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终极智者,司马懿的来去匆匆2

司马懿故意不谈军事,和来使聊起了家常,问道:“诸葛公起居如何,一天吃多少粮食啊?”使者说:“三四升。”然后司马懿又问使者:“政事如何?”使者说:“丞相天天政务都要亲自过问查阅。”

使者走后,司马懿不无兴奋地对旁边的将领说道:“我看这诸葛亮快要不行了。”饭量是判断一个人健康与否的重要标准,诸葛亮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工作量,却吃得很少,这说明他现在已经非常虚弱了。

蜀国历建兴十二年(234年)八月,诸葛亮于五丈原去世,临终前他将身后事托付给了蒋琬。据孙胜的《晋阳秋》记载,诸葛亮死时,有一颗赤色巨星自东北向西南划过苍穹,坠于蜀军军营。

蒋琬依照诸葛亮的遗计秘不发丧,整军后退。当地百姓见蜀军撤走,向司马懿报告,司马懿出兵追击。蜀将杨仪返旗鸣鼓,做出回击的样子,司马懿以为中计,急忙收军退回。

第二天,司马懿到诸葛亮营垒巡视,发现这里已经人去营空,看到了诸葛亮营盘的整体布置,司马懿不禁感叹:“诸葛亮真是天下奇才!”

随后,司马懿下令快速追击蜀军,辛毗这个死脑筋依然持着仗节在门口拦阻,认为诸葛亮生死尚未确认,不能违背皇帝旨意前去追击。

司马懿说道:“一个军事家所看重的是军书密计、兵马粮谷,这两种东西蜀国营寨中到处都是,你见过有人把五脏捐出去了,却还活着的吗?还不快追等什么!”

一切都如诸葛亮所料,司马懿听辛毗的是因为他知道那时不该出兵,当司马懿认为该出兵的时候,辛毗根本拦不住他。

司马懿知道关中地上多蒺藜,特意派三千士兵脚穿平底木屐在大军前行走,令蒺藜都刺在木屐上,然后再命大军马步并进。一直追到赤岸,这才得到诸葛亮的确切死讯。司马懿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我能料到孔明生前所想,却不能料到他死后所做啊!”

历时七年的诸葛亮五伐中原之战结束了,现代很多学者都在抱怨诸葛亮战略上的失误,非要以一州之地强攻中原,纵使竭忠尽智,终因实力悬殊而难以实现其战略目的。

其实,这还有必要吗?诸葛亮没有《三国演义》中说的这么神,空城计之说也无历史依据,就像鲁迅说的,《三国演义》“状诸葛多智而似妖”。不过我们也没有必要走到另一个极端,把诸葛亮贬得一文不值,因为就当时的状况来说,也不会有人比诸葛亮做得更好了。

历史上无论胜败留下的只有英雄的足迹,我们不妨把诸葛亮和司马懿的对决看得浪漫一些,把这场战争看成三国两位顶尖智者的比拼。

诸葛亮赢得了战术上的胜利,而司马懿取得了战略上的胜利,他们都用自己的坚持完成了各自的使命。不过生命的终结意味着一切的结束,如果非要给二者定一个输赢的话,那么只能说司马懿赢在了时间上,生命的延续永远都是最后的胜利。

一场惊心动魄的王牌大战结束了,司马懿已经再无敌手,正当此时,一系列问题却扑面而来。

平定辽东

青龙三年(235年),司马懿升任太尉。

曹睿此时想诸葛亮死了,你司马懿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替我再解决个实际问题吧。

这个问题就是辽东问题,前边讲过,东汉末年军阀混战时,公孙度据有辽东。这个割据势力对曹魏政权虚与委蛇,时叛时降,保持着半独立的地位。公孙渊继为辽东太守后,对魏更加不逊。景初元年(237年),原魏辽东太守公孙渊背叛魏国,自立为燕王,置列百官,定都襄平(今辽宁辽阳)。

由于之前与蜀国和吴国的战争不断,而辽东没有对中原形成致命的威胁,所以曹魏一直没有彻底解决辽东问题。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诸葛亮都被司马懿给活活耗死了,蜀国在短期内基本不可能再次出击了。曹睿很明白,现在是收拾公孙渊的最好时机。

景初二年(238年)正月,魏明帝曹睿召司马懿回京,命他率兵讨伐辽东。

曹睿问司马懿:“司马公你来猜猜公孙渊会用什么样的计策呢?”

司马懿笑道:“他如果弃城而逃,是上计。据辽水以距大军,次计。坐守襄平,那就是在等着我去生擒了他。”

曹睿问:“司马公怎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呢?”

司马懿回答道:“惟有明智的人才知道彼此的实力,通过放弃而取得胜利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我想凭公孙渊的能力不会想到这些的。我们现在劳师远征,他肯定以为我们不会打持久战,所以也想学我们与蜀对阵时的诸葛亮采取的战术,距辽水死守。这是下下策。”

司马懿的意思很明白,打仗要注意天时地利人和,不可能照搬其他人的战斗套路。辽东和陇中不一样,辽水周围是开阔的平原地区,进攻要比防守容易得多,所以在这里实施保守的战术是非常吃亏的。再加上公孙渊在战斗力上本来就不占据优势,又怎么可能依靠顽强的防守战胜强大的司马仲达呢?

