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昨天
我和蕊儿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刚才举杯为的竟是这个。
“沈哥，抱歉，我们没想到居然会是——”我连连道歉。
沈南却微笑着摇头。
小五哥一扬手，“不必道歉。这小子的老婆虽然死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却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
我和蕊儿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叶秋嫂子夹了口菜，开口问道：“沈南，你现在还会去见她吗？”
沈南平静吃着饭，点头道：“每天。”
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正因为沈哥是可以穿梭时空的人，所以他只要愿意，就可以天天见到自己已经亡故的妻子。
小五哥那番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世上恩爱夫妻千千万，但谁也躲不过生老病死，总要面临分别的那天。一方去世之后，另一方便只能凭借记忆、照片、影像来缅怀自己的爱人。相比之下，沈哥是多么幸福啊。他每天都可以见到活生生的妻子，彷佛妻子从没有离开过自己。
叶秋嫂子笑道：“就为了这，你连工作都不要了。”
沈哥闷哼一声，“沙砾要是死了，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小五哥啐他一口，“呸，少他娘的诅咒我。来来来，继续喝。”
沈哥碰了杯，轻轻抿了一口酒，自言自语说道：“……每天，我都会走进那个屋子，看到她。她就那样坐在那里，一头黑发，背对着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回过头，对我笑。每天，她都会说……你怎么老了？然后，她会站起来，拉着我，问我，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她就那样一边说，一边笑，畅想着明天……”
我心中暗自叹息，这是多么悲伤的故事啊。故事里的沈夫人并不知道，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明天了。而身处现实的沈大哥，也就此失去了明天。他辞去了工作，日复一日回到那个甜蜜的时刻，一遍遍回味着自己和妻子的爱情。
哪里还有什么明天？这是两个被困在昨天的人！
一时间，我又觉得，沈大哥并不幸运，他和曾夫人一样，反而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蕊儿却睁大了朦胧的眼睛，叹道：“好浪漫啊……”
沈南笑了笑，不以为意。我转念一想，倒也不必为他操心。本来嘛，一个人能找到一个舒服的生活方式，便可喜可贺了，何必将他人从原本的舒适圈里拉出来呢？
但我马上问道：“沈哥，既然你有能力改变过去，为什么不……不把嫂子救下来呢？”
沈哥不回答，小五哥替他解释。这两人似乎惺惺相惜，颇有点知音的感觉，一时间让我想到自己和师哥。
“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沈南他确实可以出现在过去的某个时空里，他也有能力改变很多事。可要知道，这世上是有时间悖论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沈南改变了一些重要关节，后续许多事都会随之改变。”小五哥咬着鸡腿，吞了一口，又说道：“具体的我就不再多说，简单来讲，如果沈南真的在那一天救下了他妻子，那么……也许死的就是我和叶秋了。”
叶秋嫂子笑道：“我想，沈南总是不愿意让我们去赴死的。”
沈南也笑，“没了你们，往后我去哪里蹭饭呢？”
我再次感动于这三个人之间的情谊。小五哥和叶秋嫂子明明知道自己的生命被掌握在了沈南手里，却完全相信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沈南尽管深爱自己的妻子，却也从没想过要用朋友的性命来交换。
扪心自问，我能做到吗？如果有一天，我也要面临这样的选择，一边是小影，一边是师哥师姐，我会怎么选？
蕊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那，这么说的话，沈叔叔岂不是变成了一个未卜先知的大师？你们想啊，他可以穿梭到任何时空，一定也能去未来看一看，对不对？沈叔叔，你去过未来吗？”
沈南点头，“去过一两回，但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惊叹道：“多少人害怕死亡，就是因为害怕看不到未来呀。”
沈南却摇头，淡淡答道：“那是与我无关的世界。”
说到这里，沈南顿了顿，对我说道：“林辰，你最近是不是在调查三年前北城区的那件凶杀案？”
“是，”我如实答道。我也不必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了。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停止，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要是再查下去，你会后悔的。”
这是第二个劝阻我不要再查下去的人。但正如沈哥预料的那样，我是不可能停下脚步的。
“沈哥，咱们今天虽然只是第一次，啊，不，第三次见面，也算熟人了嘛。您不妨直说，我为什么会后悔？”
“你会遇到一个你绝对不想见到的人。”
“是谁？”
沈南放下筷子，朝我微笑道：“……一个你几乎忘掉的人。”
说罢，他拿纸擦了擦嘴，起身道：“吃饱了，多谢招待。”接着又回到了客厅沙发上，点燃了烟。
我知道，以他的性子，一定不肯再多说了。但人类就是这样，一旦好奇心起来，总有无数的疑问希望得到解答。
我很快扒拉几口饭，也坐到他身边，接过他递来的香烟，问道：“沈哥，不瞒你说，最近我还有一件烦心事。我的未婚妻，她的师父，和她的师哥，两边水火不容，搞得我们很头疼，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依你看，我们究竟该帮谁？”
沈哥吐出烟圈，问道：“未婚妻，是翠竹山的人吗？”
“对。”
“她的师父，就是玄君道长咯？”
“没错。”
沈南犹豫一阵，答道：“两不相帮吧。以后你注定和他们两边结怨，谁都不会是你的真心朋友。”
蕊儿也很快吃完了饭，忙不迭跑过来，“还有我还有我。沈叔叔，我将来长大了，会嫁给谁啊？”
沈南看着蕊儿可爱的模样，笑了笑，眼神里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开口说道：“你问的是谁？”
“我呀！”
“我是说，你想问的，是一个叫龙蕊的姑娘，还是你身体里另外一个女子呢？”
蕊儿大吃一惊，“哇，沈叔叔，这你都看得出来！”
沈南无奈一笑，“这世上有一些人，是用一副身体背负着两个灵魂的。”他斜眼看着我，说道：“林辰，你身边除了龙蕊姑娘外，还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的情况。这句话很重要，你一定牢牢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