风度”,见到胡玉言的询问,装出“视死如归”的样子来,“你原来是警察啊,我的手链果然是被你捡走了。”

“呵呵,要是放在一天前,我肯定把这个东西物归原主,不过现在不同了,你是犯罪嫌疑人了,这东西只能算证物了!”

连超手腕被铐住了,知道自己跑不了,心中一直想着到了警局的对策,因为在他身上可不只有给传销组织看场子这一项罪行!

胡玉言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王勇打来的。“胡队!老年活动中心内,咱们有同志受伤了,我们已经联系到了120急救中心。”

“嗯,好的!王勇!这头我抓到了三个小毛贼,我让弟兄们先押回去审问了!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我刚刚接到消息,有人在鸾凤公园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又有人命案?胡队,看来你的精神头又来了巴?”

“是啊,那头分局的同志们正做现场调查呢。何玉华应该已经赶过去了,我现在也得赶过去,这边就交给你了,尽快把这边清扫一下吧!我逮住的这个金毛小鬼你要好好地招待一下他啊,他跟我还是很有缘的,哈哈!”胡玉言说着瞟了一眼连超,连超也看了他一眼,不过双方好像都没有时间再对峙了。

“胡队!胡队!还有件事情,这头工商局的王科长可是受了重伤……”王勇还在听筒那头喊叫着,但胡玉言已经挂断了电话。

2

范海方已经给那个账户存上了两万元钱,之所以没有把十万元给对方全部汇去,他是怕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对方会无休止的勒索,这是电视剧里常有的情节,不得不防。但是,他做贼心虚,又不敢不给,如果真的是一拍两散,倒霉的还会是他。

所以,他给对方汇去两万元钱,这纯粹是一种试探。汇完钱后,他一再给那个手机号码发着短信,向他解释着自己手头只有这么多钱,希望对方饶了他。

但是,对方对他的哀求一点反应都没有,范海方根本不知道是对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还是已经生气了,准备把他让何莉莉代写论文的事说出去。郁闷的范海方曾经大着胆子给那个陌生的号码打了电话,可是那头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让他无奈极了。

范海方此时也只好等待着一种命运的到来,这种命运像是末日审判一样,让他非常的煎熬。

当然,在等待这个结局的时候,范海方还想把一件事情搞清楚,那就是何莉莉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是何莉莉的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让他对何莉莉的行踪也充满了猜测。

范海方很想到女生宿舍去找何莉莉,但是那天何莉莉勾引他的事,让他到现在都还有点反胃,他不知道如果真的再遇到何莉莉的话,要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她?

况且那样做会非常显眼,虽然自己是何莉莉的班导师,询问一个学生的情况并无不妥,但如果把问题问的很深入的话,自己与何莉莉的关系就极很有可能会暴露。

后来,他想利用物理课或实验课点名的机会,向她班里的其他同学问一下何莉莉的情况,但是他后来才想到何莉莉已经大四了,课程早已经结束,这个机会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范海方还是选择理智的等待下去,等待着有人联系他,无论是那个陌生的号码,还是何莉莉,都可以。

可是,这二者谁都没有再联系他,这让他郁闷极了,等待永远是最痛苦的,而等待未知的结果会让人骄躁、不安,甚至是绝望。

在这种情绪下,范海方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两天,这两天他思考了很多,但是却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范海方的电话终于还是响了,而这次是个同样陌生的号码。

平常除了不定时的接收几条垃圾短信外,范海方很少用手机收到外界的信息,对于现代人类来说,他算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了。范海方的交际人群也很窄,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平常电话响起,他基本上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么几个人,会给他打电话的人用一只手的手指就可以数的过来。

范海方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他在想不会是那个敲诈自己的人为了安全起见,换了手机号码呢?绝对有可能,但是他又为什么不发短信,而是改成了打电话了呢?

问题很多,但不管怎样,都要先接这个电话再说。

“喂,喂,你是?”

“您是范海方老师巴?”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从声音上判断,对方的年龄应该不到三十岁。

“是的,我是!你是谁?”