曹睿又问:“你需要多少时间?”

司马懿回答:“去一百天,回来一百天,攻破敌军一百天,再用六十天休息,一年足够了!”

曹睿是个英明的君王,可是再英明的君王也难免会犯错误,曹睿也不例外。战胜蜀国和吴国之后,魏国在军事地位上取得了空前的优势,开始大修宫殿,以至于民怨很大,如今又要征讨辽东,这笔钱肯定又要转嫁在百姓头上。

司马懿临出征前劝曹睿说:“当年周公旦造洛邑,萧何造未央宫,现在您的宫室未备,那是臣的责任。可是河北百姓困穷,徭役沉重,这样下去必然不会有好结果,希望您先把建造宫殿的事放一放,先把辽东的事解决完了再说。”

曹睿是否采纳了司马懿的建议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能在最高统治者面前为百姓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想司马懿绝不是个白脸的奸臣。

司马懿以牛金、胡遵为将,率步骑四万,从许都出发,经孤竹,越碣石进至辽水附近。

公孙渊这才知道魏国这次是来真的了,马上给孙权发信求救,孙权看到公孙渊的信心中暗自好笑,辽东离东吴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很明显已经是一枚死棋。可孙权也不好驳了公孙渊面子,于是郑重其事地回信给他:“司马懿善用兵,所向无敌,诸葛亮都被他耗死了,我真为兄弟你担忧啊!”随后命令军队在吴、魏边境上溜了一圈,算是声援了这位远在辽东的难弟。

对于东吴的消极表现,公孙渊还没有来得及发怒,就有一件天大的好事降临了。适逢连降大雨,辽水暴涨,很多地方的水有数尺深。

这是洪水的前兆,面对这种情况,惊惧之情弥漫了整个魏军军营,很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想要迁营。面对洪水的威胁,司马懿表情坚定,下令有敢言迁营者斩。不过还真有不怕死的,都督令史张静继续在司马懿面前嚷嚷还是迁营比较好。

司马懿一听拍案而起:还真有这出头鸟,拉出去给我斩了!诸将刚想为张静求情,司马懿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诸将没敢再说话,眼看着刽子手把张静的脑袋献了上来。

在襄平(今辽宁辽阳)的公孙渊见大水来了,乘雨出城,打柴牧马,安然自若,这分明是挑衅,魏国诸将请求出击,司马懿不同意。

司马陈圭问司马懿:“上次攻上庸,八部并进,昼夜不息,一个半月就拔了坚城,斩孟达。今者远来却进攻缓慢,这个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啊!”司马懿解释说:“孟达虽然兵少但是粮食多,那时我们的军马是孟达的四倍,但是我们的粮草却勉强够一个多月的,又怎么能不速攻呢?可现在是贼众我寡,贼饥我饱,现在水雨阻住了我们的去路,即便我们想打,条件也不允许。我们这次远道而来,不怕公孙渊来攻打我们,倒怕他趁机跑了。现在,公孙渊粮草快没了,而我们对他的合围尚未完成,这时发起进攻的话,我真怕他跑了。打仗是诡道,因事而变,没有定律。公孙渊凭借大雨相助,虽然忍着饥饿,却不肯逃走,我们没有必要现在为了点蝇头小利把他逼走了,不然的话再想抓他就难了。”

司马懿故意示弱,不肯进兵,令公孙渊彻底放下心来。朝中听说辽东雨大敌强,不少人请求召还司马懿。还好曹睿是个明白人,说道:“司马懿临危制变,擒公孙渊指日可待。”

面对这样的君臣,连老天都开眼了,不久雨停了,水也渐渐退去了。

公孙渊急令大将卑衍、杨祚等人率步骑数万依辽水围堑二十余里,坚壁高垒,阻击魏军。

公孙渊的每一步棋都在司马懿的计算之内,对手不是诸葛亮,司马懿不免觉得索然无味。不过既然玩了,那就多玩一会儿,争取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司马懿采用声东击西的战略,先是多张旗帜,做出魏军人马众多的假象,再对公孙渊的堡垒进行佯攻,把辽东军团主力全部吸引到南线上来。

与此同时,魏军的主力已经悄悄渡过辽水,进逼辽东军的营寨了。司马懿令部将不要攻击营寨,而是绕过去直取公孙渊的老巢襄平。

魏军部将不解,纷纷询问司马懿:“不攻击敌人的营寨,却绕到敌人后方去,这可是很伤士气的打法,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公孙渊坚营高垒,就是想拖住我军主力。用主力攻击他,正中了他的下怀,但此时他们的主力都在南线了,老巢必然空虚。我军直指襄平,公孙渊肯定会来救援,到那时我们在他们回军的路上拦截,就有了胜利的把握。”司马懿对诸将解释道。

其实再怎么说这都是一场非常危险的战争,因为司马懿是孤军深入,这也是兵家的大忌。万一公孙渊发动襄平和辽水边大营的兵马对司马懿军来个夹击,胜负还真不好说。

但是这样打,不是因为司马懿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自负起来,而是因为知道这支远征军就是日后平定吴、蜀的主力军。如果连辽东都无法攻克的话,那么何谈统一天下呢?

