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两种替换/地址2

(2)

第二天的布置和第一天的不太一样,一开始展现的就是仓库和厨房。

最主要的当然是仓库里的两个尸体,都是已经姿势稳稳的假人。

演员们都在,包括已经“死了”的两位。现在倒是他们在下面坐着,看付连歧“表演”。

“你们的剧本里都没有与作案有关的内容?”她大概看了下舞台的布置,再转向观众席问。

“没有,全部略过。”方秋明说。

“死者被杀的内容呢?”她又问。

“没有,全部略过。”特纳的演员也这样说。

虽然这是预计内的,但她还是想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漏洞”可以抓。

两个尸体,做的还是和原来的水准一样,勒痕和被刺痕迹区别很明显,但是被刺痕迹不能测量有多深,具体形状就靠画的,不过勒痕看起来是绳子蘸着颜料压上去的,就像常见的的尼龙捆扎绳,几根一起,但因为颜料蘸得不均匀,所以不能确定。

“一个尸体本来是藏在箱子里,一个尸体就这么放在地上。”她自言自语。“藏在箱子里的像是争取时间,这个不藏的,又是不是因为没时间藏呢。”

“其实我有点奇怪。”她看向观众席说,“为什么巴龙在这里讲得话还挺多的?”

“因为剧本写的呀。”泰拉的演员说。

“我是说,为什么剧本里巴龙说的话能有那么多。人设有规定吗?”她的眼神飘向崔斯满。

他不情愿地说,“有。上面有写了一句,‘对特纳最忠诚的人’,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受特纳喜欢?”

“我连这个都没写。”艾许的演员说,她不开心地掘起了嘴。从戏剧的安排上看,她确实有点亏。

“那你们的角色是,安排的还是抽签的?”

“抽的。”艾许的演员偏过了头。

“啊,我还以为咱老板偏心呢。”付连歧调侃着看向小窗户。艾许的演员看起来有点可爱。

惠若安看起来已经不耐烦了。

“那,特纳对自己的儿女,就不太信任了是吧?”她对着开小差的惠若安问。

惠若安反应过来她在对自己说,“嗯吧,‘父女关系一般’,剧本这么写的。”

等惠若安答完,方秋明才回答,“上面写的‘父子关系疏远’。”

付连歧点点头,“所以其实儿女说的话有可能不管用,管用的反而是和自己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但有四个。”她比划了一下,“我猜泰拉和伍德的剧本里没写什么与特纳的关系吧?”

伍德的演员点点头,泰拉的演员说了声“是”。

“那简单的关系就到这里了,接下来要做的……还是按时间来吧。”这话说得让别人分不清是说给谁听的。

她从台上下来,观察了一下那个舞台转动的装置,就是一个有刻度的把手,她试了一下,太费劲了,放弃了。

“一般是后台电脑操作的。”艾许的演员出声。

怪不得呢,那自己拉不动倒应该不算丢脸。

她刻意地清清嗓子,“按时间顺序理吧。这次你们是完全照词说的,我虽然记了笔记,但记不全,所以哪里说的不对的,纠正我一下啊。”

她又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一开始所有人聚集在这里,特纳提到了关于泄露他得癌症的事情。泄露应该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但又不相信相互指责或者讨论出来的结果。以当时的情况,估计会让最弱势的人来背锅。特纳故意提出,但不要回答的原因,我猜是这样。然后就安排了,这种一个人一个人的问答。这问答很有意思,他给每个人的回话都是一样的,特别故意。当然前提是‘你们的描述都是准确’的基础上。所以如果他有跟谁说的内容不一致的话,那个人参考着其他人的回答,就能隐藏了自己的特殊之处。不过你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特殊了。都不给说漏嘴的机会。”

她叉腰叹了下气。这个背影看起来是思考卡壳了。

“这种弯弯绕讲起来还挺累人的。”她嘀咕一声,又恢复了其他人都能听见的音量,“每一个人去的时间也不一样,所以有人应该不只是回答了那么几个问题,那会做其他的动作,比如,实际进了门,甚至是其他大动作的。做手脚的人,必然应该担心后面的人看出了他做手脚。所以看起来有几种可能,第一,第一个人就做了手脚,让后面的对话都以录音形式产生;第二,特纳就是这么答的,最后一个人动了手脚,这样不担心别人的回答,自己回答的时候参考别人的;第三,这个人事先知道特纳的回答是统一的,所以他不担心其他人得到的回答,这个人可以既不是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人。”

这么一长串下来,她先暂停一会儿。

“照你这么说,还是找不出谁做的。”伍德的演员说。

这才刚开始。

“所以这个先搁置。”付连歧做了个放下的动作。“等会儿应该还能说回来的。”

然后她看了眼自己的笔记,确定一下有没有遗漏的。

“接下来就是一次停电。停电这事还挺吓人的,倒不是说停电实质,是说泰拉会叫。泰拉这种类似幽闭恐惧症的表现……”她转身看泰拉,“是吧?”