“我吗?应该也算是您的学生吧,原来物理实验您带过我,我也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我带过不少学生了?你叫什么名字?”范海方听到那头的声音很平和,所以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我叫秦涣!是电子系的毕业生。”

“我记得你,原来你和我们班的何莉莉搭组做过实验,还拿过好多发明奖,对吧?”范海方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说的有些不妥,这么直接的说出“何莉莉”的名字,很可能会被秦涣怀疑,让他以为自己和何莉莉的关系不浅。

很明显秦涣听到了“何莉莉”的名字有了短暂的停顿,不过听筒的那一头还是很快恢复了通话,“您的记性真好,是我。”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知道吗?您的学生何莉莉失踪了!”

“失踪了?”果然是为了何莉莉的事来的,范海方后悔自己刚才说出了何莉莉的名字来。

“嗯,是的。好多天没有见过她的人了,问她的同学都说不知道。我现在很担心,后来她的同学说,她一直在给您做一些研究的准备工作,所以我费了老大劲才要来了您的手机,就想问问您是不是知道她的情况?”

范海方的脑子里瞬间产生了一个想法,便随口问道:“你和何莉莉是男女朋友吗?”

“应该算是吧!我们一直同居。”秦涣的语气很坦然。

而范海方却十分疑惑,从秦涣的口气听来,他说自己是何莉莉的男朋友并不像是说谎。但是何莉莉为什么还要在那天晚上提出非要嫁给自己呢?女人真的是最善变的动物,而自己和秦涣都像是被何莉莉卖了还在为她数钱的傻瓜。

“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她在哪?”

“那好吧,看来您也是不知道的,那我就准备报警了。让警方帮我们找人巴。”

“报警?”范海方听到这两个字感觉到很不舒服,他的反应非常剧烈。

“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这有点小题大做了巴,何莉莉是成年人了,只不过是两天没有联系而已,不要这么紧张吗?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这件事了,我会联系学院去询问一下的。看看她的家里知不知道她的情况。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也应该由我们学校这方面去联系警方的。”

如果何莉莉真的失踪了,那么警方介入的话,就很有可能会查到他论文造假的事情,这不是范海方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尽量要打消秦涣报警的念头。

不过,范海方也在想,秦涣打来的这个电话,自己就有了一个向其他人询问何莉莉的正当借口,不会再惹人怀疑了。

“我要报警是有其他原因的。”

“什么原因?”

“有些话,我想跟您出来谈谈,不知道您有时间吗?”

范海方在想秦涣恐怕不是那个敲诈犯,因为敲诈犯是不会这么坦诚相见的,但是显然秦涣掌握了一些何莉莉行踪的线索,这也正是他关心的事,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吧,地点在哪?”

“我们也很拮据的,请您到金腾街一家饺子馆来,店面不大,但很干净,可以吗?”

“好的,这没关系,我请你就是了!时间呢?”

“现在可以吗?”

范海方稍加思索,“好吧,你等我,到那之后,如果找不到,我再给你打电话联系。”

“好的,请您尽快!”

撂了电话,范海方经过了短暂的思考,自己是何莉莉的班导师,秦涣找到自己不足为奇。但他同时预感到自己和何莉莉的不寻常的关系恐怕已经被很多人察觉了,只不过他周围的人都装作不知道而已。

不过,秦涣上来就告诉他与何莉莉同居的关系,恐怕他还不知道自己和何莉莉发生过关系这件事。

还有,秦涣的话中提到“我们也很拮据”,看来要见自己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至少应该有两个人在场,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不知道。二来,秦涣既然有请客的意思,就应该不是敲诈。

所以,范海方认为他应该去,因为无论怎样,现在形势都对他不利,原地不动,他不会了解任何的事情,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锁上了宿舍的门,快步来到了宿舍区的门口。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何莉莉如果回宿舍的话,走的应该是自己左手边的那天并未修好的那条坑洼的小路才对,他此时很想过去看一下,但是由于这两天雨下的很大,那条路已经变得泥泞不堪,再加上秦涣还在等他,所以他还是快步向右边走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街边,很多辆出租车在这里等着,出租车司机们知道这里是教工宿舍,常有T市理工学院的老师出来打车。在这停着,有生意,又可以省去瞎跑的油费,司机们都很乐意。

不过,这种地方停车也是有规矩的,那就是先来后到,不能抢,要按顺序。而且在这个“黄金地段”拉活的出租车每天就是这么几辆,别的车想插也插不进来,颇有些占山为王的感觉。

开过来的出租车司机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他把车停在范海方的身边,看了他一眼。

范海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到金腾街去,那有一家饺子馆,您认识吗?”