公孙渊果然放弃了围堑堡垒回军救援襄平,司马懿督军回首山(今辽宁辽阳西南)以逸待劳,迎战敌援军,并对诸将说:“所以不攻其营,正欲致此,不可有失。”

部将各个骁勇,三次冲锋下来,辽东军惨败,司马懿见战局已定,立即向襄平进击,很快完成了对襄平的包围,昼夜不停地强攻。

襄平虽然兵少,防守却极其坚固,公孙渊被魏军击败后,率领少数战将和兵马从小路退入了襄平,欲与此城共存亡。

可是,司马懿料定的事情,很快成了公孙渊的噩梦,城内粮尽,战死和饿死的士兵躺了一地,辽东名将杨祚等人投降。巧合的是此时一颗流星自城西南向东北划过,坠落在梁水附近,襄平城中的官兵越发恐惧起来。公孙渊也很惊惧,他派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请求解围,答应司马懿自己要面缚(两手反绑于背而面朝前)归降。

司马懿没给公孙渊一点面子,下令斩杀了王建、柳甫,并发布檄文严责公孙渊:“当年楚郑列国,郑伯肉袒(**上身)牵羊而迎。你公孙渊自立为王,位则上公,就派王建、柳甫这两个老眼昏花的老头来谈判,必然会传错话,所以我把人给你杀了。你若有意继续谈判,派个年轻点能拍板的人来。”

公孙渊又派侍中卫演来请降,并想定个时间送个人质过去,以表示诚意。司马懿笑着对卫演说:“打仗这事,无非是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走不了就是投降或自杀。你让公孙渊现在就拿绳子把自己捆上,然后亲自到我这里投降,不肯投降就和我决一死战,没必要送人质来。”

看来打马虎眼是不行了,公孙渊就想从城南突围,司马懿故意在这里留下了破绽,为的就是把公孙渊引出来,而今老虎出洞了,司马懿纵兵追击,公孙渊战死在梁水(今太子河)边星落之地。

公孙渊是三国时,除蜀、吴外,曹魏最后收拾的诸侯,曹魏为统一中国走出了蓄势的最后一步。

杀死公孙渊后,司马懿做了与曹操在徐州所为相同之事——屠城。

襄平被攻陷后,司马懿屠戮城中十五岁以上男子七千多人,并收集尸体筑造京观(京观是古代战争中胜者为了炫耀武功,收集敌人尸体封土而成的高冢)。而后把公孙渊所任公卿以下一律斩首,杀死将军毕盛等二千多人。

襄平屠城,司马懿只是为了把辽东人的抵抗意志彻底摧毁,还有一点就是自己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这些人。屠城是残忍的,可是还好,辽东算是彻底的稳定了。

司马懿对辽东的四万余户、三十多万人口,重新进行了人口普查,把结果上报朝廷。

当时辽东已进入冬季,许多魏军还穿着单衣,士兵们纷纷找司马懿乞要襦衣(官方的一种仪式用的服装),可司马懿就是不给,他的理由是“襦者官物,人臣无私施也”。不过司马懿并不是不管这些寒冷的士兵,他上奏朝廷,解除了一千多名六十岁以上士兵的兵役,将他们遣送回乡,人少了衣服自然就富裕了。

恰好用了一年的时间,辽东问题被彻底解决了。《三国演义》详细描写了诸葛亮如何七擒孟获,却把司马懿远征辽东(《三国演义》第一百零六回)的过程一带而过,这无疑是一种遗憾,以本章内容把司马懿征辽东的故事展现给大家,也是想弥补这种遗憾。

魏明帝曹睿派使者到蓟犒劳部队,增司马懿食昆阳县,前后共二县。本来朝廷让他直接去镇守关中。但当司马懿到达白屋时,有诏书召他火速回京,三日之间,诏书竟然五至。司马懿知道曹睿那里一定出现了什么变故。

曹睿给司马懿最后一道诏书是他亲笔所写:“你快来,不用禀报直接到我的后宫来,我要见你!”

第三次托孤

时常想起西方婚礼上神父对新郎新娘说的一句话:“无论贫穷与疾病,无论困难和挫折都不能把你们分开,直到死亡。”

一段好的婚姻是这样,而一对好的君臣又何尝不是如此?