泰拉的演员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付连歧再转回身,“泰拉这个状态我假设是别人都知道的。因为没有人问她在叫什么,有什么问题。泰拉大叫能掩盖一些其他动作发出的声音,完全掩盖是不可能的,但起码不太明显了。再亮起来,就是看到尸体的时候。灯灭之前,所有人都在第一层。”

“嗯。”伍德的演员应和了她一声。

“在灯灭的时候,把尸体弄下来,就我自己的想象力,只能认为是弄下来。弄下来的位置,那肯定是高于这个玻璃装置的,这个玻璃装置已经比一般人要高好多了,把尸体抬起来再放下去这个我觉得不能想象……那基本假设尸体是从二楼这个栏杆位置,可能推下来就行了。或者是用绳子之类的拉下来,然后尸体掉在了一二层之间。”

她转向小窗口,按下她那个通话专用按钮,“我想场景转换到一楼大厅。”

“也不是我这里控制的,你自己拉杆子吧。”天音这样说。

付连歧听到了某处的轻笑声。她翻了个白眼,双手用力拉杆子,场景终于动了,能够清楚看到那个“装置艺术”的时候她就放了手。

“这个东西一共五层,一二层之间,这个位置挺妙的。隔着玻璃,能够根据头发和衣服、形体判断出来是谁,但在另一边,根本看不清脸。”

她去取了自己的小水杯喝了两口,继续说:“不过侧面可以看到实物。”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个头顶。”

“这有什么问题吗?”崔斯满问。

付连歧歪着头看那个装置的侧边,“没什么问题,这个等会再说。”她到这个装置边,捏着的树脂伪装的玻璃在铁丝或者是什么其他合金围成的图案里,轻轻可以摇动,这当然是不结实的。“然后这个装置很值钱,还很难以复制,大家都不想敲碎它,凶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尸体可以好好地在这个装置里,哪怕大家都在想办法。但是因为会想办法,所以,就光一个尸体,那是没法长久的。于是出现了一个保证尸体非常不容易因为想办法就能弄出来的…嗯……操作。”

原本出现在尸体那个位置的垃圾现在都没有了,不过还有些脏的粘在上面,大概是不好擦。

“垃圾,石块或者别的什么的,压在尸体上面,不管是轻的重的,只要不是已经粘好的完整的一块东西,那都取出困难。这就让人越发认为了尸体难取,更难的是,把垃圾取出,尸体取出,再把垃圾放回去。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的。就算做了,也很难没有那种方面的痕迹。现在也先不说尸体消失这件事。这个东西,应该还是从上面扔比较合理。拿绳子一个个地拉,时间是来不及的。这个时候,某个人在上面所以引起了怀疑,那个艾许。”

“那个艾许……”艾许的演员笑了一下,“啊没事,你继续吧。”

“所以剧本就写到,让你到了二楼,就没了是吗?”付连歧转头问她。

艾许的演员点点头,“剧本里连谁让我上的二楼都没说。”

“是巴龙让你上的。巴龙虽然没有直接开口说让你上二楼,因为其他人也不上二楼。拉着他从二楼探出去,也是要相当的力气的,但他安排伍德去仓库,然后说,自己不需要被拉住,只要有人递绳子,所以是女性也没关系。那么,巴龙是特意安排你上去的吗?可能是的。”

“巴龙为什么要特意安排她上去?为了制造一个嫌疑人?”方秋明问。

付连歧靠这拉杆都站累了,干脆也坐上了观众席。“可以算是制造一个嫌疑人,但也有别的目的。毕竟没多久她就死了嘛,对吧?”

“巴龙是凶手?”方秋明问。崔斯满故意面带嫌恶地瞥了他一眼。

“不要那么早下结论,还有好多没说呢。”付连歧又喝了口水,辛亏她把办公室的水杯带了出来。“先暂定,巴龙带人上去是故意的。选在新店开会,而不是老店,也像是为了照顾巴龙。”

“哎呀,区区一个学徒,竟然是个重要人物。”惠若安怪腔怪调地说,泰拉的演员笑出了声。

“嗯,我思来想去,你还真不是一个重要人物。”付连歧对惠若安说,惠若安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我继续讲。”付连歧恢复状态,“刚忘了问了,从设定上来说,老店有这样的装置吗?”