“那地方不大,应该不难找。”

车很快从路口驶向了快速路,司机根本不理会范海方,而是拿着对讲机在跟其他司机聊天,这种对讲机的联系方式,谁说的话,其他的几个人都能听见。你一句我一句的,有点像QQ群组里聊天的模样。

范海方也不答话,把眼睛一闭,仔细的听着这些出租车司机有趣的对话,对讲机里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很显然这是这些司机一天里仅有的一点点乐趣,他们正在愉快的享受着。

他们的话题,很宽泛,从国家大事到八卦新闻,有时还会插播几则黄色笑话,不过很快范海方听到了令他感兴趣的话题。

“老黄,老黄!到哪了?”

“流云路,风华街的地界!”

“够远的,嘿嘿,那里边有家包子铺的包子不错,回来给我带二斤啊!”

“给我也买一份,我给我儿子尝尝,他上学累,有时老晚才回家,我回家那会也跟他聊不了两句。”

“哎,前天晚上吓死我了。”

“咋啦?”

“对呀,啥事把你刘大胆给吓着了。”

“遇上了一个赶着去投胎的呗。”

“哈哈,你遇上鬼了?黑无常白无常跟在后边了巴?哈哈!”

“真的遇到鬼就好喽,遇上了一个黑旋风!”

“那是比鬼可怕,提着斧子来砍你的脑袋的巴?哈哈!”

“别笑、别笑,真的呢!前天晚上十一点多,有个黑色的帕萨特轿车,车开得,那叫一个快!跟电影里那个漂移一样,斜着滑过来的。这帮小年轻,开车真够疯的,要是撞到人怎么办啊?”

“你管那个干啥,反正那不是你儿子,撞死了也不用你去赔钱。不过说实话,咱儿子估计也没有那个命开这么好的车。咱们这威志汽车以后就传给他们接着开吧!”

“你们不知道,那天真的很奇怪的。”

“真碰上鬼了?”

“不是,那天我就在咱们的停靠的位置停着,等看看还有没有人出来坐车,结果那辆帕萨特就开了过去,我看到那里边坐着一个穿着很时尚衣服的小妞坐在副驾驶上。”

“咋啦,看上那个小妞了。”

“别闹,别闹,我开始以为那个小妞是被大款包养的大学生,晚上给她送回宿舍来。但是没有想到,那辆帕萨特开进那条小路不久,那个女孩自己走出来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就是那条路是通往宿舍的路。只有去宿舍的人才会抄近道走那里,可是车已经明明开进去了,却为啥那个女孩自己又走出来了呢?”

“走错路了呗!”

“走错路,也应该是车倒出来才是啊!为啥那个小妞自己出来了呢?”

“我说刘大胆,你就是爱瞎琢磨。人家爱咋地咋地,关你什么事?”

“我还问那个小妞,要不要坐我的车走,没想到她连理我都不理我,就朝着大路走去了。”

“人家一个大姑娘,大晚上上一辆出租车,再遇上个色狼,哈哈。不安全、不安全!”

“姑娘?那点还没回宿舍的哪里还有姑娘?嘿嘿!”

“别闹,别闹!我跟你们说啊,还有更不正常的事呢,那个小妞走过去不久,那辆帕萨特随后也开出来了。”

“这有啥不正常的?”

“你们想啊!一起进去的,出来又都是一个方向,为啥不一起出来,非让女的先走出来,自己再开车出来。哪有这个道理?这里边肯定有事!”

“我说刘大胆啊刘大胆,你不当警察,屈才了”

“哎,当初警察挣得少,而且没有加班费,才去工厂开班车的。没想到人家现在每个月啥都不干,弄点咱们的违章罚款就够过日子的了。”

“嘿嘿,刘大胆要是干警察,肯定比《T市晚报》上登的那个咱们市的刑警英雄胡玉言要牛多了,你看你观察的多细啊!哈哈!你没看看那个小妞穿啥样的**巴?”

“老黄,你少取笑我,我告诉你,我就是觉得这里边有事,我还把那辆帕萨特的车牌号记下来了呢。嘿嘿,要是这里边真的有事,我就把这件事跟警察去说。”

“好的,好的,你做你的良好市民!哈哈!”

“有事也早有了,这么多天了,这周围啥事都没有,刘大胆,别瞎琢磨了,好好开车,回来再成天琢磨这事耽误了生意,那可不划算。”

“放心、放心,不会的,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呵呵!”