齐桓公和管仲,秦始皇和李斯,刘邦和张良,当然还有本章的两位主人公曹睿和司马懿,都是如此。

曹睿和司马懿这对君臣组合在三国后期堪称完美,他们君臣合作赢得了无数大小战役,却无法战胜死亡的威胁,曹睿突然病倒了。

早在征讨辽东的时候,司马懿就常常梦见曹睿枕在他膝上对他说:“你看看我的脸。”每当曹睿抬头的时候,司马懿就惊醒了,因为曹睿的面色极其难看,有着死人一般的脸色。

见到曹睿的诏书,司马懿心知不好,乘追锋车昼夜兼行赶回许都。

司马懿刚到许都,早就等候在那里的侍从径直带司马懿来到嘉福殿内御床旁边,司马懿见到了曹睿泪流满面,轻声询问曹睿的病情。

曹睿吃力地摇了摇头。他拉着司马懿的手,眼睛却盯着站立在一旁的太子曹芳,然后对司马懿说道:“我想将身后之事托付给爱卿,我真怕见不到你了,现在能当面跟你说这些话,我也算死而无憾了。请你和曹爽共为顾命大臣,一同辅佐少主。”

说完,曹睿便撒手人寰了,时为景初三年(239年)正月。我们不妨大胆推断一下,如果曹睿能够多活几年,恐怕三国的统一要大大提前,晋朝也就不可能形成了,而整个历史都将被改写。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死亡永远是难以逃脱的。而对于司马懿来说,这已经是曹氏对他的第三次托孤,自此之后,曹氏江山的未来就完全依托在了他和曹爽的身上。

曹爽,字昭伯,年轻时就以曹氏宗亲和其稳重的言行闻名。曹睿登基之前,曹爽和曹睿就是铁哥们,曹睿当了皇帝后他更是深受器重。

曹芳即位时年仅八岁,司马懿与大将军曹爽一起辅佐少主。司马懿任侍中、持节、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和曹爽各统精兵三千人,共执朝政。可曹爽拥有带剑上殿的殊荣,这是司马懿所不具备的。

曹爽是个十足的笑面虎,他表面上对司马懿非常尊重,实际是想把司马懿踢到一边,独揽大权。所以曹爽先是向曹芳进言,改任司马懿为大司马。随后又鼓动朝臣对曹芳说,以前大司马有好多都死在任上,这职位不吉利,怎么能给司马懿这样的功勋老臣这样的官职呢,曹芳于是任命司马懿为太傅。

太傅这个职位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实权了。曹爽由此顺利架空了司马懿,自己当了魏国的NO.1。

司马懿不可能不知道曹爽在排挤他,但是他既不愤怒,也不着急。司马懿心中有数,曹爽并非统帅之才,现在曹魏还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吴、蜀未灭,他就永远不会失业。

正始二年(241年)四月,孙权分兵四路攻魏。前边说过,孙权是个十足的欺负“小孩”的人,曹操死了他来打曹丕,曹丕死了他来打曹睿,现在曹睿刚死他又来打曹芳。

当初的三国三大雄主中,曹操和刘备已经去世了快二十年,只有孙权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大有越活精神越旺盛的意思。当年的坏小子,现在已然变成一个老油条。

卫将军全琮率军数万出淮南决芍陂(今安徽寿县南)之水,威北将军诸葛恪(诸葛瑾的儿子,诸葛亮的侄子)攻六安(今安徽六安东北),前将军朱然、孙伦攻樊城(今湖北襄樊),大将军诸葛瑾攻祖中(今湖北南漳蛮河流域)。

这四处个个都是战略要地,从这种进攻的态势上,我们看到了孙权在军事上的成熟和眼光上的深远,他已经做好了从南向北统一中国的准备。

事态已经变得十分紧急,这四处要地如有一处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而魏国的朝中的大臣们却不这么想,因为这些年,无论是蜀中的诸葛亮,还是东吴的孙权,都没有直接威胁到魏国的腹地,而这几处既然是战略要地,自然有重兵把守,外围工事、城池一定也是极为坚固。所以大部分人都认为,吴军远来打攻坚战,用不了几天就会疲惫,到那时他们定会不攻自破。

司马懿对魏国朝内这种自满情绪非常担忧,便对这些持乐观态度的人说道:“你们这些人,边关正在遭受强敌的围攻,可你们却能安坐庙堂之上,疆场上一旦有所变化,你们的心马上就会开始动摇,这是社稷之忧啊!”

事情果然同司马懿预见的一样,六月,四地的战报如雪片一般飞来,之前还满不在乎的大臣们,都急得坐立难安。

司马懿不想再跟朝中那些只会嘴把式的大臣们白费口舌,二话不说率军出征。有时候,只有行动才能挡住别人的质疑和口舌。

六月南征,对一支北方军队而言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因为此时正是南方酷热难当,且最为潮湿的时候,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桑拿天。

司马懿决定先解樊城之围,他不愿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所以先派轻骑兵快马来到襄樊战场。朱然一听司马懿的骑兵到了,竟然吓得按兵不动,带来的军队统统偃旗息鼓,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见朱然如此不堪,司马懿命令后续部队加紧休整,并在当地招募乡勇。

魏军见吴军掉头就跑,都有点茫然,这也跑得太快了吧,是不是阴谋呢?前边有埋伏?司马懿摇了摇头,没有这样设埋伏的,因为前方没有可以设伏的地方。一场万人的长跑大赛开始了,前边是吴军拼命地跑,后边是魏军玩儿命地追。在三州口(荆、豫、扬三州之接合处),魏军终于追上了吴军,其实只差一点吴军就可以上船逃回到江东去了。