“我的本子上写的是只有新店有。”方秋明回答她。

“所以这也是新店与老店的区别,也许这是选址的重要原因,可能老店没有这样的方便‘展示’尸体的装置。再继续按照顺序说。”她停顿了一会儿,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全员散开的次数还挺多的。这个时候就发现了门锁住了,需要在总控室开门。说到总控室,前一次灭灯,泰拉弄了几次总闸都没用,我猜其实这个闸算不上总闸,总控室里的比它更‘总’。所以总控室里的停了,她再怎么拉闸都是没用的。总控室这个地方,”她着重强调了“地方”两个字,“我觉得应该是重要的。然后就是大家找总控室的钥匙,巴龙跑出来说艾许的尸体被发现了。找钥匙的时间没有旁边说是多久,按照舞台表演的时间是没几分钟。这个时候巴龙杀个人,绑起来,盒子罩起来,血还干了,这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起码是几十分钟之前的事情了。现场的凶器又是长得挺引人注目的蓝宝石柄冰锥……嗯……这个冰锥最后确认出现的时间我看看……是在找艾许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厨房场景的时候。这个时候写的找人时间挺长的,有20分钟。如果说纸箱是提前准备好的,那么杀人后罩上是可以的。所以,目前,看起来艾许被刺的时间是去厨房找过人之后,顺了一根冰锥之后没多久的事情。于是又回到了原点,这目前又是,谁都可以的事情。”

那些第一次就见过她推理的人当然不觉得她就此结束了。

付连歧说干了又喝几口水。

“竟然没人附和我。”她嘟哝着。

“这不等你分析呢嘛。”艾许的演员说,“反正我下线了,后面发生的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因为不可能是怎么看谁都有可能是凶手的案子让你破解的。”方秋明说,“你顺着分析了半天了,还是有些我们自己也能感觉到的bug你没说。”

“接下来就是尸体不见的事情了。”特纳的演员催促说,“我还挺在意自己的尸体怎么搞的。”

“嗯,尸体的去向。”说到这个,付连歧似乎来了精神,“我要上去看看,我觉得那个‘尸体’应该没机会丢出去的,所以会暂时藏在哪里。”

她大致翻了一下一楼场景里的抽屉和橱柜,不过能打开的只有少数,实际都是空的。于是再回到拉杆处,费劲拉到仓库和厨房的场景。其实本来有人想站起来帮她拉的,但被旁边的人按住了。

她首先进入的是厨房的场景,仓库她其实不打算看,毕竟因为警方的一定重点搜查仓库的所有不正常痕迹,在仓库藏可疑的东西是不行的。

“你在找什么呢?”特纳的演员问。

“你的尸体啊。”

“我的尸体不是后来去仓库了吗?”特纳的演员有点奇怪。

“你的假尸体。”她说。

她感受到了观众席的沉默。但她不认为谁都没感觉到问题,有些人自己的剧本多少是更接近真相的那一方。

她打开了冰柜,存餐具的放地面的柜子,都没有她想象中的东西。放在地面上的都看过了,只有在墙面上的了。贴墙的柜子一打开,就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还是被溅到了外套,甚至是下巴上。

“啊——”艾许的演员短短惊呼了一声。

付连歧低头看这个软橡胶做的“人体空壳”,里面的**居然是有颜色的,像是变质了一样的红色和黄色分层的**,弄脏了她的水灰色外套。

“啧。”她不满地发出了声音。

天音对此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她抬头去看那个小窗口,上面没人。

“我去洗一下。”付连歧对在观众席上的人说。

到了公共卫生间,这位老板果然在卫生间的洗手池,只是他眼睛里似乎进了什么东西,他为了弄出来,自己的眼妆有一些花了。

付连歧没有去上厕所,而是用水擦着自己下巴上的颜色。

“你在干嘛?”林隽一边专心致志清理自己想要弄出来的东西一边问。

“还不是你们的道具。有**也就算了,怎么还带颜色的。”幸亏她平时在脸上也只是涂个润色隔离之类的东西,要是化了精致的妆那就可能毁了。但是衣服的问题更重要。

林隽这个时候取下了右眼的美瞳,露出普通的褐色虹膜。似乎脏东西跟着美瞳一起出来了,他眨眨眼确认了一下,弄干净了。然后转过身打量付连歧的外套上的“惨状”。

“我没让他们弄有颜色的。可能是没洗干净。道具放在哪里的?”他问。

“壁橱里,一打开就掉出来了。”

“那可能是没塞好。其实应该是由你拿出来的。”

林隽此刻“异色瞳”的样子有点好笑。

“嗯……衣服上是有点明显,赔你一身吧。”他转过去,清理自己眼睛周围糊了的眼线。

“赔我……我哪受得起啊,大老板赔的,可贵吧?还不得珍藏起来。”她努力用水擦,但只能把颜色扩大一点点,根本不能真正去除。

“你以为我还专门给你挑衣服?你自己看中了买下来找我报销就行了。如果我给你买,说不定你转身就卖了。”他终于再戴回了美瞳,看起来平衡了一些。

“算了吧。这要能洗就洗洗吧。免得落下讹你钱的嫌疑。”她放弃了只用水擦洗,扔掉了沾水的纸巾。

“那等结束了我拿酒精给你试试。”林隽把脸上的妆都收拾干净了,也收起了隐形眼镜盒。

付连歧看着他因为整理眼妆而撩起头发夹在了耳后,他的耳朵形状基本露出。她“嗯”得答应他的同时,绕到了他的左边,也撩起了他那侧的头发看。

林隽诧异地看着她,“你干嘛?”

