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新型帝国与经济资本

1990年前后,欧洲共同体和日本开始主张它们需要自立时,美国撕下了所有伪装,绝口不提它在二战后坚持创建的开放的世界经济的要求。相反,美国要求“有序销售协定”,在国别基础上具体说明纺织品、钢铁、汽车和食品的市场份额,而全然不考虑国外的“自由市场”发展和经济潜力。欧洲共同市场被告知,为美国农民留出历史上在欧洲谷物市场中所占有的固定份额,除非美国自己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就如同1973年夏天所发生的,当时外国不得不遭受美国强加出口禁运的后果。美国废除了私人合同,为了美国经济的稳定,而破坏了外国经济的稳定。

世界商品价格上升时,美国就实施出口控制,降低国内价格。为了保持国内价格表面上的稳定,美国要求外国政府承受物品短缺,并使它们的经济通货膨胀。结果是两者间的分歧,一方面是美国国内的价格和工资,另一方面是全世界的价格和收入。最大的分歧产生于美国政府实施世界外交的动力和其他政府寻求保护其经济自立的目标。由于将华盛顿共识内含的双重标准坚定地置于首位,美国以其外交快速、老练地挫败海外贸易保护主义的压力。

问题还在于,当美国资本品和其他原料的价格超过世界市场的价格时,美国又会采取另一套做法。例如,世界银行被要求根据美国对世界银行认缴的25%份额,分配它对美国资本品和原料的购买。日本被要求针对美国木材、旧金属和植物油的进口实行"自愿控制",并限制对美国出口纺织品、铁和钢。美国的政府机构、州和市也要遵循"购买美国货”的规则。

所有这些的走向,都与雅各布·维纳、考代尔·霍尔(CordellHull)以及其他战后初期理想主义策划者所预期的恰好相反。回顾过去,他们就像“有益的愚人",没有认识到谁实际上从表面上的全球自由主义中获利。在这点上,只要考虑到美国外交,当前的自由放任和货币主义理论可以说是在学术上扮演了有益的愚人之角色。回顾1945年关于如何建设战后社会的辞令,人们就会发现,正是美国提出了如下的理想主义主张:开放的世界贸易将如何极大地促进经济发展。但是,这没有实现。华盛顿共识不仅没有提高接受援助的债务国赢利清偿其债务的能力,而且使这些债务国更加依赖于其债权国,原材料出口和粮食依赖程度的上升,恶化了它们的贸易条件,阻碍了它们实施土地改革、累进制收入和财产税等必要的社会现代化。

美国经济不是通过市场竞争,而是通过美国政府介入全球市场,获得了资本密集型产品的比较优势。美国政府介入全球市场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介入,二是通过其控制的布雷顿森林机构间接介入。介入的目标通常是促进美国公司的利益,但根本的动机是认识到,管制这些公司的行为促进了美国的国家利益,就国际收支平衡而言,美国首要考虑的是冷战外交的地缘政治利益。