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菲的故事

海菲在铜镜前踱来踱去,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只有眼睛和年轻时一样。”他暗忖。

他拖着沉重的步履蹒跚在黑色的玛瑙柱子之间。这里的龟甲沙发椅、镶嵌宝石的墙壁、长在古铜花盆里的棕榈、石膏美人喷泉、缀满宝石的花坛,无一不显示出这位老人是怎样一个巨富。

海菲来到库房,总管伊拉玛在入口处等他。

主仆二人来到卸货台边,看着这一包包货物被分门别类地放进仓库。这些都是购自世界各地的土特产品。

海菲问伊拉玛:“老伙计,咱们仓库有多少现款?”

“所有的加在一起,怎么也得有700万金币以上。”

“仓库里的现货折成金币有多少?”

“少说有300万金币。”

海菲点点头,“不要再进货了,马上把所有的现货换成金子!”

老总管听了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问道:“我从来不问您为什么,但这次我实在不明白,今年我们财运最好,各商店也都增加了进货,而且罗马军方也向我们要货,为什么……”海菲拉着伊拉玛的手,微笑地问:“你是否记得,你才来时,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

“您吩咐我,把每年赚的钱分给穷人一半。”

“你当时还以为我是个傻瓜,现在看来,你当初多虑了。”

“是的,老爷。”

海菲望了一下天空又接着说:“我已经老了,需要的东西很简单。自从丽莎走后,我就决定把财富分给城里的穷人,自己留点儿够用就行。”

老总管不知道海菲为什么这样做,好像急着结束一切。海菲看了看心神不宁的伊拉玛:“你这么多年的忠心耿耿是最大的财富,但我还是留给你五万金币、大厦和仓库,虽然这些和你忠心比起来算不了什么。我的日子不多了,你愿帮我做点事吗?”

此时伊拉玛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怕海菲看见,悄悄地转过了头。

海菲接着说:“等你把今早我交代给你的事办完后,我要告诉你一个只有丽莎知道的秘密,30年了……”

按照海菲的吩咐,下面所有分行所有权证的文件,都转移到了每个分行的账房。每个账房都收到了5000枚金币的厚礼,他们惊讶于老爷的退休。这样,曾经显赫一时的商业王国就不复存在了。

伊拉玛心情沉重,差人回禀主人,库房已空空如也,各地分行再也看不见引以为荣的海菲王国的旗帜。不久海菲传回话,要见伊拉玛。

伊拉玛回到海菲的大厦,在老爷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大厦圆顶里面,老总管这才发现往日守在阶梯口处的武装警卫已经不在了。当两人爬完阶梯,到了那扇橡皮门前,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海菲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了这扇尘封的重要的橡皮门,走了进去。伊拉玛迟迟不敢跟进,这是30年来的禁地啊。

然而,伊拉玛在海菲的召唤下走进房间,发现,那里除了一个柏木制的小箱子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他感到十分纳闷,因为这些年来常听人议论这塔楼上藏了许多值钱的东西。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老伊,失望了吧?”海菲笑问,“这里并没有谣传的那些金银珠宝,珍禽异兽,是吧?我也听过那些谣传,甚至有人传闻我金屋藏娇。其实只有一个箱子。”说着,海菲小心地把包在箱子上的皮革掀开,按下箱盖开关,箱盖弹开了。伊拉玛向内一看,困惑了——原来只是几张羊皮卷。

海菲轻轻拿出一卷,闭上双眼,把它紧紧抱在胸前,意味深长地叹道:“就算有满屋的钻石,也抵不过这只箱子。我的成功、快乐、爱心、安宁、财富全来自这几张羊皮卷,我永远也无法报答他的主人。”

伊拉玛惊骇地退了几步,问:“这就是您的秘密?”

海菲点点头,说:“这些羊皮卷比钻石还珍贵。这些羊皮卷除了第一卷之外,全都记载着一种做人的原则,一种规律或说一种真理。如果懂得这里面的原则,那他就可以随心所欲拥有他想要的财富。”

“可以和您一样有钱!”