“看看你这样的戴不戴耳钉。感觉不戴似乎不协调。”付连歧很快放下了手,“好了,我回去继续了。”

付连歧忽略了自己努力但没擦掉的颜色,继续走上舞台,嫌弃地捡起地上的这个曾经注过水的橡胶制品,“就这个,假尸体。脑袋应该在别处吧?”她又开了壁柜,再开了冰箱,从冰箱的某一格里拿出了那个假脑袋。

“脑袋也有了。这是个完整的假尸体,当中注水或者是别的什么的,设定是什么我也不管了,不过这个样子可以理解尸体是怎么弄出来的了吧?垃圾里有水,尸体也有水,慢慢流,到要取出尸体的时候,就流得差不多了,再多戳两个孔,就能从铁艺与地面的空开的距离里取出来了。一般情况下,地上的水肯定越来越多,不过因为是舞台,不能一片都是水。所以可能靠水量提示就不明显了。反正只要尸体是软的,能拖出来就行。那么问题就来了,有一个假尸体,还那么逼真,这说明了什么呢?”最后那句是对特纳的演员说的。

“我那个时候没死?”特纳的演员不太确定地说。

“而且这个假尸体能做到这么逼真的,是本人的可能性非常大。”付连歧接着说,“本人早在…不知道多少天以前,准备好了这个东西,为的是在这一天用。”

“他就不怕被我们发现是假的吗?”惠若安问。

“就,还行吧,毕竟你们看见的是‘尸体’的背面,有头发的,头发的颜色反正完全能够表明是这些人中的谁,从侧面看,就是个头顶,正面……谁看得清?没人看得清。”她自己也走了几个角度去看尸体大概的位置。

“但是…巴龙当时说……”泰拉的演员说。

“是啊,巴龙当时说特纳的眼睛还睁着呢。这么具体,怎么可能。”付连歧扫视着观众席上的人。

“那巴龙还是很有问题的。”艾许的演员说。

“是吧,崔斯满?”付连歧直接叫了他的本名。

被叫本名的崔斯满一愣,“啊……你都说出来了,我虽然不想承认的。”

“是谁要巴龙说这句话的呢,我猜就是特纳本人。要求巴龙引导其他人确认特纳的死亡。因为根本看不清。”付连歧接着说。

“那么,特纳这么做的原因是……杀了艾许?”方秋明问。

“对。接下来虽然是我瞎猜的,但我觉得是最可以解释的一种说法,就是特纳在你们的讨论中得出了是谁泄露了他有癌症,所以要在这个地方,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把艾许杀了。也要趁着你们没有到处找人找东西的时候,就把艾许藏好了,因为一旦开始无法预测的移动,就没时间做这件事了。而那些垃圾,应该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但不一定是石块那么沉重的东西,也许真的就是泡沫塑料,这也说不准。他也许藏在办公室里,他先立即控制了艾许,投下这些杂物,将艾许藏在仓库,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了之后,才在总控室开了灯的闸。当然了,我觉得巴龙多少也帮一点忙,不然一个人做太麻烦了。”

“按照你的说法,艾许被杀的时间是很前面的……但是我们知道凶器它,我们找她人的时候还能看见凶器。”伍德的演员说。

“凶器不过是个冰锥。”付连歧回答他说,“这里的锥子长短都差不多,不一样的是手柄。所以,杀人等血干来不及,但是换个冰锥是来得及的。所以到这里我基本确认巴龙是替特纳办事的。”

“等等,特纳是怎么知道是艾许透露的?”泰拉的演员问。

“是啊,我也没说什么不太对的吧。”艾许的演员也这样说。

“他不需要非常实证地确定。他只需要感觉到是谁就行了。反正我也是瞎猜,他是因为艾许说话急了,所以就这么认为的。杀人只是泄愤的话,就算是搞错了也不要紧。”这些内容从付连歧嘴里说出来显得特别冷漠。

惠若安和其他人的表情都有点别扭。

“然后尸体没了,这个可以是特纳本人做的,他把假尸体藏起来了。他本人呢,藏在了哪里才不会被人找到?”付连歧提问。

“总控室。”特纳的演员本人说。

“对了,总控室。他带着备用钥匙把自己锁在总控室。这样他认为别人都找不到他了。”付连歧走下来做回了观众席,狠狠喝了几口水。

“然后问题来了。特纳到底还是死了。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付连歧面无表情看着舞台,“什么时候死的,又什么时候搬到仓库的?我回顾了整场表演,我觉得都没人有时间去做这个事情,直到旁白最后一句。”