这几个司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范海方突然想到何莉莉就是在前天晚上从自己宿舍走后就联系不上了,而她极有可能就走了当时的那条小道,而那个时间也正好是刚才对讲机里司机所说的帕萨特经过的时间段。而从何莉莉的消失后不久,那个敲诈的短信就来了,难道这里边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一定有的!

范海方这时向司机开口说道,“老师傅,能不能帮我问一下那辆帕萨特车的车牌号码?”

“啊?”司机诧异的看了看范海方,没想到他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谈话,“他们胡说八道的,您可别当真,我们经常这么逗着玩。”

“呵呵,没关系,假的也不要紧。”

司机又看了看样子有点木讷的范海方,怎么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但怎么说范海方也是自己的客户,所以他拿起了对讲机说道:“刘大胆,你遇上知音了,坐我车的这位先生,想问问你,那辆帕萨特的车牌号?”

随后从对讲机里传来的是各种各样的嘲笑声。

“那位先生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范海方听得很清楚,他冲旁边的司机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好像只是好奇吧。”司机说着再次看了看范海方,范海方一言不发就这么瞪着那个司机。

“是T25310,黑色帕萨特轿车没错!”

“不是很特别的号啊,你还真记得住!”司机嘲笑着刘大胆。

“那是,我说过我很适合当警察吗?”

“少吹牛皮了!”司机一边又开始笑了起来。

范海方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水性笔,把那个车牌号写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然后又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了。

3

“范老师,您好!”秦涣像这家饺子馆的主人一样率先伸出了手来。

“你好,秦涣同学,好久不见了,过的怎么样?”范海方也装出了一个师长的热情来。

“还说得过去啦。”

“这位我看着也眼熟,应该是你们班的吧?”范海方一指坐在秦涣旁边的胖子。

“您记性真好,他叫刘洋!原来在上大学时功课也很好的,我们俩现在合伙做了点小生意。”

“大学生创业,现在正时兴。”范海方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

刘洋在一旁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范海方本就不善于交际,看到刘洋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这次自己估计又说错话了。

“找您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些事情。”

“为何莉莉失踪的事情吗?你们真的要去报警吗?”

“这个事情先不提,这里边可能有点复杂,我们先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向我了解情况吗?你们的口气酷似警察啊!”范海方的脸上显然有点不悦。

“请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何莉莉是在什么时候?”秦涣丝毫没有理会范海方的态度。

“就当是预演巴,我想警察现在随时会找到您的,如果何莉莉真的出事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何莉莉应该是在前天和您见得最后一面,对吧?”

范海方的眼睛突然变得不会眨动了,这等于告诉秦涣他的推测完全正确。

“您不用紧张,我并不想过问那天发生的事情,何莉莉本来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孩,这个恐怕您是很清楚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保证我下边说的话,都是您现在想了解的。”

“好吧,你可以说了。”范海方显得挺无奈,好像自己到哪都只有受别人摆布的份。

“首先,我认为何莉莉应该是出事了,被绑架或者被软禁了!”

“啊?”范海方惊得瞳孔放大了许多。

“您别紧张,这目前也只是我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

“不瞒您说,我和何莉莉已经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的行动基本上我都是了解的。但是最近一段时期,她没有在我那里住,我一开始以为她要毕业了,是要去找工作去了,起初也没有在意。但是,后来她跟我总是吵架,她总是说我给不了她优越的生活,虽然谁都还没有提出分手,不过实质上我们的感情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

“那你还这么关心她吗?”

“我是很喜欢她的,但是有时爱情是需要物质条件作为基础的,没有几个女孩愿意跟一个穷光蛋过日子吧?”

“也不算了,我相信你未来会很优秀的,很多富有的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是穷困潦倒的。”

“好了,不提这个了,我后边说的话,很重要,请您一定要认真听。其实现在我们哥俩的工作,就是在为一个作弊的组织,制造无线抗电磁干扰的耳机,以供考生们作弊使用。目的吗,当然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您能明白吗?”

范海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去自首!”

“自首?为什么?”

“犯了罪就应该自首啊!”

“别开玩笑了,如果你认为犯了罪就要去自首的话,为什么一开始还去做呢?”

“我去自首是因为何莉莉也很有可能在这个犯罪集团中,她可能是被软禁起来,做了写答案的人。”

“你有证据?”

