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聚流
小川提到的这个清世一系的“聚流门”，我们都是第一次听说。
但接下来他说的话，却让我们感到无比惊讶。
“……聚流门的人，从上到下都相信血液的力量。他们在入门时，便要割开身体，将自身血液注入到门派内一个血潭当中，以示加入门派的象征。据书中记载，他们的口号是‘吾血吾肉，吾兄吾弟’。这帮人似乎共享整个血潭的鲜血，以至于生了病，也从不去看大夫，而用鲜血来治疗。”
“怎么治疗？大家血型并不一致啊。”炘洁师姐问。
小川也很纳闷，“这我就不清楚了，书里没写他们的治疗方法。不过，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地方。据说他们历代掌门继任之时，都会牺牲三个平辈师兄弟，由掌门师兄亲手将他们割喉，再吸取这三人的灵力壮大自己。所以，每一次掌门交替，都是一场杀戮。”
我想了想，问道：“就没人反抗吗？”
“大概没有吧。你想想，都是些走火入魔的家伙，兴许能够被选为牺牲品，人家还挺乐意呢。总之，这种仪式，便被称为血祭。”
蕊儿直犯恶心，说道：“哼，这种门派，早就该灭绝了！”
我看向玄君师叔，他不发一语，沉默着。
小川点头道：“可不是嘛，所以到了唐朝末期，这个门派的门徒就越来越少了。再加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连掌门自己也不得不加入起义军。反正，我听很多学院老师说过，他们认为黄巢军队里出现大面积食人事件，恐怕与这位覆巢老人脱不了干系。如果仅仅是为了夺取掌门之位，杀三四个人或许便足够了。黄巢可是要夺取天下的，保不齐这位覆巢老人便出了馊主意，让他做出了这种大面积的屠杀行为。”
“你的意思是……黄巢军的杀戮行为，既是为了充饥，还是一场大的血祭？”
“嗯，问天一系很多人都是这样理解的。”小川讲完，重新坐了下来，“我了解的，大概就是这样。归根结底，血祭就是用他人的鲜血和生命来进行某种祈祷的仪式。至于跟通算门到底有什么联系，我就不知道了。”
听完小川的话，我们尽皆沉默。
半晌，玄君师叔终于开口：“……不错，小川所言，与我师尊当年所说的，并无二致。炘洁，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们的师姑，对吗？现在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了。因为咱们的开山师祖——飞虎先师，当年拜入的，正是那个濒临解散的聚流门！而血祭这一习俗，也就跟着传到了我们通算门！”
没人说话，满桌沉寂。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已经大约猜想到了这个回答。
小川叹口气，说道：“玄君师叔，恕我僭越。血祭这种仪式是否真有效果，咱们暂且不提。如今已经是新时代，再说了，别的门派不依靠血祭，也存活下来了。莫非通算门还要依靠这种过时，而且……不人道的仪式吗？”
玄君师叔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其实，在满清末期，通算门是曾经一度禁止血祭的。当时的掌门也学习了新知识、新文化，在他看来，血祭乃是一种野蛮的封建习俗，理应废止。他立下门规，通算门日后新掌门继位时，绝不许滥杀无辜，绝不许伤害同门。”
“那为什么——”
“听我讲完。这位掌门为了践行自己定下的规矩，在继位之后，并没有向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下手。他想要一展宏图，开启一个通算门的新时代。可遗憾的是，他继位不到百日，便突然生了恶疾，暴毙而亡！”
我急忙问道：“莫非你们就把这当成了不血祭的报应？”
玄君师叔深吸一口气，“如果仅仅是他一人，或许还是巧合。问题是，就在同一年，连续五个掌门接连毙命！长一点的，当了一两个月的掌门；短一点的，三天都没能撑过去。试问，换成任何人，处在当时的境地，谁会不害怕呢？”
说罢，师叔又面向小影，说道：“炘影，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将你抱在怀里，对你说起咱们通算门历代故事。提到那一年的往事，你还很好奇问我，为什么在同一年换了那么多掌门？那时候我并不方便告诉你，现如今你该知道答案了。”
小影抬起头，呆呆看着自己师父，默默点了点头。
炘洁师姐像是丢了魂一般，瘫软坐倒，“……这么说，从那之后，血祭这种仪式，就又开始流传下来了？”
“对。一直流传下来，直到你们的师爷，我的师父——摘枝老仙这一代。”
玄君师叔回首往事，不胜唏嘘，转而问道：“你们知道他老人家为什么得了这个法号吗？”
四位弟子都摇头，玄君师叔这才开口：“他是童子身入门，三岁开始便成了通算门的弟子。当时的掌门师父看他天资聪颖，又活泼好动，很是喜欢，便视如己出，走到哪里都将他带在身边。所以，他年纪轻轻，就跟着师父亲眼见到了这棵神树。那时候，他还不懂这棵树的意义，只觉得高大有趣，便趁师父不注意，偷偷往上攀爬。农村的娃娃，你们知道，最擅长爬树下河了。等到掌门师父注意到，他已经爬到了很高的地方。师父怒斥他赶紧下来，他一害怕，脚下不稳，便踩空了。所幸手速极快，迅速抓住了一根树枝。”
我问道：“莫非……他把树枝给扯断了？”
玄君师叔苦笑道：“正是如此。这看似稳固的树枝，竟被他生生掰断，整个人直接掉了下来。但好巧不巧，他正好落在了软泥地里，只把后背摔了个乌青，却没有伤到筋骨。他原本害怕被师父责骂，没想到掌门师父却说，这大概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这根树枝，或许便是神树赐给他的礼物吧。从那之后，师父便给他取法号为摘枝。而那根树枝，从此便永远跟在他身边，成了他施术的法器。”
“那，摘枝老仙继位时，也对自己的同门……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