“表演结束到警方来之间的40分钟。”方秋明说。

“是的。竟然这么久。当然其中是因为你说了还是要找总控室的钥匙。”付连歧对方秋明说。“假设警方出警是10分钟,那么,这半个小时,大家都在干嘛?又在找东西?又找东西有什么不能演的呢?其实我怀疑是佩尔,已经发现了这个尸体是假的了。佩尔是锯这个铁艺的,一直会看到头顶。但假人的头顶和真人的头顶还是有相差的,又或者,能看到头部变形太大之类的,让人觉得不太对劲的情况。但是佩尔不知道特纳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直到艾许尸体被发现,他了解了情况。然后,特纳尸体不见了,巴龙这个帮凶提出了报警。因为没有尸体,大家为了这个装置,也不会说有过特纳的尸体。巴龙这样做其实是想要让案件结束,让特纳有条活路。”

“但是我想见特纳。”方秋明接话,“我想问清楚为什么。”

“对,所以你提出了再找总控室的钥匙。至于你怎么见到总控室的特纳的,你是自己偷偷配过钥匙呢,还是特纳自己开的门呢,就不知道了。当然你要是自己配钥匙,特纳也是不知道的才对。所以你去了总控室,这期间发生了什么,特纳死了,然后你把他搬到了仓库。这样,希望警方能够将调查范围固定在仓库,而不要去碰那个装置艺术。”

付连歧这才叹了口气,终于快说完了。她按下了通话专用按钮,“这次的凶手是几个人?”

“一个人。”天音回答。

付连歧又叹气了。她的样子其他人还以为她哪里弄错了。

“如果杀了艾许是为了‘黄泉路上好作伴’,那只能认为特纳实际是自杀。比如当着佩尔的面,比如用了什么装置让佩尔开门或者关门的时候产生了作用。单论凶手名字的话,我认为是特纳。”

此刻现场鸦雀无声。他们可能在思考有没有别的可能性。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后,天音出声,“行了,结束吧。”

在林隽的办公室,他扯直了付连歧穿在身上的外套,一个点子一个点子地擦。

还好,擦得比较容易。

“道具摆放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下次临开始前再检查一下。”他扫了一眼,她的裤子和鞋子上也有一些。

他刚要蹲下来擦,付连歧后退了半步,“我自己来。”

刚才林隽给她擦衣服的时候隐隐有点尴尬,他要是蹲着甚至跪着,那会更奇怪的,如果还被其他人看到……其实确保其他人看不到,她并没有什么所谓。

边擦边想,有颜色的点子已经擦干净了。

“大少爷还会服侍人呢。”她收起抹布去洗干净。

“这叫什么话,你讽刺我手残?”

“啧,不是。”她把抹布放回原位,挤了一点护手霜。这人真是精致。“不要污蔑我。我只是以为你会叫我自己擦的。”

但过了一小会儿,他转换了话题,“还有半小时可以吃饭了,你留下来吃吧。”

付连歧带着一点奇怪的表情看着他,“已经订我的份了吗?”

“可以加。”

“算了吧。”她绝不是客气,“没话讲半小时怪尴尬的。”

(3)

剧本测试结束后的第一个周五。

经过对照江括市的道路名称后,终于确认了那个案子的地址应该是莲恒路495号。

虽然有一条绣春路也是备选的,但是它总共只有200多号,其他数字排列组合也不太可能。

那个地方,是在挽宁府小区的范围内。那个小区发生了一桩案子,当时让江括全市震惊的某企业高管的杀妻案。

警方通报里写了小区名字,是小区的联排别墅区,是中毒为直接原因,被环卫在草丛中发现通知物业后报警,死亡时间约为上午的11点到11点半之间。通报发出的时间是将近三年前。

其他她想知道的信息就没有了,也没有写是哪个企业。

这个案子当时有一些公众号之类的写过,现在还能查到一些踪迹。那个严某的职位不是很明确,有的说是监事,有的说他只是财务总监。企业的名称似乎也有变更,好像人员也有了大变动。

严某的名字也不明确,有的化名严一,有的化名严金,死者,就是严某的妻子,有的化名洪莎莎,有的化名洪欣。严某杀死洪某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出轨,也有个别说是她泄露公司信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事故。

地点虽然是最具体的条件,但让付连歧能确认的,是第二次案子中的人物关系。

死者都是女性,剧本中哪怕是牵强也得是女性。嫌疑人是男性,严某和洪某关系是夫妻,罗安与恒思没什么关联,但弗霖于恒思是男女朋友关系,而弗霖是被罗安嫁祸的那一方……所以,那个高管杀妻案有一个真凶。

那些非官方的故事讲述中,他们只知道中毒,不知道什么样的毒物,什么容器装的毒。有人猜测是神经毒素之类的,所以让人从楼上坠落。但这相关的还没有出现,第一个案子的服务区特产又是什么呢?

“4.29企业高管杀妻案”她编辑了这条信息发给林隽。

付连歧短信发出去后大约十几分钟,对方回来:“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还带标点符号。

她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然后是天气预报。

“就今天吧”她回过去。

他回“我还在江括,过来要一个多小时,你等得及吗?”