“甚至更有钱,只要能领悟它!第一卷是必须要读的,这里藏着一个秘密,告诉人们怎样有效地看完其他几卷。”

伊拉玛小心翼翼地捧过羊皮卷,问道:“这些年您为什么保守着这个秘密,你那么慷慨,为什么不把这些原则告诉给大家,最起码让您手下的推销员更优秀!”

“多年前,我接受这些羊皮卷时,曾发誓,只让我一个人知道上面的内容,至今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而且,我要把它传给,比年轻时的我更需要这个羊皮卷指引的人。据说,我能通过异象认出他。这些年,我深受羊皮卷的影响,我所赚下的财富,并非我个人智慧,我只是个执行工具而已。”

主仆两人经过一阵交谈后,海菲将羊皮卷放回原处,退出房间,来到平台。微风由东边吹来,海菲在追忆往事——

多少年前的一个冬季,橄榄山上寒风凛冽。耶路撒冷庙堂烧香的气味从山上飘来。在离贝斯村不远的斜坡上,歇着帕尔迈拉岛的柏萨罗商队。夜深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柏萨罗的帐篷人影晃动。

帐篷里柏萨罗面带愠色,来回踱步子。门口跪着一个怯生生的少年。柏萨罗终于坐在金缕交织的地毯上,招手示意少年过来。

“海菲,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你对现在干的活不满意吗?”

“我不是不满意,也不是嫌喂骆驼多,麻烦。我想当一名推销员,为您卖货。我不想一辈子都喂骆驼,我会成功的,我会赚大钱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

“我常听您说,一个人要想从贫穷变为富有,最有机会的方法是做一名推销员。”

柏萨罗开始点头了,追问少年:“你能像其他推销员一样好吗?”

海菲信心十足地盯着老人答道:“我常听凯利抱怨运气不佳,货卖不出去;也常听您提醒他,任何人只要肯勤学推销原则,掌握它的规律,都能成为伟大的推销员。凯利那么笨都能学会,我就不能学会吗?”

“如果有一天,你对那些原则运用自如,那么,你毕生的目标是什么?”

海菲犹豫了一下,然后答道:“他人称赞你是推销大师,世界上没有一个商业王国像你亲手建立的这么庞大。我的目标比你更伟大,我要当一个全世界最伟大的商人,最有钱的富翁,最成功的推销员。”

柏萨罗语重心长地说:“真正的富有,是精神上的,不是钱包里的。”

海菲马上问道:“你不富有吗?”

老人笑了,笑少年的莽撞。

“孩子,物质上的富有,对我来说,我和外面的乞丐只有一点不同,乞丐只想下一顿饭;我想的是,最后一顿饭。孩子,不要一心只想发财,不要受金钱奴役。努力争取快乐,爱与被爱,追求宁静。”

海菲仍然固执己见:“没有钱还能心平气和吗?腹中空空还能快乐幸福吗?不能养家糊口哪有快乐宁静?我要成为一个有钱人有什么不好?”

柏萨罗奇怪地皱着眉:“什么事让你突发奇想?什么养家糊口?你父母过世后,是我收养你,你没有家人呀!”

海菲被太阳晒黑的脸泛起红晕,支吾地说:“我们路过希伯伦,我遇见了卡奈的女儿,她……”

“喔,我明白了,爱情让我们看管骆驼的男孩成了伟大的勇士。卡奈那么有钱,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喂骆驼的童仆在一起。如果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商人那就不同了!”

柏萨罗终于答应海菲的要求。

海菲问:“我该怎样开始呢?”

“明天早上,你先到管理行李的西尔维那儿去,他会给你一件羊毛的红色袍子,能防雨,不会褪色。袍子里绣的小星星是托勒工厂的标志,托勒工厂专门生产优质袍子。我们的标志在旁边,方框加圆圈。你明天到伯利恒推销去吧。据说,那里人太穷了,去那里卖东西是白费工夫。可是,我曾经卖过几百件袍子给当地人。你就留在伯利恒,把袍子卖了再回来。”

海菲点点头,掩饰不住兴奋:“一件袍子要卖多少钱呢?”

