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旧识
随着吴炘空与玄君师叔都撤回了术法，双方的八门之战终于告一段落，庞大的铁门尽数消失，一切回归平静，彷佛从未存在过。
玄君师叔回到地面，强撑着身体，难以置信望着陆师叔的方向，空洞的眼窝里像是既流着鲜血，又流着眼泪。另一边，陆师叔将吴炘空背在背上，也回到地面，面沉似水，白布下那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师兄。
双方都没有任何动静，唯有远处喘着粗气的獬豸依旧愤愤不平。它贵为神兽，却出师不利被丰鬼击败，此时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怒火，抬起前蹄高昂呼鸣，当即便要朝玄君师叔的方向冲过去！
玄君师叔就像是没看到一般，全无反应，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祖！”我在心里呼喊道，“救救玄君师叔！”
师祖却冷笑一声，“你当真要救他？”
师祖这问题让我愣了愣，这是什么话？我虽然已经察觉到玄君师叔的背后还有不少隐秘，但这终归是他们通算门内部的旧事，与我辟邪白派并无关系。之所以救他，一是因为他平日里对我关照有加，二是因为他既是小影的师父，也是小影的养父，算我半个未来岳丈。
想到这里，我点头道：“对，还请师祖出手。”
白师祖微微叹了口气，“……好罢，或许这也是天定之数。”
说罢，白师祖的身形突然隐去，就在獬豸即将撞到玄君师叔身边时，师祖再次出现，横空挡在了獬豸面前。她的身影居高临下，如仙女般飘在半空中。尽管旁人看不到师祖的影子，獬豸却突然一个急刹车。
只见这一向趾高气昂不怒自威的神兽，此时慢慢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白师祖微笑的目光。
我很疑惑白师祖没有施展任何术法，凭什么能控制住发疯的獬豸。但这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只见獬豸慢慢靠拢师祖，抬起鼻子轻轻嗅了嗅，竟像是在分辨眼前这个高大女性的身份。
接着，出乎我的意料，獬豸竟完全褪去了先前的威严，慢慢垂下头来，四肢跪倒，像懂事的宠物狗一般匍匐在地。
师祖飘飘然降落到地面，伸出手来轻抚獬豸的头颅，口中笑道：“天禄，天禄，你我一别几近三百年，你却依然记得我，今日重逢，见你一如往常，我便放心啦。”
一边说着，师祖一边触碰獬豸的头顶伤口，那伤口竟渐渐回复，骨头与皮肉逐渐复原，再无半分受伤痕迹。
獬豸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特殊的温柔按摩，眼角却似有泪水逸出。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于獬豸突然的异常举动，只有我通过肉眼看到了前因后果。我大概猜想到，三百年前，或许白师祖与獬豸也有过一段奇缘。她们二者，或是朋友，或是战友，或是至交。因此三百年后，当獬豸再次嗅到那个熟悉的灵力气味时，会这样乖乖放下防备，因为这是故友重逢，令人不禁动容。
安抚好了獬豸，师祖站起身，将獬豸从地上搀扶起来，说道：“天禄，你此番临凡，必定得罪天帝，雷公已降下旱天雷以作警示，想必不会轻饶了你。”
獬豸甩甩头颅，昂起脑袋，很是不屑。
师祖掩嘴一笑，“我知道，这并非你心甘情愿，只是受人之托。但你临凡是真，踩碎七十二福地之一，这罪过可也不小。我劝你早早回归天界恕罪，方能不辱自身公正之名。”
听师祖这样说，獬豸垂下了大脑袋，似在沉思。
“去吧，去吧。”师祖催促道。
獬豸摇摇头，不断贴近师祖，脑袋在师祖脖子间靠来靠去，很是亲昵，又很是不舍。
“好啦，我知你不舍与我分离，但你亦要相信，你我缘分未尽，尚有再会之日。莫要学我当年那般忤逆天意，可好？”
说着，师祖轻抚獬豸脖颈，左手朝天空一挥，云层慢慢散开，露出一道巨大的孔洞。
獬豸抬头看看天空，最后一次看了看师祖，接着下定了决心，身子朝上方一跃，如腾云驾雾般直冲天际而去。我目瞪口呆望着天空的獬豸，它的身形渐渐消失，终于钻入了那孔洞当中，云层再次汇聚，一切全都消失不见了。
师祖背对着我，抬头望着天空，沉默不语，良久，轻叹一声，再次隐去了身形。
远处，只有吴炘空还在纳闷，“陆师叔，獬豸去了何方？”
陆师叔不答话，只摇头。大概他已经猜到，獬豸受了什么高人的指引，不愿再插手这凡间俗务了。
我连忙招呼小影三人睁眼。小川第一个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皮子；蕊儿大着胆子睁开一条眼缝，见獬豸果真已经消失，这才松了口气。小影第一眼便看到自己师父失去了眼睛，急得连忙赶过去，搀扶起玄君师叔。
我也跟着过去，玄君师叔抓着我的手，沉声问道：“林辰……刚才我好像……感觉到了白师兄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办法完全如实相告，虽然劝服獬豸的并不是我的师父，但师父作为白派前任掌门，灵气与白师祖一致，倒也合理。我只轻言说道：“那是我本门宝物，獬豸与它通灵，双方有所感应，于是便……离去了。”
玄君师叔似乎没有怀疑，叹道：“原来如此……”接着，他又着急询问：“我另外那三个徒弟如何了？贤侄，你快去看看！”
小影不无担忧，“师父……那位陆，陆师叔就在那边，林辰过去，会不会被他——”
玄君师叔摇头道：“不会的。维明他生前最是和善，虽与我有隙，但绝不会为难林贤侄。更何况，他生前最疼爱后辈弟子，我想他也不会加害你那几位师兄。贤侄，你就去看看，向他行个礼，且看他如何动作。”
我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是。”
说罢，我吞了吞口水，慢慢向陆师叔的方向靠近。他站立的地方正是先前吴炘空施展八门阵法术的位置，二师兄、三师兄，以及炘洁师兄此时仍旧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我来到陆师叔面前，远远朝他行礼，躬身道：“陆师叔，在下辟邪白派林辰，想要救治通算门三位师兄师姐，还请陆师叔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