“等得及,老地方见”,既然他这样问了,还是需要利用这次机会。

“预计9点到”

“知道了”

她开始做出门前的准备了。她洗头洗澡换了身衣服,向室友报备了一声“今天不回来了”。

她到高教园区口,降温前甚至有点闷。她等了没多久,有辆车打着双闪停在她不远处。她看清了车牌之后坐进了副驾驶。

“想去哪里?”他瞥了眼付连歧,还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她会坐后座的。

“图掩湖。”这个说法的范围很大,不过付连歧也就知道湖边有一块平地,专门用做观赏景色的,而且应该目前停车还是免费的,是个很宽阔适合谈话的地方。

他很难得地开了导航才开了出去。

周五的路上这个方向竟然还有点空,即使这样,因为晚上看不太清,他开了将近四十分钟。期间只有导航发出声音。

“看看哪里可以停车?”这是他问出的第二句话。

“没修完呢,随便停。”她观察着不远处已经被翻过、还没处理好的一块土地。“万一被贴条了我把钱赔给你。”

“不需要。”

停稳之后,她出去呼吸了一下晚上湖边的湿泥土气。

现在林隽应该是在想怎么开口。

“你找的案子……应该是对的。”

应该?

付连歧瞥了他一样,又面向湖面。

晚上的湖面黑漆漆,这里路灯也很少。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林隽继续说。

“你不知道?明明是你发的邮件?”她提高了音量。

“我给你发的邮件但我没有密码。重要的内容我还是看不到。他把邮箱给我只是为了方便控制时机,避免在你不方便的时候发来,影响你正常生活。”

“呵。”

起风了,她往车里走。

她知道今天晚上会有点降温,但对于交通都开着车,住处和工作单位都应该有空调的人来说,没什么太需要注意的吧。

林隽似乎还没享受够这个有凉意的风,他深呼吸了几下,才进车里,打开了一点天窗。

“那个案子,和我哥自杀,又有什么关系?”

林隽似乎是做了足够多心理建设才开口,“这个案子是他写的。”

付连歧紧紧盯着他,“他不会做这样……”

“他当然不会!他本来也只是当作一个故事写的,但被拿去用了。”

拿去用了……“有人给了他一点前提,他依照那个前提写的……他自己也没想到就被拿去做那个事情了,一直到警方查案,通报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的。”

“谁用的?”她提问的声音有些发抖。

“覃山海。”

付连歧一时说不出话。他的养父母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不然怎么总威胁他不要联系自己妹妹。但没想到还会利用他写的东西拿来做案。

“覃山海拿出来提供给他的下属了。”林隽补充。

付连歧冷静了一下,“他的下属是那个通报里的严某吗?”

“不是。严某是死者丈夫。”

付连歧觉得之前的不确定可以串联起来了。

“所以第二个故事他写死者女扮男装确实是为了引起我注意他们的关系。那这样的话,严某对应的是弗霖的角色?而罗安……”

“对应的是覃山海下属的角色。”

“严某被批捕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是,定案了。严某自己的公司因此换了主人,他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但是……”林隽短暂沉默后说,“‘因为我创作的私欲,让不止一人陷入了死亡的境地。’付延契是这样对我说的。”

“说不定以前也有案子也是这样来的。”她瘫在座位上,看着景色一点都不美的前方。原来这就是真相啊,她心里没有那种原先期待的“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意识到有温热又很快被气温弄凉了的**经过了脸颊。

她借着车里微弱的灯光,后视镜里她看到自己流眼泪了,在得知付延契死亡后第一次,她恢复了正常人的感情。

她接过了林隽递给她的纸巾,擦了眼泪擤了鼻涕,原本以为这个象征就结束了,但是没想到她这才是刚开始,这一次像是要把这几个月每次想哭但哭不出来的眼泪补上,一发不可收拾。

林隽没见过这样的付连歧,把整盒纸都放在她面前。

她不是嚎哭,也没有上气不接下气,只是眼泪和开了一些的默默流着的水龙头一样,用了小半盒的纸也没止住。

林隽急急忙忙再去便利店买了一包,她又用了一些,才结束。

“好了吗?”

“好了。”哭久了之后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腔调。“三个多月一次性哭完真费劲。”

她把这些攒在一起的纸巾收进用空的纸巾包里。

“再休息休息,我送你回去吧。”林隽看了眼时间。

“嗯,再坐会儿,我还有事情要问你。”音色虽然没有像原来一样,但语气恢复了正常,甚至有点凶。

“什么?”

“你拿积木扔我之后,好像没有道歉。”她突然提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林隽侧头注视着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是现在。

“人的耳朵轮廓几乎是不会变的。而且左右耳也不太一样。”她没受到影响继续说。

“上次掀我头发原来是这个原因。”他试图观察她的耳朵,被头发遮住了看不到。“是……没有道歉。我记得我妈给你擦鼻血了。”他说得近乎心虚。

“是啊,虽然这只是我流鼻血的一部分原因。”

“一部分?”

