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难言
凌安师来到游船中段,撇着眉,一语不发,忽视周遭的所有声音,径直走向最大的题诗板。
那是姜子夜的题诗板。
清平调,此时就如一位仙子矗立在清冷的月光下。生于红尘,却高冷似仙,吸引天下无数名人才子前往,欲与谪仙试比高。
而凌安师的出现,也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洞悉他的来意,惊呼道:“凌安师要应战!?”
这无疑更激起旁人的兴趣。
有人直言:“凌安师乃小诗仙,诗意缥缈,冠绝一方。他若应战,周家赘婿的题诗板,怕是要被毁喽。”
远远地,姜子夜背着双手,纵有人发现了他,也什么话都没说。
倒也有几个真心实意赞叹他诗才的俊秀投来目光,但也随后匆匆追上凌安师。
比起旁人的无视,更让姜子夜注意到的,倒是跟着凌安师的几个青年。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姜子夜,眼神中都带着讥讽或是嘲笑。
陪他们一同而来的女子也掩嘴偷笑,窃窃私语,不知说些什么,但眼神都颇为不善。
“你们推销的时候,得罪他们了?”
姜子夜还是忍不住开口。
一旁,周若卿依旧没说话,但眉头已经皱得很深了。
她依旧抿着嘴,没说话,露出的一双美眸里只能瞧出些许不甘,再无其他。
“还不是那跟着凌安师的女人作恶?原本,小姐正要将香水推出。她却说,姑爷的香水都是糟粕,上不得台面。还说,小姐就是捡破烂的,把....把.....”
小兰咬牙切齿,实在气不过了。
但说到最后,却又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周若卿一惊,想拦下来已经晚了。
她叹口气,忆道:“都是早些年的旧怨。”
“把什么?”姜子夜皱眉,竟是掠过周若卿,斜睨小兰。
“把.....姑爷当做宝,给捡回家了。”
小兰支支吾吾的还是开口。
“小姐明明都向贵人们赔了罪,可偏偏那女人还拽上凌安师一起羞辱,让小姐在贵人们面前颜面尽失。”小菊哭诉着。
其他两个丫鬟也一阵补充。
没两三句,倒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还原出来。
姜子夜顿时眼神一冷。
“TMD,打狗还看主.....额不是,打主子还看狗呢。”
话罢,姜子夜拂了袖子,抬脚就要跨出去。
可周若卿却顺势抓住他衣袖,皱眉道:“凌安师和红秀儿都是金陵贵人们的宠儿,你要是动手,我真的没办法保你。”
她很认真,没说半句假话。
周家固然在金陵这片地界上如巨擘,无可撼动,但对于贵人们来说,依旧如同蝼蚁。
也许打了凌安师和红秀儿未必一定让周家就此覆灭,但那群贵人如豺狼,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好啃食周家。
“放心,我不打人,我是读书人,读书人的打人,那叫打人吗?”
姜子夜咧嘴一笑,然后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到了近前,旁人见到是姜子夜,识趣地让了条通道,让他直抵凌安师身前。
“呦呵,正主到了,这可有趣。”老学究们咯咯直笑。
以诗论战,诗会不结束,这战便不会停,是从几百年前就传下的规矩。
寻常时候若正主不在,那就看个新鲜,但正主来了,那就是图个热闹,甚至期待双方能掏出多少本事?
姜子夜背着手,无视了跟着凌安师一起过来的几个才子,和他并肩。
影子掠过,盖住那块空白的题诗板。
凌安师眉头一皱,嘴角勾起微末弧度:“公子大才,这诗,我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
原本在一旁还要开口的女子顿时语塞,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瞥了眼姜子夜,又改口道:“你就是汴梁的姜独子?”
红秀儿语气高傲,态度傲慢,本以为落魄的姜家独子会温顺和自己打招呼,已然摆出贵人风范等着姜子夜来舔脚结交。
可谁曾想却下一秒,姜子夜连头都没抬,嗤笑道:“凌安师,你诗才一绝,我敬你是个男人。怎么?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到你这儿,连条狗都跨不过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惊!
“你说什么?!”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凌安师不远处的一个才子随即怒喝。
他面目狰狞,捏拳作势,随时都准备扑上来给红秀儿讨要个说法。
旁人也惊愕,汗颜道:“这周家赘婿胆子也太大了。”
“我刚从内阁出来,周家主此前在阁内受辱,估计这赘婿,是想给她报仇吧?”那公子戏谑笑道。
真相的传出和闲碎的议论一时如潮水起伏,绵绵不绝。
此时,姜子夜依旧不抬眉目。
“怎么?养这么多狗,怕谁杀了你不成?”
那几个才子俨然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随行而来的女子也全都冷眼相待。
红秀儿更是面若寒霜,可她刚要开口,却听凌安师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红秀儿,若我败了,来年你那戏楼就等着被贵人收入囊中吧。”
一听‘戏楼’二字,红秀儿那滔天的怒火顿时收敛几分。
姜子夜一怔,原以为这两人的关系有多好,看来更像是红秀儿倒贴凌安师啊。
而且....贵人.....
怎?这里面还有桃色交易?
瞧着红秀儿尖酸胳膊,一副谁都看不起的脸,姜子夜很难想象,这女人还有难言之隐?
随后,他眼神略有些冰冷地追问:“你辱了我的家主?”
“周若卿?”凌安师挑眉。
看他这模样,姜子夜本以为凌安师会找个说辞。
结果,他却大大方方地承认。
“对,香水之物,如何敢在贵人们面前丢人现眼?我那是帮她。”
姜子夜笑了,咧出半边的白牙,一只手搭上凌安师的肩膀。
“先不说你辱了她,这笔账我们怎么算?且说敢阻挠周家做香水生意,那就是和我姜子夜作对。”
咔——
顿时,一股巨力骤然席卷过去,直抵肩膀。
凌安师一惊,瞧着嬉皮笑脸的姜子夜,眉目间闪过一丝错愕,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有些惊诧!
“姜家独子,本以为你是孱弱书生,没想到有点力气。”
说完,很轻松地拍开了姜子夜的手,低头继续观望题诗板。
还不等姜子夜有所动作......
他又问道:“只能以周家主为题?”
“自然,这是专为她写,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写写这锦绣山河。要是你真有本事,应当也能看出我这诗词的双关之处。”
“确实,所以才说,不好对啊。”凌安师点头,眉目紧皱,坦**承认。
姜子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蔓延凝重。但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有些泛红的手腕。
临走前,斜睨了红秀儿一眼,眼神里,充满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