经过一番厮杀,吴军丢下万余具尸体狼狈上船,仓皇而逃。经此一战,吴军船舰物资损失甚多,吴国的有生力量彻底被摧毁,自此之后,吴军再也没能组织起对魏国的有效攻击。而进攻六安、柤中的吴军也因为朱然的败退,全部无功而还。

只有诸葛恪把军队推进到宛城,在这里当上了钉子户,周边的魏国军民深感不安。司马懿心里极其郁闷,当年你叔父费尽气力都没能奈何我,现在你小子也敢来我这儿捣乱,所以就要发兵攻打诸葛恪。可是多嘴多舌的朝臣们又开始了质疑,他们认为诸葛恪占据坚城,广有粮谷,孤军远攻,救兵必至,那时进退失据,魏军未见得占得着便宜。

司马懿对这帮目光短浅却从来不愿意思考的人说道:“吴军只善于水战,现在攻下座城池来,他们其实是在观望,他如果想发挥长处,我大军来了,他必然弃城奔走,那样我们就胜利了。若要是固守,快到冬季了,枯水期吴国的水军过不来,只能派陆军过来,那样的话,他们有可能打败我们的精锐步骑吗?这不还是我们占便宜吗?”

于是,司马懿在正始四年(243年)九月率军出征。军队刚到达舒城,诸葛恪焚烧粮草弃城而走,宛城光复。

司马懿的军事上的巨大成功,让一个人看红了眼,这就是曹爽。虽然曹爽很会弄权,在军功上却和司马懿差得很远。所以,曹爽急于在军事上有所建树,这样才能彻底解除司马懿对自己的威胁。

吴国刚刚被司马懿打得屁滚尿流,所以曹爽准备拿蜀国试刀。

而吴国和蜀国虽然实力不如魏国,却可以与魏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是因为他们都有独特的优势,也就是说如果两国没有内乱的话,想要彻底消灭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就和诸葛亮当年在隆中的判断一样,必须要等魏国有变的情况下再攻打。

可是曹爽急于立威,力主讨伐蜀国,司马懿极力反对,却没有得到曹芳的支持。正始五年(244年)春,大将军曹爽出征了,目标汉中。但是,结果却非常的糟糕,曹爽遇上的是蜀前监军、镇北大将军王平。

都说“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这句话其实也是后来人们对三国的一种误解。在后三国时代,蜀中并非没有大将,这位王平就应该算是一位蜀中名将,只不过历史给他留下的表演时间所剩无几。

王平,字子均。他生于军旅,长于军旅,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王平的最大特点就是他是个十足的大老粗,史载他认识的字不超过十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字不识一箩筐。

但是王平很聪明,还十分喜欢听人说知识,听人诵读一遍《史记》、《汉书》之后,竟然就能掌握书中大意,评论也十分中肯。

一开始他是曹操的人,随曹操征讨汉中,可后来他被刘备的人格魅力深深打动,也可能是因为曹操手下大将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他表现的余地,所以他选择了“转会”。不过到了刘备阵营他才发现,虽然刘备手下将领很少,却个个都是精英。

关、张、黄、马、赵自不用说,诸葛亮身边的马谡也是一位儒将。

可街亭大战中,王平显示出了比饱读兵书的马谡更为优秀的见识。王平规劝马谡不要在远离水源地方扎营,马谡就是不听,导致了街亭大败。而此战王平却指挥有方,安全撤退,他的部队毫无损失。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之后,却见到了蜀军中的另一位人才王平,加其为参军,统领五部人马。

后来诸葛亮出祁山的大战中,王平面对张郃的围攻却坚守不动,而成名已久的张郃始终不能取胜,诸葛亮这才认识到了王平的真正价值。诸葛亮病逝后,魏延叛乱,王平又立了平叛的大功,这恐怕也是诸葛亮的安排。

而这一次,曹爽率领魏国十万大军朝汉中而来,汉中蜀军此时不足三万人。当时很多蜀军将领都认为应该退守而自保,只有王平不同意,他竟然选择了主动进攻,把敌人拒于门户之外。

效果很明显,魏军的前锋部队被王平所败,而后续的魏军被阻于兴势,再加上魏军后方出现了天灾,军粮供应不上,牲畜大量死亡,蜀涪县及费祎援军亦相继到达,形式对魏军十分不利。

司马懿此时给曹爽写信,让他赶快撤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曹爽对司马懿反感到了极点,但是没有办法,眼前的王平实在是难缠,几番进攻都不曾前进一步,曹爽只能选择退军。

蜀汉后期的名将邓芝、马忠和王平进兵截击,魏军陷入苦战,好在退的早,魏军虽然伤亡惨重,主力总算撤出了战场。

一个是急于进攻,一个是苦苦规劝。从此以后,曹魏阵营内部曹爽和司马懿之间的矛盾开始公开化。

正始六年(245年)秋八月,曹爽废置中垒、中坚营,并把原属两营的兵马全部交给弟弟曹羲率领,对于这种把国家武装部队私自划拨到个人军队编制下的行为,司马懿坚决反对,可是曹爽不听。