“有的!昨天我在交那批作弊工具的时候,发现提货人的手机链就是何莉莉的。所以,我就跟踪了过去,到了洞庭路的一家老年人活动中心。”

“这能说明什么?一来手机链相同的有的是,你怎么就能证明那就是何莉莉的?还有那个老年人活动中心又能代表什么,何莉莉难道就被软禁在那里吗?”

“发现何莉莉在里边吗?”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已经确定了,那就是昨天和我接头交货的人被捕了。他叫刘新,他昨天就是在这里跟我交的货。”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谁被捕了都知道。”

“因为刘新是我的儿子!”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范海方回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这个饺子店的老板娘。他刚进店的时候,就觉得柜台上**的老板娘一直在瞅他,弄得他还别扭了一阵,原来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老板娘就站在了三人攀谈的桌子旁,望着范海方。

“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范海方有点为难的样子。

“这件事您是绝对跑不掉的,您这两天是不是接到了敲诈的短信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范海方对这件事更加惊讶了。

“因为那件事就是我儿子做的!”说着,老板娘拿出了一个手机,“就是这个手机给您发的短信,现在我把它打开。”

老板娘随后把这个黑色的天语手机开机,开机一会儿,老板娘把手机中收到的几条短信,给范海方看,“看来,您已经往这个账户里汇钱了,您就别不承认了。”

范海方此时再也不能抵赖了,他的额头见了汗。

“范老师,代写论文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放心,我们不是想追究那件事情,我们也不会勒索您,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

“何莉莉是在前天晚上十一点多才离开的我的宿舍,她想用帮我写论文的事威胁我,让我给她一个留校的机会,只此而已。之后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说实话,当我接到勒索短信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她在勒索我呢!”范海方说话时显得很犹豫,但是他还是把和何莉莉发生过关系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因为他坚信这是除了他和何莉莉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么晚了,从一个老师的宿舍出来吗?”胖子刘洋终于开口说道,语气中带有着一种质疑,甚至是带有一种对范海方所说的话背后所要呈现的真相的一种蔑视。

“对不起,是她非要那个时间找我,不是我约她去的。”范海方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愤怒,语气十分凶狠,几乎是要把胖子吃了一样。

“好了,胖子,我们现在是来找范老师帮忙的。”秦涣冲着胖子白了一眼,然后便转过头来对范海方说道,“之后呢?您联系过何莉莉吗?”

范海方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在收到了这个敲诈短信后,我就联系过她,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关机了,到今天都没有再开过机。其实,我也有很多疑问的?”

“老板娘,我们也是想帮您儿子!”秦涣像是在安慰老板娘。

老板娘一摆手,做出了一副不想理会他人的怜悯的样子来,“在我儿子五岁的时候,他爸爸就死了。留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我一开始就自己在市场里卖饺子,后来挣了点钱就开了这么个饺子馆。我那孩子不爱念书,其实这个也没法勉强,我和他爸爸也不爱念书,原来在一个学校里上学的时候就搞对象,初中毕业后就工作了,然后早早结婚生了刘新。”

三个人静静的听着老板娘说着。

“我儿子从小有个最好的朋友,就是那个金毛连超。连超的家里也挺不幸的,家里两个孩子,他上边还有个姐姐,叫连丽。这姐弟俩很小的时候,他们父母就离婚了。连丽跟母亲改嫁给了一个男人,而连超就跟着他那个酒鬼老爸。可怜的孩子们啊!两个人从小都缺失了另一个家长应该给他们的爱!我儿子跟连超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点吧,他们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个好像跟我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范海方确实觉得听这些话是在耽误他的时间。

“这些事情肯定是很重要的,请您把这些事听下去。”秦涣用怪异的表情提醒着范海方。

“但是,奇怪的是连超和他的这个姐姐连丽虽然呆在两个家庭中,却一直都有联系,而且关系很好。连超的姐姐功课非常好,还考上了大学,而且就在你们T市理工学院里。”

“这本身并不稀奇!”范海方还是觉得老板娘的话有点啰嗦。

“可是后来听我儿子说,这两姐弟其实一直都在干一件非常肮脏的事情。”

“什么?”

“仙人跳!”

“仙人跳?为了什么?挣钱吗?”

“那是当然了。两个家庭都不是很富裕,孩子们现在的开销也大,特别是上了大学的连丽,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是需要金钱去搭建她的靓丽外表的。”

“就为了这个去赚那种钱?”