“你回来结账时,交给我一块银币就够了,赚得多你自己就留着吧。”

海菲深鞠一躬,打算退下,老人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决心成功,失败就不会把你击垮。听懂了,就重复一遍。”

海菲郑重地说:“是的,我懂,只要决心成功,失败就不会把我击垮!”

第二天,他带上袍子牵着小驴赶往伯利恒。

在海菲到达伯利恒的第四天,那件红袍子还原封不动地放在牲口背上。

客栈里海菲在冥思苦想:“为什么人们不愿意听我说,不等我开口,他们就把门关上?他们买不起吗?他们叫我过几天再来?能卖掉吗?为什么我一敲门,就有说不出的恐惧?怎样才能克服恐惧呢?”

他对自己很不满意:也许我不适合干这行,也许应该回去喂骆驼了,可是,卖出袍子该多好呀,还有丽莎和她势利眼的父亲卡奈呢。于是,他打消了这些犹豫不决的念头,明天早点起,出门碰运气,四天卖掉袍子不错,以后就可以一天甚至一小时卖出好多袍子了……

他明白,别的推销员为什么不肯光顾这个小镇,但他坚信自己明天定会吉星高照,时来运转。

海菲走出客栈,来到拴牲口的山洞,他决定和小驴在洞里挤一夜。

洞穴里好像有亮光,是小偷吗?海菲冲进去想抓贼。一看,原来是一对年轻夫妇。墙缝上插着一支蜡烛,借着光亮,他看到石槽里放着一个降生不久的婴儿,可能因为怕他冷,夫妇两人把斗篷盖在他身上。

男人朝海菲点了点头,谁也没说话。女人冻得瑟瑟发抖,小孩的小嘴一张一翕,仿佛在对他笑。不知为什么,海菲忽地想起丽莎。经过一番思前想后的痛苦挣扎,海菲走到驴子前,打开包裹,拿出红袍子,盖在婴儿身上。而把他身上的两件斗篷分别递给男人和女人。

海菲牵着他的小驴,走出洞穴,带着孩子母亲在他脸上留下的亲吻。在他头顶上方的夜空,高挂着一颗明亮的星星。他从没见过这么亮的星星。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它,直到眼里盈满泪水,才骑上小驴,踏上耶路撒冷的归途。

海菲慢慢骑着驴,不再理会那颗星星。他思忖着,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他不认识他们,为什么把袍子给他们?他怎么向老板交代?如果他说袍子被偷了,主人会信吗?反正这年头强盗很多。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他已经回到柏萨罗商队驻扎的地方。海菲跳下驴子,忧心忡忡,头顶上的星光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他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场面出现了:柏萨罗正在帐篷外,仰望星空。

柏萨罗惊讶不已,走近少年问道:“你从伯利恒回来的?”

“是的,老爷!”

“你有没有留意,一颗星星一直跟着你?”

“两个时辰以前,我看到一颗星星在伯利恒升起,我一直看,看它向我移过来,停住了,正好你出现。”

柏萨罗观察着海菲,又追问:“你在伯利恒没发生什么特别事吗?”

老人皱起眉陷入沉思,“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个夜晚。”

海菲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说道:“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今夜,老爷。”

“那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晚回来。”柏罗萨边说边检查海菲的行李,“空了,你成功了,快讲讲,让我看看为什么这颗星星跟着一个喂骆驼的男孩!”

柏萨罗斜靠在帆布**,闲着眼,倾听海菲在伯利恒遇到的无数拒绝、挫折、侮辱,及自己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说得嗓子都哑了。海菲告诉柏萨罗:“我只想到卡奈家的女儿,就怕失败,担心永远见不着她了,可是,我最终失败了!”

“失败了,可你没把袍子带回来呀?”柏萨罗奇怪了。

海菲不得不将洞穴、婴儿以及长袍的故事说了一遍。边说边抽噎着,也不敢看主人的眼睛。

“孩子,这一趟,你没赚什么钱。”

“是的,老爷。”

“但在我看来,你获益匪浅。我不得不承认,天上的那颗星星照亮了我的眼睛。等我们回到帕尔迈拉岛以后,我再解释给你听。”

商队返回帕尔迈拉岛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夜里,柏萨罗召见了海菲。

此时,柏萨罗躺在**面容憔悴,手上绷着青筋,咳嗽着对海菲说:“把我床底下的香杉木箱子拉出来!”