事隔几个月后,两个人的矛盾冲突再次升级。正始七年(246年)春正月,吴兵入侵柤中,有万余家百姓为避吴兵北渡沔水,司马懿认为沔南离吴国太近,倘若百姓奔还,还会引来吴兵,应该让他们暂留北方。可曹爽不同意,他说:“现在不能修守沔南而留住百姓,百姓日后也会跑的,让百姓留在北方绝非长策。”司马懿则说:“事情不能这么理解。任何人有安全的地方可以呆着就是安全的,如果所处的地方都不安全那肯定是处于危险之中。故兵书曰:‘成败,形也;安危,势也。’形势,是防御的重要元素,不能没有预判。现在假设吴军派二万人断沔水,三万人与沔南诸军相持,一万人再次出击柤中,我们将派谁去救援这些百姓呢?”曹爽依旧不从,驱令这些百姓回到沔南。吴兵果然击破柤中,而沔南所失百姓,数以万计,这都是曹爽的错误判断导致的。

这几次大的决策,曹爽坚持着“两个凡是”的原则,凡是司马懿作出的判断全部不同意,凡是司马懿提出的不同意见一律不接受。可现实一次次给曹爽响亮的耳光:凡是司马懿说的话都是对的。人做错一件事情不怕,可怕的是有的人一辈子只做错事,曹爽就是这么个人。

司马懿这次实在是看不过了,自己苦心在前线打拼多年所积蓄的这点优势,差不多都快让曹爽耗尽了。先输给蜀国,后又吃了吴国的亏。这样的形势会使魏国统一天下变得越来越有难度。

司马懿决定用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他想了很长时间,还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方法吧。

忍无可忍

正始八年(247年),曹爽开始了他的行动,一切迹象都表明他要篡权了。

先是他的三个心腹何晏、邓扬、丁谧三人密谋(《晋书?宣帝纪》:时人为之谣曰:“何、邓、丁,乱京城”),把郭太后迁到永宁宫(标准的冷宫),然后派亲信监视小皇帝。刘放、孙资、孙礼、卢毓等有权力的大臣相继被排挤或罢黜。曹爽彻底铲除太后和外戚集团的势力,然后开始利用职权排挤司马氏的势力。

一时间,曹爽兄弟专擅朝政,掌握禁军,朋党林立,擅改祖制,曹爽一党不可一世。

面对曹爽的步步紧逼,司马懿竟然又病了,这已经不是司马懿第一次在关键时刻病倒了,所有人都知道司马懿这病是装的,曹爽也不例外。

可是曹爽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太自负,他管不得司马懿是真病还是假病,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要当皇帝。

此时曹爽的衣食和仪式排场几乎和皇帝相同,皇宫御用尚方器物都被他当成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家里。更要命的是正始九年(248年)三月,黄门张当私自把内庭才人石英等十一人送给曹爽,这十一个人可都是曹睿的女人。

曹爽和曹睿名为君臣兄弟,实为最要好的朋友,都说朋友妻不可欺,曹爽是“朋友妻不客气”,二话不说照单全收。曹睿一辈子都是睿智的,除了认识曹爽这个朋友。曹爽后来又通过伪造诏书的形式把皇宫的五十七个才人送到邺城,他还擅自取用太乐乐器、武库禁兵。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除了司马懿还挡在面前。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司马懿好像又算不得什么障碍。

司马懿放弃了一切权力回家养病,他的两个儿子司马师、司马昭都没在掌权的重要部门任职。

司马懿的病,无非是三种情况:一,装的,伺机反攻;二,真的,岁数大了得病理所当然;三,装的,理由是司马懿不想跟曹爽玩了。

似乎哪种情况对曹爽都构不成威胁,但司马懿是个可怕的对手,即便曹爽再自负,他也知道这是曾经和三国第一谋士诸葛亮对战,并且在战略上战胜过诸葛亮的人。基于司马懿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传奇,曹爽还是决定派人去探探虚实。

这年冬天,河南尹李胜要到荆州任刺史,行前去拜望司马懿。司马懿知道事有蹊跷,李胜很可能是曹爽派来的奸细。

司马懿是个好演员,他被两个侍婢扶持而坐,侍婢拿来衣服,他接不稳,将衣服掉在地上。侍婢献上粥来,他用口去接,汤流满襟。这一看就是活不了几天了。

看到了司马懿后,李胜也不由老者心生怜悯,说道:“大家都说明公旧病复发,怎么会病得如此严重呢?”

司马懿勉强对李胜说道:“我老了,快不行了。你要去并州,那里胡人多,你要善待他们,好自为之吧,你这一走,估计咱们是再也见不到了。”

李胜心说,自己明明是去荆州,司马懿却认为自己要去并州,看来不只是病入膏肓,连脑袋都已经不清楚了,对司马懿说:“我是回荆州,不是去并州。”

司马懿继续打岔道:“你到并州,要努力,要自爱!”