“有些穷人的无奈不是像您这种衣食无忧的人可以理解的,你们想的恐怕是更高层次的龌龊的事巴?”

范海方很想发作,但是想想人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找人代写论文的事也比“仙人跳”高尚不到哪去。

“连丽那孩子长的漂亮极了,勾引个男人,恐怕没有人能抵挡得住。我儿子一开始跟我说连丽姐姐竟然干了这行,我当时一点也不意外。又是大学生,长的又这么漂亮,靠这行赚钱最容易了。”

“嗯,是这样的,因为这种事光靠连超一个男孩是不够的,所以连超就带着我儿子还有另外的一个男孩做起了这种生意来。”

“你当时没有阻止过他吗?”

“我没有时间去管他,而且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去干这种事,直到他们遇到了麻烦的时候。”

“麻烦?”

“他们钓到的那条鱼,是个有黑社会背景的人,结果他们几个人都差点被人家给弄死。还好,后来一个人出现了,救了他们!”

“什么人?”

“这个人我儿子也没见过,据说是个在道上非常混的开得大人物,对了,据说她也是个女的。她后来接收了连家姐弟,连丽变成了她那里的高级交际花,专门给那些大人物提供色情服务。听我儿子说,后来还给把连丽介绍给了一个有钱人当了二奶,我想是那个道上的大姐藉此想建立一些白道的关系巴。”

“还真是复杂啊!”

“你一个老师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如此黑暗、龌龊的社会巴,你的生活圈子怕就是那么一点点。”

范海方点了点头,他心中十分认可老板娘所说的事实,“你的儿子一直还跟着这个连超混吗?”

“连超现在就是那位大人物的马仔,我儿子跟连超混,是马仔的马仔。我劝过他,让他做点正经事。但是你也知道,那孩子游手好闲惯了,我想让他在这里帮忙,他却不肯负那个辛苦。我只好随他去了,开始我想这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他们也就有个到处去吓唬吓唬人的本事。可是,谁知道他今天竟然真的被警察抓进去了,警察还通知我,尽快到警局去。”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应该很严重,因为我平常也没少被公安局叫去过,但每次不是打架,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警察上来就会把他犯的事情通知我。但是这次不同,警察们什么都没说,听警察的口气,似乎很严重。刚撂了电话,这两位小哥就进来了,我看出来其中一位昨天就在我这里给过我儿子很多东西,我就上前来问他。”

“其实,我到这里来,也是想询问老板娘很多关于刘新的问题的。因为今天早上我亲眼看到他被抓,而昨天我又看到了他的手机上挂着何莉莉的手机链。”秦涣接过了话头。

“我这时才跟这位小哥承认我是刘新的母亲,想问问我儿子是不是因为昨天他们交易的事被捕的?”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老板娘这个问题,而且我看到了刘新被抓后不久,就来了很多辆救护车,有人说里边有警察被打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刘新干的。”

“于是你们就互换了消息?”范海方终于明白了,其实何莉莉的失踪背后可能还隐藏着一场大阴谋,这是秦涣要传输给他的信息。

“那是个什么样的包呢?能不能形容一下。”范海方似乎也对那个包非常感兴趣。

“是个有米老鼠图案的时尚女包。”

“那应该没错了,那就是何莉莉的包。”范海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晚的一切,“你儿子就是在那些东西里发现了我的秘密吧?”

“他到底是怎么做的,我不敢肯定,但是我看到昨天我儿子一直在摆弄这个手机,他走后我就看了一眼这个手机里他发的短信,我就知道这件事了麻烦了。给你发短信的手机卡是我儿子用一张假身份证办的,倒是查不到他。但他给你的那个银行卡号,是我的。当两位小哥来问这个事的时候,我就把手机拿给他们看了。”

“你儿子还真是孝顺啊!”范海方一阵的冷笑。

“一开始,我们也不敢肯定那个论文造假的人就是您,但是后来我们找何莉莉的同学问及这个号码的时候,才知道了这是您的号码。不过您放心,我们做的很小心,我们找到了一个和何莉莉很好的女同学,说何莉莉的手机丢了,有几个号码记在了纸上,需要确定是谁的,让我来确认一下。”秦涣在一旁说道。