海菲照做了。

老人清了清嗓子说道:“许多年前我还不如你呢,在无意间救了一个东方人,他被强盗绑架了。他见我可怜,把我接到他家住。一天,他把这个箱子打开给我看,里面装有一张羊皮卷,他教我上面的每一字句。”

“后来他把箱子给我,外加1封信和50枚金币。按他的嘱咐,在离开他家到帕尔拉迈岛经商后,我才看那封信。信上说,我要把赚得钱的一半分给穷人,但羊皮卷不能随便给人,不能让人看,直到找到神灵启示的人选。”

“现在我知道,继承羊皮卷的人选就是你。我在发现你以后,身体已经不行了,看来大限已到。”

“我给你羊皮卷及100枚金币,你去大马士革吧,那里有的是机会。记住,要把赚来的钱分一半给穷人,还有,待到有神的启示,再把他传给第三代人。他愿意的话,秘密可以公之于世,这以前是不可以的!”

海菲带上柏萨罗的馈赠与叮嘱,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马士革城。他骑着驴子,穿行于街市,店铺林立,到处都有招徕生意的小贩,这就是久负盛名的斯特奇大街。

来到一家客栈,付了一个月的房租。拴好驴子,进了客房,拿出了羊皮卷,他感到那些羊皮卷像有生命一样。可当他透过窗子向外望时,街市上洪水般的喧闹声袭击了他,他感到恐慌,心想,一个喂骆驼的童仆竟梦想有一天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他不由自主地哭了。可能由于劳累,他哭泣着睡着了。

第二天,鸟的啁啾声惊醒了沉睡的海菲,他不知道一只小鸟为什么不怕人,敢跳上他的肩头,也不知道小鸟是怎样从外面飞进这个严实的房间。这使他想起柏萨罗说的“只要决心成功,失败永远不会把你击垮”。

海菲努力摆脱对前程的恐惧,起床洗漱后打开羊皮卷,开始朗读……

多年之后,海菲孤独地等待着接受羊皮卷的人,已经又过去了几年了,他更衰老了。

这天,一个陌生人来拜见海菲。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草鞋,还用绳子绑着腿。身上伤痕累累,头发又长又乱。伊拉玛把他引到海菲面前。

他局促不安地向海菲介绍着自己的经历。

“我叫保罗,从耶路撒冷来,打算回老家塔瑟斯,是罗马的公民。”

“四年前,我替官方作证,使一名圣徒在耶路撒冷投石致死。他是耶稣的门徒,同年,耶稣也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我那时受寺院最高僧侣的指派到大马士革来搜捕耶稣门徒,可突然有一天,神光天降,虽没击中我,但我双目失明。一个声音说,‘我是受你迫害的耶稣,进城去,有人会告诉你该怎么办!’”

“后来呢。”海菲眼中闪着光彩问。

后来亚拿尼亚看到异象,奔我而来,他是耶稣的门徒。他带我参加传道。

但他们都不会相信我,整整四年了。一天我去圣殿,一个声音说:

“到大马士革去,设法找到那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如果你要传道,推销自己的威信,就得向他请教!”

伊拉玛此时已心领神会,这个人就是主人等待多年的人。

之后,保罗拿出了费尽周折得来的耶稣临死时披的袍子,当海菲把这件溅满血的袍子翻过来的时候,惊愕了,他看见里面绣着托勒工厂星星标志和柏萨罗方框圆圈标志。他不肯定地问:“耶稣出生的情景?”

“他出生在伯利恒的一个山洞里……”

“他出生时天上是不是有一颗星星?”

保罗说不出话来了,两人对视了几秒,拥抱在一起,同样流着热泪……

保罗就是海菲要等的人。

世界上最稀缺的东西才最值钱。然而,古往今来,人们熙熙攘攘都在寻求致富之道。可是最稀缺的不是资金、也不是技能,而是敬业和守信。

一个人以坚忍不拔的精神做到了敬业和守信,他必定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