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诗仙

清平调一出,倒是让游船更加热闹了。

姜子夜也不在乎,让他们随意传扬。

趁着张赫惊讶的同时,又立刻高举着香水小样,开始推销。

本就还在上头的众人,此时一听有能让自己终日沐浴芳香的奇物,自然格外关注。

短短时间,姜子夜的赘婿身份,居然无人置喙了。

而此前的嘲讽和讥讽,更是烟消云散。

题诗过后的半个时辰,有很多人上前迎战,但思来想去,最终竟无一人题诗相对。

消息传开了。

以诗论战,诗鬼爆冷,输给了周家赘婿。

周家赘婿?

起初,人们很好奇,但当人提及周若卿时,无数人恍然。

而大部分男人脱口而出的是:“该死,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诸如此类的话,比比皆是。

姜子夜一战成名!

趁此机会,周若卿靠着手段,赶忙推出香水小样。

小样仅有一瓶,但她并不吝啬,迎者皆有,都闻到了来自所谓‘异域’的奇物芬芳。

许多女子啧啧称奇,询问是否还有其他香味?

周若卿直言,只要各位愿意付出,香水可订做。

一听订做即可享用独有香水,贵妇人们脸上顿时喜上眉梢。

姜子夜听得清楚,他也知道,这群夫人已经家财万贯,她们不缺钱,缺的是独有。

钱对于她们而言已经无足轻重,但要是换取全天下独一份的珍贵,在她们看来,那就值得付出。

此时——

中段的阁楼上。

姜子夜瞧着下面自己的题诗板旁还是空无一物,不由得眉头微皱。

“是不是选错了?”

他没有去进行宣发,全权交给周若卿去处理。

周家赘婿这个名头,用多了也会适得其反。

先用以诗论战引起众人围观,找到人群里名声显著之人发出邀约,然后道明身份形成反差。

噱头层层递进,自然而然地就能让人持续关注。

哪怕挑中的诗人小肚鸡肠,也无所谓。借势再火一把,总之,把香水的名声打出去就行。

毕竟,黑红也是红。

有时候,名声无足轻重,需要的,仅仅是大众知道自己想推出去的。

正如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将周若卿团团围住,更甚有人已经开始缴纳定金。

她们因为奇物而对周若卿热情似火,明明毫无交情,却能交谈甚欢。

姜子夜斜靠着栏杆,身边则是刚刚败下阵的诗鬼。

不得不说,张赫心胸确实宽广,对诗词如痴如醉,但同时,也知进退。

他原想引荐些金陵诗人,但听出姜子夜的不愿,一口气便通通推掉。

他握着酒壶,还在回味,好一会儿才笑问:“姜兄诗才一绝,何故落得入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帝王无心,以百姓为草芥,富贵人家,起起落落,岂不常事?”

姜子夜语出惊人。

一旁还有些醉醺醺的张赫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噤声:“子夜兄切莫妄论皇家之事。”

“哦?你会揭发我吗?”姜子夜笑问。

张赫持握酒坛的手微微颤抖,沉默片刻后,爽朗大笑。

“子夜兄果真直率,我佩服,这一坛酒,我敬子夜兄。”

“欸,意思意思就行。”

姜子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无比平静。

与人交心三分真七分假,一直都是自己的习惯。

就算张赫真是什么天大的圣人也一样。

姜子夜一脸的无所谓,况且说这话时,周围谁能作证?

等张赫喝完了酒,差不多也醉得五迷三道。

很快,他便被姜子夜招来的书生请回阁楼内屋休息。

趴在栏杆上,姜子夜看着下面满心热切推销香水的周若卿,忽然觉得,岁月静好。

耳边佳人奏响胡笳,诗人才子虽论文却无半分恶意,妙哉。

可偏偏,好景不长。

远处,贵人阁楼那边延伸出来的楼道中,有几人步履匆匆。

姜子夜正处二楼,瞧了过去,呢喃道:“这么大阵仗?”

来人是一位翩翩公子,身后跟着七八个俊秀诗人,个个锦衣玉袍,容貌端正,气度不凡。

伴着的美娘子也都是金陵数一数二的花魁,蛇腰如刀,令人痴迷。

他们的出现,很快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凌安师来了!”

“凌安师不是在内阁和贵人们作伴,如何来了这中段?”

有女子惊愕的同时,瞬间泛起花痴心。

短短瞬间,原本因为香水而火爆的周若卿的四周,瞬间少了大半女子。

姜子夜蹙眉,顺着楼梯赶忙下去。

见姜子夜到了,周若卿也黛眉紧皱,竟又把薄纱戴了回去。

瞧着周若卿这有些慌张的动作,他意识到,此前周若卿的落寞,和这人大概脱不了关系。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小菊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一怔,追问道:“怎么回事?”

“姑爷,您可不知道.....”

小菊刚要解释,却见周若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菊便也不敢置喙。

一脸小委屈地站在了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姜子夜叹气:“随便了,总之抢我生意就不行,香水的路子必须在今天晚上打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阻我赚钱。”

他静静站着,一语不发。

一旁的周若卿一怔,什么时候姜子夜对赚钱有这么深的执念了?

她好奇,但瞧着越来越靠近的凌安师,脸色也不免僵硬了些。

凌安师的人气,可见一斑。

还未开口,四周已然喝声大片,亦有人高举着干谒高喊,准备毛遂自荐。

瞧着那些举着干谒却并没有引起凌安师兴趣的人,姜子夜叹气摇头。

干谒这东西是往权贵家里送的,他一个诗人.....

等等。

这凌安师该不会是官宦子弟吧?

他摸不准,扭头瞥向周若卿:“凌安师什么来历?”

“他?”周若卿少见地惊异,道:“他就是汴梁人,你和他算是同乡,不认识?”

“额.....”姜子夜汗颜,微微挑眉:“天下四海一家亲,认识你之前,我不也不认识你吗?”

周若卿一怔。

认识你之前,不也不认识你。

她想着,好像哪里怪怪的,但细品又没错。

约莫片刻后,她解释:“凌家在汴梁生意很大,也是汴梁的商会元老。这凌安师,就是凌家的第一嫡系。据传,幼年便展现出惊人的诗才天赋,此后随李崇,李老爷子学艺。归来时,在金陵的秋黎院作《黄东却》闻名,此后的著诗皆被广为流传,被誉为小诗仙。”

听完后,姜子夜一脸不屑:“猴子屁股上贴金,小诗仙,我还大诗仙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确实有本事。”周若卿叹道。

可说完这话,她意识到,自己貌似说错了。

细想想,身边这个未过门的便宜相公,刚才不是给自己作了一首诗?

她斜睨姜子夜,本以为看见因为自己夸赞凌安师而生怒的表情,结果发现,这小子格外的平常。

“还是个男人吗?”她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