“那天本来就容易流鼻血,积木砸到了以后,我觉得有点不太对,手指稍微顶了顶,就又破了。”她平静地说。

“那原来不全是我的原因。”他稍稍轻松了一点。平时对她说话需要小心的一处解禁了。“我本来想着是要说对不起的,但是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和比我小的女孩子说话。”

这是13年前的事情,当时他不到14岁,付连歧才8岁。

“无所谓了。”她说。

“无所谓了?我本来还想郑重地说‘小西对不起’的……”他开始轻快些说,但没能说完。

“所以你家和覃家关系不错吧?不光是你和我哥两个人的关联。”

林隽收回了刚才就要释放的笑意,没有回话。那天,他和他的母亲,是陪着覃家到福利院“挑选”的。

“所以,那个案子的发生,对你家有好处吗?”

林隽此刻如鲠在喉,不想再骗她,但真话又会让难得的一点温馨气氛消失殆尽。

“有。”

“呵。”她冷笑一声。“这回倒不说谎了。什么好处?”

“覃家从我们家工厂订购量会大幅增加。”

她慢慢点点头,又流了几滴眼泪,这次很快止住了。

“小西,世界不是就此终结了。”

“当然不会就此终结了。”她还是冷冷地对他说,“你们的世界大着呢。”

林隽半晌说不出话来。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付连歧的表情也变得和平一些后,他开口:“我是站在你这里的。不过,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就送你回去。其余的等我解开我告诉你。”

这绝对是一开始就故意的。林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知道他不可以趁机做什么。

“附近酒店开个房间吧。”他提议。

“没带身份证。”

他也没带。“那我去我住处取一下,然后再……”

“我不要睡以你名义开的房间。”

“那你……”

“睡你车上。”她说着调整了座椅,让它最大化的放平。

他无话可说,只是盯着她,想看穿她的想法和态度。她为什么刚刚还心里怨恨着,现在又能执行她原先的计划了?

外面风变大了。

“开空调吧。”

“冷吗?冷的话后备箱有毯子。”他指着后面。“拿吧。”他起身去拿。

她接过毯子,“我去上个厕所,我不会跑的,在这里等着。”

她裹紧自己身上的外套跑向斜对面还亮着灯的小店。

他停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实际上离他的住处不远,走过去也只要十分钟。

图掩湖是她说的,这湖范围这么大,应该是凑巧。只是他装作不认识路的样子,开起了导航。

付连歧很快就回来了,然后裹上了毯子面向他跪坐着。

林隽也放下了自己的那个座椅。

“怎么了?”他奇怪她此刻的行为动作。

“刚才借厕所的时候,人家说,小姑娘漂漂亮亮的,谁欺负你了呀。”

原来夸她“漂亮”是有用的。

“你说,这句话的重点是‘漂漂亮亮’,还是‘欺负’?”她笑着像是坏心眼地问他。但这问题还没等林隽回答,她又变脸,“我知道你更喜欢我看起来乖巧柔弱的样子。”

“嗯,嘴唇都哭红了,比原来好看一点。”他意识到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想动又不敢。”她很小声说。

“什么?”

“你把我当什么?”她立即转换了声量。

林隽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我把你当妹妹。”想了很多之后只说了这最简单最恶心的回答。

“呵。”她又是一声冷笑,“你猜我把你当什么?我像不像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女儿,而你是无可奈何找来谈心的爸爸?”

林隽微微皱眉,“这算什么说法?”

“爸爸,反正也没事干,睡觉吧。不可以**哦。”她盖着毯子躺下,还给他留了一段。

“不会的!”他强硬回答。

“就是有点冷呢,空调打开好吗?”

“冷的话把天窗再关小点。开空调要开车窗,今天风大,用处不大。”

“哦,是嘛……”她似乎兴致又下去了一些。“我还以为能给你制造一个用一氧化碳杀掉我的绝妙机会呢。”她小声地说。

但这音量林隽绝对听得到。

“你说什么?”

付连歧半笑着,“你听见了。”

他控制力度了,应该不疼。付连歧也没有捂着自己的脸。

“想打就打重点,这样象征性的有什么意思呢。”她微微阴阳怪气地说。

“你睡觉吧!”林隽出了车门,走向原来去的那个便利店,借了个厕所,买了瓶水之后,回到了车上。

付连歧这时背对着他。

他闻到了她身上有沐浴露的气味,她在确定回不去宿舍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躺下以后林隽突然想起来美瞳还没摘。

半夜林隽被冻醒了。毯子在她无意识的时候全卷过去了,他决定跑回去换件厚点的衣服。看她穿的衣服,他想了想,决定等会儿把现在的外套留给她。

付连歧迷迷糊糊感觉到林隽出去了,懒得理他,翻个身又睡了回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又感觉身上的毯子被扯开了,她有点恼地睁开眼,看见有人在她上面整着毯子,给她扯到腿部的位置,上半身盖了件衣服,那毯子分了一半给那个人。衣服上有一点体味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没化妆,她瞬间有种惊醒感,睁开眼睛看这个人,想要确定他是不是林隽。