李胜只好继续说道:“我是要回荆州。”

司马懿这时才假装听清楚,叹了口气道:“我老了,精神恍惚,刚才没听清楚你说啥,现在你要回荆州了,祝你在那里建立功勋啊。今天与你一别,此后再难相见了。我知道自己的力量保护不了家人了,我两个儿子司马师、司马昭都想和你交个朋友,这也是我的心愿。”说完司马懿痛哭流涕。李胜也长叹道:“您就放心吧!我会照顾您的家人的。”面对这样风烛残年的老人,除此之外,李胜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李胜回去对曹爽说:“太傅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令人心酸啊!”曹爽知道李胜不会说谎,从此便对司马懿放松了警惕。

而司马懿早已忍无可忍,他一直在暗中布置一切,发誓一定要一举干掉曹爽集团。

嘉平元年(249年)春正月,曹芳离开洛阳去祭扫魏明帝的坟墓高平陵,大将军曹爽、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均从行。

洛阳城竟然一个握有兵权的人都没留,这就是曹爽,永远这么自负。而此时司马懿的大儿子司马师为中护军,虽然掌握的兵马不多,但是把曹爽的府邸控制起来足够了。

曹爽兄弟走后,司马懿突然发难,趁机走进了冷宫,见到了郭太后。

其实郭太后已经在冷宫中等了司马懿很久了,她知道司马懿绝对不会看着曹爽夺权叛乱坐视不管。在得到了郭太后的同意后,司马懿立即率兵控制京都,并包围了曹爽的府邸。

曹爽府中的镇守之人是大将严世,他在高楼之上见司马懿等人率兵围住曹府,马上准备发射弩箭,部将孙谦拉住了他的袖子说道:“事未可知!”

这话有两种理解,第一种是说,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呢?你射箭干啥?第二种是说,曹爽和司马懿之间谁胜谁负现在还不好说,你射司马懿的话,要是他胜了你怎么办?

这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曹爽并不得人心,就连守护在他府邸的人都不是他的心腹。

而此时朝中的大司农桓范用计出城向曹爽通风报信,司马懿素知这桓范是个人才,颇有智慧,便对蒋济说道:“智囊走了!”

蒋济笑道:“桓范是很有智慧,可是像曹爽那样的驽马只会吃栈豆这种简单的食物,他不会重用桓范的。”

司马懿来不及回味蒋济的话,因为走了一个桓范并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还有更多的大事等着他去做呢。他马上召司徒高柔假节行大将军事,管领曹爽军营,对他说:“君为周勃(西汉平灭诸吕叛乱的功臣)。”对司马懿的信任高柔感动不已。

这封信很显然不是给曹芳,而是给曹爽看的。信写得很有学问,司马懿想对曹爽说的话都在里面了:第一,我司马懿没病,活得好好的,而且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第二,你的恶行我统统知道,赶快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第三,别以为握着小皇帝就能怎么样,我手里也有太后的旨意。总之你曹爽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投降吧。

曹爽当然没有这么容易投降,看到司马懿的奏章后,他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随后扣下奏章,私自把曹芳带到了伊水之南,征发屯兵数千人以自守。

曹爽的忠实粉丝,从洛阳逃出来的大司农桓范劝曹爽挟持皇帝到许昌去,发文书征调天下兵马勤王。这个主意其实是非常高明的,当时的伊水之南并无城池,也没有牢靠的后方,而曹爽所拥有的优势只有小皇帝曹芳。许都是曹氏的老家,又是多年的帝都,城防很好,易守难攻,把这里作为后方,可以成为很好的依托。

可曹爽不肯依计而行,原因是他的兵实在是太少了。此刻他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派侍中许允、尚书陈泰去见司马懿,企图与司马懿达成谅解协议。

司马懿痛骂了曹爽的罪行后,告诉这二人回去让曹爽速来认罪服法,又派曹爽的亲信殿中校尉尹大目去对曹爽说,朝廷只是免他的官职罢了,快来投降吧。

曹爽把司马懿的奏章给曹芳看,请皇帝下诏免去自己官职,随皇帝进入京城。曹芳年纪尚小懵懵懂懂,曹爽说的全部照办。

曹爽兄弟一回府即被司马懿兵马包围,司马懿在曹爽府宅四角修造高楼,派人在楼上密切监视院内动向,曹氏兄弟就这样被软禁了起来。

虽然被软禁,但曹爽兄弟的小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生活用度一应俱全,司马懿还特意送去粮食以示安慰。曹爽满以为司马懿放过了自己,可是没过多久,司马懿就以谋反的罪名杀曹爽及其党羽何晏、丁谧、邓扬、毕轨、李胜、桓范等,并灭三族。

杀曹爽这件事情很多人都认为是司马懿想抢班夺权,借机为篡权做准备,其实这并不是司马懿的真实想法。无论怎么说曹爽也是曹氏的贵族,曹家自家人的事你们外人管得着吗?况且,曹爽造反叛乱也没有确切证据,司马懿你凭什么处置他。