“你这样做也够蠢的,如果何莉莉真的是被什么黑道大姐控制了,去做什么考试答案。如果警方介入问起来的话,那个同学肯定会说出你曾经打来过电话,再加上问及的是我的电话,到时候就什么事都漏了,咱们谁都跑不了。”

“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何莉莉到底去哪了,她是在什么时间消失的。”

“你能肯定何莉莉是被那个黑道上的大姐控制了,去做那些帮助他人作弊的事情了是吗?”范海方有点激动。

“其实,这个猜测是众多的猜测中最好的一个。连超和刘新是为那个黑老大工作的,这个已经可以确定了。而刘新手里有何莉莉的手机链,我只能说,何莉莉和这个犯罪组织是有关系的。因为何莉莉并不漂亮,肯定做不来那些色情服务的事情来。那么她就很可能参与了考试作弊的事。当然我这么猜测都是基于那个手机链在刘新手上这件事情。”秦涣分析道。

“但是,我觉得何莉莉不像是会肯为那个黑社会大姐做这种事的人,就算是,那个老大是怎么找到她的呢?这里边的所有当事人,都跟何莉莉并没有什么关系。”

秦涣点了点头,认为老板娘说的有道理。

“那其实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了,如果那些连超拿来的东西都是何莉莉的,连超是怎么得到的这些东西的呢?如果只是找一些人为考试做一些答案的话,犯不着连一些私人物品都没收巴?连超一开始说的是让老板娘的儿子把那些东西都处理掉,而不是暂时保管,这很明显是不想还给何莉莉这些东西了吗?而后来他又把这些东西拿走了,很明显这里边又出了什么事情。”在范海方的心中,一直都认为何莉莉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其实,我的心中也有着一丝不安,感觉到何莉莉应该是出事了,但是我不敢往坏处想。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我觉得老板娘你都应该和刘新先取得联系,问问他被捕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所以,你找我来是想订立一个三方的攻守同盟!”范海方终于明白了秦涣的真正意图。

“我只想救我的儿子,别让他在里边呆个十年八年的就行。”

“我当然想保住我的名声和地位,让我可以继续在大学里任教。”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三方其实都犯了罪,而这三个罪行都和何莉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警方找到我们三方中的任何一方,我们要怎么去说,才能把事情说圆,把自己的事情都遮掩过去。当然我比你们还多一个目的,那就是我想把何莉莉救出来,我要让她没事,而且让她不承担任何的罪责。”秦涣的表情很是郑重,旁边的胖子刘洋听完这番话,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你要怎么做?不会是真的去报警吧?那样的话我想我们谁都跑不了。”范海方又把问题拉回了原点。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是报警,而是去自首。我会直接去告诉警察是我给犯罪分子们提供的作弊工具,而现在何莉莉就在他们手上,我希望警察们把她救出来。而在老板娘那里,您只要推说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千万不要提您儿子勒索范老师的事情。而范老师这里,如果警方真的找到你的话,你也不要故意去撒谎,把何莉莉到过你宿舍的事情告诉他们,时间上就是晚上十一点,至于她去做什么,您可以说是她去交了一篇刚刚完成的很重要的实验报告。这样我们三方都可以自圆其说,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依靠警方的力量去寻找何莉莉了。”

“如果去报警,何莉莉的事就是一桩无头悬案,警方很可能会把一切线索都查一遍,咱们谁的事都跑不了。而我主动去自首的话,就只有作弊这一件事情曝光而已,我把怎么做考题的来龙去脉,把怎么发现何莉莉的手机链这些线索都告诉警方,我想警方的调查方向就会朝着这个简单的思路而来。”

“你想过没有?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们现在都不能确定何莉莉到底是不是在那些作弊集团的手里。”范海方开始大声起来。

“总要试一下的,而且我要不要这么做,完全取决于老板娘去公安局回来之后的情况,那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哎,咱们这些人竟然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范海方很无奈。

“范老师您其实也不用多担心,有什么事我会尽量承担的,只要能救出何莉莉,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范海方面对秦涣的真诚,本想把自己刚刚记下的帕萨特车牌的事告诉他,但是他随即一想,这时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看情况发展再说吧。

“那老板娘,请您去公安局走一趟吧,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等您的消息。”

“好吧,我现在就去。”老板娘终于带上了一种母亲神情,慢慢的穿上了外套。

饺子店中除了他们四个人外一个人都没有,当她要走出店门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对其他三人说道,“这么多年,是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如果需要赎罪的话,我也应该和儿子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