他去哪里卸的妆刮的胡子?现在干净的样子与平时好像是两个人,但头发衣服的款式能确定是他。

这个样子多少能看到一点13年前的影子。虽然她不太记得了。

过了会儿他好像睡着了。他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没见过的,里面加绒的,盖在付连歧身上的是他今天穿来的那件。

付连歧有点想张嘴叫他,但不知道要装成什么梦话合适,就算了。

她背对着林隽继续睡去。

天亮了,趁着付连歧还安静的很,他从车里出来,往前走了两步,拨通了吴莘的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后接通了,“嗯?怎么大清早就给我打电话。”

“姐,什么时候有空了,把留在我那里的东西拿走吧。”说出这句话,林隽需要鼓起一点勇气。

“可以啊,这一天还是来了啊。”她电话那头有明显的笑意。

“不着急,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肯去。”

“嗯?那你现在在哪呢?”吴莘觉得奇怪,他用的是“去”这个字。

“外面。我没做什么。”他停顿了一会儿,“姐,不好意思啊。”

吴莘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本来就是我任性的要求。但是……你怎么听起来不开心呢?”

林隽转身看到快要睡醒已经在揉眼睛的付连歧。他长长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让她完全信任我。”

“因为她比你厉害?”吴莘问完突然笑出来,“不是已经相处那么久了吗?你正常对待她不就可以了。即使这样,你不是还有信心她能去你的那个小房子?这不说明已经够了嘛。没有完全信任的必要。”

付连歧已经睁眼了,迷蒙地看着他。

“嗯,知道了,谢谢。她醒了,挂了。”

又要应对她清醒时的言语了。

付连歧发现林隽在外面打电话,穿着他昨天临时换上的厚外套。

她对着后视镜照了一下,脸好肿,好丑。

顺利活过一晚。虽然她本来就觉得他真会动手的可能性也就百分之十不到。

不是百分之零。

付连歧捂着她又肿又热的眼睛,在他开门之后就说,“怎么办啊爸爸,我变丑了,嫁不出去了。”

“爱嫁不嫁。”林隽关上了门。

付连歧放下手,检查自己的眼睛多久能恢复。

林隽看着镜子中的她,“真的变丑了。”

“啧。”

他瞥见付连歧揉自己眼睛,“别揉了,给你买个冰的敷一下。”

林隽给她去买了杯冷酸奶。

“后面的还测吗?”他看她狼狈地用酸奶的冰凉努力给眼睛去水肿。

“测啊,给我的任务,那就做啊。除非你嫌后面的故事布景太麻烦了没法完成。接下来应该是具体一点的手法了吧?凶器也没出现。还有,”她特地停顿一下,林隽听到这个词转过头,“你脸哪里洗的?”

这个问题是必然问的。“我的住处。离这里不远。”

她皱起了鼻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开导航。”

“是,其实不需要,但是太暗了,怕看不清错过了路口。”

“真不是什么好人。”她不是很相信他的理由。

“你也不是啊。”他叹气说,“早就想好了不回学校的吧。”

她倒没问刚才电话是打给谁的,可能以为是工作电话吧。

他拿出了刚才和酸奶一起买的面包,边吃边等到付连歧觉得自己的脸可以见人,再发动了车,衣服就让她套在外面。她特地换到了后座,可能是出于不想被人那么容易看到自己发肿的脸的心理。

她快到高教园口的时候说,“哦对,之后都不要接送了。”

“嗯。”

“衣服……”

“你穿着吧,回去不冷吗?”林隽打断她说。

付连歧观察着他后视镜里的样子,“哦,爸爸怕女儿感冒,贡献了自己的衣服。”

林隽长长叹了口气,“虽然能理解你讨厌我,但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恶心的关系。”

“好吧。衣服我下次带来,不洗了吧?不会洗。”她悠闲地等着林隽找合适的缺口停车。

“不用。”

停稳之后,她刚拉开门把手,“付连歧,再说一遍,我站在你这边的。”林隽突然说。

到了车外,付连歧蹲下一点,让他能完全看见自己的脸,“哪怕我是要做坏事呢?”

“哪怕你要掀翻天。”

“骗人。”她假意微笑一下,“你不可能支持我掀翻天。我走了。”她裹紧衣服消失在人群之中。

到了宿舍后一会儿,她收到了来自林隽的信息:“忘记告诉你了,我家让我收一个朋友家的小孩实习。不会安排他做测试,但你自己注意。”

这个时候实习,又不知道真假了。付连歧皱皱眉头,把手机扔上了床。

但仔细一想,或许,不是他说的有问题,是他家对他的说法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