诛杀曹爽这件事,怪不得司马懿心黑手狠,怪就怪曹爽得罪的人太多,曹爽集团与朝中各派系都有矛盾。参与废黜曹爽的有司马懿集团和郭太后、蒋济等各大派系的代表。曹爽把所有人都逼上了绝路,人们为求自保,只好反击。

这就没办法了,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曹魏的军政大权从此完全落入司马懿手中,这也为司马氏取代曹魏奠定了基础。同年二月,曹芳任命司马懿为丞相,增繁昌、鄢陵、新汲、父城为其封邑,前后其计八县,食邑二万户,特许奏事不必通报。

司马懿很聪明,他知道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如今他大权在握,没必要争这些虚名,于是辞去丞相之职。十二月,曹芳诏命司马懿加九锡之礼,朝会可以不向皇帝下拜,司马懿还是不肯接受。

眼前是少不经事的小皇帝曹芳和一副曹爽留下的烂摊子,司马懿只能选择把这副担子扛在肩上。可是在是否要取代曹氏的问题上,司马懿其实并没有多想,一切顺其自然吧,这个世界上强势必将取代弱势,这是必然,即便人类有再多的规矩,也无法改变这种规律。

司马懿的不明确又给了野心家机会,嘉平二年(250年)春,曹芳命司马懿在洛阳立庙。司马懿久病,不任朝请,每遇大事,曹芳都要亲自到他府中去征询意见。兖州刺史令狐愚和太尉王凌见曹芳实在是不堪大任,而司马懿又久病不起,所以就想谋立在寿春的楚王曹彪为帝。

不久,王凌叛乱事发,司马懿不顾重病,率军讨伐王凌。王凌见大势已去,自缚而来,五月,王凌到项城,绝望中服毒而死。司马懿进军寿春,凡是参与王凌之谋的人一律诛灭三族。司马懿还派人挖了令狐愚的坟墓,在附近的街市上剖棺暴尸三天,然后烧掉令狐愚的印绶、官服,将其裸埋土中。司马懿把楚王曹彪也杀了,并把魏之王公全部拘捕,放置邺城,命有司监察,不准他们互相交结往来。

司马懿借此机会将曹氏诸王的势力悉数剪除,而后辞去了相国、郡公职务。此时的司马懿就像一支燃烧许久的蜡烛,挣扎良久,终于油尽灯枯。嘉平三年(251年)八月,司马懿离世,享年七十三岁,谥文贞,追封相国、郡公。

司马懿这一生虽然漫长,但是也是短暂的,因为他好像只做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帮助曹操统一天下,而当他每一次看到曙光的时候,却总会让他失望。

生命对与司马懿来说是那么的短暂,曙光他总能看到,却从来不曾见过艳阳高照。司马懿来去匆匆,他为三国的最终统一,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三国乱世就像是一场好的足球赛,连裁判看的都不愿意吹响那声终场哨。

这对司马懿来说是最为遗憾的,他只能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属于他的时代,而遗憾归遗憾,历史总会给这位英雄一个最为公平的评价。

司马懿的悼词:

我认为司马懿不是奸臣,也不是阴谋篡位者,他一生忠于曹氏,背叛曹氏的事都是他的子孙干的。

司马懿和曹操不一样,曹操的上面一直是那个无用的汉献帝,而司马懿的上边是曹操、曹丕、曹睿。即便是最不堪的曹丕,也不糊涂,他们都把权力的重心牢牢抓在了手中。司马懿就算有篡位之心,也没有机会。

但是诡诈的曹操仍旧看出了司马懿对于曹氏的隐患,《晋书?宣帝纪》上说,曹操知司马懿“有雄豪志”,而曹丕也知道,所以他在弥留之际才会说出那样糊里糊涂的话来。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世界总是在变化的,允许曹氏取代汉室,就允许司马氏取代曹氏。我想曹操是明白这样的道理的,即便自己再英明,也不可能把后面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所以,随之去吧。

在司马懿心中也是如此,他为曹魏办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哪件都很重要,在他的性格中有隐忍且又狠毒多变的特点。但是他有篡夺曹氏政权的想法,我觉得那最起码是曹睿死后的事情了。

而他对司马氏取代汉室所持的态度也是顺其自然,因为无论谁做皇帝,中国的统一,才是最终的目标,他有意无意为中国的统一所作的努力,也有意无意的为司马昭、司马炎日后建立晋朝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东晋的时候,司马懿的后代晋明帝在听大臣王导说起司马懿的创业和司马昭的种种作为时,把脸埋覆在**大哭。这场哭泣中有悔恨先祖的残忍,也有敬佩司马懿创业时的艰难。

其实一个人的一生最大的成功就是得到后世的肯定,那些只为了生前名利活着的人,拥有的其实只是最低级的抱负罢了,只有名留青史才是人生最大的成功。而司马懿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大家对他的印象如何,是他为最后统一三国乱世,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英雄之称,莫如此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