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领导眼里的好员工有两类

济尔哈朗、多尔衮把会议讨论结果形成书面报告,呈报皇太极批示。皇太极见报告中,有把莽古尔泰从大贝勒降为普通贝勒这一条,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在贝勒会议上,岳托没有说服众人,就直接找到皇太极,说这样处罚莽古尔泰,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岳托说:“三贝勒与大汗发生矛盾,事出有因。当时他对大汗说话的态度,虽然有些强硬,但也是在正蓝旗伤亡惨重、情急之下说出来的。三贝勒所言,基本属实,没有妄言。后来,他一直坐在自己的大帐里,为自己的莽撞行为忏悔、痛哭流涕。您说句心里话,自您即位以来,三贝勒对他的言行还是很收敛的。他在工作上,虽有瑕疵,也是能力不及。他的优势毕竟在战场上。现在,仅因为三贝勒在您面前无意识地拔刀,就要处以这么严厉的惩罚,是不是难以服众?”

皇太极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岳托竟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整治莽古尔泰,还站出来装好人。

皇太极质问岳托:“这样处理三贝勒,是众望所归,不是我个人的决定。事情也许如你所说,既不合情,也不合理,但是合法。你不是也说后金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吗?三贝勒御前拔刀,按律当诛。这样处理他,已经够宽容的了!”

岳托坚持认为自己没错。他接着强调:“三贝勒心直口快,说话办事不过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对大汗、对后金还是忠心耿耿的。我们如果因为他的一次冲动,就给予如此严厉的惩罚,虽然合法,却违背情理。”

皇太极一拍桌子,冲着岳托喊道:“你这是替后金政府说话,还是替莽古尔泰说话?”

岳托也郁闷了,低声说:“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明显的罪过!更不明白,汗王与三贝勒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过节!既然大家都在为后金前途打拼,为什么要苦苦相逼呢?”

岳托说话办事,向来都是从后金圈子大局出发,为后金圈子整体利益考虑,从不去想他的所作所为,对他的前途会有什么样的不良影响。

通过这件事,让皇太极意识到,岳托这个人,是个好员工,但绝对成不了他需要的员工。在岳托心目中,后金是后金所有人的,而不是皇太极一个人的。

在皇太极心目中,后金就是他的私家作坊。所有后金人,都是他的奴才,对他必须绝对服从。

济尔哈朗、多尔衮代表皇太极,向莽古尔泰宣布了处罚决定。

莽古尔泰对于如此严厉的惩罚,只能接受。他不接受,可能要遭到更严厉的惩罚。现在的皇太极,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他毕恭毕敬的老八了。

皇太极不动声色地整倒了莽古尔泰,心里很爽。现在,他更有心情、有时间陪垂死挣扎的祖大寿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10月25日,祖大寿派义子祖泽润,把要求见面和谈的信,用箭射出城去,信中要求皇太极派明朝降将石廷柱为全权代表,负责与祖大寿的谈判事宜。为了表示谈判的诚意,祖大寿把儿子祖可法,送到后金营中做人质。

皇太极见祖大寿同意谈判,非常高兴,回信说,一切按祖大寿的要求进行谈判。

10月26日,韩栋送祖可法到后金营中做人质。皇太极派出后金圈子里有文化、素质高、形象好、权力大的岳托、济尔哈朗负责接待工作。

祖可法见到岳托、济尔哈朗二人,便要下拜。岳托一把拉住祖可法,非常真诚地说:“以前,我们两军对垒,各为其主,相互厮杀,那是仇敌。现在,我们已经讲和,见面就是兄弟,以后还是同事,还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干吗?见面拱手抱拳,打个招呼,就可以了!我们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讲究啊,呵呵!”

皇太极见祖大寿果然履行了谈判协议,把儿子送来做人质,便马上派出后金政府的谈判高手库尔缠、龙什、宁完我三人,随石廷柱进入大凌河城,进行谈判。

祖大寿对皇太极的谈判代表说:“现在,既然我不能、无法为国尽忠,报效皇帝,又不想死,所以只能投降了。但是你们也知道,一旦我投降,明政府就会诛杀我的九族。我一人苟活,全家人为我丧命,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我的家人,现在都在锦州城内。你们占领大凌河城后,如果不班师,一定要想办法攻下锦州,解救我的家人!”

祖大寿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如果后金政府要他投降,不是不可以,但有条件,在他投降之前,后金军必须攻打锦州,解救他的家人,保证他家人的安全。

这个条件,代表团中没人敢做主。于是,他们回来请示皇太极。

谁知道皇太极对攻打锦州、解救祖大寿家属的问题上,毫不犹豫,爽快答应。皇太极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祖大寿先放弃大凌河城投降。至于打不打锦州,那是以后的事情。

明政府已经放弃了大凌河城,祖大寿是死是活,明朝圈子里的人,没有人会考虑,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众贝勒对祖大寿坚守孤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为感到不解。

众贝勒问祖可法:“你们里无粮草,外无救兵,突围根本不可能。大凌河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还要死守孤城呢?何苦呢?”

祖可法说:“我们都是打工的,吃人俸禄,替人消灾,乃天经地义的事。的确我们拿崇祯一天俸禄,替崇祯办一天事。崇祯在你们眼里,可能是昏聩无能,愚昧无知,但他毕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人,总得知道感恩吧?这不是说我们有多高尚,而是员工的职业操守。你们占领了辽东、永平等地,也有很多人归顺你们,可你们是如何对待这些降民的?杀戮,疯狂地杀戮。我们战是死,降也是死,为什么要选择投降呢?战死,最起码还落个好名声呢!”

岳托说:“我能理解你们的这种想法,更敬佩你们的职业操守。没有职业操守的人,的确,我们也不会如此用心良苦招降。我们曾经杀害过很多无辜的人,这一点我们也承认。但是,屠杀辽东百姓,是先汗对汉人实行了错误的民族政策,我们为那些错误政策,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杀害永平兵民,是二贝勒阿敏的个人行为,他也为他的错误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大汗,已经按律把他贬为平民,财产充公,终身囚禁。我们大汗自从即位以来,制定新政,敦行礼义,抚养百姓,爱惜士卒,估计这些你们也有所耳闻吧?”

祖可法说:“对于你们实行的新政,大汗礼贤下士,爱民如子,听说过没见过。我们只见过你们疯狂地毫无人性地抢掠、杀戮、屠城。现在在我们眼里,你们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们口口声声说珍惜自己、珍惜别人,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我们的谈判已经告一段落,我这个人质的作用也结束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祖可法要走,岳托手下人欲阻止。岳托说:“既然我们两家已经讲和,彼此就是兄弟,在哪里都一样。他要走,我们应该以礼相送才是。”

岳托说完,把祖可法送到帐外,拱手告别。

谈判,似乎又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